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接過來翻動了兩下。

這紙張看著脆弱，其實比她所想的倒是要有韌性不少。

葉念隨手翻動了兩下這本冊子——這本冊子裡頭的內容很簡單，其實主要就是記載了黑椒島裡頭的各種支出。

看上去，很是精打細算。

像是簡之舟那種性格的人，會有的記錄。把每一筆支出，都寫的明明白白。

「三百靈石。換取靈草一枚。略有些吃虧。但是沒有辦法——旁人欺負我是沒有靠山的散修。只能勉強換取了。」

字跡倒是比葉念想的娟秀。

「老祖宗雖然沒有怎麼讀過書，但是因為父親是秀才，倒是能夠寫一筆好字的。當初她那個負心人，說她不過是區區無知婦人，匹配不上他那個大派天才，當真是噁心——我們老祖宗自有一番內秀，勝過他那狼心狗肺的人，千倍百倍。」

葉念繼續往後翻動。卻心中一動。

「紫玉釵一隻。當初的定情信物，如今看來，只有徒增傷悲而已。此物埋了也罷。」

葉念看著這行字。

突然有些好奇起來。

「你們老祖宗有一隻紫玉釵，她說把這隻釵子埋了，你可曾看見過？」

聽見葉念這樣說。

東清河的眉頭猛然蹙緊了——隔了數刻之後，東清河搖了搖頭，葉念聽見東清河開口說道。

「不曾見過。」

「我也沒有聽老祖宗提到過什麼紫玉釵。」

葉念點了點頭，她繼續向後看去，前頭都是些瑣事，記帳的流水帳，但是東清河既然說這本帳冊裡頭藏了黑椒島最大的秘密，想來東清河也不會說謊話，所以這本帳簿之中，必定還是存在一些秘密的。

她的指尖，緩緩地從那些字跡之上摩挲而過。

手指同紙張觸碰的瞬間，彷彿都能夠感覺得到那沙沙的質感。

她盯著這本帳冊上頭的字字句句。

隔了許久。

直到快要翻到最後，才看到關於黑椒島的記載。

「此島……當真貧瘠。黑椒島並非候選，當初乃是無人願意挑選，所以才落到我手中。」

「但是登島之後，我卻意外發現，此島好似沒有那麼簡單。」

東清河在一旁為止解釋。

「散修想要選擇島嶼，需要做一個形式上的登記，確認此島的歸屬。當初，老祖宗看上的島嶼，並非黑椒島，而是其他島嶼。只是每當她看上稍有靈脈的島嶼，就會有人從中作梗。」

「要不然便是提前搶走那座島嶼，要不然就是行破壞之事，導致橫生枝節。」

「最後無奈之下，老祖宗方才選擇了這座黑椒島。也是想要賭一把，可以在這貧瘠無比的島嶼之上，贏取一線生機。大概是因為老祖宗前半生太苦，所以才會得到此島吧——此島並非表面上那般簡單的。」

葉念繼續看向這帳本後頭。

裡頭記載得清清楚楚。

「此島另有機緣。」

「超脫境界的可能……原來如此。」

這女子的字跡，在這裡有了一些停頓，沒有之前隨心所欲，好似謹慎了一些，隔了好幾張紙張，才再度浮現出清秀的字跡來。

「那樣東西，黑椒島守不住。」

「我把放在了我最懷念的地方。」

「帶著這本帳簿去尋，自然能夠得到指引。」

「希望有緣的人，能夠取出來吧。」

最後幾行字，草草寫成。而東清河則是深呼吸了一下，他的肩頭似是都在顫抖，他開口說道。

「這是老祖宗最後隕落前的筆記。」

「老祖宗其實……只是希望……有人能夠回去看一看。別忘記了我們的根源來自於何處。」

葉念聽見東清河這樣說。

她忽然有些了悟。

她說道。

「所以即便是藍家得到了這本帳本，也根本猜不到那個地方。只有你們黑椒島上的人，只有你這樣的後輩，才能夠猜得到她最懷念的地方，是什麼地方，是不是？」

她抬起頭，似是徵詢地看向東清河。

東清河嗯了一聲。

但是他反問道。

「你猜得到麽？」

這樣的問題，又怎麼會難得倒葉念，她根本沒有絲毫猶豫，不假思索地報出了那個名字。

「我猜得到。」

「東河村。」

「她出生的地方。」

「是不是？」

東清河一點也不意外葉念能夠猜得出來，以她聰慧，猜不出來才奇怪呢。東清河點了點頭，他默默地開口說道。

「的確是東河村不假。東河村是……」

東清河氣息都有些凌亂，他的聲音沙啞起來。

「是老祖宗出生的地方，是東家發源之地，是我們的祠堂所在。」

「也是當初那個人遊歷之地，他便是在那裡結識了老祖宗，哄騙了我們老祖宗的一顆真心，讓她為了他生兒育女，又為了他的修鍊，為了他的大道，果斷地拋棄妻兒，反過來冷眼旁觀，百般譏諷……當真無恥。若有可能，我們恨不得抽離身上的那部分血脈。」

「我們黑椒島的人，從來隻把那個人，那個人的門派，當成頂級敵人的！」

葉念沒想到，在黑椒島找到的線索，指向的是一個普通的凡人村莊。

她雖然要趕去山海大陸。

不過她都閉關了這麼多年，也不急於一時了。既然已經幫了東清河一把，索性好人做到底——直接跟他去那個凡人村莊看一看算了。不過從這裡去凡人村莊，只怕要很久。

而且她眼下的境界太高。

貿然出現在凡人面前，倒也是個麻煩。她想了想，開口說道。

「我隨你一同去東河村。不過我們得做些掩飾，最好不要以修鍊者的身份出現，這樣太過突兀。」

東清河則是爽快點頭答應下來。

「我知道分寸。就當做是普通遊歷的凡人就好。」

他身為東家後裔，自然知道東河村的方向。

「我兒時，也是被老祖宗親自抱著回歸東河村祭祖的——所以你不必擔憂，我認識那個地方。」

「絕對不可能走錯。」

葉念默然點頭。她再看向這四周的簡單陳設——心中卻突然湧上一股悵然來。當真是可惜啊——東清河的那位老祖宗隕落了，若是她還在，她也許能夠坐在這陳舊古樸的桌椅上頭，同她暢談一番，那又該是何等美妙呢。

這樣一個人物的隕落，是真的讓葉念為之惋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