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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往事》第190章
☆、190. 第171章(下)

  紐約州北部。

  荒野上,簡陋的房間裡。

  「你……恨過他嗎?」Anton看向對面,小心問道。對面,Jimmy陷在牆角黑暗裡,Anton只能從那團彎折的影子裡,猜測男孩的神情。

  「……小時候,我跟Edward在一起的時間,比跟Thomas在一起,多多了。」許久,Jimmy輕聲說,「除了媽媽、Raymond,在我身邊,時間最多的……就是Edward的了。」地上的人陷入了沈默。

  沒有人能理解,灑滿陽光的二層樓上,推開門的那一刻,在這少年心裡留下的創作。

  多少年來,Jimmy沈默不語,從不談起。

  但是它就在那兒,像一塊石頭一樣,沈甸甸地壓在Jimmy心上,讓他無法呼吸。

  像午夜冰冷的噩夢,像黑暗裡招手的魔鬼。

  十年二十年,在他心裡,那血腥味經久不散。靠近那屋子,他就能聞出來。

  外面的陽臺上永遠是大團大團的蒼蠅、甲蟲;永遠是鹹稠的血腥味。

  Jimmy閉上了眼睛。

  他忘記不了那血腥,就你他忘記不了醉酒的母親。

  那是不久以後,他第一次看見母親醉倒在臥室。

  那一幕,像一把開刃的剌刀,深深剌進了少年Jimmy的心。

  二十年後的今天,依然讓他痛徹心扉。

  所有這些事情,Edward騷擾,Jack,他和母親,Edward的死,這是他原本一輩子不會對任何人說出的情節,Anton個例外嗎?

  不,他永遠不會說。

  他會讓它跟著自己一起腐爛直到煙消雲散。

  會讓那些痛剌入骨髓,由生到死,再由死到生。

  或許有一天,他終於腐朽,人們會在他的屍骸深處,找到那顆致命的創傷之釘。

  「等我那天早晨醒來,Edward就那麽死了。」Jimmy說,「後來,我每次再藍谷,依然能聞出那股血腥味……」

  「哪兒?!」床上人渾身一震,「你說哪兒?」

  「藍谷,賓州我叔叔的家,他們那一帶那樣稱呼它……」

  「等一下……」床上的人,半坐了起來,支撐起身體,嚴肅地注視著Jimmy。

  「怎麽了?」Jimmy吃驚地問。

  「我聽過這地名。」

  「有可能啊。」Jimmy不置可否地笑了下,「那有可能的,報紙或者……」

  「不……不是報紙電視什麽地方,」Anton忽然緊張起來,「我一定聽過!一個人提起來的。」

  一瞬間,一個模糊的影子,在他腦海裡一閃而過,「等等,讓我想想……在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算了……」地下的人苦笑道,「睡吧。」

  「那麽後來呢?」Anton問道,「兇手沒有找到?」

  「兇手一直沒有找到,也許是偶然——但是,那可能性幾乎太小了,沒有人敢碰Edward。更多的懷疑是蓄意已久的陰謀。有人利用Edward私生活的弱點,接近了他。」Jimmy繼續說下去,「我說過,他在三家之間溝通要多些,像個緩沖帶,當然也就有人並不想要這個緩沖帶,他一死,這個緩沖地帶沒有了,矛盾就更激化了。」

  「我後來,在雙子座當行政和經濟組的時候,翻了很多東西,找不出當年直接的聯繫。」

  「那麽?後來呢?你……」Anton想問Jimmy他為什麽成了Perry?Anton想知道這個。

  但是地上的人沒有再說話。

  「布朗也是給Madeleine家做事。是不是?」許久,Anton輕聲問道。

  「嗯……」地上的人微微點了點頭,卻沒有再往下說。

  荒野上,風從牆壁屋頂的縫隙呼呼吹入。

  屋子裡一片沈寂。

  許久,寒冷像偷襲的軍隊一樣,無聲的四麵包圍上來。周圍越越來越冷。

  ——後來,後來就是那些例行調查了。

  調查之餘,所有時候,Jimmy深深縮在自己的房間裡,很長一段時間甚至沒有出過房門。

  Eliza依然在回避他。偶爾碰見Thomas,那厭棄的目光,讓他想一個人藏起來、安靜地待在牆後面。

  Edward騷擾和死去,Sophie和孩子,Jack的問話,他和母親的關係,那一切壓得他透不過氣來,Jimmy知道,他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他必須找人說說,可是他能向誰說呢?

