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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土遁雙凶
這天早上,南昌附近的萬壽宮傳出了個震驚天下武林,能使整個江湖動盪的消息,那是——
日月盟的總盟主,碧血丹心雪衣玉龍朱漢民突然身羅怪疾,難以行動,在昨夜子時剛過之後臥床不起。
這消息,很快地便傳遍了南昌附近百里。
尋常人不知這是怎麼回事。
但那些武林人物卻競相走告,議論紛紛,有的扼腕嘆息,甚至痛哭流涕,但有的卻暗暗竊喜。
自然這消息,這惡耗,對整個武林來說,影響夠大,尤其對那些武林中的熱血忠義之士。
所幸的是,如今這消息,這噩耗,還沒有傳出南昌周圍百里之外,不過,武林中的消息是傳得很快的,要再過幾天那就難說了。
正是茶樓酒肆上座的時候,南昌城內一家酒樓上站起了一個人,那是個身材高大的黑衣漢子,他會過帳後,便匆匆下樓而去。
他這裡走,那角落裡另一付座頭上陸續地站起了五個人,那是兩名黑衣老者與三名面目陰沉的黑衣漢子。
這五個丟下一些碎銀,魚貫地跟下樓去。
顯然,他五個是跟上了那一個!
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這五個跟下樓,樓頭各處又站起了三個人,那是一個身軀強壯黑衣漢子,一個身材頎長的青衫客與一個較為矮小的白衣人。
看身材,看衣著,那似乎是霍玄、端木少華與岑參,可是再看看那三張臉,卻又完全不對。
於是,那三撥人一撥跟一撥地穿大街走小巷,一直走出了南昌城,跟人的,始終不即不離,被跟的也始終茫然不覺,看來跟人的都有一套跟人的好本領。
出南昌裡許,在那官道上,那走在最前面的黑衣漢子,背負著雙手,左看看,右看看,一副悠閒模樣。
走著走著,他那黑衣下襬忽然掉下了一件東西,那似乎是條汗巾,不錯,瞧,他彎腰拾了起來,趁勢抖了抖塵土,站直了腰,把汗巾收入懷中,又向前走去。
這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
可是,當那兩名老者與那三名黑衣漢子行經那汗巾落地處之際,卻都同是身形一晃,躺下了兩對半。
這就不平常了,不但不平常,而且驚人。
官道上來往的人不少,突然發生了這麼一件怪事,立刻爭先恐後地擁過來一大堆。
那站在最後的三個,都沒有擁過去看熱鬧,個個目閃寒芒,加快了步子,可是就在這一陣驚亂之間,不過轉眼工夫,那前行黑衣漢子已然沒了影兒。
怪了,這真怪了!
三人中那白衣人冷哼一聲,道:“好厲害,老大,咱們也被他甩掉了。”
那黑衣漢子巨目怒瞪,道:“我不信他能升了天,遁了地,走,往前找去。”
當先向前行去,步子較常人快上兩倍不止。
那白衣人冷冷說道:“別只顧走不瞧路,假如咱們也踏上一腳,豈不也要跟那五個鷹犬一樣躺在這官道上?知道麼?”
那黑衣漢子沒有說話,轉眼間這三個便走遠了。
這三個剛走遠,由那堆看熱鬧的人群中擠出一人,赫然正是適才那黑衣漢子,他望著那三個消失處露齒一笑。轉身離開了官道,往西邊行去,走了片刻,看看離官道已遠,他突然騰身而起,向前飛馳而去。
片刻工夫之後,他到了一座小村落之前,一近村落,他立即緩下身形,負手邁步向村裡行去。這村落總共不過十幾戶人家,四下里都是樹林,若不近看,若沒有那直上半空的炊煙,誰也想不到這兒會有十幾戶人家。
那黑衣漢子走到一戶圍著竹籬開著門的人家門前停了下來,站在竹籬外,揚聲喊道:“二狗的媽,開門,我回來了!”
