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番外06
認識費憶南, 是初二那一年。
當時她懵懂,對於男孩的認知是班級裡那些臭屁轟轟耍著自以爲很帥的動作一遍遍經過她所坐的座位窗口。
夏日方來。
不冷不熱的體感舒適季節裡, 少年們都好像無所事事,對著她所在的位置發出浮誇的喧嘩聲,以此吸引她的注意力。
她覺得無趣,覺得好笑, 怎麽這麽多幼稚的男孩們。
而當時對於男人的認知明熙也是有限的, 她認爲像父親那樣在外面闖,做了成功的生意就會喝很多酒, 然後回來拉著她和哥哥的手,一邊一個親著,然後語無倫次說他們好好用功,否則就被文化人瞧不起, 那時候文化人的母親就會揭竿而起抽得他一個鶏飛狗跳,那便是男人的全部了。
明予安比父親溫柔許多, 他完美繼承了母親的頭腦與心思, 事事潤物細無聲地進行著。
明熙很喜歡哥哥, 她常跟在他屁股後面轉, 很小的時候, 他會把打籃球喝水的錢省下來給她買髮夾戴, 母親忙地時候, 他還會抽空給她扎頭髮,綁很高的那種馬尾,然後把頭髮梳地光滑又服帖, 幷柔柔問她,會不會勒到頭皮——
他是世上最好的哥哥。
也是男人的一種,屬溫柔型。
所以當費憶南帶著攻擊性的英俊笑容出現時,明熙措手不及,世界上竟然有這種男人,他帥氣,他奪目,他笑起來仿佛在對所有人放電,無論站在他面前是老弱,還是年紀相當的漂亮姑娘,他都橫掃千軍,眉眼微挑,眸光生輝,不會像明予安眼睛裡的東西一眼可見,費憶南的叫人看不透。
他笑時,你會覺得他對所有人都是這樣子的,但又對所有人不真心。
那是她十四歲的這年夏天,傍晚,天空挂滿了夕陽。
「明熙,你不回家嗎」同學看到她公交站台等車,好奇地問她。
「去a大看我哥哥。」明熙笑著答。
「你也太自豪了吧這語氣。」同學們都知道她哥哥是學神,附中的傳說,雖然兄妹兩學習成績差距挺大的,但明熙性格明朗,和誰都是好朋友,大家就趁著等車的功夫聚在一起聊天。
「不要說他。」明熙嫌煩,但嘴角傲嬌地揚著,「以前我就給你們送情書,現在他上大學你們還追著我不放,是時候要擴寬眼界了,世上不止明予安一個帥哥。」
「是前面那種嗎」一個女同學突然發現目標,指著前面十字路口騎車過來的一男的就激動。
初中女生,即使像明熙這種成熟的,聽到帥哥的動靜還是會回頭看兩眼,她在大家明明很激動但故意裝著我不是在看你的集體臉紅心跳中,是發現騎單車過來的那人是個腿挺長的帥哥。
但對方一直在和旁邊的同伴對話,側著臉,也看不清相貌。整體氣質不錯而已。
「一般般吧。」明熙扯了扯書包帶著,準備上車。
「明熙——」同學拽住她書包帶子,把她拉下來,動作迅猛又突兀。
明熙一脚踏空,公交車翁地一聲啓動從她身邊開過去,她沒坐到車又驚又怕,差點玩完。
但那名拉她下來的女同學,沒管她死活,一直在喊,「那是不是你哥」
明熙心說,你得放開我,我才能好好看是不是明予安啊,這位女同學却激動過頭直接把她推到了自行車道上去。
隨著旁人的一聲尖叫,明熙在瞬間只看到一個皮膚像牛奶一樣細膩的男生原本是笑著的臉,忽然眉間一簇,刹車已經來不及,他兩脚岔開落地,單手扶車把,另一隻直接朝她肩膀卡了過來。
「啊。」她輕輕叫了一聲,幾不可聞。
「小心。」他聲音緊綳而輕柔,特別奇怪的兩種反差感糅雜在一起,挺勾人耳朵的。
明熙知道對方不高興了,晚高峰突然衝下自行車道,撞了算誰的,人家肯定不高興,說不定還要打兩下才解氣,但是他握住她肩膀的手掌又好溫柔,這麽說吧,明熙當時因爲害怕閉著眼睛,但她知道衝這人握女孩子肩膀時恰到好處的力度,對方一定是個修養極好的紳士。
果然,他笑了,對旁邊他的同伴說,「嚇著小姑娘了。」
小姑娘。
和煦,又令人心跳的稱呼。
