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靠近
楊經年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走進楊予香的世界,然後一點一滴的看著男孩長大。
他們兩個人曾經親密無間,情如父子,又親如兄弟。
他們像師生,像朋友,像家人——唯獨不像是叔侄。
楊予香曾經對他抱著一種全然坦誠的親近與依賴,仿佛發自內心的信任他。
然而現在,楊經年發現,自己竟然已經完全不了解楊予香。
工體西路上燈紅酒綠的霓虹光,在Des門口輕浮的叫著另外一個人叫“寶貝兒”的男孩。他揮開楊經年的手,尖刻地說“你管不著”的時候。
楊經年頭一次對自己四年前所做的決定,產生了後悔的念頭。
那天晚上,三個人回到別墅以後,楊予香直接帶著朱沐二樓。
楊經年把鑰匙丟給司機,吩咐吩咐他去把自己停在Des的門口的車開回來。隨後也跟去了二樓。
兩個人的房間是緊挨著,楊經年在樓梯旁第一間,楊予香是第二間。
這兩間屋子原本是個套間,楊經年是主臥,而楊予香現在住的,則是本來的保姆房。——那間屋子原本是他母親住的地方。
楊予香站在自己的房門前,不由自主的往旁邊瞟了一眼。
隔壁的屋門緊閉,身後樓梯口傳來腳步聲。
楊予香收回目光,掏出鑰匙准備開門。
楊經年路過自己的房間而不入,反而站在了楊予香身後。
楊予香按著門把手,回頭瞟了一眼。楊經年無辜的攤開手。
那個表情像是在說:看,我們之間仍舊好好的。
楊予香咬了下牙,攥著朱沐的手腕,動作迅速的進屋。隨後“嘭”的一聲摔上房門,把楊經年關在了門外。
男孩舉手投足間拒絕排斥的態度太明顯,讓楊經年無奈的摸了摸鼻子。
房間裡,朱沐揉著被攥得有些發青的手腕,隨口問道:“那是你小叔啊?你和他怎麼回事,關系這麼僵?”
話一出口,楊予香仿佛被扎了逆鱗,回頭嚷道:“關你屁事?!你他媽給我閉嘴!”
“我靠!我他媽就隨口一問……”朱沐冷不丁被吼,頓時覺得委屈,“你嚷什麼啊!吃炸藥包了嗎?至於嗎……”
他一抬頭看見楊予香凶惡的表情,頓時收了聲,一邊揉著手腕,一邊小聲嘟囔:“我……我就隨口一問嘛……真是的……那什麼,你先把東西給我好不好?”
楊予香喘了兩口氣,壓下怒氣,彎腰去行李箱中翻找。
一條圍巾、一瓶香水、一個錢包,還有零零碎碎墨鏡手表之類的東西。
“這些是你的,還有些是給Andy的,你自己挑吧。”
他把東西朝著朱沐的方向隨手一扔。朱沐連忙接住,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點點頭說道,“謝啦!”
兩個人交割完物品,朱沐瞄了一眼浴室試探著問:“我今晚住你這兒?不然這麼偏,你讓我一個人怎麼回去啊。”
楊予香垂著眼睛想了一會,嗯了一聲,沒說不行,還給朱沐找了件睡衣。
緊挨著的兩個房間,隔音效果堪比木板房——不算太好,但也聊勝於無。
楊經年在楊予香門口站了一陣子,抬腳回到自己屋裡。
他先是收拾了一下行李,隨後去了一趟洗手間,洗了把臉,又喝了幾口水。
箱子裡躺著一個包裝精致的盒子,是兩年前准備給球球的成人禮物——一支他親手打磨出來的鋼筆。但始終沒能送出去。
這個盒子,還有其余堆疊在一起大大小小的七八個,是這四年積攢下來的所有生日禮物、聖誕禮物等,他全都從法國帶了回來。
楊經年蹲下`身,從裡面挑了一個小盒子,在手裡摩挲了一陣,遲疑了許久,二度敲響了楊予香的門。
“球球,讓小叔進去好嗎,我這次從法國回來,給你帶了禮物。我拿給你。”
他在門口站著接連敲了好幾遍,楊予香才不耐煩的把門打開。
男孩穿著睡衣,皺著眉,滿臉嫌棄。而恰好此時浴室的門也打開,朱沐濕著頭發,穿著一件楊予香T恤赤著腿往外走。
“你要進來嗎?”楊予香冷笑著問。
此情此景,實在挑戰一個人的臉皮。楊經年舉著盒子的手垂了下來,思索幾秒,抬腿邁進房間。
他把禮物盒放在楊予香的床頭,一低頭瞥見半敞開的抽屜裡,一盒拆開用剩一半的避孕套,其中一個已經被拿出來。
他盯了幾秒種,替楊予香合上抽屜。“球球,我們聊聊好嗎?”他轉身說道。
楊予香靠著門框,維持著房門大敞的狀態,一副“我看你想干嘛”的表情。
“聊聊?”他彎起嘴角,掃了一眼正在擦頭發的朱沐,語氣嘲諷地說,“你不覺得你挑的這個時間,不太合時宜嗎?小叔?”
他說完輕輕側身,讓開門口,一臉地“快滾。”
楊經年心裡無奈,腳步卻像被釘在原地。而下一秒,楊予香已經走過來,將他粗暴的推了出去。
房門又一次被大聲的關上,楊經年紅著眼睛嘆了口氣。
而房間內,楊予香鎖上門以後,也捂住了自己發紅的眼眶。
空氣裡還飄散著淡淡的古龍香水味——剛才楊經年帶進來的。
他一並帶來的還有那個禮盒,楊予香抹了把臉,撿起來,把那刺眼的東西憤怒向著隔壁房間的那扇牆狠狠扔了過去。
“嘭”的一聲,盒子裡砸在牆上,裡面也不知道是什麼,傳來碎裂的聲音。
楊予香脫力般的胯下了肩膀,吸了吸鼻子。
兩人都一夜無眠。
第二天凌晨六點多,楊予香剛要睡著。朱沐醒了,推著他說自己要走。
“予哥,你是放假了,我今天可還有課呢啊!我得早點走,但是這地方這麼偏,我怎麼回去呀?”
楊予香半夢半醒,煩躁的揮手。“愛怎麼走怎麼走。”
朱沐氣的咬牙,故意大聲響的收拾完自己的東西,罵了句“我靠”甩上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