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
福康安道:“那倒也不是,皇上的意思原是讓我們倆一個主內,一個主外……”
福王福晉道:“這就是了,對外你行,那是誰也沒話說。統百萬雄兵馳騁疆場,攻無不勝,戰無不克,汗馬功勞,蓋世無雙。可是現在在京裡,你的勢力就不如他了。他就跟地頭蛇一樣,有道是強龍不壓地頭蛇,你還是別跟他鬥的好。”
福康安臉色更白了,眉宇間騰起一股子懍人的陰鷙煞氣,他冷笑一聲道:“我不多說了,您看著好了。看看是他行還是我行,惹火了我,我把京畿一帶的軍隊全調來,把北京城一圍,看看安蒙他手下那幾個營那一個敢露頭。”
福王福晉一掩檀口,驚叫說道:“哎喲,康安,這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你可不能……”
福康安冷笑一聲道:“您放心好了,皇上那兒我有把握,只皇上不吭氣兒,我看看別人那個敢吭一聲?”
福王福晉道:“你糊塗了。他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兒,皇上對他寵任得不得了。皇上怎麼會不吭氣兒?”
福康安道:“七嬸兒,您不知道,平常的時候因為他主內,皇上多少會聽他的。可是一旦鬧起事兒來您看看皇上聽誰的,別的不說,只您說的這—樁,宗人府就絕不敢護他。”
福王福晉道;“那你是打算先到宗人府說一聲,先進宮去報個備?”
“不!”福康安道:“不到時候我不想驚動太多的人,鬧得滿城風雨。我打算來個先斬後奏,等到我制住了他,確定了他的罪狀,然後再進宮見皇上,到那時候就是皇上想護他也護不了他了!”
福王福晉“嗯”了一聲點點頭道:“這倒也是個主意。康安,既是這樣,那我就先謝謝你了。”
福康安目光一凝,臉上忽然堆起了笑意,道:“七嬸兒,現在別忙,等扳倒安蒙,殺了那個該死的東西之後,您再謝不遲。”
福王福晉嬌靨上也現了笑意,道:“好哇,那就等到時候再謝。”
福康安緊接著就是一句:“到時候您怎麼謝我?”
福王福晉笑吟吟地道:“你說呢?”
福康安道:“七嬸兒,這功勞可比汗馬功勞大啊。”
福王福晉道:“沒人說它小,想要什麼,你自己說吧!”
福康安道:“我是個晚輩,怎麼敢開口跟您要什麼。那隻看您的心意,願意給什麼?”
福王福晉嬌媚地瞟了他一眼道:“你這張小嘴兒可真是會說話啊,我願意給什麼?我願意給你個嘴巴!”
“好哇!”福康安道:“我現在就領受,您打吧。”
他把臉湊了過去,挨福王福晉的臉好近好近。
福王福晉輕輕叱了一聲,伸出水蔥般一根玉根在福康安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福康安抬手抓住了那隻手,道:“七嬸兒,您好香。”
福王福晉道:“七嬸那兒香?”
福康安道:“那兒都香。”
福王福晉眼波一橫,嬌媚叱道:“去你的,沒大沒小的。”這別說聰明如福康安者,就是個傻子他也分得出真假。“真的,七嬸兒!”
福康安臉又往前一湊,嘴唇子落在了福王福晉那玉一般的粉頸上,道:“這兒更香。”
“哎喲,癢死我了。”福王福晉帶著嬌笑往後一躲,玉手又一點福康安道:“你怎麼敢……要讓你七叔知道,看他不剝了你的皮。”
“我不怕。”福康安道:“只能蒙您慈悲,我死都願意。”
他又要往前湊。福王福晉抬手擋住了他,吃吃笑道:“你可真會說話,你這張嘴不知道害過多少女人了。那位寶珍姑娘,八成兒也是……”
福康安忙道:“七嬸兒,我對您可是真……”
福王福晉忽然站了起來道:“別討厭了,我該回去了!”
福康安跟著站起抓住了她的手,激動地道:“七嬸兒……”
“放心。”福王福晉瞟了他一眼道:“別急,事成之後,七嬸兒會好好兒謝你的。你要什麼七嬸兒給什麼,行不?”