好像他是一個成年男人,怎麽可以欺負小女孩的霸道大男子主義著。
明熙睜開眼,要看看這個成年男人什麽樣子,眼皮先掀半邊,先看到聳立在天空的大厦一角,然後下移,看到一張完美無瑕的英俊五官,他眼裡含著笑,嘴角却一條直綫,幷未揚起。
所謂皮笑肉不笑大概就是如此。
「對不起,對不起。」明熙的同學們已然幡然悔悟,不斷道歉。
「明熙,放學路上就這麽玩兒」明予安的聲音帶著怒氣,不管在場是何人,這通火是對她發定了。
「哥哥。」明熙聲如蚊蠅。她平時可不怕他,這會兒是有特殊人物在場的原因。
「這是」那位帥哥顯得很驚訝,聲音壓著笑。
「我妹妹明熙。」明予安說。
「明,熙。」那人念了遍她名字,眸子半眯笑看著她。
明熙已經把兩隻眼睛全部睜開,她臉頰在夕陽下曬的髮粉,因爲害羞,又加了點番茄色進去,少女氣質全然鋪開,驚心動魄綻放著。
她沒有旁的視角得知當時費憶南心裡是怎麽想她的,是蠢,是傻,還是可愛呢
那人後面就沒再說話,她的同學們不斷和明予安道歉,明予安以畢業多年老學長的身份將幾個女孩子挨個談話了一遍,確認她們以後不會在站台打鬧,才放了人。
「哥,你真囉嗦。」等明熙坐上了明予安的後座,她雙手摟著他腰,這才終於釋放地對他抗議。
「你是我妹,當然得對你負責。」他仍心有餘悸,一邊騎車,一邊空一隻手死按著她手背,「抱好我。」
「哼。」明熙極小聲哼一聲,但雙臂還是乖乖地抱緊哥哥腰,然後半邊臉頰貼在哥哥打完球後帶著微微汗味的背脊上。
她不嫌弃他。
他同樣也不會嫌弃她。
哪怕她又笨又蠢,在他朋友面前,他還是大聲自豪笑著誇她畫畫比賽又得第一名。
「妹妹好乖。」幾乎被迫聽了一路的費憶南,很給炫妹狂魔面子的低低給了一聲誇獎。
兩輛自行車幷行,明熙坐在明予安身後,面對著他的朋友,費憶南在誇那聲妹妹好乖時是眯著眼睛看著她時說的,妹妹好乖......明熙心跳如雷鼓了一路。
回到家中,她跳下明予安的車直接往自己房間跑。
然後像個偷窺狂一樣趴在窗戶邊,悄咪咪往外偷看。
院子裡,紫藤花樹下。
兩個年輕男人在洗手臺上洗著雙手和臉,談笑風聲。
明熙想加入他們,但閱歷與學識限制了她的脚步。
「明熙,替哥哥拿條新毛巾來。」明予安在院子裡喊她。
「好——」明熙大聲喊出去後,才發現自己蠢透了,她竟然就在窗戶口,猝不及防朝他們大聲回,不是擺明瞭自己在偷窺嗎
果然,費憶南聽到她聲音,立即扭頭看窗戶。
俊朗臉龐上的水珠,一顆顆清透往下滴。
明熙捂住自己心口的位置,然後艱難無比的打開自己櫃子,找了新的,但是畫著小兔子圖案的毛巾,拿到院子裡遞給費憶南。
「學長。」主動喊他。
「學長」費憶南笑。
「媽媽是你老師,我叫你學長沒不對呀」明熙大眼睛勇敢地直視著他。
費憶南再次失笑,他接過她手裡的小兔子毛巾,聲音清淺似空靈樂器,「我只是驚訝,沒被這麽小的小孩叫過學長。」
「我不小了。」明熙想說你也太大男子主義了,我們之間頂多差六歲。
「太小了。」他仍是固執說她小。
明熙慪壞了,但是沒有辦法,如果不是她小的優勢,聽說連近他身都不可以。
費憶南在學校裡叱詫風雲,每個女生幾乎都知道他,連母親有時候都回來說,這個學生太出色了,不做研究可惜了。
可明熙覺得,費憶南那種有著高原之鷹一般眼神的男人不該伏案而作浪費時光。
他有更廣闊的舞臺,他也有他自己的想法,其實在他來家裡吃飯前,明熙是不知道他那麽多事的,那之後,她裝著好奇斷斷續續和明予安打聽後才知道,他是正宗的abc,在美國出生,十八歲後才放弃他國國籍回歸的中國,不過哥哥也說,費憶南小時候在國內成長的時間較多,所以他現在主要事業是在國外,但和國內的聯繫非常密切。
哥哥還說,追他的姑娘能從a大紫荊球場排到校門外。
明熙信了。
因爲她也成了那些姑娘中的之一。
而且還是最小的那個。
費憶南不喜歡幼齒的。
