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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歸》第94章
第九十四章 没想到

相傳,戰前罵陣的起源有兩個,在北方,據言是嵬君首開先河,在南方,則由荊伯創造性地發明了這種藉以摧毀敵方氣勢的方法。從形式上來看,北方罵陣顯得文雅大氣很多,講的全是己方之正義,而對方之非法。南方罵陣就要小家子氣一些,將人祖宗八代的陰私翻出來潑髒水,有失兩軍交戰的氣度。

追根溯源,事實與給人的印象恰恰相反。嵬君罵陣,更多的源於泄憤,而荊伯罵陣,則是爲了從心理上打垮對方主帥。其表現內容,卻恰恰相反。不得不說,是現實跟人們開了一個大大的玩笑。

荊伯雖不朝龍首,對龍首情況還是有些瞭解的。細節或許沒有悉數掌握,而近期的消息或許還沒有傳到他的案頭,然而像老鄰居和老對手南君被老婆出賣這樣令他快意的事情,是必須瞭解的。記得當時他還感慨過,以爲南君一個蠻子雖然難纏,可蠻子畢竟是蠻子,娶妻的目光真是糟糕。且以南君爲反例,教育過自家兒子,娶妻一定要長眼。

確定來陰他的居然是許後的女兒之後,荊伯的心思活絡了起來。他早便知道許請罪之事,卻禁止將消息向外泄漏,連投靠於他的蠻人也不知此事。非特如此,荊人裏知道此事的人也很少。

一件事情,一旦公之於衆,便失去了它的許多利用價值。所以,荊伯有意不讓這個消息走漏。則南君母子之間,和解的障礙會增加。這樣對荊伯纔有利。

現在,陣前揭露出來,也對荊伯更有利些。

千里還鄉,還能帶這許多人馬,荊伯不會小瞧女瑩。但是,畢竟是個年輕姑娘,經的見的少,以身世相挾,直指她的母親背叛她的父親,對她一定會是一個不小的打擊。更進一步的,荊伯料定,若女瑩還有一點腦子,入得原蠻人地界,便會以南君之女的身份,召集許多蠻人。現在,她身後的隊伍裏,說不定大半都是這樣的蠻人。

讓他們知道了這件祕辛,嘿嘿,那可有好戲瞧嘍!

不但現在軍心要散,讓荊伯可以反敗爲勝,縱使令這個女人逃脫,她到了南君那裏,又要如何交待呢?

荊伯打定主意,扶着車前橫木,舉目一望。細雨初歇,沒了雨絲的干擾,荊伯看清楚了對面三個年輕人的臉,然後便迷惑了——究竟哪個纔是南君的女兒?!那個年輕男子,他肯定不會當成是南君的女兒,年輕男子的旗幟,他也認得——唐國的。

很好,又一個仇人,荊伯有一絲後悔,當初沒有多加派點人手,將此人誅殺。另外兩個姑娘,就不太好區分了。旁邊的那個,以荊伯數十年的眼光來看,也是極美麗的少女,換一個場面,荊伯不介意發生一點其他的事情,兩軍對陣,荊伯卻從她殺氣騰騰的臉上,感到了一絲寒意。那種旺盛的氣運,令荊伯心生膽怯。

正中間那一個,看起來氣勢稍弱一點,還透着一點陰沉。這種陰沉,如果不與旁邊的那一個對比,是很難發覺的。

從面相上看,倒是旁邊那個看起來更像是正主。可是……

荊伯停頓了一下,很快還是決定,中間那個纔是正主!經歷過這麼多的波折之後,又忍辱負重數年,還能積聚這些人馬回來,若說她心中沒有陰霾,打死荊伯,他都不會相信。

而且,手下比君主氣運更旺好呀,離犯上作亂不遠了!這次雖然輸了,但是!只要令他不死,荊伯就能保證,自己會等到蠻地再亂的一天,到那時,他絕不會給這羣蠻子翻盤的機會!

