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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妃》第42章
42紛亂

  沈茉雲不由得楞了一下,實在是沒想到皇帝會突然間過來,雖然她現在有了身孕,但她可還沒自戀到以爲皇帝會對她念念不忘,若說是衝著她肚子裡的孩子還有幾分可能。不過已經沒有時間讓她繼續揣測下去,皇帝快到了,她也只能起身出去相迎。

  見到宇文熙的那一刻,沈茉雲心裡有點打鼓,因爲他的臉色幷不是很好,似乎正在生氣,但不管如何,參拜禮還是少不了,跪下道:「妾見過皇上。」

  「恩。」宇文熙應了一聲,看著還跪在地上的女子,想起她肚子裡的孩子,於是抬手虛扶了她一下,「起來吧,有了身子就該注意點。」

  「謝皇上。」沈茉雲說著,素月等人很快上前扶她起身。

  進了內殿,沈茉雲接過剪容手中的茶盞,然後輕輕地放在宇文熙面前,道:「日頭毒辣,這是用冰鎮過的菊花茶,皇上解解渴吧。」

  宇文熙有點意外地拿起茶盞喝了幾口,冰凉甜泌的感覺讓身上的熱氣消了不少,才道:「朕記得菊花性寒凉,愛妃身懷有孕,太醫沒囑咐過你要多多忌口嗎?」不算蕭充容,就是皇后和張德妃那會兒,懷孕之後基本是三天一小補五天一大補,整個院子都是藥味,不少瓜果茶湯更是不會出現在她們眼前,說是孕婦諱忌著,就是因爲陣仗太大,所以他還有一些印象。

  沈茉雲在宇文熙旁邊坐下,抿唇笑道:「這是專門爲皇上備下的,端午過後,天兒越來越熱了,如果皇上過來,肯定是暑氣難耐,所以妾讓他們每日準備一些解暑氣的茶湯,萬一您來了,也不至於慌了手脚。」

  宇文熙道:「愛妃有心了。」聽了這番話,心中因爲翠微宮而生出的不悅倒是消去了幾分,語氣也和緩起來,「這幾日朝政繁忙絆住了,本想著早些來看你的,實在是挪不開脚。孩子怎麽樣,太醫有什麽說法?」

  沈茉雲微微低下頭,長長的睫毛亂顫,道:「很好,太醫說脉象正常,謝皇上關心。」

  宇文熙側過臉,看著那粉色的臉頰、輕顫的眼睫,以及玲瓏的輪廓剪影,再想起往日的纏綿,心頭不禁一軟,倒底是個還算得他心的妃子,平時伺候也是盡心盡力,現在又懷著他的孩子,於是伸手握住她的柔夷,道:「那個宮女,已經交由皇后處理了,你也別總是想著那天的事,對身子不好,恩?」

  沈茉雲繼續低著頭,小聲地說:「那件事本來就是妾的不是,無論皇上如何處置,妾都甘之如飴,現在皇上開口了,妾肯定更不會去多想。」

  不管這話是真心還是假意,宇文熙聽著也十分高興,道:「愛妃果然心思通透,不驕不躁,淑惠有佳。」

  沈茉雲見宇文熙的心情恢復得差不多了,雖然不知道原因,但是怒氣能消就是好事,便試探性地說:「皇上今晚可要在這兒用膳?若是的話,妾這就去讓他們準備著。」她最近的口味變來變去,忽甜忽酸忽辣的,沒個准。只是皇帝來了,自然得按他的習慣來準備。

  「行,就在愛妃兒用膳吧。」宇文熙想了想,點頭同意了,本來他今日是打算留宿翠微宮的,想全一下太后的臉面,不想在蕭充容那兒惹了氣,半道上他想起淑妃肚子裡的孩子,這才過來。淑妃有孕在身,還能日日備下解暑的茶湯,生怕他哪天過來時會中了暑氣,爲他想得這般周全,相比之下,蕭充容那哀怨的眼神活像所有人都欠了她一般,宇文熙一看就不喜了——

  宇文熙會拐來長樂宮,其實也是巧合。

  今日下了早朝,宇文熙照舊去壽康宮給太后請安,跟往常一樣閒話了幾句後,太后突然說起三皇子的身體已經大好,蕭充容功不可沒,話裡話外透露了一點想讓他去翠微宮看望三皇子的意思。

  宇文熙怔了一下,他對這個一出生就體弱多病的兒子確實不怎麽特別留意過,但再不好也是他的骨肉。距離上一次去看三皇子,還是大半個月之前,現在太后提起,給她一個面子也無妨。想到這裡,他點頭道:「朕也很久沒見過三皇子,待會就去翠微宮一趟吧。三皇子的身體,太醫怎麽說?」

  太后道:「精神愈發足了,小孩子嘛,總歸是嬌弱些,長大後自然就好了。」蕭家不可能再有機會送女孩進宮,三皇子可說是蕭家的保障之一,肯定得好好照顧著。

  「那就好。」宇文熙淡淡地應了一句,又陪太后閒聊了一會兒,這才擺駕離開了壽康宮。

  出了壽康宮,江喜小聲地問道:「皇上,可是要去充容娘娘那兒?」待宇文熙點頭首肯後,這才吩咐太監抬著禦輦去翠微宮。

  禦輦沒有到之前,蕭充容就已經得到了通報,皇帝要來,驚喜肯定是有的,先是梳妝打扮一番,雖然生三皇子的時候是難産,可是宮裡好藥多,一年下來,容色也養回了七八分。等到太監來報時,蕭充容才對一旁的宮女說:「去,將三皇子抱來,一起去迎接皇上。」

  「是,娘娘。」宮女行了個禮,忙去後面讓奶娘將三皇子抱出來。

  奶娘正在哄著三皇子,聽了蕭充容的命令,却有些猶豫:「姑娘,雖然已入五月,可外頭風大,這一冷一熱,又吹了風,三皇子怕是會受不住。是否可以……」各宮主子早就在殿內放了冰盆,不說有空調的效果,但房裡至少是清爽的,而外面却是熱氣衝天,大人就是體弱一些的,乍寒乍暖之下也會有些受不住,更不用說是天生不足的三皇子了。