他高中時就在外面創業,大學各個名校念的跟玩一樣,a大沒待滿一年就回到美國麻省,這種智商卓群的男人,他什麽世面沒見過,怎麽會喜歡無知到在公交站台邊打鬧的小學生一樣的女孩子
明熙不敢想他具體喜歡什麽類型的,因爲一想就很痛,以她目前狀態,好像永遠達不到他的高度了。
即使她考上的高中是全市最好的高中。
新學期開學,她看到班上那些蹦蹦跳跳的男孩子,簡直打不起一點精神,幸好同桌高玉墨是個很有趣的人,她勉强說服自己喜歡這個班級,然後開開心心在裡面奮發向上,即使離費憶南的位置很遠,她也要一點一滴,像個永不放弃的蝸牛一樣,一步步往上爬。
這些熱情的勉勵語言,在明熙的書本上隨處可見。她每想一次費憶南,就抄一句鶏湯,小女孩遙不可及的暗戀大多都是這種自怨自憐。
好在,她爲愛憂傷時別人看不出來,他們都以爲她毫無牽挂,所以莫名其妙她收了一大堆情書,可以當柴燒的那一種。
還有些比較含蓄的,偷偷喜歡著她,在上課時間默默蹲下來給她系鞋帶,然後又被老師抓到的那種老實害羞男生。
「哥你知道嗎我還是很有優勢的,就是這張臉,號稱初戀臉,我們學校啊有至少一半的男生喜歡我呀。」某天周末,明予安從學校回來,又被她逮到旁敲側擊打聽費憶南的事,可惜她這哥哥對妹妹的感情一無所知,她心思百轉千回了之後,自我安慰的說起她這張臉,心說,至少在長相上,她還是可以和費憶南相匹配的。
明予安不理她,他忙著擺放碗筷。
「家裡要來人嗎」明熙完全不關心要來什麽人,就隨口一問。
「對。」明予安笑著點頭。
「哥,你就說我美不美我被這麽多人喜歡,這就是我的優勢,我以後想要什麽,我就用我的臉去迷惑對方。」她興高采烈地像個神婆一樣在桌前跳大神,飄的很。
明予安搖頭笑,早習慣了她老王賣瓜的風範。
「打算迷惑誰」身後突地響起一道不緊不慢的聲音。
「咳——」明熙瞬間被瓜子殼卡住,人生最悲哀的莫過於你當著親哥的面炫耀自己有多少人追時,你的意中人就站在你的身後,聽了個徹徹底底不說,他還看到你被瓜子殼卡住的張牙舞爪樣子,而這一切悲哀,在接下來,你被卡地翻出白眼,你的家人拿手指一齊在你喉嚨裡扣時......你會羞愧的想去死。
「我說了......自己可以......」想到剛才被扣喉嚨時,費憶南看到她那張血盆大口的內景,明熙就氣地直哭,「我可以,我可以......」
幹嘛要給她扣啊——
「好了,哥哥也是著急,不氣了啊。」明予安怎麽勸都緩不下來她情緒。
「小姑娘大了。」費憶南抿了口白酒失笑,是很友好的那種慈愛笑容。
明熙雖然討厭他總把自己當小孩,但此刻這種灾難現場他一句簡單理解她的話,讓她感覺好窩心。
哭聲停止,她臉上起了紅暈,默默拿起筷子,囁嚅說,「我隨便和我哥瞎聊的,沒打算迷惑誰。學長,你別誤會我啊。」
「嗯。」費憶南點頭笑,「吃飯吧。」
「哦。」她不自覺地就乖巧埋頭下去劃飯了。
「奇了怪了。」明予安側眸看著好友失笑,「我這妹妹倒像你妹妹似的。」
費憶南聞言,微染著酒意的眸子就去看明熙。
她把頭埋在碗裡更低,心裡忐忑,不知道他怎樣評價他們的關係。
費憶南笑,「是有點像。」
明熙失望無比。
那一整年,她都因爲他這句話而無比的痛苦。
有點像他妹妹嗎
妹妹
她只是明予安的妹妹,除此之外,不是任何人的妹妹。
她討厭妹妹這個稱呼。
人有時候真的很奇怪,不過是人家隨口一答,她竟然放在心上,像是吃了苦膽一樣苦澀,小小年紀,做什麽打不起精神,又或者相反,做什麽都激進,那一年明熙開始借助藝術生的身份向高考發起衝刺,她還是想進a大,看看他曾經學習過的地方是如何與衆不同,雖然她從小就在a大長大的。
但除了這個,她好像沒有別的路徑能够更靠近費憶南一些。
爲這個目標,她每天都在學習。
明予安已經畢業,每天忙著工作,管不了她。
