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江柳樹在問出這句話之後,突然覺得,自己的這個問題,問得又略微顯得——有點愚蠢了。
若是沒有放下的話,紫荊好像,已經陷入心魔之中,直接爆體而亡,好像也不可能直接突破成為至尊了——所以,他應當的的確確,還是放下了的。
可是……
江柳樹還是難以想象,那種切膚之疼,如何放下?
而紫荊看了一眼江柳樹的眼瞳。他從江柳樹的眼神之中,彷彿就能夠猜得到,江柳樹在說什麼,而紫荊神色則是仍然顯得平靜,他溫和地開口說道。
「沒關係。」
他這句話,說得宛若,一滴露珠,緩緩地滴落在人的心頭!片刻之後,然後紫荊極為冷靜地開口說道。
「沒關係的——」
「我可以放下。而且,活著的,是比已經離開的要重要的。」
他這句話,江柳樹覺得有點耳熟,仔細一想,這句話,不是簡之舟,跟他說的麽。
簡之舟說紫荊會想通,其實那瞬間,江柳樹的心裡頭,還有點擔心,卻沒有想到,居然真的會成真,江柳樹的呼吸都有了微妙的變化,主要是他沒有想到。
他跟紫荊仙帝這麼多年的好朋友,居然,還沒有一個——跟紫荊仙帝只有見過幾面緣分的人,了解他。而紫荊仙帝則是朝著江柳樹點了點頭,江柳樹這邊的危機化解的話——
紫荊仙帝的眼眸略微低垂,他還有其他事情要做。
江柳樹看向紫荊仙帝。
「你急著去哪裡?「
紫荊仙帝說道。
「我打算閉關。那少女,既然是我紫荊仙宮的繼承人,我當然,有些話想要跟她說。我成為至尊,後頭大概是需要閉關很久很久的——其實老實說,我不該就這樣把紫荊仙宮,把那麼多的責任,都直接丟給這少女,但是,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了。」
紫荊仙帝的這句話,頗為溫和。
卻能讓江柳樹一怔。
「誒?你打算去找葉念聊一聊?」
江柳樹當然不會阻攔紫荊仙帝的這個舉動。不過。
說心裡話。
其實。
江柳樹,還是頗想要知道——紫荊仙帝心裡頭,到底都在想什麼的。
他是如何戰勝心魔。
又打算跟葉念說什麼。
不過這些事情……
江柳樹在心底嘆息了一聲,這些事情,估計,紫荊仙帝,也是不打算,告訴他的吧?
……
紫荊仙帝,的確是去找葉念聊了天。他出現在葉念面前的時候,格外平易近人,讓人很難想象,這居然會是一個強大到了極致,至尊級別的人物。
他只是朝著葉念點了點頭,葉念便自然而然地走到他身邊,她只是跟簡之舟說了一句,然後簡之舟直接便笑著朝著葉念點了點頭,看著葉念一步步地走向紫荊仙帝。
而紫荊仙帝。
其實說得也很簡單。
他直接朝著葉念說道。
「陪著我……走一走?」
他看著葉念!而葉念聽見紫荊仙帝這麼說,葉念點了點頭,然後隨著紫荊仙帝一塊兒,向前走去。紫荊仙帝聽見葉念的聲音,挾帶了幾分淡淡的好聽。
「紫荊仙帝,您想要說什麼?」
紫荊說道。
「我仍然覺得,你能夠進入紫荊仙宮,是一種運氣。」
葉念一怔。她倒是沒有料想到,紫荊仙帝跟她所說的第一句話,會是這個。她想了想,然後開口問道。
「是我的運氣?」
沒有想到,紫荊仙帝似是笑了笑,片刻之後,她聽見紫荊仙帝說道。
「不。是我的運氣。」
紫荊仙帝認為,葉念能夠進入紫荊仙宮,是一種運氣,而且,這是他的運氣。他的聲線,壓得有些低,然後葉念聽見紫荊仙帝,用一種,好似平平無奇,波瀾不驚的語調,開口說道。
「是我的運氣,方才能夠遇見你。若是你沒有進入紫荊仙宮,也許我便要隕落了……」
「當然,不是也許。是必定吧。是因為你進入紫荊仙宮,讓我在某種程度上,改變了我的想法。」
「我過往,當然也不是偏激。只是我覺得……我一心想要給我的小狐狸復仇。但是,我如今明白,逝者已經去了,可我還要為了活著的人,而活著。」
這句話,也許有些拗口。
但是紫荊仙帝,就是明白,眼前的少女,一定能夠明白,他話語之中的含義,懂得,他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做,要為了活著的人而活著。
葉念確實明白。她也確確實實懂。少女低下頭來,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隔了好一會兒,然後她說道。
「為了活著的人……而活著麽。」
葉念抬起頭看著他的側臉。
好似雲淡風輕。但是正因為,葉念看過他幻夢酒之中的幻境,所以葉念方才明白,要讓紫荊仙帝做到這一點,到底有多難,多殘忍。對於紫荊仙帝而言,要讓他放下,難若登天。
葉念低下頭來。她說道。
「所以才成為了至尊?」
紫荊仙帝說道。
「是啊。」
「可惜了。我若是,早些成為至尊……「
他突然笑了起來。
「我總想如果,可是就算給我如果又如何。不過是美夢一場,我當然也可以,沉溺在心魔之中,永永遠遠停留在那場夢裡頭,那場幻夢酒,給我營造出來的夢裡頭,永遠不醒過來。心魔製造而出的夢裡頭,我跟我的小狐狸大婚,她那麼甜,我可以永永遠遠跟她在一起……這對於我而言,的確是致命的。若是曾經的我,怕是,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只要讓我停留在那場夢境之中就好了……」
「但是……」
他話語之中,有了一道轉折。然後他說道。
「但是。」
「我終歸還是選擇了……出來。幻夢境給我的夢,我已經擁有過一次了。那夢境,有多美,我知道。但是,那是假的。活著的人,才是真的。」
「我若是死了,會有更多人,過得淒慘,過得不好。」
「我不能那樣自私,為了一個虛假的夢魘,讓更多人的,痛苦。」
「所以。我成為了至尊。」
紫荊看著她,他說道。
「幫我謝謝你那個釀酒的朋友。釀酒的小姑娘,替我多謝她的酒!」
一罈子酒,讓他突破到了至尊,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