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董長陽按照周揚給的地址, 去了自己未的老師楊雲生家裡。
楊雲生老師不在, 不過師娘在。
師娘是個相當和藹的老太太,看見董長陽來了,連忙將一些零食水果什麼的全部都拿出來了。
董長陽被師娘看的有點害羞。
「別害羞, 雲生都和我說了。」師娘看著年紀差不多可以當自己孫女的董長陽格外稀罕,她好幾個孫子, 就是沒有孫女。聽說自家老頭子說可能會收一個年輕小姑娘當徒弟, 她激動的差點沒睡好。
不容易啊。
老頭子終於想要收徒弟了。
說實話, 要是老頭子再不收徒弟,她以後過年的時候就得跑了。
逢年過節,那些想要拜師的人都會提著一堆禮物上門, 老頭子都見勢不對給躲了, 留著她一個人在這裡傻笑。以前基本都是些拜師的, 最近幾年還有幾個文化協會的領導過來做思想工作,思想大意無非就是楊雲生技藝過人,不能讓他的一身本事沒落了,最好收個徒弟等等。
聽得她耳朵都快起繭子了。
楊雲生的兩個兒子都不願意從事畫家行業,覺得太苦, 而且太吃天賦,他們更願意去做別的工作。孫子輩的人則是更加喜歡油畫,也不是適合的人。
等啊等, 終於等到今年楊雲生鬆口收了一個董長陽。
哎。
現在這些文化事業不好做啊, 一不小心一個好好的傳承就這麼給斷了。聽見楊雲生要收學生了, 不止一個文化領導鬆了口氣。
最好多收幾個徒弟, 以後博物館的字畫要是出了點什麼問題的話,也能找得到修復的人啊。不然這些國寶豈不是都只能蒙塵了?
「師娘,楊老師大概什麼時候回來?」董長陽小心翼翼的問道。
「可能下午,也可能夜晚,也可能過幾天。前兩天在D市發現了一個陵墓,裡面不少字畫呢,所以老楊一接到消息就趕過去了。這些古代字畫需要特別的保存方法,不能隨便取出來。而且因為年代久遠,一些字跡也不清楚,所以他也說不清楚到底什麼時候能回來。不過他知道你這兩天要來,我已經給你收拾好房間了,你可以先住下來。」
「不,不用了,這怎麼好意思?」董長陽哪裡敢就這麼直接住下來,她還沒有正式拜師呢。
「住吧,北京的租房價格挺貴的,這附近就更貴。」師娘拍拍董長陽的手,「而且老楊也留了一些書畫在家,你也要好好看看,等他回來他是要考你的。」
說完,師娘就帶著董長陽去楊雲生的書房轉了一圈。
董長陽的眼睛都快不會轉了。
她就算現在水平還沒有達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是鑒賞能力還是有的。這個書房裡的字畫,每一幅都難得一見,技藝超群不說,難得的還是裡面體現出來的那種情感各有不同。
這簡直堪比一個古字畫的小型博物館了。
「住下來吧。」師娘一看董長陽的神情就知道她不會走了。
老楊為什麼會突然想要收這個小姑娘當徒弟她也能明白,因為這個小姑娘看見這些字畫的時候,和以前的老楊是一樣的。
董長陽就在這裡先住了下來。
她住的房間據說是楊雲生以前兒子的,房間雖然不算特別大,但是五臟俱全。
董長陽很久沒有和長輩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了,但是師娘卻是一個相當和善又有趣的老太太,董長陽和她處的相當好。
因此,連帶著和陳煥之聊天的時候,話裡話外也常常會帶了師娘出來。
陳煥之很為董長陽高興。
長陽一個人在異地求學,離開了自己習慣的城市,風俗習慣都大不相同。在這個時候,能夠有一個靠得住的長輩陪在身邊,這對於長陽來說相當有利。
這是自己的「陪伴」難以做到的。
每天見面、聊天和現實裡生活在一起始終還是有些區別。
「咳咳,我一直在說我自己的事情了。」董長陽很快就回過神來,「陳大哥你呢,太子不是已經登基了麼,你應該沒有以前那麼忙了吧。」
為了看見太子登基,董長陽還特意延遲了一天來北京,大清早的就爬起來開始和陳煥之一起看登基了。
還別說,古代皇帝的登基儀式還真的挺好看的。
她哪怕不是那個時代的人,也能感受到那種莊嚴和神聖的感覺,何況是生活在那個時代的人?