明熙就一個人去圖書館看書,在每天晚上父母都不在家的時候,那段時間剛好趕上鄉下的爺爺奶奶不舒服,父母都過去照顧了。
每天明予安都對她耳提面命,一定要在九點前回家,回家的路一定要走大路,不要和任何人搭訕等等。
圖書館是好圖書館,本區剛建起的,但因爲位置有點偏,一到晚上,裡面就顯得很安靜,寥寥的幾個人在裡面學習。
「你爲什麽去那麽遠,在班級裡不就好了」高玉墨對她捨近求遠去外面圖書館看書的行爲百思不得其解,「你該不會在那邊偷偷談戀愛吧」
「學校裡沒有讓我心動的男生。」明熙說的實話。
她覺得自己特別孤獨。
「好大口氣呀。」高玉墨笑,然後又一本正經說,「我覺得你是變了,神神秘秘的,從那本畫册被人家發現後。」
「別提畫册。我以後不會畫了。」她說著就結束了通話。
然後一個人在空空的自修室裡默默掉泪。
愛一個人就是這麽難啊,不管你幾歲,不管你漂不漂亮,隔著遙遠的距離,他的人生就只是你偷偷窺屏的那些瞬間,一筆一畫刻下來又怎麽樣呢
你時不時會看到他出現過的地方,有別的成熟的女人出現。
而年齡,她青春的時候,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是滅頂之灾。
再一次哭過後,默默拿起筆,明熙開始在書本上寫鶏湯,她不需要抄別人的了,她自己就可以信手拈來,比如:如果你此刻出現在我面前,我就跟你告白。
這應該不算鶏湯,只是一種百無聊賴的精神寄托。
然而宛如神燈裡住著的神明顯靈,明熙寫了那麽多本書的鶏湯,終於在這天晚上有了丁點靈驗。
「小姑娘,快閉館了還不走嗎」打掃的阿姨像往常一樣過來催她。
「還有半個小時。」明熙放了筆,看了看手錶回答說。
「哎,高三可真辛苦啊。阿姨想讓你早點回家。」
「謝謝阿姨。」明熙暫時不想離開。
阿姨沒辦法,就只好問,「你晚上有誰來接你嗎外面下大雨了。」
「我帶了傘。」明熙想起一個多小時前明予安那一通通催她回去的電話,這雨還真下了。
「你帶傘也撑不住,刮狂風呢。」
「......」明熙這回有點怕了,她手忙脚亂收拾書本,裝進書包裡。
「讓家裡人來接,風雨太大了。」阿姨不放心地跟著她到電梯,這小姑娘長得怪惹人疼的,這麽晚,就怕被壞人盯上。
阿姨的好心讓明熙感動,她笑了笑,「放心,我走慣了沒事......」
即使怕也不會說怕,因爲明予安正在創業關鍵時期,每天晚上能有兩個小時覺就不錯了,她不想打擾,這個時候去找哥哥來接。
「那你在大廳等一會兒再走,等風雨小一點。」
阿姨十分熱情,明熙覺得這是個不錯的辦法,正要笑著點頭,忽地瞟到回廊上的休息區安安靜靜坐著一個年輕男人,看樣子,是在等人,他面前的圓桌上什麽東西也沒放,不像來自修或者借書的。
「學,學長......」明熙看清對方,結巴。
「結束了」那人聽到她聲音,手掌從額頭上放下,一雙泰然自若的眼睛,理所當然地瞄著她。
一點沒有主動解釋他爲什麽出現在這裡。
「你,你怎麽在這裡......」明熙就只好結結巴巴的問他。
「接你。」他眼睛裡淡淡起了一絲笑紋。
「是我哥讓你來的」明熙猜到原委了,明予安最近忙翻,費憶南又剛好在國內,他們關係密切,興許他來前,還是和哥哥待在一起,所以順道領了任務,過來接她。
她很震驚的同時,又脫力。
因爲書本那句「鶏湯」,他出現,她是不是就要告白
打掃阿姨看到有人來接她,就很放心地笑著叫他們在大廳等一會兒再走。
外頭的狂風的確嚇人。
站在圖書館的天井裡,能聽到外面鬼哭狼嚎一樣的吼叫聲。
費憶南是從公務場合上下來,穿的襯衣西褲,手腕上戴著價值不菲的表,明熙不認識牌子,但他身上的東西總歸不便宜。
她還注意到他領口的扣子解開了三顆,沒有戴領帶。
「你領帶都是自己系的嗎」她突然沒話找話的問了這麽一句。
費憶南正在撥弄袖口的袖扣,聞言淡淡笑了,「有時候是秘書。」
