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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第91章
91. 誣陷(下)

  死無對證!

  孫貴的話一出,所有人幾乎都變了臉色。

  沈茉雲微微斂目,心中冷笑,真是大手筆啊,連續三條人命,不管幕後的真正主謀是不是藍氏,她都由衷地佩服這個人的膽量。

  敢在皇帝面前玩這套,真是壽星公上吊——嫌命太長。

  沈茉雲裝做不經意地側了側臉,朝皇帝那邊偷偷覷過去。果不其然,宇文熙怒極反笑,抓起一旁的茶盞往地上狠狠一貫,清脆的響聲讓人心頭髮震,冷冷地看著孫貴:「你可是越來越會辦差了!」

  孫貴也不辯解,「撲通」一聲跪了下來,直接請罪:「奴婢辦事不力,罪該萬死,請皇上降罪。」實在沒想到那兩個人會突然間撞柱,顯是早有預謀,他才會一時不察讓對方得逞,不管怎麽說,這件事確實是他失職。

  宇文熙冷冷地扯起一抹笑容,笑意却不達眼中,冰冷得讓人心底發寒:「一邊跪著,等會再算你這一筆。」

  孫貴磕了個頭,不敢多說話,悄悄地挪到了一邊。

  壓抑的氣息彌漫了整個大殿,讓人喘不過氣來。

  「寧死不屈嗎?可真是好氣魄。」半晌,宇文熙才說了這麽一句話,神情不喜不怒,顯然是已經冷靜下來了。

  無論如何,皇帝總算再次說話了,停滯的空氣仿佛又開始流動起來。

  柳貴妃不得不插嘴道:「皇上,恕妾多嘴,那兩個宮人突然撞柱而亡,說不定另有隱情,您看這個……」

  藍麗儀聽了,低垂著頭顱,嘴角却悄悄露出了一絲微笑。

  紅汐陪著沈茉雲過來的,手心早就是濕滑一片,聽了柳貴妃話,更是急得不得了。柳貴妃這話中未完之意,指的不就是淑妃嗎?就是這當口皇上不起疑,可以後某一天皇上突然想了起來,這就是一根扎在心底的刺。若是長年如此,皇上厭倦那是遲早的事。

  宇文熙却是擺了擺手,道:「誣陷主子,死不足惜,照老規矩處理吧。」

  柳貴妃有點遺憾,於是對孫貴說道:「皇上都發話了,還不照做?」

  「奴婢遵命。」孫貴看了看皇帝,然後低頭應了一聲。

  事情似乎可以告一段落了,不想沈茉雲此時又起身,往前面走了幾步,對宇文熙深深施了一禮:「皇上,此等大事,本不該由妾多嘴,可是事關妾身清白,其中又牽扯到了何承徽,茲事體大。妾斗膽,請皇上宣何承徽進來問話,也好一冼我二人的冤屈。」

  宇文熙聞言,只是靜靜地看著沈茉雲,未幾,才緩緩說道:「也罷,此等毒物竟然在宮內流行無阻,確實讓人不安。既然你有這個心思,趁現在角兒都齊了,當面弄個清楚明白。」然後對江喜吩咐道,「叫何承徽過來問話。」

  「是,皇上,奴婢這就去。」江喜說道。

  何承徽的産期就在這幾日,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夜裡睡得幷不熟,可以說藍麗儀那兒鬧開時,她就被驚醒了,接著又傳來十皇子被毒殺的消息,皇帝和柳貴妃來了,淑妃也來了,還有什麽朱砂中毒之類的。一連串的驚憂下,何承徽更是睡不下,索性坐在房中,跟自已的心腹宮女有一下沒一下地閒聊起來。

