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0章 抽絲剝繭

　 韓曉低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葉玄月低著頭，聲音依然是清清冷冷的。

　 她很冷靜，說出來的話卻讓韓曉冷汗淋漓。

　 「我是真的好奇，你做這些是因為什麼？」

　 韓曉低著頭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的手指在微微的顫抖著。

　 葉玄月看著眼前的這個青年，開口說道。

　 「其實我不想攔下你。」

　 「因為那一次在島上，你最終還是去報信了。」

　 「至少證明，你是不想害人的。」

　 葉玄月安靜地看著韓曉，韓曉看著這少女清冷的容顏，他低著頭，低聲說道。

　 「你不是南域的人，為什麼要管這麼多呢。」

　 葉玄月則是輕輕笑了笑。

　 「正是因為我不是南域人，所以我可以向你保證，不論你同我說了什麼，我都不會告訴海涯派。」

　 「你知道我的身份，我是御靈門的弟子，並且很快就會離開南域，以後也未必有機會回來。」

　 「我站在這裡，並不是為了戳穿你。你同海涯派之間的恩怨愛恨，我也沒有多少的興趣知道。」

　 這少女的眉眼帶了幾分冷冷淡淡，當她開口說這些話的事情，卻能夠給人一種理所應當的感覺。

　 她笑了笑，聲音很認真。

　 「藏著秘密活著不累麼。」

　 韓曉看著這個少女的眼睛。

　 她的眼眸清澈而平靜。

　 他跟她接觸得不算多，但是他知道，這個少女絕對不可能是壞人，他其實自己想過，如果當初在島上，他是她的身份她的處境，他會不會像她那樣不顧一切地留下來。

　 但是他應該不敢吧。

　 那樣勇敢那樣倔強的人，他真的只見過這麼一個而已。

　 葉玄月看著他眼神裡頭的恍惚，她的聲音雖然低沉，卻意外能夠讓人有一種值得信賴的感覺。

　 「你不用說話，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就可以了。」

　 韓曉微微一愣。

　 然後他聽見葉玄月開口問道。

　 「你同莊家老祖有關係麼。」

　 他的眼神一下子就猶豫了。

　 葉玄月其實看他的眼神就明白了一些事情了。

　 她頓了頓，繼續問道。

　 「海涯派有曾經對不起你過麼？」

　 葉玄月揣測的是或許這個青年曾經跟海涯派有某種仇怨，所以才潛伏進入門派，只為了報仇。

　 她這個猜測其實已經很接近真相了。

　 但是韓曉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

　 葉玄月看著眼前的這個青年，他臉上的痛苦掙扎倒是不像是裝出來的。

　 其實當年莊家老祖到處搜刮有天分的孩童，莊家掠奪的並不止韓曉一個人。

　 但是這些海童裡頭最後展現出來的天賦最高的是他。

　 其他的，大部分是被當成侍童，美貌的女子則是淪為了炮灰。

　 那一日，被莊家老祖當成炮灰去擋血煞光的那一個女子，其實就是韓曉當初小時候曾經認識的一個小女孩，曾經短暫相處過幾天。

　 雖然關係並不算太親密，但是他也認出了她。

　 同他一起是身世淒慘的孤兒。

　 所以，他的表情才會那麼痛苦。

　 他並不知道，自己會害死她。

　 他低著頭，心裡頭劇烈地掙扎著。

　 最後，他還是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他看著眼前的葉玄月，低聲開口說道。

　 「我是個孤兒。」

　 「我的出身乃是一個很小的島，距離古豐島的距離遙遠。有一日我家鄉所在的海島遭遇了海賊，所有的一切都被燒殺搶奪，我躲在一口大罈子裡頭才逃過一劫。」

　 「然後，我就被莊家救了下來。和我一起的還有其他不少孤兒。都是莊家帶來的。」

　 「後來莊家便一直暗中培養我，給我偽造了身份，讓我成功地拜入海涯門。」

　 「在之前，其實莊家幾乎從不聯繫我。所以我也沒有流露出任何的破綻。」

　 「但是……就在不久之前，我外出的時候，卻被莊家的人找上門。他們讓我刺探海涯派的消息，想盡辦法地破壞海涯派。」

　 「我無意之中得知了海涯派的定海神針我的師叔祖壽元將盡的消息，告知了莊家。」

　 「此後莊家一直在暗中給我下指令。」

　 其實這是一個很簡單的事情，但是韓曉的心情卻是糾結無比的。

　 一方面，莊家對於他有救命之恩。

　 另一方面，他能夠有今時今日的成就，完完全全是依仗於海涯派的栽培。

　 而葉玄月則是微微皺了皺眉頭。

　 她聽見這個故事，思考的角度卻很獨特。

　 她想了想，開口問道。

　 「當時你們島上遭了海賊，莊家立刻就救了你麼？」

　 韓曉有些發愣。

　 問這個做什麼？

　 不過他還是思考了一番，點了點頭。此事對於他來說記憶無比深刻，絕對不存在會記錯的情況。

　 葉玄月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

　 「當時你們那一批孤兒有多少人，都是遭受到海賊的麼。」

　 韓曉皺了皺眉頭。

　 「大約兩百多個人。但是後來人越來少，有些天分不高的很快便被帶走了。」

　 葉玄月繼續點了點頭。

　 她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冷靜。

　 「為什麼你從不懷疑莊家呢。」

　 韓曉猛然看向了眼前的這個少女。

　 她的神情依然淡淡的，但是目光卻明亮而又璀璨。她的聲音一字一句，字句都敲打在他心頭。

　 讓他有一種振聾發聵的感覺。

　 「那麼多孤兒，哪裡有那麼好尋找。而且莊家能夠救得如此及時——除非他們知道海賊什麼時候會出現在什麼島上。」

　 「這茫茫大海，消息傳遞的原本便極慢。他們能出現得這麼及時，原本就很奇怪。」

　 「而且那莊家老祖性情陰鬱毒辣，活人都能夠當墊背害死，救人實在是不像是他能夠做出來的事情。」

　 冷莫燃笑了笑。

　 此時此刻這個冷靜分析的玄月，整個人好像能夠發光。

　 而葉玄月依然是不慌不忙地開口。

　 「有的時候一葉障目，很容易忽略了最重要的訊息。反而是旁觀者清。」

　 「你應該自己想清楚。」

　 「而且很多事情只要做了，必定有軌跡存在。這麼多年了，你難道就沒有去找一找當年的海賊的消息麼。」

　 韓曉的眸光一下子亮了起來。

　 葉玄月的話完全點明了他！

　 他其實這麼多年，一直也只缺一個人點他一下罷了。所以才會一直困在這所謂的要報恩的死胡同裡頭。

　 不過眼下葉玄月提醒得對。

　 他也知道莊家老祖凶狠毒辣，這個彎一旦轉過來了，他心裡頭也清明了幾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口說道。

　 「我回海涯派。」

　 葉玄月正打算開口問話，卻聽見冷莫燃在旁邊給自己傳音。

　 「玄月，你想不想坑一把莊家老祖？」

　 葉玄月抿了抿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