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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極往事》第84章
☆、第84章

  Jimmy很快在小鎮上安置下來。

  他到鎮上那條長街盡頭拐角的小警署報了到。沒多久又在小鎮居民那兒租到了一間房子,有一個獨立的小院子。

  小鎮上的居民熱情好客,很快認識了這位新來的警官,房東和鄰居熱情地詢問他需要什麽,在Jimmy出來進去或是去超市、跳蚤市場的時候,迎面那些嚴肅的老人、豐滿的太太、或者沈默的男人們,會熱情地招呼,甚至邀請他去吃晚飯。

  那段回憶像發黃的照片,不常去看,但偶爾看回去,似乎感覺很好。

  「我當時高興極了!」Rene笑著說,「我想,我找到家了,我要一直住下去。」

  Jimmy一下子就信任了他們。那些笑容,讓他感到多年沒有過的溫暖。

  「其實,更多的時候,我想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但是不行,我得去巡邏。」Rene笑了一下,對Anton說。

  Jimmy穿著新領的制服,坐在唯一一輛警用轎車上,沿著那條貫穿小鎮的長街開去,同伴把小鎮的情況一一介紹給他。

  街邊,居民的房子一棟接著一棟,各有特色卻大致相仿,只有盡頭的幾棟大房子與眾不同。

  那幾棟大房子有高高的門廊,幾十級大理石臺階拾級而上,把門和深色的牆壁堆得高高的。

  Jimmy的車轉過來的時候,那棟高大的建築門前,就在那數十階臺階上,立著一個五十多歲的中年人,他身後,門開了窄窄的一道縫。

  那人似乎正要進去,此刻卻轉回身來,斜側著站在門邊看向車裡。

  「這是伍迪,鎮上最大的商人,他在城裡、哈特福德、在紐約做生意。」同伴在車裡告訴Jimmy。

  Jimmy看向那臺階,那人正站在那門邊看著他,瞇起眼睛晦澀地微笑著。

  Jimmy擡頭,與那笑容相對,心裡不知為何一抖,那目光是他從很多年前就熟悉的,他知道其中的含義。

  Jimmy沒有任何表情的挪開了視線,看向街道另一邊,感覺到那對瞇起的眼睛晦暗的目光依然黏在自己臉上。

  「那邊呢?」他不動聲色的問。

  「那是卡蒂家,另一個大商人,也很有錢。」同伴說,車子開走了。

  --Rene皺了下眉,跳過了這段回憶。

  「我每天都小心翼翼,應付工作,應付同事,還有……熱心的鄰居。」Rene沈思著說,笑了一下,看看Anton,「那工作其實很簡單,每天巡巡邏,有人走失了東西,登記一下;」他折了一下手裡的紙巾,「跟人說話我其實,更緊張一些……你知道,我很久沒跟人」Rene朝Anton笑笑,「--恩,那麽近得打交道了……我怕被他們看出來……」。

  「看出來什麽?」Anton注視著他,問。

  Rene看了他一眼,笑了一下,低頭翻來覆去折著把手裡的紙巾。

  Anton能感覺到,桌子下,Rene的腿在有節奏的擺動,他知道,對面的人想退縮了,但是他不會讓對面那個藏在外殼後的傢伙剛露出個端倪就這麽消失。

  Anton像只牆,穩穩地坐著,紋絲不動。

  Rene再次擡頭看了眼Anton,自嘲地笑了一下,紙巾繞過食指轉了個圈,丟在桌子上,他的手停下來不動了,不再玩弄那紙巾。

  Anton感覺出,桌子下,Rene的腿也不動了。

  「看出我跟他們不一樣,看出我腦子裡裝的跟他們完全不是一碼事,」他低低的說,「看出我是假的……」沒有擡頭。

  「我的鄰居會做很好的肉湯,她有時候會送過來請我吃。你知道,真的很好吃。」半晌,Rene忽然像走題一樣說,直直地看看Anton說,瞪大了眼睛。

  Anton點點頭,看出了Jimmy眼裡的傷感,那是一種對人群的眷戀和渴望,就像晚上在荒野裡開了太長時間的車,看見路邊的燈火。

  Rene低下頭不說話了。

  「後來呢?」Anton問。

  「……Anton,我只是……」Rene有點尷尬地說。

  「什麽?」Anton問。

  「我只是……」Rene艱難看看Anton,他想說,我只是想跟你上床,求求你別問了,但是Rene終究沒有說出,他知道話一出口,倆人又會退回到最初,退回到那些冷酷又瘋狂的晚上,或者更糟。

