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她喃喃開口，說著這些話，聽著她的語氣。

紫荊仙帝的眉頭都不曾皺一下！

他表情仍然是微涼的。

這個女子訴說著那些隱秘愛意，但是這些話語，聽在他耳朵裡頭，並不能夠讓紫荊仙帝覺得感動。

反而讓紫荊仙帝覺得。

心中生出一種，十分厭惡的情緒來。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著自己情緒的爆發。現在還不能殺了她。因為他還需要用到天音仙帝。而天音仙帝自己則是主動抬起頭，對面的女子看著他，眼瞳深處，像是一汪湖泊，給人的感覺，的確好像，下一秒，再度又要流淚了。

紫荊仙帝聽見這女子說道。

「我知道。你很想要殺了我。你因為紫荊仙宮的存在，擔心跟我關係極好的那些仙帝，出手報復。」

「所以你才不肯殺了我。但是只要你能夠讓我跟那些仙帝關係剝離開，你立刻會殺我。畢竟在你眼中。當年是因為我的挑撥離間，才讓你跟心愛的女子分離，才讓你的心愛的女子面臨死局。」

「甚至離開這個人世間。我不否認這一點！」

此女大方是承認。

「這件事情。當初我的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你若是想要殺了我。也是正常的。」

「畢竟當初我也沒有想到。結局那麼慘烈。而且當初。我想要結束，也無能為力，被捲入這件事情的仙帝太多。大家都希望那個女子死。在那種情況。你若是護著她。就等同於，跟中央仙域。全部的仙帝起衝突。」

「但是當年的你。承受不住那種代價。你也會死的。所以那個女子，最終才會選擇自盡。」

「她用這種慘烈無比的動作。」

「來幫你。」

而這個女子苦笑了一瞬。

她輕聲說道。

「我知道不能怪她。也不能怪你。是我的無知，才釀成了這慘劇！」

「當年她身死，你殺紅了眼。我在一旁看著。生平第一次，才知道了什麼叫做恐懼。我心中唯一的念頭，就是不能讓你死，我承擔不起，讓你死去的那種痛苦！」

此女的聲音，越發低沉下去。

她低聲說道。

「可是我當年，真的沒有辦法。我看著你走向那空間裂縫。手腳冰涼。」

「我覺得。若是可以，我恨不得我自己也就這樣隕落算了。直到……直到你回來，再度出現在仙界。我知道你沒有死。」

「我感覺我身體之中的某個部分。方才重新蘇醒過來。」

「我心裡頭，又好像有什麼微弱的希望之火被點燃，但是同時，我的身體之中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告訴我。」

「你是不可能原諒我的。我的一切所想，皆是我自己癡人做夢，是我不可能實現的希望，我的心願，都是假的。」

此女說道。

「我很清楚。那另外一個聲音，才是事實。你永遠不可能原諒我。我甚至從來沒有想過。」

「我居然還能夠站到你面前。把應該說的話，都通通對你說一遍。」

她的睫羽輕微顫動了一下。

然後她說道。

「能夠說這些話。我其實……已經頗為知足。」

而聽見此女的話音。

對面的人。則是神色仍然一片冰冷。

那種冰冷，像是霜雪，一點點地滲透下來，霜雪落在他眉心。紫荊仙帝，眼瞳深處，仍然是黑漆漆的一片，像是暴風雪。

此女聽見他開口問道。

「你應該知道。我找你是什麼目的才對。」

此女沉默。

片刻之後。

她說道。

「是的。我清楚。」

她說道。

「龍淵仙宮下頭，鎮壓了一具龍族骨骸。那龍族骨骸，估計是跟龍淵仙宮的那個龍女有點關係。龍淵仙宮的那個仙帝，藏了龍女在龍族仙宮，但是因為龍族不好招惹，而且那龍女極為低調。」

「所以中央仙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說到底。

也是因為。

當初紫荊仙帝所愛上的那個妖族女子。

沒有什麼背景。不是類似龍族這樣的大族，否則，那些人類仙帝，顧忌她背後的勢力，不論如何也不會逼死她的。

那龍族女子。

龍女主要是因為有龍族撐腰，才避免了，遭遇厄運的命運。

此女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

「那龍族骸骨，出現了一點問題。可能需要仙帝聯手鎮壓，所以你才會找到我，大概是想要讓我出手吧。畢竟我這些年，在仙界，尤其是中央仙域之中，積攢了一些人脈。若是我肯出面。也許能夠拉攏來更多的仙帝。事實應當就是這樣了。」

