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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盞春光[豪門]》第29章
第29章

  次日早晨。

  陳昭剛洗完頭,披著濕漉漉的頭髮,正對鏡遮瑕,試圖掩蓋住自己昨晚哭腫了的眼皮和失眠的黑眼圈。

  一陣有氣無力的敲門聲卻恰時從客廳那頭傳來,打斷了她憤憤動作。

  等到她拉開防盜門,平視的視線裡空無一人,往下看,這才發現,隔壁領居家那個不過自己膝蓋高的小女孩——和女孩高高舉起的手裡,緊攥著的破舊布娃娃。

  「姐姐,是你的嗎?」女孩童聲清脆,「我上次不是告訴過你,我從來不玩布娃娃的嗎!你怎麼丟到我家門口啦,還給你。」

  話說完,娃娃一塞,女孩扭過頭去,蹦蹦跳跳回了對門。

  陳昭:「……」

  她摸了摸布娃娃。

  在隔壁家吹了一晚上的風,掉了一晚上的棉絮,裡頭某處,硌人的手感還是沒有消失。

  「沒辦法了,醜不拉幾的,讓你當門神得了。」

  她隨手把娃娃放上鞋櫃,對準大門的方向,不忘扯過一張紙手帕,把它屁股上棉花有些漏出的地方遮好,「你最好感慨一下,已經兩年了,不然,我一定直接把你扔垃圾箱裡。」

  話說完,她聳聳肩膀,又坐回梳粧檯前。

  半小時「作法」完畢,行雲流水地換衣,拎包,出門。

  Venus的造型工作室坐落於陸家嘴成業商務大廈17層,是宋笙丈夫江瑜侃名下的重要單位之一。

  她作為名義上的創始人,實際的運營則交給了後期加入的、經驗更加豐富的藝人經紀Joy姐。如今,Venus已經小有規模,具備一個微型公司性質的整體架構,全年的收益也相當可觀——

  唯一的缺陷,大概就是如今太像個公司,以至於到現在,陳昭女士還沒有實現自己天天睡到日上三竿的願望,依舊還得身為表率朝九晚五,準時到崗。

  早晨八點半,她刷卡進門。

  提著咖啡和早餐,還沒來得及走進自己的辦公室填飽肚子,就先被人叫住,腳步一頓。

  「……」

  她呼吸一緊,看著自己被緊緊攥住的右手手臂。

  抬眼,對上Tina焦灼的視線。

  「姐!」

  我又惹禍了——這是潛臺詞。

  陳昭掃了一眼工作室裡其他人看好戲的神情,半晌,揉揉眉心,默不作聲地把手抽出來,就勢退後半步,指了指辦公室,「進去說。」

  五分鐘後。

  陳昭坐上老闆椅,一口咖啡,一口沙拉,等了好半天沒聽人說話,這才好整以暇地一撐下巴,看向死活不肯落座的Tina,「行了,沒別人了,說吧。」

  「姐,我、真布是估、意的,」Tina語無倫次,結結巴巴,一個好端端的嬌豔少女,一下子擠出個苦瓜臉,「事、情是這樣的……」

  按照早就排好的行程,明天下午,洛一珩理應出席杜莎夫人蠟像館的蠟像揭幕式。

  這次的蠟像,以洛一珩首度觸電大熒幕飾演的舊上海愛國青年為原型精心打造,也算是為半月後上映的電影造勢,因此,斥鉅資一手促成這次活動的製片方,要求洛一珩穿著劇中戲服出席活動。

  「但是、我,把這個中山、裝,泡進水裡,變形、變小了,穿不了了。」

  Tina顫巍巍地從自己手裡拎著的牛皮紙袋裡,掏出那件明顯和洛一珩的尺碼相比小了一個size的黑色中山裝,「展示」給陳昭看。

  陳昭:「……」

  如果她沒有記錯,這件戲服據說是當時劇組高價買來的老古董,只在全劇最重要的一場戲裡出現過一次,現在生產線已經全線絕版。

  實在沒辦法,倒不是不可以在活動現場拿個高仿糊弄一下現場媒體圖,問題是這衣服可是要還給劇組的,之後還有粉絲拍賣——

  陳•一個頭兩個大•昭扶了扶額頭。

  Tina雙手合十,「我真布是故意!昭姐,Iamsosorry!我會叫我哥哥,大力贊助,Plea色……」

  嗯?大力贊助?

  陳昭裝模作樣地連連搖頭。

  但不得不承認,這四個字微妙地踩中了陳昭的神經。

  大腦飛速運轉,在做出回答之前,她先一步接過了Tina手裡那件縮水的中山裝,前後左右打量一眼。

  別的不說。

  既然是中山裝,自己應該還是有點淵源,有點辦法的。

  「贊助多少?」

  她輕描淡寫地問一句。

  「或許、五、五百萬,夠不夠?……一千萬?」

  可以,超額完成任務。

  她於是一笑,將手上這件中山裝疊好,收回牛皮紙袋裡,「行,我有路子,先交給我吧。」

  下午兩點。

  掛牌「上海寶林高級成衣定制公司」的寫字樓前,一抹倩影堪堪頓住腳步。

  她穿一身MILIN紅色斜肩裙,露出弧度優雅的天鵝頸和輪廊明晰的鎖骨,一頭黑髮如瀑,披散肩膀。

  黑色系帶高跟鞋,不功不過五釐米,踩上門前瓷磚地板,聲聲脆響。

  穿過自動感應門,她走進一層大廳,環視一圈過後,在保安訝然的視線裡,落落大方頷首,繼而向前幾步,輕叩前臺桌面,叫醒了正對著電腦發花癡的禮儀小姐。

  「你好,我是Venus的負責人,陳昭,上午我打過電話,和貴公司邵總預約了下午兩點半……」

  前臺小姐打斷她:「邵總是嗎?」說話間,掃動兩下鼠標,咕咕噥噥,「怎麼才上任那麼兩天就有人找了,我的鑽石王老五……行了,看到預約了,這邊上去四樓,您說找邵總,王特助會帶您過去的。」