  「這是娘娘吩咐,咱們還能違了她的意思不成?」看著瘦弱的三皇子,那宮女也有些不忍,可是主子的命令她是一定得傳到的。「快過去吧。要是晚了,事後一頓板子少不了你的。」

  奶娘無法,只得嘆氣地將給三皇子換了一個暖實的繈褓,抱著三皇子去了前面。

  蕭充容見到兒子,先是親自檢察了一番,確認沒有任何不妥後,太監正好來報,皇帝到了宮門口,她便對一旁的人說:「抱好三皇子,一起去迎駕。」

  待見了禮,蕭充容領著宇文熙進內殿後,便對皇帝說:「皇上,三皇子的身體已有不少起色,太醫說了,好好調養,日後上戰場殺敵也不是難事。」

  宇文熙却是拿起宮女送上的茶喝了一口,隨即就放下茶盞,皺眉道:「大齊近年來國泰民安,就只有北方蕃國騷擾邊境,戰爭不斷。鎮遠將軍已率大軍前去鎮壓,很快就能得勝回朝,哪用得著皇子們上陣殺敵,又不是前朝蕃國戰亂、諸候割據的時候。」年後沒多久,就收到了北方大軍的捷報,不出半年,就能徹底解决北方邊境峰火不斷的問題,現在蕭充容突然冒出這一句,聽得皇帝刺耳極了。

  蕭充容沒想到皇帝會是這種反應,她只是想借機說三皇子的身體日後會變好,怎麽就扯上了戰事?眼見皇帝臉色不好,她立即跪下道:「是妾失言,請皇上恕罪。」

  宇文熙神色淡然,擺了擺手,道:「恩,起來吧,日後記得慎言。」

  蕭充容這才起身,早先的喜悅不見了,取而代之的小心和討好。宮女們全部低著頭,隻敢用眼角餘光小心地注意著皇帝和蕭充容,以免他們有命令而錯過不曉。她們全是跟在蕭充容身邊經年的老人了,對於自家主子口舌不甚伶俐不會討好皇帝一事,早就是深有體會,若是蕭充容能有柳貴妃等人三分會說話,這九嬪之位,早就是她的饢中之物了,何必要等到誕下三皇子且還是由太后主動提起的。

  宇文熙見蕭充容請了罪,就不在此上面糾纏,而是將注意力轉到孩子身上,道:「將三皇子抱來給朕瞧瞧。」

  蕭充容頓時緊張起來,眼中帶著期待和興奮,以及些許擔心,生怕三皇子在皇帝面前突然哭鬧起來失態不休。除此之外,她還有另一層更隱晦的心思,她想讓三皇子得到皇帝的重視。雖然她已是九嬪之一,堂姐是皇后,姑姑是太后,沒有意外,三皇子日後肯定不會受人薄待,可饒是如此,還是比不上皇帝重視所帶來的好處要多。她經常去太后那兒說起三皇子,也是想通過太后的口讓皇帝過來翠微宮,多多見面得以陪養感情。

  奶娘畢恭畢敬地走上前,將懷中的孩子展現在皇帝面前。可能是剛才吹風的原因,繈褓中的孩子正在不斷地扭動著小小的身體,一副不舒服的表情,嘴裡發出哼哼的聲音,小臉漲得通紅。

  八個月大的孩子眉眼已經長開了,可是膚色暗淡,小手小脚瘦得緊,稱得腦袋有些大,看上去幷不是很討喜。故而宇文熙看了幾眼,見還是跟以前那樣子,便不再有興趣看下去,揮手讓奶娘抱孩子下去,嘴裡却是照舊吩咐道:「好好照顧三皇子,不得有失。」

  「奴婢明白。」奶娘抱著孩子對皇帝福了福身,正想離開,不想被蕭充容喝住了。

  「等等。」蕭充容先喊住奶娘,然後才揚起一張笑臉,對宇文熙道:「皇上,您已經有半個多月沒見著三皇子了,再看一會兒吧,若皇兒知道他的父皇可以抱抱他,他一定會好得更快些……」

  宇文熙不悅地用手敲了敲桌子,發出一聲脆響,止住了蕭充容下面的話,只聽得他道:「三皇子生病,自是由太醫來診治,要是朕抱一抱他就會無病無灾,還有那些太醫何用?」

  蕭充容呐呐地說:「妾只是……想讓您多見見皇兒,幷無貶低太醫之意,請皇上明察。」

  宇文熙揮手道:「已經看過了,抱下去吧。」

  這話是對奶娘說的,奶娘不敢遲疑,趕緊抱緊懷中的孩子退了出去。

  蕭充容見狀,不免有些酸澀,她可沒忘記皇帝對太子和二皇子的態度,就算是四皇子,宇文熙看見了也是一副高興的樣子。只有她的三皇子,皇上好像特別不喜,每次見著了只是淡淡的,看幾眼就讓奶娘抱下去。想到這裡,她不由得酸溜溜地說道:「妾記得,以前在東宮之時,皇上可是天天都去皇后娘娘那兒看望太子殿下,歡喜得不得了,可是到了妾的孩兒這裡,皇上却是……」

  宇文熙聽了,立即沉下臉:「蕭充容是說朕厚此薄彼,虧待了朕的兒子?」沒有哪個當爹的喜歡被人指著說對兒子們不公平,就算是事實也不能接受。所以宇文熙不喜允來蕭充容這兒是有原因的。如果不是看上太后的份上,不要說封蕭氏爲充容,他根本一步都不會跨進這裡。

  蕭充容偏偏還要說:「妾不敢,可是皇上對三皇子一向冷淡,對四皇子却不會這樣,若皇上有心,皇兒也不會一個月見不到他的父皇一次……」說到後面,語氣不自不覺帶了些怨氣。

  「放肆!」宇文熙怒喝道,臉色陰沉得足以滴出水,茶盞被袖子一拂,掃到了地上。

  話音剛落,所有人當即跪了下來,頭壓得低低的,原本蕭充容只是言語不甚伶俐,可是自從三皇子出世後,可能是皇上對三皇子不喜太過明顯,落差太大,蕭充容的性情脾氣越來越左了,變得越來越暴躁且無法控制。

  蕭充容嚇了一跳,看到宇文熙的臉色後,才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麽,下一瞬間也跪了下來請罪:「妾無狀,御前出言不馴,請皇上治罪。」心中暗惱,怎麽就說了出來呢?

