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一路聊著天，不知不覺之中，便已經回到了東河村。看到了那棵槐樹，鬼妖王的神色似是在一瞬間凝重了許多。

樹下的男子，看上去好似風度翩翩，但是這個男人凝望著眼前的這棵巨大的槐樹，似是若有所思，隔了好一會兒，葉念方才聽見他開口說道。

「這氣息當真是……讓人討厭。」

他這句話說得冷漠異常，但是也客觀性承認了這是仙人親手種下的槐樹的事實。他皺著眉頭，然後葉念聽見鬼妖王開口說道。

「我帶你進這槐樹裡頭的空間看一看。」

他這句話說得輕飄飄的，而葉念則是看著這槐樹，她的眼底閃過了一絲猶豫不決同好奇。

「槐樹秘境？」

她的表情，似是夾雜了幾分茫然之色，她盯著鬼妖王看，眼神直勾勾地，過了數刻鐘之後，她聽見鬼妖王開口說道。

「進入這槐樹，是只有擁有鬼妖瞳孔才能夠看見的事情。畢竟是天上通靈的槐樹而生成的異度空間，進入其中的，隻可能是靈魂。」

「不過如此，也算得上是取巧了。在她沒有下界的情況下，讓我同她借著這槐樹，衝破上界同下界之間的界限，這種辦法，也只有你們才能夠想得出來。」

他沉默了片刻，然後說道。

「魂魄狀態下……至少我敢於面對她。」

他還是她的師父。

他不再是同鬼妖王融合，支離破碎的靈魂。

他朝著葉念略微點了點頭，然後直接伸出手，他這個動作做得著實隨意不羈，葉念感覺自己的身體好似被鬼妖王輕飄飄地拎起來，但是——她又能夠看見自己的身體還停留在原地，這種感覺很奇妙——但是對方並沒有任何要傷害她的意思，下一秒，她感覺到四周的空氣似乎都有了變化，然後她落入了一片混沌之中。

耳畔好像……有聲音。

像是連續不斷的水流衝擊下來，她抬起頭，這才發現自己站在瀑布背後。而鬼妖王，仍然是儒雅無比的青年文士的樣貌，就站在她身旁，平靜地仰起頭來，看著水流連續不斷地衝擊下來，對面是飛流直下的瀑布。

越過瀑布。

葉念彷彿隱隱約約看見了一道人影，站在瀑布外頭。她的眼睛睜大了一下，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影。但是這水幕不知道有什麼古怪，她不論如何也看透不了。

而身旁的鬼妖王，似乎是沉沉的嘆了一口氣。

像是暮色來臨之前，所呼出的最後一口氣息那般低沉，那種低沉的呼吸聲，彷彿好像要一直沉入人的魂魄深處，帶了一種，幾乎說不出的低沉陰鬱，在她的心頭來回盤旋著，聽得葉念心裡頭都是一沉，然後她聽見鬼妖王說道。

「是她。」

其實沒有出聲。

但是這聲音就是直接會出現在她的心底深處，葉念的視線越過水霧，她其實還是看不見，但是身旁的鬼妖王不知道用了什麼辦法，同她共享了視野，讓鬼妖王能夠看見的一切，也順利地浮現在了葉念的面前。

所以，她也成功地看見了鬼妖王想要讓她看見的那一幕。

那個女子，的確站在瀑布的對面，就隔了一道瀑布，她好像是在修鍊，雙眸緊閉，但是從臉頰的輪廓，同她整個人的身形，完完全全能夠看得出來，就是冰泉仙子她本人——鬼妖王的視線直接落在她臉頰之上，神色火熱無比。

而葉念卻在心中想。

「你為何不出去？」

這是葉念的困惑。

她不明白，為何鬼妖王不走出去！

鬼妖王搖了搖頭。他不出去，自然有他不出去的原因。他的視線，始終凝固在冰泉仙子的臉龐之上。

這不是做夢。

他等這一刻，等了太久太久，正因為不是做夢，所以他才有一種鄭重其事的珍重之感，他的眸光盯著冰泉仙子的臉，彷彿只要這樣看著她這樣修鍊就足以滿足。

雖然不明白，這槐樹的隱藏區域裡頭。

為何會出現她。

但是即便是夢，也願意沉醉其中，不願意醒過來的地步！

但是下一瞬間，冰泉仙子的身體背後，突然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大踏步地走向了冰泉仙子，他的腳步很快，然後似乎是直接一把攬住了她，動作令人感覺到震驚，那種熟悉程度——而冰泉仙子被這個男子一把攬住，似乎也根本沒有半點要反抗的意思，她被這個男人一把攬住，然後她睜開眼睛。

好似已經習慣了被對方擁抱住。

葉念一怔。

這是誰？

她看向身旁的儒雅男子，果不其然地從他的眼底彷彿能夠看見下一秒鐘便要爆炸開來的血色，但是水霧仍然瀰漫，她張了張嘴，沒有發出聲音來，但是卻能夠充分表現出她的困惑。

那是……那是誰？

冰泉仙子對面的人，慢慢地抬起頭來。葉念共享了身旁的鬼妖王的面容，所以她終於能夠看清楚對方的面龐，但是那瞬間，哪怕是經歷過無數風浪的葉念，表情都在一瞬間有了極大的變化，她的眉頭蹙緊，然後第一瞬間扭頭看向身旁的男子。

因為。

那個抱住冰泉仙子的人。

同她身旁那個儒雅文士的臉龐，一模一樣。並不是相似或者是如何——就是完完全全相同，一模一樣的兩個人——

深吸一口氣，如此相似的程度，只能夠是同一個靈魂。

他真的把自己的魂魄，硬生生地分成了兩個。兩個自我的程度，所以才會出現在葉念面前兩個如此相似的臉龐。

那個人。

是冰泉門的掌門，是那個成功飛升的人——是——最後的勝利者，他把自己的負面情緒都斬掉了，把自己的情感全都斬掉了，連記憶都放棄了，他怎麼可能，還會出現在冰泉仙子身旁。

這兩個人，不是應當，完完全全形同陌路了麽？

畢竟對於他而言，冰泉仙子已經完全是陌路人，他根本不應當在這個時刻，還會繼續出現在她身邊。

這沒有道理！

如果他當真已經斬斷一切羈絆，他根本不可能認出她。哪怕是冰泉仙子也飛升到上界，想法設法找尋他的蹤跡，這兩個人也不應當再有任何瓜葛才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