荊伯驅車向前,脣邊掛着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揚聲道:“乃便是罪婦之女麼?”

女瑩的臉頰抽搐了一下。

【開什麼玩笑?】

衛希夷不幹了,縱馬上前,一揚鞭:“誰要與強盜廢話來?”

荊伯不知道衛希夷是什麼人,便說:“我不與無名小卒講話!”

衛希夷揚聲道:“巧了!我也不想與強盜多費口舌!擂鼓,吹號,砍他!”她纔不會爭這麼點名頭呢。無名就無名,小卒就小卒,你死了、我活着,就行。

我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呢!荊伯也是萬萬沒想到,這位是一言不合就要開打的。

荊伯忙說:“你們這是心虛嗎?怕我揭你們老底……”

姜先不耐煩地道:“此間勇士,皆除公主自北而來,你那些造謠誣衊的隱私,都收了罷!敢不敢打,一句話!”頓了一頓,又補上一句,“你不敢,我們也是要打的。”

比起衛希夷這等簡單粗暴的行徑,倒是姜先這樣忍住還要回兩句嘴的套路更讓荊伯有安全感。荊伯嘲弄地道:“這不是當初像喪家犬一樣四處奔逃的公子先嗎?!當年你南逃蠻地,才與罪婦之女有的交情嗎?如今如蠅逐臭,是爲了美色,連自己的國家都不要了嗎?”

姜先正氣凜然地道:“吾受王命伐汝而來!”臉上卻止不住的冒熱氣。

這不要臉的水平,比荊伯差了個十萬八千里啊!衛希夷與他,在女瑩身後兩個馬身的距離,一左一右,見狀衝他真呲牙:“你別開口!我來!”

姜先:……

荊伯卻不會等他們商量出個結果來再繼續,而是大聲宣揚着許後的“豐功偉績”,告訴蠻人,他們歌頌了二十年的北方來的、給他們帶來的王后,承認了自己是個罪婦,承認了南君不該稱王。告訴蠻人,他們的太子,寧願做申王的車正,也不肯南下。告訴蠻人,南君的長女,已充入了申王的後宮。當然,他也沒有忘宣揚女媤正值妙齡而申王行將就木。

這一回,卻是女瑩搶了先。

不能凡事都讓朋友出頭,女瑩堅定地想,張口便是:“你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便要怎麼樣想別人!你南下七年!納妾無數!搶掠我國女子!分賜子臣!奴役諸族,爲汝築城開礦!居然自稱起正義來了!可笑!”

衛希夷一聽,撥劍指天往前重重一揮:“道理是講給人聽的!給聽不懂人話的東西講什麼道理?砍他!”

這一回,號角吹了起來。

荊伯也是沒想到,居然將這羣人的鬥志給……罵得高漲了起來!但是!他也不怕,積年領兵的人,很快估算出了敵我雙方的人數,自己的人雖是新敗,卻是數倍與敵。而敵人長途奔襲,也是疲憊不堪的,打!一定能贏!靠人數也能淹死他們!

荊伯布起陣來,卻發現對面並沒有一字排開!敗逃的過程中,還能保持軍容軍陣,荊伯也是能人。他傳令了左、中、右三軍,列陣好與對方對陣。然而對面卻在衛希夷的指揮下,並沒有分散。而是集作一團,衛希夷親自打頭陣,直衝他的中軍。

荊伯:=囗=!這是什麼打法?

打法已經是次要的了,重要的是,荊伯的陣勢還沒有擺完呢!人多是優勢,但也意思着命令執行起來要比人少的要多費些時間。尤其當對方的士卒同樣是訓練有素的時候。

並且,衛希夷他們採用了由申國軍隊首先採用的騎兵做前鋒。馴好的戰馬難得,部伍仍以步卒爲主,卻有兩成士卒是騎兵。衛希夷在中山度過了自己的少年時代,其地近山,又有廣大的平原,騎射之術十分嫺熟。

一馬當先,直指荊伯座車。

荊伯的軍陣在短暫的慌亂過後,也在督戰的約束下逐漸安靜了下來。兩翼開始向中間合攏,打算來個包圍。中軍駕起了巨大的盾牌,將長戈架在盾上,又阻攔騎兵的突進。

荊伯於車上捻鬚感嘆:“大好佳人啊……啊!”