福康安心底裡火勢熊熊,還待再說。福王福晉抬手指了指外頭,對他遞了個眼色,道:“送我出去吧。”
福康安一時沒懂,怔了一怔,等他明白過來定過神來之後,福王福晉已開門走了出去,沒奈何,他只有跟了出去。
福王福晉瞟了他一眼,高聲說道:“我不等她們姑嫂倆了。等她們倆回來,你就代我告訴她們倆一聲。”
福康安忙應道:“是,七嬸兒。”
福王福晉道:“對了,我想起來了。你沒見過安蒙的那個什麼兄弟,我得告訴你一聲,以後你好認人,那個人姓凌叫凌燕飛,二十多歲年紀,長得挺俊的……”
福康安忽然停步揚眉接道:“個子高高的,不胖不瘦,看上去跟個讀書人似的。”
福王福晉美日微睜道:“你怎麼知道?”
福康安眉宇間又現陰鷙煞氣,道;“惹孟蘭的那個人,也是安蒙的什麼兄弟,他長得跟您說的這個人一樣!”
福王福晉輕叫說道:“難不成是一個人?……”
福康安道:“恐怕是。”
福王福晉道:“那可是真巧了,真要是一個人的話,那咱們可真得好好兒的合作合作。”
“對,七嬸兒。”福康安臉上忽然浮現了笑意:“咱們是得好好兒合作合作!”
福王福晉瞟了他一眼道:“討厭,你就這麼貧嘴,說真格的,你打算怎麼辦?”
福康安遲疑了—下道:“您知道,與其說那個姓凌的惹了孟蘭,不如說孟蘭惹了他。這件事我站不住腳,只有拿您那件事兒來對付他。到時候只您出面說句話,姓凌的他是死路一條,安蒙也准完。”
福王福晉道:“這還有什麼話說,既然是咱們合作,我當然得盡一分心力,只到了該出面的時候,你告訴我一聲就行了。”
福康安一點頭道:“好,咱們就這麼辦,這回安蒙是垮定了。”
他臉上浮現起興奮、得意的神色。孰不知這當兒福王福晉比他還興奮,還得意!尤其是上轎之後,福王福晉更是笑意堆滿了那張吹彈欲破的美豔嬌靨。
安貝勒跟凌燕飛回到了貝勒府。兩個人往書房裡一坐,安貝勒一巴掌拍在茶几上,差點沒把一對細瓷茶杯震掉下去:“我真沒想到這個女人會是這麼個人,她這是什麼意思?”
凌燕飛道:“只怕是因為騎虎難下……”
“不會,”安貝勒一搖頭道:“自己人,又不是外人,這又什麼騎虎難下的。”
凌燕飛道:“那我就想不出她這是什麼用心了。許是我太倔,太強了,惹火了她。”
安貝勒道:“這是什麼事兒,即使是你惹火兒了她,也不能當真啊!”
凌燕飛沒說話。
安貝勒冷哼一聲道:“打當初七叔要她的時候,大夥兒就看出她是個厲害人兒了,沒一個贊成的。可是七叔偏不聽大夥兒的,那時候他倒是挺有脾氣的。如今可好,七叔整個人都受了她的控制。她讓他往東,他就不敢往西,真是窩囊到了家。”
凌燕飛道;“這位福晉是怎麼個出身,那個旗的?”
“誰知道。”安貝勒道:“七叔說她在旗,我看不像。起先大夥兒根本就不知道有這回事兒,一直到了請酒的前一天才知道。不是說她對咱們這樣,我就在背後說她,她的兩眼太活了,只怕不是什麼好出身。”
凌燕飛道:“福王爺說她在旗您看不像,這話……”
安貝勒道:“我問過七叔,她是那個旗的。七叔總是支支吾吾說不出一句肯定的來,要不就是乾脆顧左右而言他。你說,她要真是那個旗的,七叔幹嗎這麼支支吾吾的。”
凌燕飛沉吟著沒有說話。
安貝勒目光一凝道:“兄弟,這些不談它了。如今事情既已鬧了出來,咱們就不必有什麼顧慮,你只管放手幹你的,一切有我……”
“大哥。”凌燕飛道;“這件事我不打算再管了。潛伏在福王府的赤魔教人已經跑了。即使萬一他們要再興什麼風,作什麼浪,外邊有駝老,裡邊兒有您,赤魔教他們也難越雷池一步!”
安貝勒濃眉一軒道:“怎麼說,兄弟,你怕了?”
凌燕飛微一點頭道:“我是有點兒怕,我不能就這麼糊裡糊塗的讓官家判我這麼個罪!”
“笑話。”安貝勒虎目一睜道:“誰敢判你的罪,憑什麼判你的罪。只憑個女人一句話她要害誰就害誰,要是這樣的話,還有男人過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