  「充容好歹也是蕭氏名門所出,但是女子的德言容工似乎還不是很清楚,從明日起,就好好地將《女四書》多抄幾遍吧。」宇文熙站起來,眉間怒氣一閃而過,似是壓抑著什麽。說完後,他一甩袖大步離開了翠微宮。

  再無興趣理會花容失色、滿心悔恨的蕭充容,上了禦輦後,江喜才小心地向宇文熙請示:「皇上,是回兩儀殿嗎?」

  「恩……」頭點到了一半,宇文熙忽然想起淑妃同樣是有了三個多月的身孕,自從那次禁足後就沒再見過她了,在蕭充容這兒鬧了一出,不由得想起淑妃往日的體貼可意,於是改口道:「去長樂宮。」

  「是,皇上。」

  就這樣,禦輦抬著心情不好的皇帝往長樂宮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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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於皇帝在翠微宮的事,沈茉雲還不知道,因爲皇帝從蕭充容那兒出來後就直接上她這裡了,她沒時間去打聽,只得小心地伺候完皇帝用完晚膳,再陪著他說笑談天,努力將皇帝哄得開心。

  一頓飯吃下來,宇文熙心中的鬱氣總算是沒有了,不過却累得沈茉雲够嗆,但臉上還得裝出高興的樣子。

  吃完後,又端起新送上來的茶盞抿了一口清茶,沈茉雲才道:「皇上,前幾日在壽康宮給太后請安時,妾聽賢妃姐姐說,陸太妃要給定郡王挑新王妃,可是真的?」選郡王妃是後宮之事,所以沈茉雲可以插嘴幾句,不過她還是說了是在太后那兒聽到高賢妃說的,將自已搞了出去,免得皇帝以爲她另有心思就不好了。

  宇文熙笑了一下,道:「這事太后跟朕提過,定王是該找一個人來好好打理他的後院了。」王府多幾個女人算不上大事,可是定郡王的後院絕對不是一個亂字可以形容過來的,前王妃的早逝,說不定也有這方面的原因。

  沈茉雲聞言道:「想來陸太妃已有人選了?能讓太妃看中的人,必然是才貌俱佳的大家閨秀。」其實就是單純以聯姻的角度來看,定郡王也是一個不錯的人選,只要他日後不腦抽地跑去謀朝篡位,憑定郡王在朝中的地位和權力,郡王妃的名頭在京中是十分風光的。只是王府後院確實是個大難題,若是真心疼女兒的,都不會將定郡王列爲考慮對象。

  前頭元配王妃留下了一子一女,只要嫡長子好端端地在那裡,爵位就永遠輪不到自已的兒子,除了嫡長子,定郡王還有一個嫡出的小郡主。兒子還好一點,畢竟男女有別,再是嫡長子,也不會插手去管自家老子的後院。而那個小郡主,只聽京中偶爾流傳的隻言片語也能知道,小郡主不是個簡單的角色,一個能將父親姬妾發賣出去的人,絕對不是好惹的,後宅權柄又是一個難題。再加上王府中的各色美人,前院的書僮佼婢,沒有一樣是不讓人心力交卒的。呃,書僮還好打發,畢竟生不出兒子,姬妾就麻煩多了,有了一兒半女被抬成側妃,那又是一個威脅。

  因此,在壽康宮聽出太后,或者說是陸太妃的意思後,沈茉雲只是詫异了一下,隨後就放開了。就是沈家目前還有年齡合適的女兒,她也沒有推自家堂妹或者表妹進火坑的念頭,相信沈家同樣沒有這個想法。與皇家聯姻太多,幷不見得是好事,有她在宮中,就已經足够了。

  宇文熙道:「到時再召多幾名閨秀進宮,讓她們好好相看就是了。」

  「皇上說的是,總能讓太后和陸太妃挑到滿意的。」沈茉雲笑笑說道,看了看天色,遂問:「時間不早了,皇上今晚可要留宿?」她倒是希望皇帝跟她說要走人了,免得晚上睡不安穩,第二天還得早早起來伺候他。

  宇文熙見沈茉雲沒有趁此機會說不該說的話,心中對她的識大體略有幾分滿意,於是道:「就歇這兒吧,不挪動了。」

  沈茉雲無法,只得道:「是,妾這就讓人去準備。」

  剪容等人聽了,心下暗喜,自是聽令忙開去了不提。

  對著一個孕婦,宇文熙什麽也不能做,一整晚就只是單純地抱著美人睡了一覺,第二天起床後,在沈茉雲的伺候下換了衣服,才往兩儀殿趕去。他走後沒多久,一堆賞賜却是流水不斷地進了長樂宮。

  沈茉雲懶懶地打了個呵欠,一邊挑著首飾,一邊聽著紅汐打聽得來的消息。

  「皇上昨兒先是去壽康宮給太后請安,接著就去了翠微宮蕭充容那兒,可是一刻鐘後,皇上就出來了,聽說在蕭充容那兒發了好大的火,似乎是爲了三皇子的事情。」

  「翠微宮啊……」沈茉雲拈著一支珠釵,看來,皇帝又替她拉了新的仇恨值。不過虱子多了不怕咬,債多了不愁,在這後宮中,多一個少一個,其實也沒什麽分別。

  沈茉雲的預感沒有錯,幾天下來,在昭明宮請安時,蕭充容開始有了針對她的迹象,雖然很淺,不過語氣中的些微變化還是能聽出來。只要不過份,沈茉雲一般都是左耳進,右耳出,她正在安胎,忌情緒波動太大,得儘量保持心情平和。

