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路透葉子星採訪的視頻時長並不長,只有葉子星說話的部分,截出來一共也就45秒。
但付千鍾在醫院地走廊看了很久,無數次循環,看葉子星的眼淚在他的尖下巴上晃晃蕩蕩,始終也沒落下來。
付千鐘的心都被葉子星可憐的語氣給牽住了。
范思白撞上來的時候,肖婷也沒能攔得住,他整個人都撲到付千鍾身上,手機掉落到地上發出啪嗒一聲。
范思白身上信息素的味道一下子席捲上來,濃烈地嗆人,幾乎要趕上發情期的Omega。
這個時代人工性腺的置換已經非常成熟,甚至有思想比較極端的omega會因為想要擺脫髮情期的束縛,在沒有任何外傷的情況下選擇這個手術。
但沒有多少人會像范思白一樣,把原生信息素的種類也換掉。
畢竟信息素直接和基因掛鉤,置換信息素會導致體內激素水平急劇變化,很不可控。
范思白換了性腺之後情緒起伏一直很大,剛開始的時候甚至整宿的睡不著,動不動就要崩潰大哭,還出現過精神性呼吸困難,因為付千鍾與新信息素的匹配率極高,具有一定安撫作用,只有付千鍾在他身邊的時候還好些。
「你去哪裡了?幹什麼一直不回來?」范思白在醫院呆了近兩個月,早不像以前那個意氣風發的大明星,瘦了很多,臉上的顴骨突出的很明顯,臉色發白,這會兒瞪著眼睛看人,乍一看,還有點駭人。
付千鍾低頭看他,眼神有點複雜,頓了一頓,沒說什麼,先彎下腰去撿手機。
程奇給他發了信息。
范思白的手背上的針頭被他胡亂地拔掉,針眼沒有好好堵著,他抓付千鍾又抓得用力,血順著他的手背往下滑,就滴在付千鐘的手機邊上。
付千鐘的手機屏幕還停在那個視頻上,他直起身,看見范思白臉上不可思議又憤怒的表情。
「你為什麼看他?」范思白輕聲問。
付千鍾沒有回答,用另一隻手點開了提示。
「為什麼?!」范思白的聲音立刻拔高了,換了性腺以後,他的暴躁往往都來的突然而激烈,崩潰地質問,「我都為你換了性腺了!你為什麼還去看他!」
而付千鍾手機上,程奇在和他報告。
程奇說葉子星的節目組遇到了泥石流,他所在的那輛車開進去了,開到那段全程崩塌的道路裡去了。
付千鍾腦子翁的一聲,耳朵裡開始循環他撥打電話時那幾聲忙音。
范思白還在拽他:「你不許看!」
付千鍾沒有空理他,他慌不擇路地想下樓,聯繫秘書室。范思白被他扯得往前踉蹌了一步,沒有注意,跪到了地上。
兩個人的喧鬧已經引起了周邊的關注,每個病房都擠滿了人頭,看到這一幕,議論聲紛紛便響了起來。
護士臉上的表情也很微妙,大多數對付千鍾充滿指責對范思白充滿同情,走過來想要扶他。
范思白沒叫他們扶,他死死地拽住了付千鐘,手指用力到發白:「你去哪裡?你要去找他嗎?」
付千鍾用力扯了幾下,都沒扯開。
他煩躁極了,抓住范思白的手腕往外扯,力道用得不小。
尖銳的聲音從范思白的喉嚨裡發出來,他的眼睛睜得太大,以至於眼球都看起來過於突兀,紅血絲遍佈在上面,有液體從裡面滲出來,溢出了范思白的眼眶。
付千鍾抓住范思白的手指,一根一根的往外掰,范思白抓回去,他就又去掰開。
如此往復幾次,付千鍾還是甩開了范思白的手,范思白人跪不住,摔在地上。
圍觀的人們開始對付千鍾指指點點,大約都覺得這個alpha太過於狠心。
范思白脫了力,支離破碎地喊:「我們現在匹配率百分之百了,付千鐘,我還有什麼比不上他,啊?我還有什麼比不上他!」
付千鍾走地很快,一步沒停。
范思白瘋了一樣,尖叫起來:「付千鍾!你去找他又怎麼樣!你敢把你根本生不了孩子的事告訴他嗎?你敢說嗎?!」
週遭的議論聲忽然變了,對付千鐘的看法大約從不認同裡生出一些可憐。
付千鍾回頭看了范思白一眼,一眼好像看到了這一個月扭曲的生活。
付千鍾不敢。所以他才在這裡。
他三年前告訴范思白,換來冷冰冰的背叛和指責,問他一個孩子都給不了他的alpha有什麼資格不讓他離開。
他不敢,他害怕葉子星也說一樣的話,怕葉子星離開,可也怕葉子星後悔。
所以他對范思白束手無策,只被范思白一句「我去告訴他」,就屈辱地困在這家醫院的一個病房裡,要對他言聽計從,體貼關愛。
年初《醉江湖》酒會,付千鍾摀住范思白的嘴,不想讓葉子星聽見的是自己最深的秘密,也露出最軟的軟肋。
范思白抓住了,利用了,自欺欺人地把付千鍾用葉子星做要挾圈在身邊,還假裝有了最匹配的味道,就是最相愛的人。
