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四
第七章 窮途詭辯
西門城,是越來越近了,打車縫裡溜眼,算卦的仍好好地坐在對街胡同口,跟個沒事人兒一般!
心裡一塊斗大石頭,漸漸地往下放了!這,由他倆臉上的神色可以看得出來!
到了,跟鬼門關似的西門城,就在眼前!
兩名中年漢子低著頭,互覷一眼,臉上浮現一絲令人難懂的異樣神色……。
突然,一隻大手拍上肩膀!
兩名中年漢子正在提心吊膽,這下可嚇了一大跳!神情猛震,一哆嗦,連忙抬頭!
這一看不要緊,差點兒沒把靈魂嚇得出了竅,想扭頭就跑,可是兩條腿不爭氣,它就挪不動!
面前冷然站著一人,倒不是那算卦的,可比算卦的還令人頭皮發炸,是那位威猛懾人的駝背老人!不說別的,單他那雙圓睜的巨目,瞧上去就懍人!
兩名中年漢子,居左那名,壯了壯膽子,笑得好勉強!道:“這位老人家,有什麼事兒麼?”
話是說出來了,可是舌頭不大靈活!
駝背老人可沒那麼好心情,一揮手,冷然說道:“少跟我駝子來這一套,想要命,就乖乖地給我滾回去!”
居左那名中年漢子,八成兒膽子長了毛,哈腰道:“老人家,小可兄弟是由洛陽來做生意……”
駝背老人沒說話,巨目暴睜,抬起了蒲扇般大巴掌!
這回不敢再說了,也沒膽裝了,兩名中年漢子互一遞眼色,腳底下抹了油,扭頭就跑,一溜湮沒了影兒!駝背老人沒追,望著那兩條如喪家之犬的倉惶背影,咧嘴一笑,轉身擠入了街旁人叢中!
與此同時,東門、西門、北門,都出現了兩個鬼頭鬼腦,商人打扮的中年漢子,都是一付作賊心虛樣!
可都分別讓書生、“禿頂”老馬、小明,擋了駕,也都讓他們由那兒來,回那兒去,一個也沒動他們!
“開封城”內,炊煙四起,一會兒光景,便暮色低垂,萬家燈火!
天黑了!城頭上的書生走了,換上了幾個年輕輕的精壯漢子,個個短打勁裝,身手矯健!
算卦的,也收了攤兒,可是那駝背老人卻住進了靠城門的一家客棧,他那間房子對著街,開著窗子!
小明跟那十幾個小叫花,枕著破碗,摟著打狗棒,就躺在城門內那屋簷之下,睜著眼聊天,愜意得很!
“禿頂”老馬,仍然靠著窗,坐在“悅賓樓”頭,可是跟他來的那幾個徒弟,全都不見了!
“汴梁世家”那兩扇朱漆大門之前,踏著月色,走來了兩個人,一個是書生,一個是算卦的!
算卦的手中空空,吃飯的傢伙一樣沒帶!
倒是書生手中摺扇輕繞,瀟灑異常!
“汴梁世家”那高高的石階之上,正站著兩個家人模樣的中年漢子,滿臉凶像,不可一世!
一眼望見書生跟算卦的走來,臉色不由一變,互一遞眼色,站在左邊的那名,就要轉身進門!
算卦的開了口:“這位,慢走一步,帶點東西進去!”
那名中年漢子只得站住,笑著哈了腰:“尊駕,叫我麼,有什麼事麼?”
對別人,“汴梁世家”的這兩位,可從沒有過好臉色!
算卦的沒答,笑了笑,道:“我看管家的很面熟,好像在那兒見過?”
站左的那名漢子白了臉,強笑說道:“咳,咳,這個,這個……”
這個了半天,沒能說出一句!
算卦的笑了:“我想起來了,今兒個下午,在西城門,管家跟這位跟在靈車後,怎麼?二位跟萬大老闆是親戚?”
算卦的一張嘴損得不饒人!
兩名中年漢子啞吧吃黃蓮,有苦說不出,要說發脾氣,還沒那個膽,只得陪笑聽著!
倒是書生厚道,他笑著說了話:“麻煩那位通報一聲,就說卜百曉,聞人俊兄弟專程拜訪!”翻腕自袖底拈出一份名帖,遞了過去!