佳人大好,箭術也是大好的。直撞南牆這樣的傻事,衛希夷是不會做的,高速的運動之中,她還能從容將手中長劍別回去,彎弓搭箭,往荊伯的座車上射去。人要突破盾陣是比較困難,且要有不小的損失的,箭就簡單得多了。

這一支箭,是最簡明的信號。隨着破空之聲,與折斷荊伯大旗旗杆的響聲,身後的騎士們也有樣學樣。衛希夷的五百人馬,是從中山來的,同樣騎射精彩。他們的齊射,是箭尖斜指向天,箭在空中劃過一個拋物線,再越過盾陣,箭尖直直往下落下。這樣射程既遠,又可打擊到盾陣後的目標。

部分箭支落在了盾上,另一部分卻帶着沒入血肉的聲音,收割着生命。

衛希夷卻在扼腕——她射偏了一箭,本想直接要了荊伯的狗命的,卻只是射落了他的大旗!失誤!

旗與人,哪個重要,要視情況而定。通過方纔的較量,衛希夷敏銳地發現,荊伯比旗子更值得打死!

可惡!

眼見荊伯臨危不亂,招呼着盾手將他圍在了盾後,衛希夷氣惱得要命。勒住馬,微微一頓,再用力一磕。馬性通靈,凌空躍起,飛過盾牌,落在了三層盾陣中間。此時,她與荊伯的駕車隔着一行盾手,與背後自己人隔着兩層盾手。

盾手茫然了,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主兒!哪怕對陣南君,他們也只要面對正面而來的敵人。從上面下來的,怎麼算?

衛希夷更不含糊,撥劍轉身,一陣揮砍。盾手們的身邊還配有持戈者,均是怔了片刻,而後呼啦啦自地發想將她給圍起來。戈長而劍短,直衝前時,整齊劃一,在一字陣中無人指揮訓練過便想轉過長柄將衛希夷圍住,實乃癡人說夢。不等將人圍住,自家長戈的木柄便先打起架來,又將盾牌敲得咚咚響,反將自家盾陣給攪亂了。

衛希夷不與他們客氣,趁亂在身後一字排開的大盾中硬是砍出了不小的豁口。看後面騎兵跟上砍殺,而步卒也一擁而上,衛希夷掉頭繼續往荊伯那裏衝去!

奇異的,荊伯那裏也忽然發出一聲吶喊,兩輛戰車也向她衝來!

衛希夷從馬上一躍而起,跳到副車上,擡腳便將御手先踢了下去。

這是在玩兒命啊!副車上,持戈者氣勢便弱了些,打一照面,又怔了一下——你長得這麼好看,怎麼着不能過上好日子,非得來跟男人拼命幹嘛?!

衛希夷一劍戳在他小腹上。

抓過副車上的盾牌,在副車上再一跳,又跳到了荊伯的座車上,蠻橫地使盾牌來了個橫掃千軍。車上幾人被她這蠻力掃得趴了下去,戰車沒有了御手的控制,向一側急劇地奔馳而去,衛希夷忽然覺得奇怪,將盾牌一扔,伸手將荊伯拎了起來。然後大怒:“你是什麼人?荊伯那條老狗呢?!”

原來,趁着她衝陣的機會,荊伯也判定了她不太好惹,硬扛要吃虧的。反正,這一回是敗了的,既然已經敗了,就要儘可能地保存更多的力量,而不是爲了一時的面子損了根基。

還想什麼?當然是想辦法開溜了!荊伯與手下人互換了衣服,衛希夷與盾手較勁的時候,荊伯便悄無聲息地跑了。

“轟——”車翻了。

衛希夷揪着手中一面決臉的中年男子,憤怒地大吼:“荊伯已爲吾所擒!速速投降!”你能想出這樣的辦法,我又何妨將錯就錯?亂軍之中,認旗認衣裳認車馬的不止是敵人,還有你們自己人吶!主帥被擒,足以擊潰多數人的信心。荊伯就算跑了,也帶不走許多人。清完這一場,再去新冶堵他!