  「他這樣子關著不是辦法。」所有人都看出了他的變化。

  Eliza開始擔心。

  Thomas和Eliza最後商量的結果,是去MacLaren家一個心理醫生那兒。

  「後來,調查之後,我去看了那個心理醫生。」牆角裡,Jimmy翻了個身,「就是紐約那個……」

  「死的那個?馬克西蒙?」Anton在黑暗裡睜大眼睛。

  「嗯……是他。」許久,Jimmy緩緩答到。

  「馬克西蒙當時四十歲左右吧,他的父親,一直是我們家的醫生——他創辦了他們家那診所。他兒子更勝一籌,還擁有一個心理醫生的牌照,當時在紐約的私人醫生裡,已經嶄露頭角。那還是我第一次去他兒子那。」

  Jimmy走進那房間時,醫生不在。

  那房間非常大,異常安靜,鋪著精致的地毯,細致的裝飾過。

  Jimmy焦慮地等待著,強迫自己打量起牆上醫生的收藏,好讓自己放鬆下來。

  ——他預備把所有的一切都完出來。Jimmy知道,這個時候,醫生是他最好也幾乎是唯一可以救助和傾訴的對象。

  牆上,一副抽象畫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畫中間,幾只古銅色塊交織一起,顏色就像曬太陽的人體。看不出畫是什麽,卻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不知道為什麽讓Jimmy有些惶惑害怕。

  他打量著那畫想看得更清楚,無意中後退,卻碰到了身後的桌子。

  桌上,不知哪個擺設上,有金屬球「當當」響著落了下來,Jimmy急忙轉身,來得及捉住了桌子上彈跳開的兩只小球,卻還有兩只落在地毯上,幾乎沒有聲音,滾了一點點,就停了下來。

  Jimmy急忙跪了下去,躬身拾起第一隻,就在這時,他察覺出身後有人進來了,目光從後落在他背後。

  Jimmy楞了一下,飛快站了起來,回過頭,進門兩米遠,斜對著他後背的地方,一個男站在那。

  「Jimmy Maclaren嗎?」醫生看見他轉過來,似乎有些驚訝。

  「呃……醫生?」Jimmy盡力笑了一下,跟馬克西蒙打招呼。

  那醫生比他想象得要年輕些。

  可是那黏在他身上的目光不知道為什麽讓Jimmy心裡一緊。

  他趕緊驅走了心裡不好的感覺——這些天,他的神經太過緊張了,他知道。

  醫生招呼他到房間另一側沙發上坐。

  「還有一隻,」Jimmy笑了笑,看了眼腳下。

  「不,不用管它了。」醫生說。

  「沒關係。」那金屬球就在他腳邊,Jimmy看了眼醫生,低下頭時,察覺出醫生的目光依然黏在他身上。

  Jimmy知道自己的動作完全暴露在醫生的目光下——不,所有那些不好的感覺,都是他太緊張了,他不該那樣想——Jimmy強迫自己就在那醫生面前,再次躬身把它拾了起來,他隨即向桌子轉回頭,意識到醫生的目光再次落到他後背上。

  Jimmy停了一下,沒有回頭,就在桌子上,把那幾只小球一起擺到桌上一隻小擺設裡。

  那是個精致的裸體美人魚小雕像,金屬球像星星泡沫一般圍在她周圍,她小心地把它們——擺了回去,就在原來留下空檔的位置。

  醫生轉到了他面前。

  「這個很特別。」Jimmy小心地誇贊了一句,擡起頭,看見醫生在目光落在了他的手上。

  Jimmy收回了手。

  「你看了那畫?」醫生擡起了頭,緩緩地開了口,微笑地注視他。

  「對……」Jimmy楞了下。

  那目光給他的感覺,突然讓他覺得陷入了什麽冰涼又黏稠的東西裡,一瞬間,他察覺到自己喉嚨間的黏液。

  Jimmy不由自主地再次回頭看了眼那畫。

  那畫讓他非常不舒服,還有屋子裡那異常安靜的氣氛,沒有緣由地讓他覺得詭異。

  Jimmy只能克制住自己的困惑,竭力裝得輕鬆。

  「那畫的是什麽?」於是他笑了起來,試著故作輕鬆地問道。

  「每個人都有不同的解釋。」醫生幽幽地說,「想裡想什麽,就是什麽。你看出什麽了?!」醫生轉頭看向他。

  Jimmy楞住了。

  他們向沙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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