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東平聽見葉念提到紫荊仙帝，他的神色也有點恍惚。他猶豫了一下，苦笑，隨即語氣像是感慨無比。葛東平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帶了幾分沉沉的倦意，然後葉念聽見葛東平開口說道。

「紫荊仙帝啊……」

「他完完全全是……幸運到了極致的幸運兒啊……」

葛東平這句話，充滿感慨。但是葛東平這句話，說得卻又是鮮明的事實。葉念聽見葛東平這麼說，葉念的睫羽略微一顫，然後她說道。

「其實他也不能算幸運吧，如果從結果看，他成為仙帝，當然幸運。但是，他吃過的苦頭，只怕也是普通人，所完完全全沒有辦法想象的。他所品嘗過的痛苦，是常人的無數倍，從這種角度出發，他絕對不是幸運兒。他所擁有的，都是他用鮮血，用性命換來的。他不是人世間的幸運兒。」

葛東平聽見葉念這麼一說。

他先是一怔，本來想要反駁什麼，但是他突然又在一瞬間，想到了葉念的身份，知道了——葉念乃是……乃是紫荊仙帝仙宮的繼承人，從這一點來看的話，便能夠明白過來，葉念只怕是知道了一些，旁人所無法知曉的內容，葛東平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的聲音又再度變得有些含糊不清起來，葛東平低聲說道。

「或許吧。」

他苦笑。

隔了許久，葛東平方才輕聲說道。

「每個人都很痛苦。不過現在的仙界，後來者想要出頭，當真是……比登天還要更難了。好的資源，通通都已經被佔據——誒……」

葛東平即便他自己已經是仙帝，他已經算得上是仙界的極高層，但是葛東平仍然能夠發出這種感慨來，葛東平抬起頭看向對面的葉念，葛東平苦笑了一下，然後葛東平的聲音，極為低沉沙啞，他深吸一口氣，幾乎是在一瞬間嘶啞著聲音，喃喃地開口說道。

「現在的仙界，後來者想要出頭，當真是一件——艱難無比的事情……」

葛東平並非是在胡言亂語，他之所以這樣說，也是有原因的——葛東平慢慢地抬起頭來，他的眸光掠過葉念的臉龐，葛東平低下頭來，他神色裡頭，隱隱帶了幾分低沉的鬱色，片刻之後，葛東平方才開口說道。

「仙界裡頭，已經沒有資源可以拿了。已有的資源，掌握在老牌仙帝之上，而飛升者飛升上來一窮二白，必須要優秀到了極致，優秀到不能夠再優秀的地步，才能夠獲取到一點點，微不足道的資源……」

葛東平的睫羽略微顫動了一下，然後他說道。

「所以，這樣下去，便是極致的不平衡，老牌仙帝越來越強大，那些大仙宮，擁有無數資質出色的弟子，甚至是，資質不那麼出色的弟子，也可以佔據一席之地，但是剩下來的呢，則就是……不那麼強大的人……」

葛東平的呼吸，都是有幾分急促的，葛東平低聲淺淺地說道。

「飛升者飛升上來，什麼都沒有。」

他苦笑，然後他說道。

「跟這些人競爭，是完完全全競爭不過的——」

「這就是我們這些飛升者的困境，而我將其稱之為，飛升者的內卷化！「

說起正事，葛東平的表情，還是極度嚴肅的，葛東平的聲音，低沉而又沙啞，帶了沉沉的疲倦之意。葛東平輕聲說道。

「想要跟這些人競爭，是註定，要放棄很多很多東西的——我知道，跟這些人競爭，不會取得什麼太大的好處——但是，顯而易見的是，若是想要跟這些人競爭，則是很容易落入困局，不可自拔。我見過的許多飛升者，都極為拚命，拚盡一切，想要得到最強大的資源，想要擁有最好的一切，但是卻是完完全全做不到。因為那些資源，已經不可能再給他們獲取了，他們過得極為艱辛，卻什麼都得不到——但是另外卻又有一撥人，雖然沒有付出什麼，卻能夠舒舒服服地躺在那些老牌仙帝打下的江山之上，拿著最好的好處。」