可惡!

場面很快被衛希夷掌握住了,從表面上看,荊伯被擒,是荊國敗了的,各將領能帶得動自己親衛的,攜親衛四散奔逃。找不到自己主官的士卒,在戰場邊緣的,都盡力跑掉,在戰場中心的,索性投降。投降,哪怕日後被殺了祭祀,至少眼下命是保住了,不降,現在就得死。

這個“很快”卻也花了大半天的功夫,等到一切平靜下來,已經是需要點上火把的時候了。還好,現在沒有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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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先是壓陣的,他察覺到了荊伯軍陣的異動,就在衛希夷突入敵陣之後沒多久,兩翼的敵軍隱隱有了後撤的架式,這令他有些不安。與女瑩商議之後,女瑩親率中軍壓上,而姜先將命後隊搬動拒馬,繼續將後路攔住。又派人火速趕往新冶,以防荊伯逃躥。作爲一個有着豐富流亡經驗的人,姜先總是在想:萬一被逃了呢?

因爲他這想法,使得荊伯收攏了百餘人之後,發現道路不通,只好翻山而行,途中又折損十數人,行路艱難且緩慢,給了女瑩等人追擊的機會。

這些都是後話了。

此時,戰事平息,三人以少勝多,擊潰數倍與己的敵人,將在南君手下敗逃猶能保持陣形的軍隊打散,實是一次值得慶祝的大捷!

女瑩笑吟吟地:“恭喜恭喜!捉到了荊伯!”

衛希夷憤憤地搶着荊伯留下來的旗鼓箭囊,將大旗當作了包袱皮兒,其餘幾樣一骨腦兒都包了進去:“假的!這個不是荊伯!被這老東西騙了!他跟這個倒黴鬼互換了衣裳!”將包袱塞給女瑩,“這些大概是有用的。”

“倒黴鬼”卻是慷慨激昂:“爲我君而死,死得其所!是我的榮耀!是我子孫的榮耀!”

女瑩道:“我看了一下,你看我估算得對不對,除去咱們殺了的,還俘了有兩、三千人,荊伯如今已經幾乎沒有部伍了。”

姜先道:“在他能夠回到荊國前,是沒有了的。回到荊國之後,以他的威望,很快就又會有許多兵馬了。”

衛希夷啐道:“他做夢!”

女瑩道:“就是!一定要截住他!這就派人去新冶!”

衛希夷道:“幹嘛派人?咱們自己回去,這些戰俘麼……該分的分,該處理的處理掉。你是想與王會合?荒野地裏,怎麼會合呢?新冶纔是咱們的地方。如此大勝,一定要藉機穩固你的後方纔是。”

女瑩的聲音低了下去,感嘆道:“是啊——”

姜先道:“我已經派人攔住了路,他無法走大路,只能走小路,有他受的了。”

衛希夷道:“不要傳令,倒黴鬼既然願望替荊伯去死,就讓他作爲荊伯死了吧!荊伯逃得像只喪家犬,全然不似一方諸侯,傳揚出去也是令人恥笑,他還不如死了!就讓‘荊伯’死了吧,也是還了荊太子的人情了。”

“倒黴蛋”一臉驚怒:“你真是蛇蠍心腸!”

“呵呵,”衛希夷送了他一個風昊式白眼,問女瑩,“怎麼樣?”

女瑩痛快地道:“好!”老王八蛋陣前揭她全家的老底兒,她恨不得讓這老東西立撲而死。她已經迫不及待想看到老王八蛋走投無路時的樣子了,說我家人不好,看到時候你的兒子又能好上幾分!

