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三
凌燕飛一步跨到了她身後,伸手過去摀住了她的嘴,冷然說道:“我不打算傷害你,你最好不要逼我。”
他鬆了手,一指床道:“到床上去。”
那女的花容失色,點著頭顫聲道:“好,好,你要怎麼樣都行,只別傷我。”
她退過去上了床,躺了下去。
凌燕飛道:“你看錯人了。”
他過去拉起被子給她蓋上,道:“你是和坤的人,是不是?”
那女的白著臉點了點頭。
凌燕飛道:“你們這種事我不管,和坤害過那麼多人,他也應該遭點報應,你要告訴我,這兒藏貴重東西……”
只聽那雄健步履聲又傳了過來。凌燕飛一指閉了那女子的穴道,然後把她翻轉向裡,閃身躲在了門後。
門開了,進來個威猛紅衣壯漢,聽他的步履聲,再看他穿的那雙鹿皮快靴,凌燕飛知道他就是剛才來過的那個人。
紅衣壯漢一進來便道:“你怎麼還賴在床上不肯起來……”
凌燕飛—步到了他身後,這紅衣壯漢不但機警而且聽覺敏銳,身軀猛然往旁一閃,飛起一腳直取凌燕飛的小腹。凌燕飛一驚,但臨危不亂,揮手抓向紅衣壯漢小腿。
紅衣壯漢卻也識貨,他不敢讓凌燕飛碰上,身軀一旋,收右腿起左腳,改襲凌燕飛腦後。
凌燕飛道:“功夫不賴,奈何碰上了我。”
他一轉身便到了紅衣壯漢的右側,不但讓過了紅衣壯漢那一腳,而且他的膝蓋正頂在紅衣壯漢的小肚子上。凌燕飛這一下有多重,紅衣壯漢凶歸凶,到底不是鐵打的金剛,銅澆的羅漢,悶哼一聲彎下腰去。
凌燕飛揚手一掌又劈在了紅衣壯漢腦後,紅衣壯漢爬下去了!就在這時候一陣雜亂步履聲又傳了過來。這回凌燕飛沒有躲,他一腳踩上紅衣壯漢後心,靜等來人進屋。
門開了,五六個人出現在門口,後頭清一色四個黑衣,壯漢前頭一個是個臉有疤痕的瘦老者。瘦老者看上去蒼老異常,但眉宇間一股子陰鷙之氣逼人。
入目室裡的情景,瘦老者為之一怔,臉色也為之一變,但他一剎那間便已恢復了平靜,抬手攔住了要往裡撲的四名黑衣大漢,凝目望著凌燕飛道:“先讓我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兒,尊駕是跟我這個徒弟爭風吃醋,還是……”
凌燕飛淡然說道:“你看錯人了,我別有目的。”
瘦老者“哦”地一聲道:“那是我失言,不是我誇口,放眼當今,能制住我這個徒弟的人並不多,尊駕可否報個萬兒?”
凌燕飛道:“不必了,說了你也不會知道……”
瘦老者笑道:“那可不一定啊,卅年前到如今,武林中有頭有臉的人物我都清楚。”
凌燕飛道:“我還算不上有頭有臉的人物。”
瘦老者沉默了一下,道:“尊駕既不願報萬兒,那也就算了,我不便也不能勉強,咱們言歸正傳談談尊駕的目的吧?”
招手往後一揮,道:“派兩個人到路上找找阿富跟阿金去,這位朋友是從密道進來的,他們倆一定讓這位朋友撂倒了,要不然這位朋友不可能知道這條密道。”
這位瘦老者可真是料事如神。這也表示他極富心機。
凌燕飛心頭不由一震,道:“我做個順水人情吧,你那兩個人在東邊不遠處那片樹林裡。”
瘦老者道:“尊駕夠意思,謝了。”
凌燕飛道:“不用客氣,我是來跟你要樣東西的。”
瘦老者“哦”地一聲道:“那好辦,我算不上大富,但家裡的值錢東西也不少,尊駕要那一樣儘管拿!”
凌燕飛道:“我要的是樣不值錢的東西,論它本身的價值恐怕不值一文。”
瘦老者又“哦”了一聲道:“尊駕這種道兒上的朋友我何是頭一回碰見,那更好辦,但不知尊駕要的是……”
凌燕飛道:“一張紙,馮七在福康安那兒跟福康安訂的那張字據。”
瘦老者臉色為之一變,道:“我走眼了,敢情尊駕要的是這個?”
凌燕飛道:“不錯,你看怎麼樣?”
瘦老者目光一凝道:“尊駕是福康安的人,還是顳琰的人?”
凌燕飛道:“我不必瞞你,我是嘉王爺的人,嘉王爺要這一紙證據欲置福康安於死地。”
瘦老者道:“尊駕既然這樣爽快挑明了,又何必蒙面?”
凌燕飛道:“我不是吃糧拿俸的,砂鍋砸蒜,我只做這一檔子買賣,要讓你們看見了我的臉,往後江湖道上我還能混麼?”
瘦老者突然笑了,道:“朋友,你畢竟還是年輕些,後者或許是真的,可是前者,我以為你不是顳琰的人?”
凌燕飛道:“是誰的人都跟我沒關係,你說我是誰的人,我就是誰的人,反正我是拿東西換錢,換了錢馬上就走路,你們愛怎麼鬧怎麼鬧去!”
“說得是!”瘦老者一點頭道:“朋友不愧是個爽快人,我沒想到福康安會在這節骨眼兒上來這一套!”