  數日後,程氏進宮來看她,一見到她,眼泪就先掉下來了,可是隨後就擦去眼泪道:「老天保佑,還好你沒事了,我聽說你被禁足後,急得不得了。現在好了,總算過去了,別想太多,好好安胎,知道嗎?「

  沈茉雲道:「放心吧,娘,我會小心的。」

  經過沈茉雲的再三安慰,程氏才勉强止住了眼泪,沈茉雲急忙轉移話題:「宜雲去年已經及笄,今年該談婚事了吧,二嬸可有看好什麽人家?」

  沈宜雲是她的堂妹,沈時嶼的嫡親弟弟沈二老爺的嫡女,去年剛滿十五,按大齊的習慣,今年正是談婚事的時候。沈茉雲還在沈家時,兩人的感情一直很好,待她進宮後,才慢慢淡了下來。

  程氏忙收拾好自已的心情,略停了一會兒,才道:「你二嬸正在相看呢,估計年底就會確定人家。」她皺起眉頭,「你突然提起宜雲,可是宮裡有什麽口風……」陸太妃爲定郡王擇新王妃一事,京中早就傳開了,但沈家還真沒想過將宜雲送到陸太妃面前。

  沈茉雲道:「娘別急,我只是隨口問問宜雲的婚事罷了,跟定郡王妃這事兒沒關係,人家早就有中意的人選了。」宜雲性情模樣沒得挑,從小到大都是十足十的美人胚子,就是性格行事比一般大家閨秀要强勢彪悍得多,少了幾分女子的婉媚。

  程氏鬆了一口氣,不管宜雲性格再如何彪悍,那也是她看著長大的侄女,沈家沒人會想著將一個嬌滴滴的女兒推到郡王府去。這麽一打岔,倒是轉移了程氏的注意力,她問:「宮中可是有了消息?」郡王選妃,屬八卦,誥命來往都說了不少,自家女兒在宮中,問一下也是正常。

  沈茉雲琢磨了一下,道:「皇上說了,還得讓太妃再相看一回,少不得,宜雲得跟著進宮應應景。」適齡的大家閨秀不少,但是身份家世都够得著,還要品貌俱佳的,其實也幷不多。就是沈家的嫡系,除了宜雲,就只有一個庶出的堂妹,今年才八歲,皇家再挑人,也不會連幼女都不放過。

  沈茉雲覺得有些口渴,端起茶盞喝了幾口,繼續道:「若我沒想錯,鎮遠將軍府的四姑娘,也會進宮一趟。」

  程氏臉上閃過一絲明瞭,點頭道:「柳四姑娘我見過,才德俱備,容貌出衆。」話音却是一轉,壓低聲音道:「可是我聽你二嬸說,因爲貴妃娘娘在宮中多年無娠,柳家打算再送他家四姑娘進宮好借此固寵,怎麽突然間就被陸太妃看上了?」柳貴妃聖寵多年而無子,早就不是秘密,更是柳夫人的心病。這兩年,京中近效凡是出名的寺廟,都能看到柳夫人爲貴妃祈福許願的身影。

  沈茉雲一聽,同樣意外極了,只是前因後果她幷不清楚,只是道:「太后都開口了,想來假不了。至於陸太妃爲何會看上柳四姑娘,女兒就更不得而知了。」就是她沒有被禁足,目前她也沒這個本事將手伸到太后的宮裡。

  程氏不過是好奇問一下,見沈茉雲確實不知道,笑笑就丟開了,兩人再次話起家常,圍繞的話題大多是沈茉雲肚子裡的孩子,說著要如何如何小心。沈茉雲聽得也很認真,程氏生過三個孩子,經驗肯定豐富。

  壽康宮,蕭充容正在對太后哭訴:「皇上,皇上前幾日來了我的宮裡,還沒一刻鐘就走了,對著三皇子,別說抱了,只是看了一下就要讓奶娘抱下去。三皇子自是不敢跟太子殿下相比,可是就連江充儀所出的四皇子也比三皇子要體面得多,姑母,你再不幫幫我,日後三皇子長大成人,還能有什麽盼頭?我,我……」

  太后轉著佛珠的動作停了下來,道:「所以,你不憤皇帝一離開翠微宮就去了淑妃那裡,這幾天一直針對淑妃,是嗎?」

  蕭充容抹去眼泪,吱唔地說:「我,我也只是一時不平而已,當初我懷著皇兒時,皇上別說留宿,看都不來看我一眼。可是如今沈淑妃有了身孕,皇上經常留宿長樂宮不說,這不,才剛剛解禁呢,皇上就過去看她了,還是要從我那兒出來後直接過去的。這,這不是在下我的臉嗎?」見太后臉色越來越冷,她忙改口道:「我只是一時生氣,口頭上占占便宜而已,可沒再做其他動作。」

  太后道:「你要是真做了什麽,你以爲你還能在這裡跟哀家說話?別說皇帝只是下你的臉,就是皇帝今天打你的臉,你也得笑著說『謝皇上恩典』。你看看,後宮的妃嬪,哪個像你那樣,敢跟皇上耍性子了,就是朱修儀,那麽張狂蠢笨的一個人,在皇上面前,除了小心還是小心。」

  太后看了一眼被說得低下頭的蕭充容,又道:「若不是看在哀家的份上,憑你這愈加張揚的脾氣,早就被皇帝貶到冷宮了。」都說年齡越大越沉穩,可是到了蕭充容這兒,却是年齡越大越跳脫,說話行事反而不如其他年紀較小的妃嬪。

  蕭充容委屈地道:「可是,皇上都不肯多看三皇子一眼,姑母,我是爲孩子叫屈啊……」

  太后重新轉動著手腕間的佛珠,微微合上眼眸,「三皇子是皇帝的兒子,無論如何,這一點是不會改變的。我聽說,那天你讓人抱著三皇子出去迎接皇上,吹了風,到了晚上,三皇子就起了高熱,足足兩天才退了下來。」