天子兩個字,不是簡簡單單的兩個字而已。
它所象徵的意義,要重大的多。
「不,反而比以前更忙了。」陳煥之微微歎氣,「在當戶部侍郎的時候,我需要做的事情每天還勉強能做完,可現在我開始接手尚書的職責之後,才知道我們大閆朝的國庫是真的缺錢。」
「之前你不是追回不少銀子的債了麼?現在太子登基了,那些人應該更加不敢不還錢了啊。」董長陽十分不解。
「就算他們將債全部還上,也只是杯水車薪罷了。」陳煥之想到自己接觸到的那些內容,只覺得肩膀上沉甸甸的。戶部尚書這個職位,看起來多麼風光,要承擔的責任就多麼重。
他們大閆朝,每年的軍費開支就是一大筆,可這些還不能不給,因為鄰國不斷騷擾,他們想要縮減軍費都不可能。
如今,鄰國知道他們新皇繼位,新皇又是溫和的性格,現在正蠢蠢欲動。
想到這些,陳煥之就知道自己接下來幾個月都要在戶部的衙門裡過夜了。
「那的確是很困難的樣子。」董長陽似懂非懂,「不過陳大哥你只要負責賺錢就可以了。」
也不儘然。
陳煥之想起邊疆的那些將軍,沒有將話說死。
如果國家需要的話,上戰場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我們不說這些事情了。」陳煥之轉移了話題,不想和董長陽說這麼沉重的事情,「說起來,長陽,我覺得最近太子,不,陛下和皇后娘娘看我的時候有些怪怪的,好幾次皇后娘娘都欲言又止的樣子。」
陳煥之好歹也算是在陛下和皇后娘娘身邊長大的,他們的情緒變化,陳煥之自然能夠感覺得到。
「不會是他們又要給你找相親對象了吧。」董長陽立刻反應過來,除此之外,她也想不到還有什麼能夠讓當朝的皇帝和皇后都欲言又止了的。
不是說國喪的三年裡不許婚嫁麼?
肯定是他們給陳大哥看好了妻子的人選,卻發現陳煥之不能成婚才這樣。
董長陽覺得自己的推理十分完美,「這可絕對不行,陳大哥,你已經有我了,不能去見別的女孩子。」
陳煥之不知道為什麼董長陽一下子就將話題轉到了這麼遠的地方,等到他花了幾秒時間弄清楚董長陽的想法之後,簡直不知道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來。
「不是的。」陳煥之擺擺手,「我已經和陛下他們談過不想成婚,他們也已經答應我了。起碼在國喪期間,陛下自己主動禁止了選秀,又怎麼會給我相看妻子?我想,應該是別的事情。」
「除去這個事情之外,其他的都沒有什麼問題吧。」董長陽想的十分簡單,「陳大哥你又沒有做錯什麼事情,不需要害怕。」
陳煥之細想了一下,發現長陽說的十分在理。
最近這些日子,陳煥之自認為自己也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更加不曾觸犯什麼禮制律法,那又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陳大哥,明天晚上我們去□□那邊排隊看升旗吧,一定不會比你們那裡的皇帝登基差的。」董長陽早就想要去看一次了,「也讓你看看我們這個時代的軍人啊,他們超帥的。」
「好。」
和長陽聊了一會兒,陳煥之就覺得的確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長陽就是有這樣的魔力,好像在她看來沒有什麼事情是過不去的。這也是因為長陽現在的生活都很順心的緣故吧。
這樣很好。
也許長陽生活不順心的時候會更加穩重,但作為男友,陳煥之還是更加願意看見董長陽事事順心,做一個無憂無慮的小公主的樣子。
陳煥之伸了個懶腰,準備從衙門回家了。
他已經在戶部連續工作了三天兩夜,也該回去見見爹娘了。
陳煥之回到陳家,還沒有進家門就察覺到了一股緊張的氣息。
奇怪,家裡是來了什麼重量級的客人了麼?
怎麼感覺一點聲音都沒有?
陳煥之的腦海裡一瞬間轉過不少想法,還是大步朝著客廳走了過去。
客廳那邊有燈光,推開門後,陳煥之就看見皇上和皇后娘娘坐在最上位,爹娘坐在下面,還有幾個老臣,還有自己的兩個哥哥也都站在一旁,似乎都在等著他的樣子。
「微臣見過……」
「阿恒你不用多禮,坐吧。」皇帝看看身邊的皇后,皇后抓住他的手,示意自己會陪著他一起。
皇帝的心瞬間就安定了不少。
也該到了這個時候了。
他在來之前,就已經與皇后爭論過一次。
皇后的想法是不該說,因為作為一個母親,如果是她的話,她寧願自己的孩子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也不用他去承擔這樣重大的責任。可是皇帝的想法卻不相同,對他來說,周家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和他這個當太子的,和去世的母后是分不開的。
周家的嫡系只剩下陳煥之,甚至在周家的舅舅,舅媽,外公外婆的忌日的時候,陳煥之都不知道有這麼一個日子,也不曾去祭拜過。如今好不容易不用再顧及什麼,難道還不應該讓陳煥之知道自己的生父生母是誰麼?