她倒是想得很清楚。

思路清晰。

能夠給他分析得極為清楚明白。

而紫荊仙帝說道。

「是的。」

「所以我現在不會殺了你。」

他很理智。即便仇恨。但是他也要先完成眼前這個關口。至於完成之後，他跟此女的恩怨，可以再算過。

他說道。

「所以你甚至擁有，可以提條件的機會。」

而聽見他這麼說。

這龍女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

「提條件麽。你覺得，我能提出什麼條件？」

她苦笑著。

她說道。

「我沒有任何條件。我可以幫你。」

她這句話，說得也極為認真。聽見這龍女這麼說，就連紫荊仙帝眸光深處，都掠過了一絲不敢置信——他覺得不可思議。

「真的？」

「真的什麼都不求？你願意出手鎮壓那具龍淵仙宮下頭的骨骸？」

此女嗯了一聲。

她是真的願意。

並且。

此女也是的確，什麼都不求。

她知道對面的人，必定是覺得很驚詫的，但是她之所以什麼都不求。是因為她知道。

她的要求，提出來。

他不會答應。

她是自求其辱。

她甚至不敢讓他能夠原諒她，她所想的是，紫荊仙帝，能不能夠……抱一下她。

只需要擁抱一下。

但是她不敢說。

她也覺得。

自己不配說。

畢竟她很清楚，是她害死了紫荊仙帝喜歡的人，她不能夠再提出那麼過分的要求了。所以，此女只是喃喃地開口說道。

「是的。我什麼都不想要索求。我隻想要跟你合作一次，合作鎮壓那具骨骸，若是等到合作結束，你想要做什麼，我都可以接受，這樣的要求，應當不算過分吧？」

她看向紫荊，然後鼓起勇氣，開口說道。

「若是當真到了那一刻，你想要出手殺我。我也是可以接受的。」

「到了那樣的時刻，那麼就各憑本事。」

她盯著紫荊的臉頰。紫荊聽見她這句話。

紫荊慢慢地凝望著她。

說實話。

這瞬間。

紫荊仙帝。有些不明白，天音仙帝在想什麼。他不明白，她為何會如此，她的表情，她的話語，在他眼中，都是——蒙上了一層紗，他不懂她的想法，不懂她在想什麼，也不懂，她心中的念頭到底是什麼。

不過。

既然她什麼都不要求。

主動要來幫忙。

鎮壓那深淵之中的龍族骸骨。

紫荊仙帝，當然不會放過。他點了點頭，說道。

「若是這樣。隨便你，你隨時都可以出手相助。」

這不算他強求。

而天音仙帝低著頭，她深吸一口氣，紫荊仙帝的身影一瞬間消失在她面前，她好似有些癡迷地盯著半空之中他消失的身影，隔了好一會兒，她才伸出手，捂著她自己的臉頰，然後眼淚無聲地落了下來。

她很痛苦啊。

她……

她後悔了。可是後悔也沒有用。她最喜歡的人。永永遠遠不可能原諒她。這種懲罰，足夠她生生世世痛下去！

眼淚順著她的臉頰流淌，她無聲地哽咽，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終於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

然後此女艱難地站起身。眼淚仍然在流著。她輕聲對自己說道。

「該放下了。」

「這也算是一個了結不是麽，至少對於自己，也算是一個交代！」

眼淚流淌到她的心底裡頭。如果了解天音仙帝，知道此女如何強勢，手段如何狠厲的人，看見此女眼下流淚的樣子，只怕是會大吃一驚，從而感覺到不敢置信，但是只能說，每個人都有註定的軟肋。

而此女的軟肋。

從頭到尾，都同紫荊仙帝有關。紫荊仙帝，就是此女註定的軟肋。

她苦笑著，搖了搖頭。

她是仙帝。

但是僅僅只有她。

還不夠。

她還需要，聯繫更多仙帝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