居左中年漢子如逢大赦,雙手接過名帖,轉身入內!
須臾,一陣步履聲.由遠面近,大門內,迎出了四名老者,最後一名,正在那位胡四師爺!
最左一名,身材高大,灰衣,獨目!
第二名,身材瘦高,黑衣,白臉,透著陰森!
第三名,身材矮胖,青衫,臉既紅又圓!
不用說,這準是“汴梁世家”的大、二、三師爺!
也是昔年“修羅四侍”中的青、白、藍衣三侍,青衣侍井太玄,白衣侍邴浩,藍衣侍屠能!
四位師爺,齊出迎客,這可是“汴梁世家”絕無僅有的事!
一出門,便拱上了手,大師爺井太玄哈哈大笑:“不知二位駕臨,有失遠迎,當面恕罪!”
算卦的,書生齊拱手,算卦的道:“好說,倒是我兄弟來得魯莽,四位師爺海涵!”
井大師爺咧嘴笑道:“‘神州四奇’蒞臨兩位,‘汴梁世家’蓬蓽生輝,井太玄四人能代主迎迓,更感畢生榮寵,怎麼,三先生沒來?”
算卦的笑了笑,道:“他有事兒,身人龍潭虎穴,總該留個後手!”
四師爺臉色齊變,井大師爺強笑說道:“周到,周到,別說區區‘汴梁世家’,就是當年‘修羅教’總壇,二位還不是要來便來,要去便去!”
算卦的淡笑說道:“只怕昔年‘修羅教’,難比今日‘汴梁世家’!”
四位師爺臉色又一變,算卦的卻淡然又道:“是貴主人看不起我兄弟這塊招牌,還是病足不利於行?”
井大師爺強笑說道:“二先生錯怪了,敝東家半個月前就出了門!”
算卦的“哦”地一聲,拱手笑道:“那是卜百曉失禮,井大師爺原諒!”
井大師爺還想再說,胡四師爺突然說道:“井老大,這豈是咱們待客之道,莫讓他二位見笑!”
算卦的目光投向胡四師爺!
井大師爺快道:“井太玄想起一事,該向二先生賠罪!”
算卦的故作一楞,道:“怎麼說?”
井大師爺笑了笑,道:“古四弟不知二先生駕臨開封,日前‘悅賓樓’上……”
算卦的一笑截口,說道:“我以為是什麼了大不了的事兒,原來是那回事兒,說起來,卜百曉不知胡四師爺就是古四俠,該賠罪的,倒是我卜百曉,古四俠那柄威震武林的扇兒……”
胡四師爺陰陰說道:“別提扇子,想起來顯得古月天小氣,反正多年不用,現在更用不著了,壞了算了,我早就覺得它壓手,多虧二先生,換個人還真毀不了它,古月天該謝謝!”
這話,話裡有話,算卦的笑了笑,尚未說話!
四位師爺已側身讓路,舉手肅客!
算卦的沒謙遜,不客氣,當先進了大門!
進了門,井大師爺把客人直讓上大廳!
“汴梁世家”富可敵國,不亞王候府邸,大廳燈火輝煌,富麗堂皇,美侖美奐,氣派異常!
坐定,四名青衣小童奉上香茗!
四名青衣小童退去後,井大師爺不容算卦的跟書生開口,獨目炯炯,輕掃客座,笑道:“二位何時駕臨開封?怎不賜告一聲,也好讓井太玄四人略盡地主之誼,把酒談笑,敘敘當年!”
算卦的淡然答道:“井老大何必明知故問?要盡地主之誼,現在也不遲。”
“說得是!”井大師爺強笑擺手:“古四弟,吩咐擺宴。”
胡四帥爺還沒應聲,算卦的已然說道:“時候多得是,又何必急於一時?”
井大師爺笑道:“話可都讓二先生說了,也好,恭敬不如從命,今日作罷,只要三位不走,不愁沒有機會!”
算卦的笑道:“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軟,最好就此作罷!”
井大師爺哈哈大笑,接著,邴二師爺,屠三師爺,胡四師爺都開了腔,搭了口,說得儘是些無關痛癢的當年事!
不但不提“鏢”事,也絕口不問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