九泉之下,難不成讓周家連個修復棺木的後人都沒有麼?
陳夫人倒是一直在給陳大人使眼色。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
陛下和娘娘什麼都不說,只是坐在這裡,要是要找煥之的話,直接吩咐一聲不就好了?哪裡用得著這麼一群人坐在這裡等啊。
陳夫人只覺得自己的眼皮在四處亂跳,心裡也是緊張的不行,但是一點頭緒都沒有,叫她實在難受的很。
陳大人臉上倒是隱隱透露著釋然的神色來。
在太子殿下登基之後,他就知道這一天馬上就要到來了。
一個隱瞞了二十年的謊言,終於也到了要被戳破真相的時候。
陳大人看著臉上帶著迷茫神色的陳煥之,心裡充滿了憐愛。
怎麼會一點感情都沒有呢?
雖然前面兩個兒子是親生子,但是他們出生後不久就被自己的母親抱了過去。
因為自己不願意娶母親看好的表妹,又不願意納妾,所以母親就拿捏著孫子,他和妻子只能每天去請安的時候才能見一見自己的兒子。
兩個兒子也因為從小和奶奶生活在一起,對他們的感情也沒有那麼親密。陳大人對於自己這兩個兒子,有些愧疚也有些無奈。
但是陳煥之不一樣。
這個孩子是太子親手將他送到自己的懷裡,他抱著這個小小的嬰兒一路騎馬跑回家,甚至做好了自己從馬上摔下去也要抱著他的準備。
他能察覺到這個嬰兒在自己懷裡均勻的呼吸聲,也能感覺到他的心跳在一動一動的跳著。
這個嬰兒不會知道自己的爹娘出了什麼事情,也不會知道自己要背負著什麼。
陳大人抱著這個孩子一路回家,卻聽見了自家夫人正在生產的哀嚎聲。
出來後的那個小兒子,真的很小。
和周家的這個孩子比起來,幾乎一眼就能看得見分別。
「老爺,夫人醒來了,她想要看看孩子。」老管家在門外喊著。
陳大人看著已經斷了呼吸的小兒子,又看看邊上已經睡著了的周家孩子,將周家孩子遞了出去。
「去抱給夫人,看,看看。」陳大人不動聲色的握緊了拳頭,我隨後就到。」
「小少爺睡得真香啊。」老管家稱讚了一句,「好的,老爺,奴就先帶著小少爺去給夫人看看了。夫人一直擔心著呢,就怕小少爺身體不好……」
是啊。
他的小兒子從懷上的時候開始,就一直不好。
其實大夫說過,這個孩子能夠順利生下來的幾率很低,就算生下來了,最好的情況也是一生纏綿病榻。可是他都死死的瞞著這個消息,一個字都沒有和夫人說,免得怕夫人心情激動。
可是現在,真的如大夫所說。
陳大人守著自己的妻子睡著之後,夜晚一個人偷偷跑出去,將自己的小兒子偷偷的埋了。
事情已經做下,他已經沒有了別的選擇。
陳大人直到現在還能記得自己小兒子那逐漸冷去變得僵硬的屍體,也記得自家夫人抱著孩子時候笑的開心的臉。
而現在……
「陛下,還是老臣來說吧。」陳大人深呼吸了幾口氣,心情很快就平靜了下來。
為了這一天,他已經做了很久的準備。
皇帝看著陳大人,微微擺手,「你不用說,還是朕來說吧。這件事,說到底也是朕先出的主意,你只是照辦罷了。」
陳煥之看著自家父親和陛下這麼來回退讓,心裡頓時縈繞著一股不安。
「陛下您這話倒是叫微臣有些糊塗。」陳煥之勉強笑了笑,「天色也不早了,陛下您有什麼事情直接頒個口令便是,明日還要早朝……」
「阿恒,你可知道你為什麼取了這個名字?」皇帝出口詢問道。
陳煥之被問的有些懵。
「這,因為陛下您曾經說做人要持之以恆,我這個名字……」
「你兄長一個叫陳敏之,一個叫陳識之,你雖然也叫煥之,但煥之是你的字,並非你的名。」皇帝繼續說道。
陳煥之的大名應該叫做陳恒才對。
只是因為他兩個哥哥名字裡都帶了個「之」字,所以京城的人也是跟著叫陳煥之居多。
陳煥之眨眨眼,意識到了不對。
「這……這是因為微臣排名最末,不如兩位哥哥年紀居長,加上微臣從小在皇宮長大……」
「阿恒,你從小就是個很聰明的孩子。」皇后終於出口,「這事其實不怪你,別說你,就連你的母親其實都是不知道的。」
陳夫人臉色已經相當難看了。
可是皇后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他們到這裡來,就是為了將一切都說明白。
「陳夫人,抱歉。」皇后看著陳夫人的臉,能夠體會到陳夫人此刻的心情,可皇后還是咬咬牙,一口氣將事情直接說了出來,「阿恒並非您親生骨肉,他本應該是周家的孩子。」
這話一出來,陳夫人的身體就晃悠了一下。
「夫人。」
「娘。」
「娘,您保重。」
陳大人,陳敏之和陳識之三個人不約而同的湊過去扶住陳夫人。
陳煥之也想要動,但是腳步卻好像生了根一樣,怎麼都動不了。
現在這個時候,他多麼希望這一切也像是長陽口裡的「愚人節」一樣,告訴他這一切不過是個玩笑呢?