姜先:……“天已經晚了,還是先安營紮寨,且遣人回新冶報捷,大軍明早再啓程吧。”

衛希夷道:“好!哎,先將這個‘荊伯’處死吧!否則荊人太多,難免心中有所寄託而譁變。我們畢竟人少。”

女瑩道:“我這便寫手令,命各部也派人來接收戰俘。”有風險大家一起擔呀。

“好。對了,荊伯應當還有四個兒子……”

才提到荊伯的兒子,長辛便押了其中兩個過來。女瑩沉吟了一下,下令:“暫且收押。”若荊伯能逃得出去呢?拿這兩個兒子作人質,與他談判也是好的。若荊伯死了,就扶植他們歸國,與荊太子相爭,最好荊國自己打個稀巴爛,不再對蠻人構成威脅。

當下,再將拒馬搬來,又打下尖樁,盤了個營盤,再廣灑斥侯,以防被夜襲,這纔在篝火堆邊,將“荊伯”斬首。荊人一陣悲哭,隱隱有了暴動的趨勢。姜不慌不忙站了出來,跳到作爲戰利品的荊伯的車上,向他們細數荊伯的罪過。先表明自己的身份,講到自己被荊伯追殺的過往。這件事確是荊伯做得太不厚道,兩國相爭,殺便殺了,姜先當時是流亡之人,又是孩童,這是荊伯心狠了。

其次,姜先又說及荊伯諸子之亂等等,以及水患嚴重而荊伯不思治理國家,又有此慘敗,並非是能夠使荊國繁榮之人。

層層推進,一時止住了這股暴動的趨勢。

女瑩趁機宣佈,荊人俘虜不會被處死,因爲南君一貫節省人力。即便是奴隸,也有翻身的機會。

直到午夜,場面才穩定下來,三人各回營帳歇息。累了一天,才卸下鎧甲躺好,卻又被急務吵醒——斥侯也有些懈怠,致使發現的時候已經有一部人馬離營不過五里了。

衛希夷從臥榻上跳了起來!

“是什麼人?”

“看起來像是蠻人!”

抓了件外袍往身上一裹,衛希夷先穿好鞋子,而後一手劍一手弓,奔到了女瑩的帳內。女瑩也剛躺下又起來穿衣,衛希夷來的時候,她剛將腰帶繫好,激動地問:“你也聽說了嗎?”

“嗯。”

“會是我爹嗎?”

“不管是不是,都要當作是敵襲!如果是,驚喜。如果不是,纔不至於沒命見王。”

女瑩的熱情降了下去,點頭道:“你說的對,我差點就要犯錯了。”

“傳下令去,悄悄的,不要聲張,免得戰俘裏有人起異心。不過也奇怪,荊伯應該沒有多少人馬了。若是情勢不妙,咱們也學荊伯,先走爲妙。”跨進來的姜先接了一句。

衛希夷道:“好,我已命斥侯再探。”她的隨從,從來是衝鋒最快、跑也跑得最快的。

斥侯再探,不久即回,表情十分稀罕。到了蠻地,斥侯多半是蠻人,女瑩信得過的,皆是隨她南歸者。這一位便是隨她從南而北,再自北而南的,回來對女瑩道:“是太后。”

帳內一肅,女瑩的表情越來越憤怒:“我爹這是在幹嘛?!居然讓她逃得性命了!再探!”她自己對許後猶存情感,卻爲南君的容情不忿了起來。蓋因太后與她隔了一輩,又素來不親,且害她國破家亂。

斥侯旋踵離開,衛希夷道:“哈,那她這是逃命了?就不用擔心是敵襲了。”

“是敵襲,”女瑩冷冷地道,一轉身,將衛希夷白天給她的包袱皮兒給扒了出來,從裏面抽出荊伯遺留的箭壺,雙手捧了,鄭重遞到衛希夷面前,“希夷,我請求你,幫我一個忙,這件事,只有你才能做到。”

衛希夷點點頭:“我回來,就是爲了做這件事情的,我用自己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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