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李九思抱著零食縮在傘裡，低頭打字，回貼，說自己已經被好心人撿走了。

　　男人比他高大半個頭，餘光瞥見論壇的頁面，提醒了一句：「看路。」

　　李九思乖乖的把手機收起來，問他：「你ID是什麼？」

　　「生理生化。」

　　李九思步子一頓，男人也跟著停步：「怎麼？」

　　「……生理生化？」李九思看著他，直勾勾的打量他的臉，「大佬？」

　　生理生化的長相，比他想像中普通很多。

　　但他有一雙很乾淨的眼睛，五官也耐看，再加上他個子高，身材欣長，撐著傘站在雨裡，像是棵堅韌挺拔的勁竹，從容淡然，氣質出眾。

　　但也可能是李九思情人眼裡出西施。

　　他淡淡的「嗯」了一聲，「別叫我大佬，我叫秦觀止。」

　　李九思有些恍惚，沒想到自己會這麼猝不及防的認識生理生化，更沒想到生理生化脫馬甲來得這麼乾脆利落，他反應了一下，垂眸道：「我叫李九思。」

　　秦觀止笑了笑。

　　總是在論壇裡跟帖調戲他，為了室友黑人電腦在論壇裡開貼818的管理員性格張揚，實際上卻長了張乖巧清秀的少年的臉，單眼皮，睫毛很長，笑起來的時候眼睛會彎成一條小橋，身上帶著獨屬於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的鮮活氣息。

　　臉紅的時候，有點可愛。

　　這一路兩人沒有再說話，秦觀止把李九思送到宿舍樓下，禮貌道別。

　　李九思把懷裡的零食往他面前一抱：「為了表示感謝，請你吃——」他掃了一眼懷裡的泡麵薯片辣條瓜子花生可樂和草莓，挑不出一個能拿出手作為感謝的東西，頓了頓，才繼續道，「你自己挑吧。」

　　草莓是盒裝的，用保鮮膜封著，秦觀止伸手把那盒草莓拿出來，掀開保鮮膜的一角，拿了一個，然後把保鮮膜又重新封好，草莓放回他懷裡：「一個就夠了。」

　　李九思看了看外面的大雨，又看看他隨手挑的那個像是營養不良半青半紅的草莓：「今天真的謝謝你。」

　　「你已經謝過了。」秦觀止拿著那顆草莓，彎了彎唇，「天氣預報其實挺準的，以後記得雨天帶傘。」

　　說完，他撐開傘，又重新走進了雨幕裡。

　　李九思看著他的背影，心裡像開了瓶被猛烈搖晃過的可樂，「砰」的一聲，炸開汽水泡泡。

　　甜的，帶著汽水的味道。

　　他喜歡的味道。

　　……

　　晚上的時候賀星燃和林問荊約完會回來，李九思剛洗完澡出來，隨手擦了擦頭髮，就湊過去問賀星燃：「燃哥，我問你個事。」

　　「什麼？」賀星燃脫了外套掛起來，接了杯水喝。

　　「林哥是怎麼把你追到手的？」問完，李九思又覺得這種事問賀星燃不如直接問林問荊，於是改口道，「算了，你能不能把林哥的微信給我，我有事要請教他。」

　　賀星燃反應了一下：「請教怎麼追人？」

　　他審視的看了李九思一眼：「你要追誰？」

　　李九思心虛：「沒，沒誰。我就是代表廣大論壇cp粉，扒拉一下你倆的糖。」

　　賀星燃笑了一聲，也不知道是信還是沒信，拿起手機點開微信，跟林問荊說了一下，然後才把林問荊的微信號推給他。

　　李九思加了林問荊，把問題又問了一遍。

　　大概是賀星燃跟他說了什麼，他直接就問李九思：「對方單身嗎？」

　　李九思被問住了，在繼續扯淡和坦白之間猶豫了一下，回了個：「大概，也許，應該是單身。」

　　林問荊又問：「男的女的？」

　　李九思答：「男。」

　　林問荊：「直的彎的？」

　　李九思：「……不知道。」

　　林問荊：「你先確定他是否單身和性取向問題，然後再思考要不要追，怎麼追。」

　　李九思看著林問荊一針見血的回復，很輕的皺了皺眉頭。

　　追人這麼麻煩的嗎？

　　三分鐘的熱度很快就熄了下去，李九思睡了一覺，做了個夢。

　　睡醒以後他逃避現實的翻了個身，把臉埋進枕頭裡，慢慢的吐了口氣。

　　裝了一會兒死，他磨磨蹭蹭的起床，拿了條乾淨的內褲，鑽進衛生間，把濕濡的內褲換下來。

　　做春夢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尤其是在春天，萬物復甦，又到了那什麼的季節。

　　可恥的是他的春夢對象竟然是只見過一面的秦觀止。

　　他一邊在心裡念著「罪過罪過」，一邊拿肥皂把內褲搓洗乾淨，晾起來。

　　他又想，還是找人打聽一下秦觀止吧。

　　總這麼惦記著，不上不下的，像是小貓撓人一樣，叫人心癢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