范思白見人停下來,還以為付千鍾動搖了,立刻靠近過去,抓住他的衣擺:「我不介意,付千鐘,我不介意的,只有我不介意。我現在也沒有腺體了,我也生不了孩子了,我們天生一對是不是?」
范思白一邊說一邊仰頭朝他笑,網上都說他笑起來像個小王子,付千鍾三年前也覺得,可現在他嘴角實在牽地太僵硬,掛著滿臉的淚,看起來實在不太像個王子了,像個扭曲的可憐蟲,即可憐又可笑。
付千鍾後悔了,他短暫地想了一下,通知范思白:「我會告訴他的。」
可付千鍾還是怕,他全身的肌肉都緊緊繃著,屏氣凝神地等著葉子星的回答。
——「你願意被一個生不了孩子的alpha標記嗎?」
「不要。」葉子星說。
付千鐘的心臟猛地收縮,握住他手掌下意識縮緊了,拽地葉子星都疼地叫了一聲。
葉子星的眼淚還是很燙,落在哪裡都很疼,像鋒利的刀片,剜開了付千鍾一路的幻想和僥倖,很輕易地就叫他心四分五裂那樣疼。
也是靈丹妙藥。
「你…」付千鍾梗了半天,很艱難地說出一個字,葉子星便打斷了他。
「我不要別的alpha,我不要,」葉子星哭著說,「我就要付千鐘。」
付千鍾呼吸頓了頓,他撐在兩邊的手臂彎曲下來,靠近了貼著葉子星,問:「如果付千鍾就是這個alpha呢?付千鍾如果連孩子也給不了你,怎麼辦?」
葉子星的情熱過去一陣,又重新起來,他身上越來越熱,叫葉子星開始難耐地扭動起來。他不明白眼前的人問題怎麼這樣多,有些憤憤地道:「我就要付千鐘。」
他伸手攔住付千鐘的脖頸,人貼著他蹭,聲音裡情慾和依賴都很重,軟道:「只要是付千鍾就可以。」
話音剛落,葉子星便尖叫了一聲。
付千鐘的東西猛地頂了進去,用從沒有過的速度和力道發了狂地幹他。葉子星起先還叫了幾聲,後來叫都叫不出來了,只能偶爾從喉嚨裡發出一些尖細的氣音,全身泛紅地被付千鍾翻來覆去的頂弄。
「星星,星星,」付千鍾吻著他的臉,他的唇,他的鼻尖,他的眼皮,吻一寸喊一聲,彷彿是受到葉子星的啟發,要喊到他把自己認出來為止。
後頭的大東西拔出來又扎進去,每動一次就叫葉子星受不了的全身抖,手掌拽住付千鐘的肩頭,幾乎要掐出血來。
「星星,」付千鍾還是喊他,又把人抱起來了,性器隨著他的動作到達更深的地方,終於頂住了那個叫兩個人都一顫的腔口。
付千鐘的動作停了一下,用雙手攬著葉子星,最後一次詢問他:「真的可以嗎,星星?」
葉子星會思考的腦細胞都能用手指數的出來了,只知道扭著腰叫他的名字:「付千鍾……」
付千鍾很溫柔地應他,卻仍不動,伸手把葉子星蓋住眼睛的頭髮撥開了。
葉子星臉上全是汗,終於不似剛見到時那般蒼白,滿臉的潮紅,像春天最嫩的桃。
付千鍾忽然想起第一次見他,葉子星膽子那麼大,幫他潑人,帶他逃跑,在他訓人的時候偷偷不服氣,酒會上喝了酒,說是他男朋友。
那時候的葉子星,臉也是這樣紅。
付千鍾在來找葉子星的時候,他的車在L市盤山公路某一段的峭壁處停了幾分鐘。
而他葉子星原來在懸崖邊整整停了兩年。
付千鍾怕葉子星介意,又怕他離開,所以一面欺瞞,一面自以為是地給他預留後路。
他以為車只要不掉下去就好,殊不知車一半著地,一半懸空,在懸崖邊搖搖欲墜,更叫人難熬。
付千鍾和葉子星就坐在這輛車裡,都假裝地面平坦,其實各有各的提心吊膽。
在感情這件事上,付千鍾實在不像個殺伐果斷的身居高位者。
他太笨了,顧此失彼,本末倒置,還後知後覺。
撒了一個謊就用無數個蹩腳的謊話來圓,一環扣一環,一點點變得手忙腳亂,應付不及,終於也叫包著火的紙燒著了,傷到了最心愛的人,才曉得後悔。
可他一開始就錯了,因為葉子星和范思白,明明就是不一樣的。
「你快進來呀。」等了一會兒,葉子星耐不住地開始磨他。
付千鍾解癢似的輕輕頂弄,俯身問:「認出我了嗎?」
葉子星的意識都不知道清不清晰,眼睛裡都是水,懵懂又誘人地楚楚可憐,盯著他的臉看了一會兒,胡亂地點頭。
付千鍾也就不管他是真的認出來還是假的認出來,用力刺了進去。這一年的七月十二號,l市山體滑坡發生後兩天,s市的高檔酒店裡還在觥籌交錯,大洋彼岸大多數人已然如夢,歡樂場還是夜夜笙歌,南半球正值冬季,一片雪花落在企鵝的腳掌上。
而付千鐘的手緊緊拽住了葉子星的,指縫穿插,扣緊,世界上從此多了一對相互標記的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