  「後來就出了起案子……」於是Rene只是搖了搖頭,苦笑了一下,接上說。

  那一段時間,Jimmy每天異常小心的應對,不讓同事察覺自己的異樣。

  除了那個叫伍迪的人,每次看見會讓他不安,小鎮上的一切都很祥和。

  然而,兩個月後,小鎮郊外的水池邊發生了第一起虐殺案。

  Jimmy還記得那個清晨,自己站在水塘邊,第一次看見那屍體,他馬上轉到一邊把早餐吐了出來。

  「城裡來的警察,」周圍的老警察馬上笑起來,「他還不適應。」

  「第一起案子受害人是個……小男孩,」Jimmy看了眼Anton,猶豫了一下說,「12歲。」

  Anton點點頭,他已經知道那案子了。

  「隨後接連出了三起,除了一個是女孩子,都是中學的男孩子。城裡派來了警察協助,後來也不了了之,就回去了。」那是個不太平的夏季。鎮上一下子變的風聲鶴唳謠言四起。

  「再後來,我們在給人找丟失的狗和狗鏈時,碰到了線索,」Jimmy接著說下去,他能回憶起自己那時的憤怒,就像多少年前,他讀到自己檔案裡那個案子時的憤怒。

  「後來就開始組織調查,我的分析和猜測就一一得到了證實。」Jimmy看了眼Anton,「兇手是卡蒂家回來過假期的大兒子。」Jimmy平淡的說。

  他想起同伴的問題,「警官,我們要派人監視他們嗎?」

  「警官,你認為我們現在要通知城裡警察嗎?」那是第一次有人喊他警官。

  那案子中間其實壓力重重,開始調查不久,他開始接到匿名電話、郵件,有的時候是上班中間,有的時候是夜晚他一個人在值班,一個暗啞的嗓子開始在電話裡講汙言穢語,但是Jimmy沒有告訴任何人,他猜那是伍迪。

  --「卡蒂?」Anton問了一句。

  「鎮上一個有名的大商人。」

  Jimmy還記得那天的情景,他們通知了城市裡的警察,在他們趕來之前,就提前趕到了卡蒂家,堵住了正準備離開的卡蒂和他的同夥。

  「就這樣,證據很充分。我們起訴了他。」

  「那個案子據說,萬無一失,公訴人說,一定會把他送進監獄。你知道,鎮上很多人也很憤怒,」

  Jimmy看了眼對面的人,Anton點點頭。

  「但是--我們敗訴了。他們家從紐約請了個律師,第一天,幾乎可以成定局了……第二天……」Jimmy看了眼Anton,「他們找了個突破口,」Jimmy忽然咧嘴嘲諷地笑了一下,「--媽的一個該死的突破口,案子就像多米諾骨牌,一潰千裡了。」

  Rene看看Anton,「我以前跟你說過,案子敗訴了,我就離開了--就那樣,我的小鎮生活就結束了!」他忽然笑起來,抓起桌子上的東西,飛快站起了身向外走去,經過Anton時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走吧!去你那兒!你要沒什麽事,我們去跟盧卡商量下他的事情吧!」他在門邊回頭說,飛快出了門。

  Rene走到門邊,臉上的笑容飛快褪去,門廊前,他被午後白花花的陽光晃了下眼睛,Rene伸手擋住陽光,看了眼自己的車,飛快走了過去。

  咖啡館內,Anton招呼侍者買了單,隔著玻璃,他注視著外面午後的陽光下,Rene坐進汽車,臉上的肌肉繃緊,神情像鐵一樣冷硬,Anton看著他瞇起眼睛看了眼後視鏡,打過輪,先開走了。

  Anton知道庭上發生了什麽。

  他接過找回的錢,也走出大門,坐進自己的車裡,前面,Rene的車已經飛快消失了。

  Anton記得那個律師,庭審記錄上,那個律師在前天下午離開,第二天一早匆匆趕到法庭。

  Rene飛快地開車,兩邊建築的影子在風擋玻璃上飛快褪去,但是那場庭審卻想像個影子尾隨著它……

  Rene開了CD又關掉,胡亂地看向路邊,周圍有紛擾的行人、廣告牌、一隻水果店、有兩個亞洲人在水果店前爭執,另一邊忽然傳來劈啪的一聲巨響,就像法官手裡的小錘子驟然落下……

  那一天,Rene第一次作為辦案警官出庭作證。

  「我想今天,在坐的各位已經在心裡給卡蒂判了刑。」法庭上,那個律師侃侃而談。

  「因為我們的警官、公訴人,用這麽多證據,給我們展示了這樣一個人,一個24歲的年輕人和他這麽多的斑斑劣跡。」

  「我想問問各位,有誰還相信他是無罪的?」律師看向聽眾席。

  「我想今天基於此,我為小卡蒂做的所有辯護都是無效的;他自己作出的所有辯解,我們也都是不會相信的。」

  聽眾席前,卡蒂一家人嚴肅而納悶地看著律師。

  律師挪開了視線。

  「因為我們都認同這樣一個觀念:一個充滿這麽多劣跡惡行的人,一個言行如此自相矛盾的人,一個用無數謊言蓄意掩蓋了事實真相的人,他是不可信的。對不對?」

  無數人點頭說對。

  聽起來,這個律師似乎要放棄辯護了。

  「我相信負責這個案子的Rene警官,你也這麽想,是嗎?警官?」律師轉過身來隨後問證人席上的警官。

  Rene點點頭。

  「您今年多大?」律師和善的問。

  「25歲。」

  「我非常相信您,警官先生,今天在坐的各位也一樣。您在這個案子裡起到了非常關鍵的作用。」那個律師站在證人席前,跟Rene的距離甚至不過兩尺,誠摯地看著他,「我只有一個小問題要問。」

