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4:一篇名為“純情”的肉文的自我修養【番外完】
過了新年和農歷春節,2月上旬是唐景輝的生日,3月下旬是陳秋華的生日,到了4月就是他們上床一周年。
趕在雨季之前,唐景輝打算帶陳秋華一起去海島度個假。
陳秋華提前一周開始整理行裝,把要帶的東西列了一張長長的單子,放好一樣就勾掉一樣,像小倉鼠准備過冬似的在拉杆箱裡存貨。
“景輝,”他一邊在紙上做記號,一邊輕聲地叫,“內褲帶三條夠嗎?”
唐景輝正靠在床頭看書,這時候撩起眼皮斜睨過來,仍是十足壞心眼的模樣,“那要看你下面流了多少淫水。”
“……”陳秋華頓時紅了臉,但很快又頑皮地一呲牙,“那我帶四條吧。”
這下連唐景輝也忍不住輕聲一笑。
收拾完行李,陳秋華又到網上確認簽證和機票,把旅行的每一個環節都安排得井井有條、萬無一失。
唐景輝逐漸意識到,陳秋華是那種很認真活著的人。
他認認真真學習,考到了很好的大學,他認認真真工作,在公司裡有口皆碑,他認認真真愛人,意外成全了彼此。
——他把時間和精力傾情投入自己想做的事,無論成敗,他都不覺得那是錯。
而唐景輝尊重這樣的認真。
正是因為有不計後果的付出,陳秋華才得以收獲了這一路上幾乎所有他期盼的,他固然帶著缺陷出生,但除此之外竟從未受到人生真正的虧待。
這世間哪裡有什麼憑空而來的好運氣,所謂驚喜不過是對他長久努力的合理褒獎。
唐景輝知道陳秋華當得起。
出發的那天天氣很好,兩個人在飛機上看了一會兒雜志,唐景輝便准備睡了,不多時卻有一只軟綿綿的手從毯子底下探進來,摸摸索索地去捏他的指尖,唐景輝閉著眼睛輕哼一聲,直接撓了撓對方的手心。
陳秋華訕訕地,剛打算縮回去,卻被一把握住了腕子,男人貼上他的掌心,修長的手指一根根插進他的指縫,如同慢動作一般,以一種令人目眩神迷的姿態,與他十指交握。
陳秋華漲紅了臉,瞬間從靠背上坐直了,眼睛亮晶晶地去看唐景輝,他的頭發太軟,客艙的濕度又太低,開心得整顆腦袋都像蒲公英似的蓬蓬地炸起來。
唐景輝忍著笑拉了他一把,“睡一會兒吧。”
下了客機,有人載他們趕往接駁點,乘坐租來的直升機前往海島。
陳秋華只在上學時被父母帶著去了幾個周邊國家,沒走過這麼遠,更沒坐過直升機。
他有點興奮,在旁邊小聲嘟囔:“好像拍電影一樣……”
唐景輝彎彎唇角,按著他的發頂帶他穿過巨大的噪聲步入機艙。
到了酒店,唐景輝先用手機處理了一下公司的緊急事務,還收到了父親的微信,對方專門發來詢問他行程是否順利,其實是有點上年紀人特有的無謂的擔心了。
——自從唐景輝回到龍馬,和父親的關系也愈發緩和。
他們之間談不上什麼原不原諒,不過是性格不合而已,他早無意去追究這些無關對錯的事,可成長過程中來自對方的的冷言冷語還是在很多年裡都讓他感覺頗為不快。
唐景輝這樣的人,擁有得太多,倒令人生的每一點瑕疵變得顯眼,平凡人過慣了漏洞百出的日子,反而更察覺不到某處特殊的缺憾,陳秋華也曾半開玩笑地說過:“你啊,其實是個完美主義者呢。”
當時唐景輝有一種被道破心事的訝異。
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在他面前不必滔滔不絕就能完整自我表達,不必掩飾本性也不會被理解偏頗,他不是鬼鬼祟祟的探秘者,也不是八面玲瓏的偽善家,他只是全心全意地感知你,洞悉你人格的底色,進而明了你的喜怒哀樂……唐景輝從不知道,這種被人了解進而理解的感覺居然是如此溫柔妥帖。
有時候,唐景輝真的覺得陳秋華綿綿的愛成為了一種養料。
讓他原本就縱情恣意的靈魂更加茁壯,像大樹一樣自由地伸展枝丫,生機勃勃意氣風發,好像能碰到天。
他們在房間裡睡了一覺,下樓吃過午餐,最後才頂著下午三點鐘的太陽慢悠悠地來到海邊。
島上的風景很美,但尚未完全開發,算不上旅游熱門地點,街上零零散散有些白人游客,到了海邊才難得變得熱鬧不少。
陳秋華身體協調能力一般,好不容易在健身房學會了最簡單的蛙泳,但僅限於25米室內泳池,讓他游海他是絕對不敢的。於是唐景輝一個人下了水,丟下一句:“乖,你就在岸邊玩沙子吧。”
陳秋華不甘心地瞪了他一眼,結果後來倒真玩起了沙子。
他個性沉穩持重,在唐景輝面前才偶爾顯露出天真,實際上並不是仍抱有童心的人,但一個三四歲大的小孩主動過來搭訕,邀請他一起壘沙堡,旁邊還有一個十多歲的大男孩,像是哥哥的樣子在附近照看。
小朋友奶聲奶地地問:“我叫Sam,你叫什麼名字?”