  直到江喜過來請人,她還覺得意外。這種事情,怎麽看都不應該跟她扯上關係?但嘴裡還是說道:「請江總管帶路,我這就過去。」

  一進到大殿,眸光一掃,隨即低頭,在宮人們的參扶下,勉强對皇帝行禮:「妾拜見皇上,拜見貴妃娘娘……」

  宇文熙見她如此,便道:「你身子重,不用多禮,賜座。」

  「謝皇上。」何承徵還是福了福身,才坐了下來,却是沉默不語。

  宇文熙一掃殿中各人的神情,最後落到了一直充當背景的周充媛身上,道:「周充媛,你把剛才發生的事情,給何承徽說說。」

  周充媛被突然點名,忍不住驚了一下,隨後就穩過心神,先是應了一聲,然後才將適才發生的事情,包括羅大海等人的招供,簡單扼要地說了一遍。

  而何承徽,早在聽到羅大海海被轉述的那些話時,臉色就一下子白了,待聽完周充媛的話時,忙站起身,動作之猛,讓一旁的宮女都嚇了一跳,趕緊上前扶住她。

  「皇上明察,妾從來沒有做過此等大逆不道之事。這幾個月,妾一直待在翠微宮養胎,鮮於其他姐妹往來,更沒有見過朱砂此物,妾顧著肚子中的孩子尚來不及,哪還有心思去想這種,這種惡毒之事?妾也是將爲人母之人,難道就不怕我孩兒有報應嗎?請皇上明鑒。」何承徽讓宮女們一左一右地扶著,人還是跪了下去,神情急惶地說道。

  柳貴妃却是遺憾地嘆了一口氣,一臉惋惜地對皇帝說:「皇上,那兩個宮人已經撞柱身亡了,否則招他們前來跟何承徽對質,便可分辯一二。」

  沈茉雲突然插嘴道:「皇上,何承徽再有不是,也請看在她肚中孩子的份上,先允她起來吧。地上寒凉,只怕何承徽受不住。」

  宇文熙看了看沈茉雲,微一點頭:「還是你細心。」複才對何承徽說道:「淑妃說得沒錯,何氏起來回話。」

  何承徽不敢推托,說:「謝皇上,謝淑妃娘娘。」這才在宮女的扶持下站了起來,重新坐回位置上。

  柳貴妃一扯袖子,心中暗自生恨。

  周充媛更是縮了縮身子,生怕掃到其中一人的颱風尾,自已也得捲進去。

  「何承徽說沒有見朱砂,淑妃那兒的帳目也是對的,貴妃,你有何看法?」宇文熙忽然轉過頭,問起了柳貴妃。

  柳貴妃先是一怔,隨即就說道:「何承徽一直在翠微宮養胎,平日便宜不出門,只憑一個宮人的幾句話,又無真憑實據,實在難以取信於人。」

  這些話表明,她是相信何承徽是清白的。停了停,又道:「可是淑妃掌管尚儀局,朱砂一物確實也經由她來分發,雖說數目是對了。妾自是相信淑妃的爲人,可是悠悠衆口,旁人又不知內情,就像藍麗儀先前說的,淑妃若是有心,留下那麽一點朱砂確實不是難事。再者,十皇子身子一向虛弱,早前就咬食了一些朱砂,身體狀况比之前更差,太醫也說只需那麽一兩錢就會……最重要的是,宮闈禁衛森嚴,這些朱砂總不會是憑空出現,旁人想要無聲無息弄來此物,恐是不易。」

  藍麗儀心想,柳貴妃果然也看淑妃不順眼,這一番說詞,不管皇上信不信,柳貴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都會下降。眸中閃過一道寒光,只希望接下來順順利利的,就是扳不倒淑妃,好歹也要在她身上潑上幾盆髒水,這才不枉費她的苦肉計。至於那個孩子,只能算他不走運吧,日後,日後……若有機會,她一定會補償他的。