  蕭充容有點驚慌地解釋道:「呃,我只是想著皇上會高興見到……」

  太后張開眼,定定地看了蕭充容好一會兒,微微嘆了一口氣,道:「以後一定要以三皇子的身體爲重,要是再有這種事情發生,我就去跟皇上說,將三皇子抱來壽康宮。」

  「姑母……」蕭充容頓時瞪大了眼,臉色慘白不已。

  太后繼續道:「記住你的身份,想想該做什麽,不該做什麽。」說罷,就揮手讓她出去了。

  蕭充容還想多說幾句,可是看到太后冷硬的臉色,只得行禮離開了。陸嬤嬤此時才上前,一邊給太后揉著肩膀一邊說:「太后別生氣,充容娘娘年幼不經事,又是太過擔心三皇子之故,所以行事才會過於輕佻,再過一兩年,三皇子大了,充容娘娘自然會懂事的。」

  太后閉上雙眼,好一會兒才說:「我只求保得蕭家滿門,其他人……是顧不上了。」

  陸嬤嬤低著頭,手中的動作不停,對太后的話,仿若沒有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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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盛夏,正是荷花開得最美的時節,太后下了貼子,以賞荷的名義召了不少誥命夫人進宮。賞荷只是個名頭,重要的還是爲定郡王選妃,各府夫人心知肚明,凡是得到了「提點」的人家,到了那一天,都帶了自家女兒進宮。

  定郡王在朝中的地位不低,難得的實權王爺,至於好色,這屬個人品性,是私人問題。而對皇帝來講,能辦事的就是好官員,要是每個官員家中有多少妻妾都要過問,皇帝都不用忙政事了。只要不鬧到他跟前,他更是不會管,女眷之事還有皇后嘛。

  除了太后和陸太妃,蕭皇后也有到場,除此之外,柳貴妃同樣得了旨意,陪同出席。一時間,御花園裡是美人齊聚、珠翠環繞,看得人眼花瞭亂。

  柳四姑娘跟在柳夫人身邊,手執團扇,頰泛桃花,發間的步搖行動間盡顯風流搖曳之姿。

  沈茉雲有了身孕,皇帝又沒特別恩旨,不管前面多熱鬧,她也只能窩在長樂宮養胎。四個月了,已經開始顯懷,遵照嬤嬤和程氏的意思,這個時候,她可以適當地走動一下,越到後面,就越要活動,免得生産時沒有力氣。

  長樂宮裡附帶著一個精緻的小花園,而且除了她,再沒有其他妃嬪住進來,不管原因爲何,沈茉雲對皇帝的安排,還是多了幾分感謝。後宮中的事情一向很難說得清楚,沒有其他宮嬪住在這裡,對她的安全來說無疑是一大重保障。

  「娘娘,日頭毒了,咱們該回去了。」尚宮局派來的陳嬤嬤看了看頭頂的陽光,恭敬地說道。

  沈茉雲也覺得有些累,便點頭道:「恩,那就回去吧,正好我有點餓了。」

  陳嬤嬤對一個小宮女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即小跑著離開去吩咐小厨房準備吃食。陳嬤嬤則是說:「娘娘近日胃口大好,可是還得多注意些,切忌暴食。」

  沈茉雲用帕子擦了擦額間的汗珠,道:「我省得,這幾日越來越熱了,以後還是改爲酉時前後再出來吧。」

  陳嬤嬤自是不會反對,只是更小心地注意著周圍的環境。

  一行人很快就回到了屋裡,沈茉雲接過素月遞來的濕帕子擦了手臉,又有小宮女在一旁扇風,一路走回來的暑氣頓時消了不少,身心凉快不已。

  還沒到用正餐的時間,不過點心和甜湯還是備了滿滿的一桌,在自已的地盤,沈茉雲也不扭捏,專撿自已愛吃的點心吃了起來。正吃著,突然間秦允急匆匆地走了進來,行禮道:「娘娘,奴婢聽說,皇上要將沈二姑娘指給定郡王做王妃。」

  什麽?沈茉雲手一鬆,勺子跌落到了地上,「咣啷」一聲摔得粉碎,謔地站起來,連聲追問:「這是怎麽回事?怎麽變成二妹妹了?快說清楚。」

  「娘娘別急,小心身子。」陳嬤嬤等人忙過來扶住她,好生勸道。

  沈茉雲扶著陳嬤嬤的手,晃了晃身子,厲聲道:「說清楚一點,御花園發生什麽事了?」

  秦允穩住心神,躬了躬身子,道:「奴婢只知道,是太后親口說的,陸太妃也同意了,其中經過奴婢幷不是很清楚。奴婢還聽說,柳四姑娘,不知怎地,衣衫不整地跟皇上……呃,在假山旁邊摟抱在一起,正好被來尋人的柳夫人及其他夫人看到,事情,就傳開了。」

  沈茉雲終於冷靜下來了,皺眉問道:「這又跟我妹妹有什麽關係?在場的大家閨秀這麽多,怎麽就挑中了宜雲?」

  秦允道:「這個奴婢就不清楚了。」

  沈茉雲坐了下來,只覺得半點頭緒都摸不著,這事情的發展也太急轉下彎了。

  陳嬤嬤見她如此,却是道:「娘娘別急,您可是有了身孕的人,如此大喜大怒極易傷身。既然是皇上的旨意,指的是您娘家的妹妹,金口已開更是已成定局。再說了,定郡王爵位不低,在朝中又能說得上話,論身份,也不算辱沒了沈二姑娘。」只能這麽安慰了,雖然陳嬤嬤心裡對定郡王也沒啥好感,只要是正常的女人,對於花心男都不會有好感的。但主子畢竟是主子,不是她能口出批判的。

