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你是不是瘋了?現在馬上和我回去!」楊誠遠滿臉怒容,他覺得自己被戲弄了。
「在這裡,或者家醜不可外揚我們去安靜的包厢邊吃邊說,沒有第三個選擇,你瞪我也沒用。」
楊誠遠是個要體面的人,如果硬拽著人回去,姜蘅像是兩天前在中夏學院那樣大鬧就太難看了。
他心裡很不痛快,也不得不接納對方的建議。
王碧容笑得溫和:「阿衡你不見的這兩天,你爸著急的上火了,你怎麽能……」
「閉嘴。」
被人打斷了,王碧容楞了下,一時候竟然沒接著說下去。
楊錦西想到陳煥和的傳聞,忍不住問:「你不是說不來四中的嗎?怎麽能說話不算數?」
姜蘅:「你也閉嘴。」
楊誠遠一肚子火,不過沒等他炸開,姜蘅就加快了速度,把三個人甩出了一大截。
她還得在這個學校讀三年,保持形象很重要,有事不能待會兒關起門再說,著急個屁。
楊誠遠和王碧容怕人跑了,也顧不上生氣了,趕快跟上去。
十五分鐘後,四個人到了校外的餐廳。
姜蘅要了一間包厢,她也不看菜單,笑著對服務員說:「我們要六個菜一個湯,三葷三素,選你們店的拿手菜上,什麽都行,沒有忌口。」
服務員反應過來後,點了下頭,轉身走了出去……還頭一次見人這麽點菜的。
楊誠遠的忍耐度快到臨界點了,拍著桌子吼道:「你闖了這麽大貨,居然還有臉吃東西?」
姜蘅給自己倒了杯茶:「有的,吃飯大過天。」
王碧容裝出痛心疾首的樣子:「阿衡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到底發生了什麽?」
「以前裝的,現在不想裝了,還是你臉皮厚耐力更好,是個狼人。」
「……」
因爲對方的坦誠,向來能言善辯的王碧容幾次接不上話。
「你就這麽和長輩說話的?我下午就去給你辦理退學手續!」
姜蘅把端著的茶杯,往地上一摔,驚的楊錦西「呀」的叫出聲,另外兩個人也變了臉色。
她臉上笑意全無,冷聲道:「想要尊重,那得有長輩的樣子,你也配?我知道你們打的主意,把我送去中夏學院了,我就不會和你們搶了。」
楊誠遠抬手要打人:「忤逆不孝的東西!養你有什麽用!」
姜蘅往後躲開:「要點臉,我是姜家養大的,連著你也是姜家在供養。哪怕今天我回去,也一定找機會跑出去,然後把你們做的事曝光給媒體,還有中夏學院那個破地方,讓你們一起出名。」
她雖然氣勢汹汹,心裡却在臥槽,自己居然又又又又想哭了!
她捂住了臉,快忍不住了,現在這個情况,很减分好嘛!
這個破毛病真受够了,姜衡决定明天就去看醫生!
「你算什麽東西,你說了別人就會信?!」楊誠遠氣得青筋暴起。
姜蘅拿開了捂住臉的手,她抽噎了一下:「夏家算是大戶吧,我就去當著媒體哭訴,像是現在這樣,你猜別人會怎麽說。」
三個人:「……」
這是在玩變臉嗎?剛才還凶巴巴的。
原主作爲這本書的顔值巔峰,哭起來也很漂亮,有感染力,我見猶憐的很有說服力。還真會引起很大的關注度。
上次杜航就吃了虧。
楊誠遠和王碧容對視了一眼,都有點吃不准了。
姜蘅擦了下泪:「你們商量下,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我讀我的書,你們別來打攪,好了,我先去下衛生間。」
她推開門,本來外面偷聽的人急急的退開。
杜航今天來了這家餐廳吃飯,他看到姜蘅楞了下,眼見對方身邊還有人,於是暫時按下找麻煩的打算。
他在包厢門口徘徊,聽到裡面有摔杯子的聲音,好像在爭執。
好奇心的促使下,他耳朵靠著門聽了幾句後就震驚了。
姜蘅雖然臉上還有泪痕,眼底却沒有絲毫傷心。
