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泉仙子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
比如,她入魔之後之所以能夠蘇醒,是因為她師父,也就是冰泉門的掌門,進入冰原深處,冒著修為跌落的風險,給她換來穩定神魂的玉醒蓮花。
再比如,她害死自己的師叔,雖然不是有意,但是仍然要面臨極為殘酷的懲罰,雷霆之劫,門派之內的酷刑,通通都是她師父替她承受下來,她師父為了她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但是她卻什麼都不知道。
她隻記得被師父逐出師門的痛苦,卻不知道,她的師父承受的痛苦,是她的十倍,百倍之上。
葉念能夠感覺得到,這神魂。
在當初的錐心之痛。
他無法護住自己的最疼愛的小弟子,所以他只能夠用性命護持——而冰泉仙子心中的魔種,被他用最危險的秘法,引渡到自己身上,他把自己冰封,希望能夠用自己的修為慢慢化解。
但是冰泉門的長老們,質疑他沒有資格,再做冰泉門的掌門!
他聽聞冰泉門的長老們如此質疑。
自願交出冰泉門的掌門之位。但是即便如此,還是不夠。
冰泉門的那些人,想要追蹤冰泉仙子,讓她把帶走的法寶同功法交出來,讓她成為廢人,但是這掌門忍無可忍,同這些長老發生了衝突,結果被人戳穿了他對冰泉仙子的愛意。
冰泉仙子走的時候。
帶走了他的畫像。
而他自己,則是在自己閉關的地方,掛滿了自己的那個小徒弟的畫像,他的那個關門弟子的畫像,掛滿了整個閉關的密室,被人發現了他的秘密,發現了——他對於他的關門弟子,那隱秘的,不能夠對外言說的愛意。
一石激起千層浪,一瞬間引發軒然大波。
長老質疑他之前作為掌門的威嚴。
更有甚者,更加激進,表示要直接殺死冰泉仙子——畢竟已經打算出手。
而這位冰泉門的掌門,本就把冰泉仙子心中的魔種引渡到自身,本來以他的修為,以及驚人的神通天賦,是有慢慢煉化的希望的,但是因為這些長老咄咄逼人,不讓分寸,一下子激發了他心中的惡念,讓他一瞬間入魔!
入魔之後的他,在冰泉門大開殺戒,徹底墜入魔道。
而冰泉門,經歷了這場變故之後,元氣大傷,這才徹底四分五裂——走向分崩離析,這才是當年真正的血淋淋的真相。
而這塊玉牌,便是當年他入魔之時,用最後一縷理智,強行分出了一縷殘破靈魂,留在玉牌之中。
他本來是想要留給冰泉門的後人。
作為克制自己的手段。
他理智尚且存在的情況下,仍然還是為冰泉門著想的,畢竟他一生都長在門派,成為一派之主——但是顯然,冰泉門的後人,並沒有發現他的這一縷殘破靈魂。
葉念若有所思。
這麼說。
這位末代掌門,未必隕落了。
這殘破魂魄的記憶,也只是到了他入魔之後,冰泉門大亂衰敗——但是卻沒有提到入魔之後的他的動靜的。以他當時的修為之強大,分出這麼一縷殘魂,對於他而言,並不算什麼難事,而且也不算傷筋動骨,反而……擯棄了善念同執念之後,他徹底入魔,幾乎化身成為天生魔種……
說不定在修為上頭,反而能夠更加突破,甚至有飛升的可能性。
葉念捏著這玉牌。這玉牌有養魂的功效,否則——這一縷殘魂早就魂飛魄散了,葉念猶豫再三,還是決定留著這一縷殘魂。
而外頭則是突然響起腳步聲,葉念抬起頭,就看見葉遵道走了進來。他朝著葉念點了點頭,開口說道。
「我感應到了你的靈力平穩,想來,你應當無事了,所以便進來看看。你的功法如何了?」
葉念據實相告。
「副作用已經去除了。」
也就是說,這個少女不必再刻意斷情絕愛了?
聽聞葉念這樣說,葉遵道的唇角輕微淺淺地上揚了幾分,但是葉念的下一句話,卻讓葉遵道的神色,再度認真起來。
他聽見葉念開口說道。
「但是我發現了這個。」
她把,冰泉門的這位末代掌門,同他的關門弟子,也就是她們寧次齋的開山祖師之間的恩怨糾葛告訴了葉遵道,葉遵道聽得表情亦是感慨萬千,他開口說道。
「這麼說來……倒是一場天大的誤會。不過情愛的確對這兩個人造成了極大的影響,不過
,你們寧次齋的那位開山祖師,若是成功飛升,她的那位師父,昔日冰泉門的末代掌門,也以魔修的身份飛升,兩個人再度重逢——想來,那一幕應當……很有意思。」
葉念沒想到,葉遵道居然還能惦記著看熱鬧。
她默不作聲地沉默,她說道。
「這兩個人都飛升……概率應當不大吧?」
葉遵道卻搖了搖頭,他不這麼覺得。
「這倒是未必的。畢竟這兩個人的執念都大得驚人,越是如此,越是能夠發揮出驚人的潛力來。你們寧次齋的開山祖師,天賦卓絕,否則不可能把功法改的天衣無縫——這也不是普通人能夠做到的事情,至少我沒有這等本事,可見她後期的修為必定極高。」
「至於你手中殘魂的主人——想必也極為厲害。」
「入魔之後,讓自己整個門派都分崩離析,斬斷自己的善念一魂,這樣有大魄力的男子,飛升的概率極大。」
葉遵道搖了搖頭,這兩個人,倒當真是……一對怨偶了。不過葉遵道又開口說道。
「上古時代這些人,就是想得太多。」
「若是喜歡一個人,大大方方便是,何必想那麼多。大不了離開門派,天地之大,莫非沒有容身之所?非得自己把自己困死,搞到最後這般慘淡境地,這又是何苦來哉。」
他隨口感慨。
葉念其實也覺得這兩個人太擰巴。
她同葉遵道,在這方面都是極為隨心所欲的人。
葉遵道從葉家跑路。
她從一開始就沒把寧次齋放在心上。
她同葉遵道,在這方面,倒是難得意見統一。而且葉念想,換了簡之舟,也絕不是這個結局,以他那個脾性,恐怕早就把一切安排得妥妥噹噹,根本不可能鬧得不可開交,把自己逼到死胡同裡頭去的。
凡事就該靈活變通一些。
這樣,人也活的自在。
就因為是師徒——所以鬧成這樣,在葉念眼中,是不可理喻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