  沈茉雲嘆了一口氣,捶了捶桌子,道:「唉,只能如此想了。」這年頭,抗旨可是確確實實的殺頭大罪,她又看向秦允,「皇上下旨了?」應該沒這麽快,估計還得再過一段時間。

  果然,秦允搖頭道:「還沒有呢,只是太后親口說了,皇上幷無反對之意。」

  沈茉雲揉了揉額頭,心想改天讓程氏再進宮一趟吧,好好弄清楚是怎麽回事。因爲下任定郡王妃突然改爲自家堂妹,驚訝之下,沈茉雲完全將柳四姑娘和皇帝的風流韵事丟到了一邊,秦允見她這樣煩惱,更不會主動上前去說明,只是默默地行禮退下。

  沈茉雲全部心思放在了自家堂妹的身上,沒興致搭理柳四姑娘帶來的風波,她沒興趣,可是不代表其他人不惦記著。昭明宮中,蕭皇后對坐在主位的宇文熙說:「我剛從壽康宮回來,陸太妃和母后都覺得沈家小姐不錯,陸太妃還誇了沈小姐一通,聽意思,倒也沒有非柳四姑娘不可。」

  宇文熙神色平靜,好像中午碰到柳四姑娘然後發生一場艶遇的人不是他一樣,思考了一會兒,道:「既然陸太妃同意了,那就定爲沈家二小姐吧。」

  蕭皇后試探性地問道:「定王那邊兒……」柳四姑娘不是定郡王親自看中的嗎?忽然間改人,定郡王不知會不會不樂意。

  宇文熙一擺手,道:「朕剛才召定王進宮,跟他說了今天發生的事,對於新王妃,定王說沈家女兒亦無防。」

  蕭皇后點頭道:「我明白了,明天我就跟淑妃說一聲兒。」想想也是,依定郡王的性格,怎麽可能對一個沒見過幾次面的女人一往情深、從此洗心革面痴情不悔,估計是定郡王被陸太妃叨嘮煩了,這才從待選人中隨便挑了一個還算合眼緣的。

  她遲疑了一下,還是問了出來:「今日皇上跟柳四姑娘一事,在女眷中是藏不住了,您看這事……」她打心底是不願意柳四姑娘進宮,可是今天鬧的這一齣戲,影響太大了,這麽多誥命看著,想蓋也蓋不下去。

  宇文熙要考慮的方面更多一些,原想著柳四姑娘指給定郡王,都是皇室,而且定郡王從先帝時期開始就一直站在他這邊。柳四姑娘嫁進王府後,鎮遠將軍手中兵權也利於回收,却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情。不過事情都發生了,柳四姑娘進後宮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免得日後收拾起來不方便,姻親太多,也是一個棘手的問題。想了想,他道:「就讓柳氏以採女的身份充入掖庭,日後生下一兒半女,再另做打算。」

  蕭皇后掩去眼中的詫异,道:「是。」她還以爲至少會是才人呢,看來柳四姑娘折騰的那一碼,皇上還是有點惱了。

  「朕過幾天就會下旨,你好好同淑妃說道說道……」

  至於柳貴妃,則是氣得在寢宮裡砸了一通,貼身心腹巧如縮在了角落,不敢上前,待柳貴妃的怒火發泄得差不多了,她才小心翼翼地上前說:「這一天下來娘娘也累了,可要傳膳?」

  柳貴妃本來有些平息的怒火又漲了起來,重重地一拍桌子,道:「傳什麽膳?本宮氣都氣飽了,還能吃得下?該死的賤人,跟她那個低賤的姨娘一樣,就知道是個不安份的狐媚子。那個下賤胚子平日裡仗著爹的寵愛對娘不恭不敬,現在生下個女兒居然還伸手伸到宮裡來,真是氣死我了。等到了明天,德妃她們指不定怎麽看我笑話呢!」

  巧如不由得縮了縮,不敢再勸,柳貴妃繼續駡道:「突然間說不舒服,要去歇息,結果歇到了皇上那兒,還故意撕破自已的衣服,引人過來,真是無耻至極。」

  巧如却是有了疑惑:「娘娘,恕奴婢多嘴,四姑娘是如何得知皇上會路過假山?」

  柳貴妃被問得怔了一下,想了想,冷笑道:「還能有誰,不就是我那三妹妹,她嫁入蕭家後,進宮的機會多了,要打聽有什麽奇怪。嫁了個旁支子弟,還以爲是國舅爺不成?」那場意外就發生在建章宮和御花園之間,只要有心,打聽出來幷不難。

  「娘娘息怒,您可是貴妃,四姑娘進來,還不得照樣給您磕頭行禮,您這麽生氣反而是抬舉她了。」巧如說著,柳貴妃在娘家時,仗著嫡女的身份,根本瞧不起其他的庶妹,所以,其他三位姑娘可說是抱成一團,感情非常好。

  柳貴妃揚了揚下巴,巧如會意地朝其他人使了個眼色,讓她們趕緊收拾屋內的亂狀。柳貴妃哼道:「那個賤人真以爲她是個人物了?進了這個宮門,我就能讓她走著進來,躺著出去。」

  第二天,衆人齊聚昭明宮時,蕭皇后很快就將皇帝的决定說了出來,在說到柳四姑娘以採女身份充入掖庭時,不少妃嬪臉上都有些异樣。

  柳貴妃却是出乎意料的春風滿面,道:「皇后娘娘賢明,我那妹子尚對宮中規矩不熟,先入掖庭是最好不過了。只是妾有一懇求,柳採女是妾娘家妹子,這教導宮規禮儀之事,不知可否讓妾來負責?」

  蕭皇后淡然笑道:「既然貴妃開口了,本宮有何不允。柳採女進宮一事,就由貴妃負責。」

  「謝皇后娘娘。」柳貴妃起身,向看後福了福身。

  「恩。」蕭皇后應了一聲,看了一圈坐在下首的人,道:「今天先這樣,都散了吧。淑妃,你留下。」

  「是。」所有人起身行禮,然後逐一退了出去,只留下淑妃還在殿中。

  沈茉雲待人都退下後,便上前幾步,在蕭皇后的示意下坐在靠近她的座位上,擺出一副聆聽的模樣。

  蕭皇后喝了一口茶,道:「太后的意思,沈二姑娘才貌兼備,穩重有禮,準備指給定郡王做繼室。」放下茶盞,又道:「定郡王膝下只有一子一女,若是沈二姑娘日後再生下嫡子,我朝律法,若皇上開恩,掙得科舉功名或者立下大功,嫡出幼子也是可以另封爵位的。」

