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念感覺自己的心臟在那瞬間，都好似被人用力地攥緊了一般。

然後，對面的男子伸出手指。

比起他猩紅的雙眸，他的手指正常許多。潔白的手指，緩緩地伸向葉念，葉念完全不知道他想要做什麼，下一秒，她看見對面的男子伸出手，然後從她的頭頂，摘下了海上生明月。

瑩潤的玉釵。

落在他潔白如玉的掌心，但是這一幕，卻讓人的呼吸都彷彿快要變得急促起來。葉念盯著他的手指，盯著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然後看見這個男子口中似是含糊快速地吐出數個音節。

然後——

她的面前，那把黑色的匕首，也突然出現，然後浮現。

被這個男子直接握在手掌心之中。

他低下頭，眼神似是如同在打量這兩樣東西，隔了好一會兒，他才說道。

「你不怎麼像她。」

葉念的表情有些僵硬。

像……

誰？

她腦海之中，在一瞬間湧現而出了一個名字。她沉默片刻，方才含糊地嘗試著開口詢問道。

「冰泉仙子？」

「是不是？」

她以為自己不可能發出聲音，但是她一開口，聲音清晰無比，讓葉念自己都險些嚇了一跳，那麼方才她不論如何都發不出聲音，還有感知不到任何存在的情況……葉念聽見對面的人開口說道。

「那是領域的力量。靜寂領域。」

葉念也完完全全是第一次聽說到，所謂的靜寂領域。

她知道領域——但是領域的力量，能夠做到這種程度麽。完全封閉人的五感，如此一來，豈不是意味著，甚至有可能，讓人完全在不知不覺的情況下，隕落？要是這是真的，那可當真是……

太可怕了。

葉念的腦海之中，只能夠湧現出可怕這兩個字。

這種能力，她之前從未見識過。也想象不到，這種能力會出現在何人的身上，如今讓她見識了對方的強大能力，葉念盯著他，腦海之中對於這個擁有猩紅雙眸的男人的身份做出了諸多揣測。

但是——

她心裡頭其實隱約有了答案。而對面的男子，則是沒有再看向她，也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專註地盯著她手中的玉釵，同匕首。

說道。

「你的法寶不錯。」

葉念完全摸不透他的用意。她不知道，眼前的這個神秘人，到底打算做什麼。而他則是轉過身，開口說道。

「我在你身旁布置了領域。雖然不是——之前的靜寂領域，不過這種領域會封死你四周的空間。」

「這跟修為乾係不大，除非你能夠領悟到領域真諦，才可以再離開。」

「等到你能夠踏出這間屋子，再來見我吧。」

說完這句話，這個男人，沒有任何猶豫地直接轉身，甚至沒有給葉念留下多詢問幾句話的機會，葉念看著他漆黑的披風飄蕩在風中，她的心中咯噔了一下，那披風隨風飄搖不定，直到消失在她的視野範圍之內。

而葉念伸出手。

發現四周果真好像多出了四堵牆壁。她靈力被封，根本走不出去。

難道真的要領悟……

這門法門，才能走出來？這樣一來，她會被困在這裡，不知道多長時間吧。想到這裡，葉念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這種情況，超過了她之前的想象，她之前並不知道，她會被困在這裡如此長的時間。

雖然對方沒有痛下殺手。

不過這幾乎也等同於囚禁她了。

對方到底是……什麼目的？

……

這個擁有血色瞳眸的男人走了出去。他腦海之中聲音，適時響起來。

「你還說你不會再收徒弟？哼哼，逼得她去領悟領悟之力，這難道不是只有師父才會做的事情麽？」

「還是說這麼多年過去，你始終想要成為旁人的師父的念頭，從未打消過？」

這聲音冷漠並且帶了幾分譏諷，而這個男子這一次卻沒有再理會腦海之中的聲音，他徑直向外走去。

這裡居然不是冰天雪地。外頭有一棵巨大的樹木，樹木之下，則是擺放了一隻孤零零的石凳，他走過去，坐在石凳上的男人，像是一尊雕塑。

腦海之中的那道聲音也逐漸沉默下去。

隔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那些鬼妖將軍的心思很明顯。他們都盼望我們隕落，好騰出鬼妖王之位。」

「如何打算？」

「還有那把仙人的劍。哼哼，那個人飛升，還在你之前吧。哪怕是另外一個你降臨，多半也於事無補，那個人，多半修為還在另外一個你之上的。」

而這個石凳上的男子，他的聲線，像是冷漠的冰霜，他說道。

「降臨？」

「他怎麼會回來。」

「他都已經放棄了這裡的一切——他怎麼還會回來。」

這句話，說不清楚裡頭夾雜的情緒是嘲諷還是冷漠，又間隔了數秒之後，他才說道。

「我不是想要培養這個少女。而是我從這個少女身上，看到了一些很有趣味的內容。」

他腦海之中的聲音略微一怔，然後問道。

「你是覺得，她的法寶很特別，她背後有靠山？」

這個人搖了搖頭。

「靠山又怎麼樣。當然不是因為這個——我是發現……她身上，另外存在一種若有似無的力量，這種力量，很奇怪，哪怕是我，只能窺探到一點點的端倪，好像很是可怕，又好像……根本不存在，只是我的幻覺。你應當知道，我同你融合之後，已經隱約觸碰到了那種玄妙的力量的軌跡，而在她身上，我也看見了一點點……命運的牽連。」

他的這番話，說得實在是太過含糊不清了。

正因為如此含糊，所以他腦海之中的聲音，一下子沉默下去，又隔了好一會兒，才問道。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你在她身上看見了什麼。」

「你就不能說得更清楚一些麽？」

這個男子說道。

「我只能說到這裡。我無法再說得更加清楚了。」

「我能夠感覺到，一旦打破平衡，會發生可怕的事情。」

腦海之中的聲音，似是嘲諷。

「可怕？這世上，還有什麼事情，會讓你我都覺得可怕？只有旁人覺得我們可怕的份兒。」

這聲音說道。

「我們嗜血，殘忍，無情。我們的存在，是為了毀滅世界，還有什麼事情，值得你我覺得可怕？」

而這個石凳上的男子，他說道。

「你我都想要存在，都怕被抹殺，從此消失在世界上。這是我們唯一恐懼的事情，這也是我們當初融合的基礎，不是麽？」

「我在這個少女身上，感受到的力量，就是那種……隱隱約約會被抹殺的感覺。」

「我不是為了幫她。」

「我只是儘可能讓自己存在更加長久的時間。」

「即便我早已經不是我——而是旁人眼中魑魅魍魎一般的存在，是毫不猶豫地割捨掉的部分，但是我從未想過的要這麼消失掉。我會長長久久存在——比他更強大，讓他知道，他當初的做法，錯得離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