  沈茉雲仍然靜默地聽著,仿佛貴妃影射的那個人幷不是她,紅汐却是臉色大變,正想說什麽,却被沈茉雲掃過來的眼風制止了。

  宇文熙聽了柳貴妃的話,神情依然淡淡的讓人看不出他內心的想法,他看向沈茉雲:「淑妃可有說法?」

  沈茉雲心中却是稍微鬆了一口氣,她正愁不知道怎麽將話題引過來呢,貴妃主動提起,真是再好不過了。偷鶏不成蝕把米,待會兒柳貴妃別氣得吐血就好。

  於是她斂袖鄭重地施了一禮,表情一肅:「妾雖不才,可也飽讀詩書。朱砂,又名丹砂,除了被道教用來畫寫驅邪的符紙外,還可入藥,或外服,或內服,對安神定驚、心悸心煩、腫毒瘡瘍皆有奇效。妾懇請皇上下令,從太醫院調出最近半年內宮中各人的脉案和藥方,只要翻查這段時間是否有人使用朱砂入藥,即可知曉那些使十皇子致命的毒物從何而來。」

  說著,跪了下來,伏身道:「皇宮內菀,天子居所,皇上貴爲九五之尊,已身安危更是社稷大事,不但事關國祚,更是天下萬民所仰所向,所謂牽一髮而動全身,是故不可小視。妾奏請皇上徹查此案,以還六宮清靜。」

  言畢,室內一片安靜。

  紅汐等一干長樂宮的宮女早在沈茉雲跪下時,也一同跪了下來,伏□時,紅汐才發現,她的雙手早就在發抖了。

  沈茉雲靜靜地跪伏在地上,雖說有把握會成功說服皇帝,可心底還是有幾分緊張,不知是不是錯覺,她只聽到自已咚咚咚的心跳聲,快而激烈。

  似乎過了很久,又似乎只有幾息,一雙溫暖的大手扶上沈茉雲的肩膀,隨後往下,在她的手臂處一托,將她扶了起來,耳邊伴隨而來的聲音是那麽的遙遠而熟悉:「有話好好說就是了,跪在地上做什麽?你剛剛才說過的,地上凉,你就不怕受寒嗎?」

  沈茉雲心中悄悄地鬆了一口氣,便依著那股力道順勢起身,但還是站得規規矩矩的,幷沒有依偎過去,一則沒有在衆人面前表演的興趣,二則嘛,天氣還是有點熱,冬天抱著個暖爐是享受,夏天就是折磨了==

  皇帝都站著了,這裡也沒人敢繼續坐著。

  柳貴妃急忙跟著站了起來,見皇帝親自去扶沈茉雲,右手一扯,竟是將腰間的荷花嵌南珠絡子硬生生地扯了下來,心底咬牙切齒地念道——淑妃,算你走運!

  此時她已經反應過來,敢情人家早就在等這一茬,而她居然還傻傻地送上了搭橋用的梯子,只差沒問一句「好不好使」。

  真是氣死她了。

  「皇上!」沈茉雲任由皇帝牽住她的手臂,低下頭,狀似有點不好意思。視綫不經間意地掃過旁邊,却看到藍麗儀真正花容失色地癱倒在地了,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光綫問題,此刻的藍麗儀,看上去比平日裡蒼老了幾分,眼角竟是多了幾條皺紋,容顔頽然。

  沈茉雲漠然地移開眼,當初既然敢做,現在就不要怕死。

  宇文熙扶起了沈茉雲,右手輕輕捏了一下掌中的手臂,道:「來人,傳太醫院院判、副院判來翠微宮,讓他們帶上這一年所有的脉案和藥方。再傳侍御史何泯,讓他負責此事。至於翠微宮所有宮人,全部看管起來,翠微宮,只許進不許出。」