  雖然沈茉雲早就有了心理準備,可是今天聽到肯定的消息後,還是覺得有些難以接受,可是皇命難違,她也只能點頭稱是。

  蕭皇后見此,滿意地笑了:「改天召你母親程夫人進宮一趟吧,你有孕在身,想娘家人了,多召見幾次也無防。」

  沈茉雲起身行禮道:「是,謝皇后娘娘恩典。」

  接下來幾天,沈茉雲都有點茶飯不思的感覺,看得素月等人些著急。好不容易等到程氏進宮了,還帶著宜雲一起來,等見完禮,下人們都出去後,沈茉雲迫不急待地問道:「娘,當日在御花園發生了什麽事?皇后封鎖了所有消息,我也只知道個大概,陸太妃怎麽就看上宜雲了?」

  程氏皺了皺眉,道:「聽你二嬸說,當時太妃有些不適,宜雲注意到了,又剛好在太妃旁邊,得太后首肯後就扶著太妃去一旁歇了一會兒,說話間,太妃就喜歡上了。」

  沈茉雲看向身穿青色烟羅紗長裙,愈發俏麗明媚的宜雲,道:「二妹妹,這事……」

  宜雲却是笑道:「姐姐不用擔心我,嫁誰不是嫁,難道嫁到別家就沒有姬妾了。不管定郡王再如何胡來,我也是由皇上親自下旨賜婚、經過朝廷册封的王妃,這後院中,還有誰能越得過我。」

  一番話下來,言詞間盡是張揚意氣,程氏有心想說幾句,但想到這是侄女兒不是親生女兒,還是咽了回去。沈茉雲幷不意外,她跟宜雲感情甚好,對宜雲的性格脾氣十分熟悉,便道:「可是,定郡王已經有了嫡長子……」

  宜雲道:「日子長著呢,誰知道以後會如何。」

  聽得沈茉雲有些心驚,不過要是真嫁去了王府,還是狠一點比較好。此時,宜雲拉著她的手,道:「姐姐進宮後,妹妹已有兩年不得相見,原還擔心姐姐性子柔軟,在宮中日子不好過,可今日一見,姐姐風彩過人,容色依舊,妹妹才算是放心下來。我嫁入王府,進宮可是便宜,以後可以經常見到姐姐了。」

  呃……沈茉雲卡了一下,道:「二妹妹有心了,還得多去給太后和太妃那兒請安才是。」

  「這是自然。」宜雲笑了笑,這才鬆開沈茉雲的手。

  程氏這時才插嘴道:「茉兒,宜雲嫁入定郡王府一事,可是定下了?」

  「假不了,皇上已經跟我說了,過幾天就會下旨。」沈茉雲說著,看向宜雲道:「二妹妹日後若是有事,可以進宮跟我說道。我們二人嫁入皇家,都是孤身一人,二妹妹可千萬別跟我生分了才好。」都是沈家姑娘,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往好處看,有個定郡王妃的堂妹,代表的也是她的娘家地位。

  宜雲雙眼微微泛紅,道:「姐姐放心,不管我跟誰生分,都不會跟姐姐生分。」

  「恩。」沈茉雲點了點頭。

  程氏也是鬆了一口氣,原先還擔心會起間隙,不過現在看來,這兩姐妹的感情還是一如既往的親厚。

  半個月後,聖旨下,沈宜雲指爲定郡王的王妃,命禮部準備大婚事儀。

  事情已成定局,再加上次太醫過來診脉時說沈茉雲思慮過重,讓她放開心思,免得影響胎兒,沈茉雲便努力說服自已,儘量將事情往好的地方想。其實,就宜雲的性格愛好,嫁進王府也不見得是壞事,日子全是自已過出來的。

  郡王大婚幷不是小事,一般來說,至少得一年時間準備,可是陸太妃心疼兒子,跟太后提了一下後,禮部便將大婚時間定在了年底。沈家在最初的驚詫過後,便開始爲宜雲準備嫁妝,就連生母謝氏,難過之後,還是得將新媳婦進門後該說該做的事都教給女兒。

  對宜雲來說,這大半年無疑是難熬,可是這是每個女人都必經的過程,她也只能忍了,潜心學習。

  ————————————————————————————

  「這麽說,柳採女已被貴妃安排進永巷,如今天天在跟著嬤嬤們學規矩?」沈茉雲攪了攪碗中的燕窩,覺得這味道沒有引起她的反胃,這才慢慢地吃著。

  秦允道:「是,柳採女幾天前進了宮,被貴妃娘娘派去的嬤嬤整天教導規矩,看著,比江美人初進宮還要嚴幾分。」

  沈茉雲放下勺子,用帕子擦了擦嘴角,道:「皇上呢?可有召柳採女去侍寢?」

  「皇上尚無召喚。」

  對那個柳四姑娘,沈茉雲可是一點好感都沒有,如果不是她來了這一手,宜雲也不會被抓去頂包,想來就不痛快。於是道:「別管她了,有貴妃在,我倒要看看她能蹦踏多久。」真以爲人人都能做趙合德了,就算真是趙合德,下場也一點都不美好。

  外間,剪容正跟紅汐一起收拾賀禮,今天是她的生辰,皇帝、皇后以及各宮主子都送了賀禮過來。可能是看在她腹中孩子的份上,太后送了幾樣不輕不重的物品,而令她意外的是,陸太妃也送了不少精緻的玩意。沈茉雲看了看,有玉佩釵環,有綾羅綢鍛,看完後就對剪容說:「收進庫房吧,那兩匹大紅宮鍛顔色看著喜氣,到時候二妹妹大婚,跟著其他賀禮一起送去定郡王府。」

