血鴉聽見至尊這樣說，卻又有些說不出的焦急，它開口說道。

「所以您是一定要斬殺這妖神的了？」

「對了，還有那株藥草我找回來了！」

血鴉迫切地張開嘴，然後從它爪中，突然之間浮現了一株藥草的影子，那藥草一眼看過去便也非同凡響，充滿了無限神光，它迫不及待地開口說道。

「而且我在外頭吸取了地脈之血，我如今是天地靈獸了！」

它的口吻，極其像是小孩子在外頭闖出了名堂，迫不及待地回家，同家裡頭的大人炫耀一般。而它的這般語氣，則是讓眼前的至尊有些失笑，他笑眯眯地摸著血鴉的翅膀，他開口說道。

「我知道。」

他這一句知道，卻讓血鴉一下子泄了氣。

它原本還想要自己主動告訴眼前之人，給他一個驚喜……

不對，等等，他怎麼會知道的……難道說……

「有人告訴我的。那個人還告訴你，你回到了血海，我同他達成了協定，暫時不會同這妖神不死不休地爭鬥下去，他說，這尊妖神，有他的命中注定的剋製之人，他還告訴我，那個人你認識，是不是？」

被至尊這樣問，素來自認臉皮極厚的血鴉，驀然之間臉頰卻有些滾燙。

能同至尊交談……應當是之前便不知所蹤的冷莫燃了吧？

它的眼珠狡黠轉動，壓低聲音。

「我……確實認識她。她叫葉玄月，是她帶我回的血海……事實上，若不是因為她，我多半還被困在賀蘭天府之中，而且我能夠吸收到地脈之血，甚至再次找回這株獨一無二的藥草，也同她有關。」

「她的確是個很特別的人。」

「我……我也挺喜歡她那個人的。」

血鴉的性子，素來是有些彆扭，它說挺喜歡，顯然心裡頭多半已經將那個少女看得極重，才會不假思索地說出這樣的一番話來。

這位血海至尊嘆了一口氣，然後看向它羽毛上頭顯現出來的神紋，伸出手拂過它的羽翼，他開口說道。

「你當年在血海吃苦頭的時候，心裡頭可曾怨過我？離開血海之後，在外頭顛沛流離，被人欺負的時候，有沒有想起我？」

他畢竟養了這隻血鴉無數年。

在血海至尊心中，這隻血鴉同他的兒女子嗣沒有什麼不同，灌注了他極大的心血。血鴉聽見他這樣問，卻拚命搖頭，語氣之中沒有半分猶豫。

「自然不會。」

「本來……本來就是我做錯了事情。我沒有臉面回來見至尊。」

「我最討厭的，卻是血海之中的那個老怪物！我早就知道，他一直沒有服氣過，一直想要奪取您的血海至尊之位，想要取而代之！」

「他當初更是險些逼死我……這個老怪物，心計極深，他之前就三番四次挑撥我同至尊你的關係……」

血鴉的語氣，倒像是受了惡氣來不及地要告狀。

它往下看了一眼，下面還未打起來，它更是一氣呵成地說道。

「我帶來了玄月的船。那艘船是真的極為強大——乃是玄月從羅剎海帶出來的，她是羅剎海的神船之主，我原本是想要利用這艘船幫玄月打響名頭的！」

「玄月說去帶寧洛回來了，我要在她回來之前，將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

血鴉此時此刻，心裡頭還惦記著要幫玄月大出風頭，好讓她神船之主的威名傳播遍整個神界的事情，但是它還不知道，葉玄月不知道被那張傳送符咒傳送到何處去了，至少血海是不論如何都不可能在短時間之內歸來了。

它只是一口氣把這些事情通通說了一遍，然後方才反應過來自己似乎不應當在這種重要的重逢關頭，對著對面的血海至尊說那麼多關於葉玄月的事情，於是閉嘴不再說話。

對面的血海至尊卻看向它，似是微微地嘆氣。

「看來你果真很喜歡那個少女。」

血鴉這般模樣，倒是褪去了它犯錯之後的膽小慎微，變得張揚囂張，這般話嘮，其實才是它的本性，毫無防備最為恣意的模樣，喋喋不休卻又透出機靈勁兒來——也足以證明，那個少女是當真打開了這血海精靈的心，讓它足夠信任她。

它說到那少女的時候，眼睛裡頭好似都閃閃發亮。

「可是我也很喜歡至尊……」

那是依賴。

畢竟它在血海之中誕生沒有多久，就曾經跟在這至尊身旁，但是它對那少女是真心實意地喜歡。

血海至尊看著血鴉，他開口說道。

「那少女同妖神的關係，當真很密切麽？」

這也是他關心的問題之一。

血鴉有些頭疼同心虛，它偷偷去看眼前的男子的表情，但是畢竟分別了這麼多年，而且眼前的男子素來威嚴，它從他的臉龐之上看不出什麼情緒波動，血鴉猶豫了一下，還是照實說了。

「應當極為親密。其實我知道得也不算多，因為我遇到玄月的時候……見到的實在不多。但是根據赤瞳……也就是一直跟著玄月的一個猴族少年的說法，它同玄月的關係密切無比，而且夾雜了一種相互依存的相信同依賴，應當是有所不同的。」

「但是妖神斬斷了同那少女的因果，因此暫時失去了曾經同玄月的回憶。」

「赤瞳倒是信誓旦旦，說它絕不會忘記玄月，說它遲早要想起來。」

「但是我也不知道真假。」

「我同那妖神，也沒有怎麼相處過。」

至尊的神情則是平靜，看不出什麼情緒，眼瞳幽深地看向血鴉。

這讓血鴉判斷不出，它這番話的好壞，它又猶豫片刻，方才含糊問道。

「它……我是說那個妖神……」

「非死不可麽？」

血海至尊看著眼前的血鴉，他的神情一瞬間變得複雜，然後他說道。

「縱然想它死，但是也得看有沒有那個本事斬殺它。它身上還有許多秘密——也不是我們想要放過便可以放過的。」

血鴉的眼中閃過震驚，等等，這是什麼意思……難道連眼前的至尊，都沒有把握一定能夠斬殺得了眼前的妖神麽？

若是放任它，它或許能夠同至尊抗衡……？

血鴉沉默不語，而下頭的海水，終於徹底翻騰起來，血鴉深吸一口氣，卻聽見至尊的聲音響了起來。

「它居然當真沒有再屠戮神王？」

原本以為，這隻狐狸又要再度大開殺戒，但是——它好像當真沒有再屠戮神王性命，只是讓那些神王紛紛跌入血海之中，不知為何，這位血海至尊腦海之中卻響起了冷莫燃篤定的聲音。

「它不會的，它不會讓玄月傷心。」

難道……當真是因為這個緣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