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風轉身就走絕不遲疑。

寧洛看向冷莫燃，心裡頭憂心忡忡，最終還是選擇拉住了冷莫燃的臂膀，她低下頭，眼眸低垂，滿心自責。若不是因為來帶她回去，玄月姐姐便不會落入陷阱……

冷莫燃的神情卻逐漸平靜下來。

他知道，玄月沒有死——而且，最後那張符咒，的確有蹊蹺。若是的確是他所知道的那僅存一張的上古符咒，或許……

會將玄月傳送到，那已經失落許久的神界四海之地！

那四海之地已經失落太長時間，應當是掉落下界了。

若是如他所料，或許玄月當真能夠轉危為安。

……

葉玄月依然處於一片黑暗之中。她醒過來的時候，感覺到手指旁彷彿是粗糙的砂石。她傷得太重了。

最後幾張符咒，其中有一張，似乎是封住了她的神力。她動了動手指，然後站起身，看向遠方，目光所及之處，卻是一片黑沉沉的霧靄，這好像……也是一片海。

海水夾雜著鹹腥之氣，四周空無一人。這像是一處浮動的礁石，葉玄月站起身，她眼下甚至無法打開玉佩空間。她蹙眉，身上血跡斑斑，看上去顯然狼狽不堪，這樣的處境，毫不疑問是極為惡劣的。

她站在原地站了一會，夜晚的冷風吹過她身體，她早不知道多少年前就已經寒暑不侵。

哪怕神力暫時被封住了，也更改不了她如今的體質，只是……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葉玄月能夠感覺到，這裡沒有一絲一毫的神力。

難道，這裡是某個，早已經被荒廢掉的世界？

就如同上古葯園那般，但是這裡卻是渺無人煙。

葉玄月覺得，好像又沒有這樣簡單，她往外走動幾步，腰間掛著的劍也死氣沉沉，她覺得留在這裡是不成的——但是要找尋出路，非得破開身上封印不可。

葉玄月坐在礁石上一夜，直到晨光熹微，葉玄月眨了眨眼睛，在茫茫海面上，看見了一艘小舟。

……

「姑娘？」

「姑娘怎麼會流落到這等絕地來。這地方渺無人煙，若不是我為了追捕那條羅非魚，不知不覺地深入了這片海域，或許姑娘你當真便要在這裡困死不可了。」

年輕的漁夫偷眼去看坐在一旁，身上沾染著血痕，但是面容卻一片淡然的少女，他隻偷偷看了一眼，臉頰便在一瞬間紅了一大片。這年輕的漁夫猛然低下頭，語氣吶吶——

他的聲音都變了音調。

「姑娘你生得……當真是好看。倒是我從未見過的好看……」

這漁夫知道的東西極少，葉玄月挑了幾個問題去問，他一問三不知，甚至連修鍊都不知道，是最普通不過的那種凡人。

葉玄月心生疑竇。

神界？神界怎麼可能存在凡人，她覺得這要麼是一個眼下還沒有被她看出破綻的幻境，要不然，她很有可能當真被最後那張符咒，傳送到了一個不知名的下界！

若是如此……

她想要再回到神界，怕是有些麻煩了。

不過葉玄月不動聲色，她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這艘破舊的漁船之中，她左手邊是那年輕漁夫打漁的工具，右手邊則是這漁夫的收穫，寥寥無幾的幾條魚。

葉玄月對於這種環境不算陌生，她初入神界的時候，也是落在羅剎海，只是眼下簡陋了無數倍。可惜災厄寶船留給了血鴉同赤瞳，不過就算災厄寶船在她手中，以如今的情勢來看，多半也是用不了的，所以也沒有什麼可惜之處。