又或者,其實他現在還在戶部,只是因為太累睡著了,所以才會做這麼一個稀奇古怪的夢。
「阿恒。」皇帝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陳煥之的身邊,「你應該稱呼朕為一聲表兄才是。當年母后和舅母將你託付給朕,可朕自己也只是一個少年人,沒有什麼能力護住你。朕甚至都不敢告訴自己的伴讀,只能連夜去找了陳大人。陳大人與舅舅是發小,從小一起長大,對皇室更是忠心耿耿。朕想來想去,也只能夠將你託付給他。陳大人依舊是你的養父,該盡的孝道,你也是要繼續的。」
陳煥之有些狼狽的抬起頭來,他看看皇帝,看看爹,又看了看不糊不敢抬頭的娘,想要說點什麼,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不。
他從來不覺得自己不會是陳家的孩子。
不管是爹還是娘,都給了他足夠多的陪伴和關愛。
所以哪怕兩個哥哥一直針對他,為了爹和娘他都是能夠寬容的。
可是現在,陛下和爹卻告訴他,一切都是錯的。
他並非陳家的孩子,兩個哥哥也不是他的哥哥,他二十年的爹娘也不是他的親生爹娘。
他的爹娘是敗落的無聲無息的周家人。
周家人啊。
呵。
陳煥之甚至沒有怎麼瞭解過這個周家,他對於這些以前的東西幾乎毫不關心。
陛下和娘娘也從來沒有在他面前透露過一點半點。
可現在這一切,卻荒謬的可笑。
「陛下,娘娘,臣……臣明日能請個假麼?」陳煥之嘗試了好幾次,終於讓自己的喉嚨順利的發出了聲音。
他該和那些和長陽看過的電視劇裡的情節一樣大喊大叫麼?
還是說他應該歡歡喜喜的接受這一切,裝作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真可笑。
當初他和長陽兩個人一起看電視的時候,還認真分析過抱錯孩子的可能性。這樣的豪門,怎麼可能會讓人隨隨便便就冒充自己的孩子呢?
可是現在這種情節卻發生在了他的身上。
「當然可以。」皇后搶先回答,「你先休息幾天都沒有關係,沈尚書還沒有正式告老,戶部那邊的事情少你一個也不會做不下去。」
「多謝陛下,多謝娘娘。」陳煥之勉強扯動自己的臉,似乎想要笑一個出來。
「臣,臣……」
陳煥之發現自己根本沒有說話的地方。
他能夠說什麼呢?
他的生母將他託付給陛下,是為他好。
爹不告訴娘關於自己的身世,是為他好。
他一直不知道周家的事情,也是為他好。
當身邊的人都是用這個理由來為自己營造這麼一個生活的時候,他似乎連埋怨的餘地都沒有。
可是誰又會想到他現在的心情呢?
長陽知道的話,會哭麼?
會哭吧。
「阿恒,我們出去走走。」皇帝歎了口氣,伸手將陳煥之給拉了出去,「朕帶你去周家的舊址看看,在這裡,你肯定是什麼都想不明白的。皇后,這裡就先交給你了。」
「陛下放心。」皇后微微福身,幾個暗衛也已經偷偷的跟在後面守護。
「陳夫人。」皇后回過身來,看著幾乎暈倒的陳夫人輕聲說道,「今日我們來此,便是為這麼一件事。等到明日,或者後日,可能就會正式下聖旨讓阿恒認祖歸宗了。陳家勞苦功高,我們肯定不會忘記的,你儘管放心。」
陳夫人臉色很是木然。
「相公,那我們原本的孩子呢?」
哪怕知道沒有什麼希望,但陳夫人還是不死心的問了一句。
「他在出生後,哭都沒有哭一聲,就……就……」陳大人聲音沙啞,「我將他埋在了我們的祖墳邊上的那個小山丘下面。你記得麼,你說過那個地方看日出風景最好。我想著,他一天都沒有看過這個世界,在那裡應該能夠開心。」
陳夫人終於沒忍住直接哭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