  剪容點了點頭,接著又道:「皇上賜下的白玉送子觀音,是否擺放在殿中?」

  沈茉雲無所謂地說:「皇上賜的……那就擺起來吧。」

  閒話處置那些賀禮之時,宇文熙在太監的通報聲中進來了,一見到正要向她行禮的沈茉雲,忙扶住她:「不用多禮了,坐吧。」

  「謝皇上。」沈茉雲說著,這才重新坐下,打量了一下皇帝的神情,不由得問道:「皇上今兒看起來十分高興,可是遇到了什麽喜事?」

  「北蕃已經上表歸降,明年就會派使臣進貢和談。邊境烽火多年,如今總算是了了朕的一塊心病。」宇文熙說道,聲音透出了幾分輕快。

  沈茉雲怔了一下,隨即笑道:「這可真是天大的好事,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宇文熙道:「確實是大喜事。」眼角餘光看到剪容手上捧著的白玉送子觀音,楞了楞,這才想起今天是沈茉雲的生辰,便道:「一時半會兒的,倒是忘了今兒是你的生辰。愛妃可還有什麽想要的?」

  沈茉雲挑了挑眉,看來皇帝今天心情是真的很好,很少會見他這麽大方。她道:「瞧皇上說的,攤著手朝您要東西,妾成了什麽人?不過皇上若是開恩,妾倒是想向皇上討個恩典。」

  「說來聽聽。」宇文熙有些好奇這個素日裡算得上安份守已的淑妃能有什麽要求。

  「許是月份大了,近幾日胃口雖好,可總覺得嘴裡淡淡的,不知皇上可會體恤妾懷孕之苦,賞些青梅下來,妾記得皇上說過,禦膳房每年都能剩下許多呢。」沈茉雲笑意盈盈地說著。

  宇文熙笑了起來,道:「這有什麽大不了的,江喜,回頭讓禦膳房的人送些青梅過來。這種酸得不行的小玩意,估計就只有你才喜歡。』」說著,輕笑地用手指刮了刮她的粉頰。

  「那可不……啊!」沈茉雲突然發出一聲低叫,然後有些不可思議地摸著半圓的小腹,剛才……孩子在動?!

  「怎麽了?」宇文熙發現她的异狀,不由得問道。

  沈茉雲仍然是怔怔的,不管是現代還是古代,這是她第一次爲人母,直到這一刻,孩子在她腹中的活躍才讓她終於有了一絲真實感,這是她的孩子,沿承著她的血脉,跟她親密地分享著每一刻的呼吸和心情。楞怔過後,這才想起皇帝剛才在問她知,忙道:「無事,不過是孩子在動,踢了妾一下。」

  「哦?」宇文熙有些好奇地看著半圓的肚子,有幾分驚异地說:「才五個月,孩子就會動了?」

  「恩……妾聽太醫說,一般胎兒滿四個月左右,就能動了。」沈茉雲將太醫的話搬了出來,這時肚子裡的孩子又踢了她一下,引得她笑了起來。

  宇文熙驚异過後,很快就冷靜下來了,道:「愛妃好好照顧自已,想吃什麽就去跟皇后說一聲兒。」扭頭對江喜說:「今晚擺膳長樂宮。」

  「是,皇上。」

  柳四姑娘進宮初時,不過是一個小小的採女,可一個月後,巧遇皇上,一夜召幸後,晋爲令儀,再過數月,晋美人。

  就在柳四姑娘連連晋封,榮寵之冠於他人時,沈茉雲正窩在長樂宮一邊保養身體,一邊準備沈宜雲的大婚賀禮,順便吃吃喝喝兼看戲。不止是柳貴妃對柳四姑娘的崛起有意見,阮美人更是恨不得咬下她一塊肉來泄恨,其他人也各有各動作。

  進了秋末初冬,後宮仍然是一副繁花似錦的爭艶時代,今天這個貶,明天那個升,唱得那叫歡樂。幸好沈茉雲有了身孕,蕭皇后便免了她的每日請安,除了必需的場合,她是鮮不步出長樂宮,無聊之下,只能讓秦允和剪容時刻注意後宮的動向,一是不要自已脫節,二是看熱鬧打發時間。

  到了十一月二十,一大清早,沈茉雲就開始陣痛,有經驗的陳嬤嬤一看,馬上道:「娘娘要生了,快扶娘娘進産房,穩婆和醫女呢,快讓她們過來。」

  一聲令下,各自忙活開去,秦允對一個小太監吩咐了幾句,讓他去昭明宮給皇后報信,而剪容等人則是進去內室幫忙。

  正一品的淑妃生産,皇后驚動之下,倒也親自過來坐鎮。産房裡叫聲不斷,聽得人直打寒顫。

  沈茉雲滿臉冷汗,只覺得下半身好像被一把利刃劈開一樣,手心手背汗水早就浸濕了床下的被單,上半身抬起又落下,又是一陣劇痛傳來,疼得她想打滾,可是身體却被人死死地按住,穩婆更是在她耳邊不斷地說:「娘娘,孩子快出來了,再用力,憋著一口氣,千萬別泄了。」

  沈茉雲想駡人了,她要是能用力還用得著在這裡死熬嗎?這TMD實是太痛了,眼前陣陣發白,劇痛越來越頻繁,折磨得她真想直接讓人給她一刀來個痛快。

  裡面慘叫聲不停,外面的蕭皇后聽著嬤嬤來報:「淑妃娘娘情况還好,皇后娘娘請放心。」

  蕭皇后聽了,眼光掃了掃一旁靜默的小太監,才道:「知道了,進去好好伺候著。」女人生産,相當於一隻脚跨入鬼門關,就不知道淑妃能不能闖過這一關了。

  淑妃生産的時間幷不長,早上進的産房,到了半下午,房中就聽到了孩子的哭聲。一個嬤嬤走出來,高興地說:「恭喜皇后娘娘,是個小公主,母女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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