  Rene點點頭。

  律師退後兩步,走回了臺中央,「請允許我問一個私人問題,警官先生,您有過同性經驗嗎?」

  「我想……我有沒有並不重要。」Rene猶豫了一下。

  「法官先生,證人沒有正面回答問題。」

  「我抗議,這個問題屬於個人隱私和本案無關。」公訴人同時提出抗議。

  「我不這樣認為,因為Rene先生作為主要辦案警官,他的個人觀點和個人經歷非常重要,會影響他對現場的判斷。」那紐約來的律師說。

  法官皺了下眉,微微嘆了口氣,「抗議無效,證人請如實回答辯方律師問題。有或者沒有。」

  「……」Rene看了眼律師,再次猶豫,沒有回答。

  「如果警官先生覺得不方便在此回答的話,我可以要求請醫生出具鑒定。」律師接上說道。

  「事實上我很相信這位警官,我在昨天下午飛了一趟得克薩斯,我相信手上有足夠的證據表明這位新到任警官的為人。」

  「我希望警官先生能如實回答。否則,我會對證人今天站在證人席上的一切證詞提出質疑。並對證人提供全部證據的公正性表示懷疑。」

  「准許辯護律師的觀點,證人可以選擇回答還是鑒定,警官是否有過同性經驗?」法官轉過頭。

  法庭上,Rene他看著那個律師。

  律師也看著他。

  庭上陷入了沈默。

  一瞬間,萬箭攢心。

  Rene轉過了頭,「不用檢查了,我是Gay,有過同性性經驗。」他輕聲說,不想被律師重複提問,說得很清晰。

  全場嘩然。

  「多少次?」律師問。

  「我記不得了。」

  「這個很重要。」律師說,「也許有些年輕人只是偶一為之,卻自責終生,那樣也可以理解,我們是會寬恕他的,不是嗎?」律師安慰不太平靜的小鎮居民。

  第一天的庭審,律師教導卡蒂的正是為無法回避的問題道歉和自責。

  「如果您不方便回答,我給您一個大致範圍,您來選擇好了,警官先生。」

  警官這個詞此時在Rene聽來卻是如此刺耳。

  「幾次?幾十次,幾百次?還是更多?」律師說。

  「……」

  Rene還沒有回答,律師已經接上來,「對不起,我想我其實沒有問明白,我是想問,您跟多少同性發生過關係?」

  Rene低頭看著證人席的桌子,他閉上了眼睛,眼前浮現出希金斯那兒那些混亂的夜晚,「我不記得……」他回答不出來。

  「幾個,幾十個,上百個,或者更多?」

  「……更多。」

  居民們驚叫起來,看向Rene的眼神就像看妖怪,前排的女人們擋上了臉,有人飛快驚慌地翻過座位,向後排坐去。

  Rene擡起頭,視線越過法庭背後窗戶,他看見了天邊的雲朵。

  「看來這案子裡所有這一切手段,你自己就很熟悉。」律師嘲諷地笑道。

  「那麽你有沒有用過這樣的……」律師把作案現場工具的幻燈片一件件打到法庭上。

  再後來的問題,Rene已經全部不記得了,他只知道自己的回答全部是:有。

  「證人必須回答。」偶爾停下來,耳邊有法官的聲音。

  他穿著警服站在上面,能看見對面那年輕嫌疑人看著他的笑容,臉上下流的表情和伸出的舌頭。

  一瞬間,他再次想死。

  「你可以放棄。」他對自己說,「你可以放棄這一切。」

  但是他控制住自己,站在那兒沒有動。

  庭下越來越混亂,竊竊私語聲越來越大,「這簡直是……他能當警察嗎?」

  那些圖片上的東西越來越匪夷所思,似乎有人離開了法庭。

  「我最後再問一個問題。」律師依然在問,「我想,你是今年四月份來到這裡是吧。卡蒂也是這個時間回來度假,幾乎是同一時間是嗎?」

  Rene點頭,「是的。」

  「很好,我沒有問題了。」

  終於提問完了,Rene已經聽不到最後的陳詞,只看見窗戶邊的一塊藍天,湛藍湛藍,有雲正慢慢飄過。

  他身在的法庭顯得異常遙遠。

  Rene聽不見周圍的人們都在說什麽,他知道那些太太、大叔、小姐們的驚恐憎惡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還有嫌犯幸災樂禍的表情,但是那一切對他都已經無所謂了。

  神哪!他想離開這裡。

  Rene想像著自己從那窗口飛出去,周圍是藍天白雲,俯身能看見腳下綠色的大地,要是那就好了。

  終於,他從證人席下來,來到休息室,沒有一個同事跟他說話。

  他孤零零地待在角落裡,對著迎面灰撲撲的牆壁。

  Rene驚訝自己竟然沒有倒下來,也沒有哭出來。

  在臺上站了一天,他站在那兒的時間比幾個嫌疑人加起來還多,身體已經麻木了。

  半晌,Rene脫下自己的制服,起身去了更衣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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