凌燕飛道:“那是你的事,我不管誰跟誰來那一套,我只要那張字據。”
瘦老者倏然一笑道:“朋友,福康安給你多少錢?”
凌燕飛一怔道:“你問這個幹什麼?”
瘦老者道:“我出高他一倍的價錢,請朋友你把手收回去。”
凌燕飛道:“原來如此,你出不起這個價錢。”
瘦老者道:“朋友何妨說個價聽聽?”
凌燕飛道:“五千兩銀子,外帶一條人命,你出得起麼?”
瘦老者一怔道:“五千兩銀子,外帶一條人命,朋友這話……”
凌燕飛道:“我的老娘在他手裡,我能奪回那張字據,五千兩銀子,接回我的老娘,要是不然別說沒有五千兩銀子,就連我老娘的命也保不住。”
瘦老者道:“原來是這麼回事,我還當朋友只是重賞下的勇夫呢,那麼咱們這麼辦,我負責把令堂從福康安手裡救出來,跟一萬兩銀子一併送到朋友你面前來,怎麼樣?”
凌燕飛目光一凝,道:“你能救出我的老娘,外加一萬兩白銀?”
瘦老者道;“不錯,你看怎麼樣?”
凌燕飛道:“你有把握?”
瘦老者道:“當然有。”
凌燕飛沒說話。
瘦老者忙道:“怎麼樣?”
凌蒸飛忽一搖頭道:“不行,我不敢冒這個險,我根本不知道他把我的老娘藏那兒去了。”
瘦老者道;“這個你放心,我有把握找得到,我有人潛伏在他身邊,他的一舉一動我瞭若指掌。”
凌燕飛突然一聲冷笑道:“你這個人不老實,福康安的一舉一動你若是瞭若指掌,你焉會不知道我會到這兒來,我差一點上了你的當,不要說廢話了,快把那張字據拿出來吧。”
瘦老者微微一愕,旋即笑道:“朋友,你錯了……”
凌燕飛道:“我要是信了你的我才錯了呢,你什麼都不要再說了,只答我一句,你是要那張字據還是要你這個徒弟?”
瘦老者道:“我說句話你也許不信,我知道有這麼一張字據,可是我始終沒見著這張字據!”
凌燕飛道:“你是說馮七沒把它給你?”
瘦老者一搖頭道:“沒有,這是實情實話。”
凌燕飛冷笑一聲道:“你把我當成了三歲孩童,這麼看來你是不想要你這個徒弟了?”
他腳下就要用力,只聽那瘦老者道:“慢著,咱倆打個商量好麼?”
凌燕飛道:“你要跟我打什麼商量?”
瘦老者道:“馮七真沒把它交給我,你在這兒多等一會兒,我去找馮七要來給你。”
凌燕飛冷笑道:“你是不到黃河心不死,不見棺材不流淚……”
瘦老者叫道:“馮七真沒把那張字據給我,你叫我拿什麼給你。”
看來馮七是真沒把那張字據交到這邊來。馬宏翻過馮七的屋,福康安搜過馮七的身。
是馬宏沒找遍還是福康安沒找遍,難不成馮七另外放在別的地方?那這一趟真要白跑了嗎?凌燕飛這裡心念轉動。
只聽瘦老者道:“去,都出去找馮七去,要快,找不來馮七你們也別回來了。”
凌燕飛知道,他這趟來已是冒了極大的險,要讓瘦老者知道他的真正身份,除非他把眼前這些人都殺光,要不然那是大麻煩,要是讓瘦老者暗中報復,向福康安那位賢慧的夫人下手,那也是節外生枝,他怕的就是這個,是故他一定神忙喝道:“慢著,我不許任何一個人離開此地。”
那兩名黑衣壯漢忙回過了身。
瘦老者道:“朋友,你這是什麼意思?”
凌燕飛道;“要找馮七我自己會去找,用不著你們去!”
瘦老者訝然說道:“怎麼說,你不要我們去找?這是為什麼?我們去找你不是省事了麼?”
凌燕飛一時想不出什麼藉口,只得這麼說:“我不得不防你們玩花招。”
瘦老者道:“我這唯一的徒弟在你手裡,我還能玩出什麼花招來?”
凌燕飛道:“話是不錯,可是我不能不防萬一。”
瘦老者道:“你要是不讓我們去找,那是最好不過,只是我這個徒弟……”
凌燕飛道:“你放心,我會放你這個徒弟的。”
他彎腰伸手,左手先扣住了紅衣壯漢的左肩井,把紅衣壯漢拉了起來,右手探入了紅衣壯漢懷中,一摸就摸出了一把飛刀,他把刀抵在了紅衣壯漢後心上,道:“走吧,送我出去。”
他逼著紅衣壯漢往外走,瘦老者帶著兩個黑衣壯漢忙往外退去。
出了門,凌燕飛發現有一道石梯通往上去,走完這道石梯,又是一間屋,居然又是一間臥室,也就是說下頭那間的密室人口在這間臥室裡。
瘦老者道:“朋友,放了我這個徒弟走你的,我們不攔你就是。”
凌燕飛道:“不忙,出去再說。”
出了這間屋,外頭是個相當大的廳堂,由一道簾幕擋著,靜悄悄的,看不見一個人影。
瘦老者道:“行了麼,朋友?”
凌燕飛道:“行了,就在這兒吧。”
他一指頭落在紅衣壯漢的腰眼上,把紅衣壯漢點倒在地上。
瘦老者一怔色變道:“朋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