這漁夫結結巴巴地操縱這艘小船，他倒是想要同葉玄月再說些話。

但是他只要一看她。

滿臉通紅，竟然連話都不大說得出口的模樣。

葉玄月看了一眼，她開口，不急不緩，聲音清清冷冷地問道。

「你知道，還有什麼其他地方，可以去麽？」

「最好是人多一些的。」

這漁夫猛然搖頭。

「附近……附近沒有。聽聞要往北走很遠很遠，至少要十日十夜不眠不休地乘船，才能夠到……到稍微有些人煙的地方。」

葉玄月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這漁夫的神態極為小心翼翼。

「可是……可是我的這艘船，躲不了風浪。」

「而且，那邊……有極其兇猛的海獸……我，我不敢去。」

「姑娘……」

「是想要離開麽？」

「可是姑娘受了傷，如何能夠顛簸……」

他結結巴巴，顛三倒四地又說了幾句話，大概意思，卻是想要挽留葉玄月，留下來養傷。葉玄月看了他一眼，這漁夫卻猛然站起身，神色一下子沾染上幾分驚恐來。

「那是……」

「那是海鰩教的船！他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傳聞之中海鰩教哪怕是在北邊，都是極大的勢力，我也只是看見過海鰩教的標記，傳聞他們每隔十年就要去各地挑選孩子，但是誰也說不上來他們挑選的標準是什麼……」

「可是明明五年前來過一次。」

「他們來這裡，莫非是出了什麼大事麽？」

葉玄月依然是一副平靜的模樣。她安之若素，心中卻在思索，挑選孩童，而且還有標準的話……莫非是在挑選適合修鍊的種子？實際上，此地隱約給她一種熟悉的感覺，但是她又說不上來何處熟悉，畢竟她接觸得太少了。

她透過破舊不堪的草簾看向遠方，果真有一艘船遠遠浮現，桅杆極高，旌旗飛舞，葉玄月自身不知道見過多少神船，這樣一艘下界的普通小船不會放在她眼中，她的眼角微微上挑，卻生出了幾分探索的心思。

海鰩教？

若是能夠從此處入手，應當能夠更了解這世界。

而身旁的那個漁夫，則是渾身猛然顫抖起來，他的身體顫抖得宛若篩子，聲音更是不由自主地在哆嗦。

「不……不好了，他們……他們朝著我們這邊過來了，這該如何是好？」

葉玄月卻覺得來得正好。她仰起頭，看著這艘船慢慢靠近這艘破舊不堪彷彿一個浪花便能夠打翻的小漁船，然後船上走出了一個褐衣青年，卻足尖微點，整個人宛若一隻身形優美的鶴，便落在了這艘破敗小漁船的船尖上。

葉玄月感覺到了一縷微弱的靈力波動，實在是太弱了——但是至少證明，這裡的確可以修鍊。雖然……弱得很，這種程度的靈力波動，不要說神界，連仙界也根本比不上，倒更接近於最初靈武大陸同凌天大陸的修鍊者的靈氣強度。

這樣的話——

這裡的確很落後。

難怪要傳送很久——但是如此一來，想要回神界怕是更加棘手，這讓葉玄月又隱隱有些頭疼。

但是她只要還在，總能走一步看一步，找到辦法回去。

「人呢？」

那漁夫忙不迭地鑽出來，低頭哈腰，猛然匍匐在地，身體都不由自主地顫動。

「在，大……大人……」

這褐衣青年看了他一眼，冷哼了一聲，神態顯得分外高高在上。

「你可是要回石贛島？石贛島被海獸圍攻，已經全盤覆滅了。我們這一次來，便是為了誅殺海獸，但是還是遲了一步。我來是通知你一聲，你自行找尋其他海島落腳，不要再回去了。」

這漁夫猛然顫抖起來。

「什麼……什麼？全都死了？那我的爹娘還有兄長……」

這褐衣青年不耐煩地揮了揮手。

他們是不會處理這些冗雜事務的，主要這一次原本要擊殺海獸，但是他因為自己的一些私事，耽誤了兩日，所以導致這原本被他看管的僻遠海島全盤被滅，他若是回去，必定要承受責罰，所以他眼下的心情也極差，他原先也不想要多管這閑事，瞧著這漁夫顫抖如篩，反而愈發不喜，眼中更是閃過一絲陰霾之色。

「好了，我已經告訴你應當說的事情，你可以滾蛋了。」

這漁夫一副如喪考妣模樣，看在他眼中，頗為惹人厭棄，他轉過身，正打算說話，卻突然感應到什麼，眯著眼睛，冷聲問道。

「你船上還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