  陳昭微笑點頭。

  心裡卻暗忖,這好歹也是上海老字號,有百年歷史的寶林成衣,現在這青黃不接的落魄氛圍,確實是就差沒寫在臉上了。

  好賴還有個電梯,不至於爬樓梯上去。

  不多時,陳昭便上了四樓,見到那位王特助,也被引到據說是總經理專用的一間老舊辦公室裡。

  她雙腿交疊,撐住下巴,望著眼前那杯濃茶冒出的熱氣發呆。

  不知等了多久。

  連耐心如她也開始昏昏欲睡的時候,身後終於傳來了一聲輕微響動。

  門扉被推開。

  陳昭霍然站起,轉身,揚起標準的溫和微笑。

  卻並不直視,隻微微低垂著眼,視線所及,第一眼,看見的是對方伸來的右手。

  纖細修長如白玉,連骨節也圓潤,這本該是她見過最好看的一雙手——

  如果不是那條橫亙於掌紋正中心的長長傷疤太礙眼的話。

  有如活生生把他右手切斷的狠戾軌跡,經過時間的修補,雖然逐漸平緩成一條泛紅印記,卻依舊扎眼得很。

  她心頭倒抽一口冷氣,末了,還是伸手與人交握。

  「您好,我叫陳昭,耳東陳,昭然日月的昭,Venus的負責人,電話裡已經跟您助理說過具體情況了,您也清楚吧?」

  「……」

  對方沉默了半晌。

  辦公室裡靜得鴉雀無聲,唯獨能隱約感受到,對方掌心裡傳來的熹微汗意。

  仿佛一種僵持,又仿佛是某種無措。

  許久,他說:「遲到了十分鐘,對不起。」

  陳昭眼睫一顫。

  她突然說了句:「只有十分鐘嗎?」

  這話太尖銳刺耳,與她這兩年早已練就爐火純青的圓滑格格不入。

  話音落下,無人應答。

  陳昭鬆開手,在裙擺上揩了揩,又接著說兩句更刺耳的:「昨天你把名字寫在那,就算我不跟宋致寧說,一定也會有人查到——好吧,這點算我錯,我沒想到,你回來的第一件事,會是去看爺爺,結果把宋致寧也給帶過去了。」

  她刁難他沒人搭腔。

  但她一責怪自己,男人卻很快接上話。

  「沒事,他查不……」

  沒等他說完。

  陳昭先一步,在他尚未反應過來之前抬頭。

  不過匆匆一個對視。

  她霍然伸手,有如排演了千萬遍的狠而准,迎面,是一個重重耳光——

  「啪」地一聲,清脆,卻恍如震耳欲聾。

  她看著那張臉。

  微微別過,久久沒有轉回的臉。

  分明是無比熟悉的五官眉眼,金絲眼鏡,西裝革履,一切都好像從來沒有變過。

  隻他的右眼眉尾,卻多出來一條駭人疤痕,整張臉雖平白顯出三分英氣,也掩蓋不了,昔日那一場連環車禍留下的痕跡。

  她的手發著抖。

  仿佛那一巴掌的餘震,更像是傷人一千,自傷一千五的「自作自受」。

  分明那樣生氣啊。

  他卻依舊只是回過神來,揉揉臉頰,繼而彎下下腰,輕輕將人抱住,五指深陷她發間,說一聲:「沒事了。」

  不知道為什麼。

  大概是眼淚先一步來得突兀又洶湧,她覺得委屈,更覺得荒唐,於是,設想中的從容以對,都變成哽咽的控訴。

  她說:「你別誤會,我沒消氣。只是昨天我嚇待了,沒來得及打,現在補上而已。非要說的話,我現在還不認識你呢。」

  他說:「我知道。」

  頓了頓,她又補充:「只是有個同事闖禍了,剛巧,只有寶林能救人一命,我想你應……我想著,寶林這裡應該有備用的,就過來一趟,我來了,你剛好也在,就是這樣。」

  鐘紹齊說:「好,昭昭現在這麼厲害了。」

  像哄小孩。

  像這兩年他從沒缺席過一樣,誇她一句,就這樣讓她所有的抗拒和遷怒,都潰不成軍。

  陳昭終於還是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而他揉揉她的頭髮,無論怎樣的年紀,仿佛都還是許多年前,聖誕節也好,焰火會也罷,在那樣的親昵裡,有無聲的默契。

  「我怎麼會死在那一天啊,」他說,「那天是你的生日。」

  如果死在那一天,你最最喜歡的生日,有很多很多美好回憶的生日,就只剩下那一天的火海衝天和驚濤駭浪,不是太可惜了嗎?

  所以,也不過,在她的無聲哽咽裡,在她耳邊,落下輕輕一句。

  ——「昭昭,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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