  「是。」門外的侍衛走了進來,齊聲應道。

  「朕倒要瞧瞧,誰敢膽大妄爲至此,竟敢在宮中行此失德悖論之事?」宇文熙的聲音淡漠得近乎沒有起伏,若是不在意他的說話內容,根本就聽不出他有一丁點火氣。

  柳貴妃說道:「皇上息怒,事情一定會水落石出的,還請皇上保重身體。」

  宇文熙「恩」了一聲,又道:「孫貴辦事不力,罰杖責三十、停俸半年。周充媛就好好照顧何氏吧,沒事兒,就別亂走了。」

  「是,皇上。」周充媛忙行禮說道,何承徽也福了福身。

  「貴妃辛苦了,不過還是得再辛苦一點,翠微宮這兒,你再盯緊一點。」

  「妾領旨。」柳貴妃說道。

  沈茉雲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幾經折騰,東方已是微微泛白,於是對宇文熙道:「皇上,一會兒您就該上朝了。侍御史審察案子,也得要時間,您要不要先回建章宮休歇一下?」

  想邀寵拉人也得看時機,長樂宮離建章宮頗遠,來到長樂宮坐不到一刻鐘又得往回趕,實在沒必要,還不如直接就回建章宮,還可以抓緊時間小歇一下。

  宇文熙微微點頭,終於露出了一點笑意,道:「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待會朕去看你。」轉頭吩咐另一個侍衛,「查出結果後,讓何泯直接到兩儀殿候命。」

  「卑職遵旨。」那侍衛應聲道。

  終於送走了皇帝,柳貴妃頓時拉下笑臉,冷冷地橫了沈茉雲一眼,一甩袖,帶著延慶宮的宮人們,轉身就走。

  沈茉雲却是完全不在意,對周充媛道:「何承徽只怕就這幾天了,充媛好好照顧著,若是需要什麽,只管讓人來長樂宮通報。不舒服了,也別忍著,儘管請太醫。」

  周充媛恭敬地說:「我知道了,還請娘娘放心。」

  站在後面的何承徽也說道:「謝淑妃娘娘挂心,妾不甚感激。」

  「恩。」沈茉雲應了一聲,這才對紅汐說道,「回長樂宮。」

  回到長樂宮,沈茉雲才徹底地放鬆下來,便發現疲累得不得了。

  紅汐此刻才露出驚恐的神情,慶幸地說道:「萬幸娘娘反應快,否則,皇上心中起了疑心,終是不美。」

  剪容聽了這話,身上也嚇出了一身冷汗,忙道:「奴婢已經讓人備下熱水,娘娘可要先冼浴?」

  沈茉雲也想泡個熱水澡,這場戰贏了一大半,剩下的就看皇帝心中念著她幾分了,是該好好放鬆一下,於是點了點頭,起身往淨房走去。

  ——————————————

  有了侍御史的插手,當天晚上,調查結果就已經呈到了禦案跟前。

  第二天下朝後,宇文熙去了延慶宮,還讓人請了淑妃和賢妃過來。至於藍麗儀以及一干宮人,則是被人帶來了延慶宮,周充媛應是翠微宮的主位,所以也一幷跟了來,而何承徽身子不便,於是皇帝手一揮,免了她的到場。

  宇文熙看了一眼跪在大殿中間的藍麗儀,手一揚,一本脉案幷幾張寫滿字迹的紙張就朝藍麗儀甩了過去,堅硬的書角刮碰到藍麗儀的額頭,擦出了一個傷口,慢慢暈出了鮮紅色的痕迹。

  「何泯,你將昨晚對朕所說的話,在這裡再說一遍。」

  「臣遵旨。」何泯拱手應了一聲,隨後雙手自然垂落,說道:「經臣查檢,這一年來,除了壽康宮,後宮妃嬪及其出皇子公主,就只有修容娘娘(阮修容)、郭芳華和藍麗儀三人所使用的藥方中配用了朱砂。其中,修容娘娘和郭芳華的藥方,脉案上清清楚楚地寫了是以朱砂入湯藥,然後內服。」