陳秋華蹲下身,回答:“我叫John。”
他的英文名很少用,在公司裡大家都親切地叫他小陳或者秋華。他突然想起來,當時是某位英語老師要求每個同學都要給自己取一個英文名,班上的男孩紛紛Chris、Nicholas怎麼炫酷怎麼來,有些甚至根本不是名字而只是名詞也被拿來隨便用,可他偏偏選了扔在地上都沒人撿的John。
——他那時候覺得普通平凡的就好,所有能讓他不露行跡在世間躲藏的東西都很好。
和兩兄弟玩了一會兒,唐景輝回來了。
他一邊用手往後撥弄頭發,一邊踩著淺浪向岸邊走。水珠沿著他身體的每一寸肌理簌簌而下,熾烈的陽光灑下來整個人都在發光。
陳秋華蹲在沙坑裡悄悄看了好半天,一個人莫名覺得美滋滋的。
唐景輝到不遠處的亭子裡點了一杯低度的雞尾酒和一客冰淇淋,端著托盤揚聲叫:“陳秋華——”
就見那個清秀的矮個子男人穿著一條深藍色的沙灘短褲,一路小跑著趕過來,他的臉蛋被太陽曬得泛紅,卻毫不在意地只顧著仰頭衝自己笑。
媽的,有點可愛!
陳秋華和大多數男性一樣體質怕熱,開開心心地接過聖代,用小勺子一口一口吃得很斯文。
唐景輝卻一手擎著酒杯,一手忽然扯下身上唯一那件泳褲,光溜溜地從大陽傘裡站起身。
陳秋華一驚,連手裡的杯子都打翻了,他知道在國外有些地方赤身裸體會被抓起來送監獄,急忙結結巴巴地去攔:“別、別這樣!”
唐景輝對他比比下巴,“快點,你也脫。”
陳秋華勉強定了定神,左右看看才發現原來這片海灘有人穿泳衣,也有人不穿,周圍更沒設立禁止裸體的警示牌。
他縮了縮肩膀,臉上的表情干巴巴的,“我、我不行的……”
“你為什麼不行?你和我們有區別?”唐景輝很少用這樣的眼神與他對視,不是輕佻,不是戲謔,是認真而冷靜,“還是你認為你不配享受其他人都能享受的一切?”
陳秋華在對方的目光裡漸漸戰栗起來。
唐景輝沒再催促,反而向前兩步大大方方立於傘外,過路的美女友好地跟他打招呼,他也很酷地hi回去。
唐景輝活得如此瀟灑肆意,固然有著雄厚家底的因素,但更重要的是他性格中與生俱來的堅強與大氣。
所以無需為自己擁有得太多而覺得莫名虧欠,亦無需為人生中難免的缺憾而感到無法釋懷,從不被外物左右,只憑著本心而動,面對什麼都無所畏懼。
而現在他想讓陳秋華知道,他可以活得更加自在從容,可以盡情去擁抱陽光和沙灘,擁抱愛意和溫暖,擁抱這世間幽微又美好的一切。
陳秋華久久凝視著唐景輝的背影。
他再一次確信,自己會一天比一天更愛這個男人。因為他,他殘缺的靈魂變得完整,因為他,他破敗的人生得以重塑。
而現在,他要和他一起,努力成為更好的人。
終於,陳秋華哆哆嗦嗦地脫掉衣服,哆哆嗦嗦地站到唐景輝身邊,面對大海,一點一點張開了手臂……
海風獵獵吹來,穿過他汗濕的發間,穿過他的腋下,甚至隱約穿過他腿間的陰唇。他讓風像唐景輝的手指一般撫摸過身體,幫他卸下陳年的枷鎖,第一次對這個世界勇敢地袒露自己。
——陳秋華突然覺得快活。
他以為自己在笑,從未有過的那樣開懷的笑,可當唐景輝伸手過來攬住他,把他的臉按在胸口。陳秋華眨眨眼睛,兩行熱淚卻翻湧著滾落下來。
陳秋華又去給自己買了一只甜筒,當地人熱情地問他叫什麼名字。
“Chris,”他笑著說,“我叫Chris。”
作家想說的話:
沒了,大家回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