「哦。」她心裡不是滋味,埋頭撥了撥科技展臺上的磁力裝置,突然問,「你秘書女的」
「當然。」費憶南這個當然的意思是,他不可能讓一個男人給自己系領帶,女秘書會做很多生活上的事,等他意識到這個話題過於成人之後,他看到她瞬間垂下去的頭顱。
「地上有金子」他了然後,忍不住發笑。
「你們大人都好快活哦。領帶都有人系。」她聲音發酸。
「下次不給別人系了。」
「可以讓女朋友系。」她還是酸。
「我沒有女朋友。」
「......」明熙停滯。
「未來五年內也不會有女朋友。太麻煩了。沒時間顧她們。」費憶南看了眼窗外,「風還是很大。要不玩點游戲」
「什麽游戲」明熙緊張又雀躍的抬眸直視他。
他眸光裡一片乾淨,像外頭樹尖上被雨水衝洗過的樹葉,又明亮又乾淨。
他不會撒謊的。
他五年內不會想女朋友的事。
她可以有機會慢慢長大。
明熙內心一片激動,她幾乎想跳躍起來。
「會玩這個嗎。」費憶南看著站台上的磁力裝置,用陳述句的語氣,還沒開始就已經看扁她了。
「我當然會!」明熙心頭正熱著呢,她像是打了八百隻興奮劑下去,別說一個套圈圈了,就是套頭牛她都套的下去。
費憶南清咳一聲,紳士地讓位,「行,你先來。」
明熙當仁不讓,她拿起鐵圈,然後小心謹慎地在不碰到鐵條的情况下,慢慢往終點端推進。
外面風聲肆虐,圖書館天井內一片安靜。
她彎著腰,小心前行的樣子,特別可愛,但是可愛不代表玩得好,她才推過一個拐角,就哐的一聲被吸上了。
「這游戲一點不好玩,太考驗耐心了,我不行,我眼睛都要看瞎了......」她怨聲載道,典型三分鐘熱度
「別動。」
他輕輕兩個字後。
明熙就感覺到身後一片溫熱,是男人胸膛靠近時的體溫。
她手也開始發麻,一時半會,明熙腦子甚至都有點空,她根本沒有看清費憶南是怎麽通過的,就只是在想一個問題,他是不是故意的
「ok。」到達終點後,他低沉的音色在她耳邊撩英文。
明熙耳朵根開始發燙。哪怕他只說一個o,她都覺得他無比牛逼。
「過了。」費憶南提醒她,然後愉悅笑著放開她那隻已經出汗的小手。
「風不大了......」她幾乎不敢直視他目光。
「好,我們走。」費憶南拿起她的書包,自然地挂在肩上,手裡還拿起她的傘,他背影就真的很像明予安每次來接她時的樣子。
但落在後面的明熙清楚的知道,這個男人叫費憶南,他欲擒故縱技能使得極好,他三言兩語就叫她繼續執念下去,反正都是他的錯,他的魅力,她才不可自拔。
「學,學長......」在公交站台等最後一班車的時候,明熙又深深覺得自己剛才的懷疑有點證據,「你爲什麽不開車」
「司機放假了。」費憶南單手給她撑著傘,靜靜望著前方水窪裡一串串落下去的雨滴。
「你沒有駕照」她懷疑地挑眉。
「懶得開。」他答地爽快。
「你今晚有點不一樣。」明熙頭低下地嗡嗡說。
「什麽」他笑,似乎沒聽清。
「我喜歡你。」趁著公交車停靠的噪聲,明熙機械念完這四個字,渾身就僵硬的如棍子一樣,不知道怎麽完好無損的把自己塞進了公交車。
他不知道有沒有聽見。
明熙在前排坐好,往下面看的時候,只看到他喉結的位置似乎吞咽了一下,接著他垂眸上來,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起伏,與她視綫對上時,他眼神也極其平靜。
她心裡一下子鬆口氣的同時,又微微有點可惜。
一路上,她都是這種心情。
不過今晚的相遇已經超過她曾經所有的美好預想,其實也只有兩站路的距離,城市霓虹燈閃爍,雨光中模模糊糊似萬花筒。
她就永遠記得他坐在她後座,手臂搭在她椅背上,偶爾隨著行駛節奏,而忽地與她背脊相接觸時的美妙心跳觸感。
不知,他當時又是怎樣一種心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