  「只有藍麗儀,上面記載的是五月初五,因意外被開水燙傷手臂,延請林太醫診治,當時,林太醫開的方子中不僅有內服的湯藥,還有外用的藥粉。那些藥粉,裡面就含有朱砂。臣也問過林太醫,他說藍麗儀受的瘍傷很奇怪,以湯藥內服,再配以外敷藥粉,正常來說,一個月可完全康復,但藍麗儀的瘍傷却是花了整整兩個半月才治好,約摸沒有敷藥一樣……」

  藍麗儀外面套了一件寬大的白色衣袍,臉上脂粉不施,原本清幽淡然的氣質再不復以往,取而代之的是對死亡的焦躁和驚懼。她急急辯駁道:「皇上,那時天氣毒熱,瘍傷好得慢亦屬正常,妾有敷擦那些藥粉的。皇上,您信我,我……」

  柳貴妃眉毛一竪,對左右喝道:「都楞著做什麽?還不堵住她的嘴?御前咆哮失儀,成何體統?」

  皇帝沒有出聲,就是默許了,於是幾個宮人上前,綁手綁脚堵住嘴巴,動作十分俐落,不大一會兒,就將藍麗儀綁得嚴嚴密密的。

  藍麗儀不斷地掙扎著,裸•露在衣裳外面的肌膚被粗糙的繩子磨出了一道道紅痕,很快就染紅了淡色的强索,鮮血點點滴在地板上。

  何泯視而不見,繼續說道:「院判大人又檢查了那個讓十皇子咬過的拔浪鼓,其把柄上的藥物成份,確實跟林太醫開給藍麗儀的藥粉成份是一樣的。院判大人說,若以朱砂入湯藥,用量慎之又慎,可用於外敷傷口,劑量則會偏重些許。另外……」神色頗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說出口。

  看得沈茉雲心頭一緊,不會又發現了什麽驚人賅聞的事吧?還有什麽事是比藍氏一手策劃毒死自已的親生兒子來得讓人驚悚?但很快的,她就發現,她還是太小看藍氏了。

  宇文熙淡淡地說道:「說下去。」神情厭惡地掃了一眼蜷縮在地板上的藍氏,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無足輕重的物件。

  何泯只得接著往下說:「另外,據照顧十皇子的宮女招認,在奶娘離開十皇子的那會兒,藍麗儀曾經親自去看了十皇子,幷且遣開了所有的人,那時,她們正在喂十皇子喝藥。」一說完,就趕緊低下頭,努力縮小自身的存在感。

  所有人齊唰唰地倒吸了一口氣,就是柳貴妃,也暫時顧不上跟沈茉雲較勁,胸口急促地浮動了幾下,氣急敗壞地說道:「荒謬,荒謬!世上竟有如此惡毒之人,連親子都能下此毒手。皇上,此等毒婦,絕不能留。」

  宇文熙早就聽過何泯的報導,倒是顯得略爲平靜,可看著藍麗儀的眼神已經跟看死人沒什麽兩樣了。聽了柳貴妃的話,他說道:「貴妃所言甚是,此等毒婦,確實不能再留。藍氏貶爲庶人,賜毒酒一杯。」冷眼斜睨了藍麗儀一下,「既然你對朕的兒子下毒,那麽朕也讓你嘗嘗這毒酒的滋味。」

  頓了一下,又道:「養不教,父之過。藍氏窮凶極惡、心思歹毒,可見其父母亦不是心善之悲,說不定早就犯過這等陰私之事。其三族,皆貶入奴籍,充爲官婢。」

  藍氏頓時瞪大了雙眼,嘴裡發出「嗚嗚」的喊聲,泪水不斷地掉落,由於她不能說話,也無法坐直身體,只能就這麽歪著身子拼命地向宇文熙磕頭,很快的,原來白晰的額頭一片血肉模糊,就是手脚,也因爲强行掙扎而皮肉磨損。