「這些人，也是有的。」

葛東平慢慢地，訴說著，他所見到的一切。

而葉念聽見葛東平這麼說，葉念的呼吸都為止一亂，她沉默了好一會兒，隔了好一會兒，葉念方才喃喃自語地說道。

「所以，飛升者，是很難的麽。「

「縱然天賦很強，也不會成功？」

她跟簡之舟，在這方面，都是幸運的。

她一進入仙界，遇到的就是江柳樹，然後又成功地加入了紫荊仙宮，遇到了紫荊仙帝。

而簡之舟呢，則是加入了龍淵仙宮，又趕上了龍淵仙帝隕落，而龍淵仙宮之中，又恰恰沒有，其他的仙帝了，所以他才能夠繼承龍淵仙帝之位。

但是，其他的人。

則是完全沒有那麼容易了！葉念深吸一口氣，然後她聽見葛東平開口說道。

「當然很難。天賦很強的……當然也有。但是這幾萬年，下界飛升者出身的仙帝，一年少過一年。這絕對不是了，我們的天賦不夠強，按照我的觀察看來，下界飛升者出身的仙帝，其實數量還是頗有一批的——這些下界飛升者出身的修鍊者，其實數量極多，而且擁有不少極好的天賦，但是這幾年，卻無法冒出頭來。」

「按照我的觀察，反而是本土仙人那邊，根本從來沒有斷絕過強大修鍊者，但是他們並非是個頂個的天賦絕倫的強大修鍊者，有的資質根本不如飛升者，但是脫穎而出的，卻是他們。」

葛東平嘆息了一聲，他低下頭，開口說道。

』「仙界冥冥之中，也有氣運一說。而且，仙界這麼大，能夠出頭的仙帝，其實也是有限的。不可能無限制地擴張下去，所以若是有人衝上去，便註定有人失敗吧。而因為，飛升者跟本土仙人存在差距，所以掉下來的，多半都是本土仙人罷了。」

葛東平的語氣，充滿感慨。

他的聲音，很輕很輕，輕飄飄到——像是一片羽毛，這片羽毛，緩緩飄落下來，葛東平的呼吸都是亂的，他低聲喃喃地說道。

「飛升者極多，本土仙人也極多，但是到了強大的仙帝層面，我們從未佔據過上風。我們拚命，甚至要彼此爭鬥，爾虞我詐，你死我活，其實也只是為了爭奪一個能夠晉陞仙帝的資源罷了，但是我當初，還沒有這般激烈——但是看來，飛升者，日後能夠突破到仙帝的人數，只怕是會越發少下去啊……「

葛東平沉默了好一會兒，隨即他苦笑著搖了搖頭，他說道。

「別管那麼多。」

他的聲音，低沉喑啞，然後葛東平輕聲說道。

「晉陞仙帝的資格……又怎麼會是那麼容易拿到手的。只是我看著後頭上來的飛升者，你知道，我的感覺像是什麼。不知道你可否聽說過，下界有一種極為殘忍的養蠱之法，我的感覺，便如同是在養蠱，養到最後，養出最為強壯的那隻蠱蟲——但是即便如此，也不過只是旁人手中的消小蟲子而已。」

「真正厲害的角色，是那些盤踞在仙界，根深蒂固的存在。是那些本土仙人。而我們，只是他們眼中，養蠱的蠱蟲而已！」

葛東平的聲音，是真的在嘆息。

而聽見葛東平這般說，葉念說道。

「你指的是，中央仙域那些人麽？」

葛東平只是說得隱晦，幽幽地嘆息，而葉念則是不假思索地，直接指出葛東平想要說的內容，葛東平的眼瞳猛然瞪大，他看著葉念，呼吸都有點急促起來。

「是……」

「可你是怎麼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