那戶人家的兩扇門,呀然而開,開門的不是二狗的媽,卻是二狗的爹?也是個黑衣漢子。
那漢子拉開竹籬的兩扇木門,外面的那位,一句話也沒說,舉步進了院子,在屋門前,他又停下了步,躬身說道:“稟教主,屬下告時。”
只聽屋中響起個陰沉話聲:“進來。”
那黑衣漢子恭謹應了一聲,低頭走了進去。
看屋內的情形,這屋子這該是村落裡的小財主所有,因為這廳堂裡的擺設不類一般家庭。
在這小小的廳堂裡,坐著兩個人,一個是滅清教主和天仇,一個則是那昔日布達拉宮的阿旺藏塔法王。
那黑衣漢子在和天仇面前躬下了身:“稟教主,屬下回來覆命。”
和天仇目光凝注道:“消息如何?”
那黑衣漢子道:“回教主,屬下在南昌一家酒樓上聽說,那姓朱的身羅怪疾,不能行動,昨夜臥床不起!”
和天仇目中異采暴閃,笑顧那位法王,道:“法王,如何?”
那位法王臉上未見喜色,淡淡說道:“教主以為如何?”
和天仇仰天大笑道:“自然他已毒發身死,這還用說得?”
那位法王道:“死了就是死了,何謂身羅怪疾,不能行動?”
和天仇笑道:“群醫束手,藥石無效,此即所謂身羅怪疾,伸腿瞪眼斷了氣,一縷冤魂赴九幽,此即所謂不能行動。”
他倒挺會為人解釋的。
那位法王搖頭說道:“我是說,那沒有假托騙人的必要。”
“有。”和天仇道:“這樣可免影響打擊各門派心理……”
“不然。”那位法王搖頭說道:“這消息給人打擊與影響也不小。”
和天仇道:“那總比死了總盟主要好得多。”
那位法王搖頭說道:“以我看,此中大有文章。”
和天仇道:“法王,怎麼說?”
那位法王淡然一笑,道:“教主何聰明一世,糊塗一時?他們自己不說出來,誰會知道,既有假托騙人之必要,何如根本不動聲色?”
和天仇呆了一呆,道:“法王的意思是……”
那位法王道:“可疑就可疑在他們自己為什麼要說出來?”
和天仇道:“那恐怕不是他們自己說的,也許是萬壽宮中的雜毛無意之中洩露出來的。”
那位法王搖頭說道:“教主,內情絕不會這麼簡單。”
和天仇笑道:“法王太以多慮,須知那毒無人能解。”
那位法王點頭說道:“這個我知道,除了服用獨門解藥外,便是大羅金仙也只有束手,他們是絕對救不了他的。”
和天仇笑道:“那他還不必死無疑?”
那位法王道:“該如此,可是他們應該根本不動聲色的,而今卻假託身羅怪疾,不能行動,這令我不能不疑……”
略一沉吟,抬眼接道:“我請教主下個令。”
和天仇道:“下什麼令?”
那位法王道:“命人至各處散佈消息,就說那朱漢民昨夜身羅怪疾,不能行動,臥病不起,延至今晨已不治身死。”
和天仇呆了一呆,道:“法王這是什麼意思?”
那位法王笑道:“既有先前之消息,此一消息一經散佈,必然人人深信,我要看看那各大門派來弔祭的情形,同時也給他們一個重大的打擊……”
和天仇點頭笑道:“好,法王,我聽你的……”
“還有。”那法王及時又道:“請教主下令那三個丫頭,要她們到萬壽宮探視回報。”
和天仇詫聲叫道:“法王,那豈不是要她們去……”
那位法王搖頭說道:“兩國交兵,不斬來使……”
和天仇忙道:“法王難道忘了,上一次她們還帶了傷……”
那位法王淡然笑道:“姓朱的身邊俱皆當世高手,那三個丫頭差他們良多,一旦動起手來,哪可能只受那麼輕的傷?”
和天仇眉鋒一皺,道:“法王怎麼又來了……”
那位法王道:“教主莫責我多疑,且想想我說的道理對不對?”
和天仇道:“對是對,可並不一定非丟條胳臂斷條腿不可啊。”
那位法王道:“固然,可是我對軒轅神君放置的那盒火藥沒有爆炸,至今也深感懷疑。”
和天仇道:“那可能是他們自己發覺的,法王怎好……”
那位法王截口說道:“教主,那只有極小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