  「臣遵旨。」何泯應道,匆匆行禮,便告退了。

  柳貴妃神色一片凜然,行禮道:「遵命。」

  沈茉雲不由得咽了一下唾沫,三族皆貶入奴籍,充做官奴婢,皇帝這回可真是發大狠了。這裡的貶入奴籍,可不是指將人收進掖庭聽人使喚,而是指在人的身上烙個印記,然後拉出去貶賣的那種。官奴有多慘呢?打個比方,按大齊律法,私奴婢還有可以被主家放出,改爲良籍再讓主人納妾的一天,那麽,官奴的奴籍就是幾乎要跟隨你一生的。就是說,你被主人那啥啥了,絕對是正常得不得再正常的事情,就是生下了孩子,兒女及其後代子孫也是隨母從奴籍。

  沈茉雲看著狼狽地躺在地上的藍麗儀,心中說不出是什麽滋味。

  此時,一名內侍端著太醫調好毒酒過來,柳貴妃對皇帝道:「還請皇上移駕偏殿,莫讓此人污了您的眼睛。」

  沈茉雲深吸一口氣,朝宇文熙跪下說道:「妾不知因何惹毒了藍麗儀,竟讓她不惜毒害親子來誣陷妾身。此事雖罪不在妾,可妾亦難安於心,妾自請在長樂宮禁足三個月,抄寫經書,爲十皇子誦經祈福,望皇上恩准。」

  原本拼命磕頭的藍氏一聽這話,立即抬起頭來,眼神怨毒地看向沈茉雲,嘴裡更是「啊啊啊」地喊個不停。

  宇文熙自是沒錯過藍氏的眼神,心下厭惡地撇過眼,却是扶起沈茉雲:「此事與你無關,何需如此?」

  沈茉雲站直身體,微微苦笑:「妾倒不是想爲藍氏說話,只是想到十皇子,再想想寶兒和瑞兒他們幾個……妾不過是以已推人罷了。」

  宇文熙語氣一軟:「你有心了。」一頓,「別太辛苦了,你也是十皇子的長輩,七天即可。」

  「謝皇上體恤。」沈茉雲垂首道。

  宇文熙又拍了一下沈茉雲的手背,然後對柳貴妃說:「朕還有一些摺子沒批完,先回建章宮,這裡就交給貴妃處理了。」說完抬脚就走,眼風都沒掃藍氏那邊一下。

  皇帝走後,柳貴妃朝內侍一揚下巴,「送藍氏上路吧。」

  那內侍端起酒杯,朝藍氏走過去,早有機伶的宮人拿出塞在藍氏嘴裡的布條,幷且卸下了她的下巴,讓她無法說話。

  漂亮的酒杯送到了藍氏嘴邊,緩慢而堅定地往嘴裡倒去。

  藍氏拼命地掙扎,連連後退,試圖避開那比鮮血還要紅艶的酒液。可是她整個身體都被綁制得嚴實,根本就無法挪動分毫,只能驚恐地睜大雙眼,眼睜睜地看著那紅色的液體倒進了她的嘴裡,流過喉嚨,滑進胃袋。

  倒完一整杯毒酒,宮人們也放開了她。

  一陣劇烈的疼痛從胃部迅速灼燒至全身,她痛得全身直抽搐,不斷地在地上打滾好借此緩和痛楚,可是完全沒用,反而更加劇烈。

  痛到了某個臨界點,仿若有人在她腦後一劈,眼前突然一黑,就這麽沒了知覺。

  只見藍氏身體一歪,臉色紫青,口吐白沫,已經沒了氣息。

  太醫上前驗了屍體,便對柳貴妃道:「貴妃娘娘,藍氏已經去了。」

  柳貴妃淡淡地「恩」了一聲,揮手讓人下去。

  沈茉雲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對柳貴妃一拜:「貴妃娘娘再無吩咐,請恕妾告退。」總算過關了,背後冷汗浸濕了衣裳。

  這一次,實在是太險了!

  柳貴妃眼一眯,好半晌,道:「淑妃可要小心些,下一次可能就沒這麽好運了。」

  沈茉雲一笑:「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貴妃娘娘,您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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