剛才她和杜航視綫對上的時候,她就知道對方會跟過來,現在有了新的主意。
「你在這裡就好。」姜蘅抽噎了下,從口袋裡掏出了手機,打開了攝像的功能後踹到了人手裡,聲音冷靜的說:「待會兒我會故意留條縫,你給我錄下來,要保證畫面流暢手不要抖,別辦砸了。」
姜蘅交代完,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深吸了口氣,又回了包厢。
這次,她故意沒有關緊門。
她才離開的半分鐘,包厢裡的人還沒商量幾句。
姜蘅視綫環視了一周,開始了她表演,她邊抽泣邊哭:「爸爸,阿姨,我真的很想讀書,求你們讓我讀完高中吧。」
楊誠遠莫名其妙的看著人,中夏學院的老師說姜蘅有精神分裂症,他本來覺得是無稽之談,現在倒是信了幾分。
他冷著臉說:「你現在怕了,不行,你必須回家。」
姜蘅哭得更凄慘,吐詞倒是清楚:「我知道你們不讓我讀高中,是想拿我手裡的股權,我真的沒想和您還有阿姨爭,雖然錦西和畢西是您親生的孩子,不得已偷偷養在外面十幾年,但是這樣,您不能對我這麽絕情!」
養母去世前立了遺囑,公司股權姜蘅也是有份,在她沒有成年前由養父保管。
楊誠遠臉色都變了:「你胡說八道什麽?」
姜蘅哭得聲嘶力竭,跌坐在了地上,她伸手去抓對方衣服,順手把眼泪都蹭了上去:「我有天晚上,聽到了阿姨和錦西說話,我都知道了!」
「阿衡什麽都不要,求你讓我讀完高中!」
楊錦西楞在那裡,已經完全不知道說話什麽了。
楊誠遠和黃碧容交換了個眼神,雖然不知道姜蘅從什麽時候知道這件事,不過也可以解釋爲什麽突然轉變這麽大。
「你真的什麽都不要?」楊誠遠問。
姜蘅頭點頭,可憐兮兮的說:「只要讓我讀書。」
楊誠遠剛才一直吃癟,現在對方服軟,心情暢快了很多,冷哼一聲:「如果你有自知之明,我可以考慮。」
姜蘅仿佛是看到了希望,小心翼翼的問:「您答應了。」
「只要你說話算數。」楊誠遠不耐煩的說完,想了下又問:「那你以後會聽話吧。」
姜蘅抹了臉上的泪,從地上爬了起來:「快去你媽的吧,自己什麽樣子沒數嗎?少給我擺騷腔!」
王碧容怔了下,她懷疑自己聽錯了,騷什麽的?
「小衡,你忘你剛才說的話了嗎?」
姜蘅笑了下:「要不是我養母的家業,有的人怎麽能野鶏變成鳳凰,平時還是要積德,不要以爲別人是傻子。」
楊錦西氣得不行,開口駡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怎麽變來變去的。」
她的戰鬥力忽略不計。
「我想通了,還是得硬氣起來,我你們要是逼我,我就去找電視臺,去找那些自媒體,去開直播哭!看看到最後誰更沒臉面!我還得讓媒體好好報導下中夏學院,那個破女德學校!到時候你能負責嗎?」
只要臉皮厚,就沒人能欺負她!
「你敢!」
楊誠遠這會兒是真怕了,他既怕自己名聲掃地,又怕姜蘅拖中夏學院下水,後面的投資方找自己麻煩。
「好好好,我讓你讀書,不過錢不會給你一分!」楊誠遠說完就走了出去。
「阿衡你……」
「走之前把賬結了,我沒有帶錢。」姜蘅打斷了王碧容的話。
王碧容無話可說,帶著楊錦西也走了出去。
今天姜蘅像是狂犬病似的,會咬人還發瘋,他們毫無辦法。
在門外面聽了前半場,看了後半場的杜航驚呆了。
原來一個人可以這樣的反復無常,瞧這一套套的,真是越漂亮的女人越會騙人!
那三個人離開後,杜航推門走了進來,剛好這會兒服務生也開始上菜了。
姜蘅邊擦眼泪邊問:「你都拍好了嗎?」
杜航把手機遞了過去,姜蘅翻看了下,畫面清晰,收音也很好,不枉自己剛才裝孫子。
杜航想了下說:「大姐我以前覺得你是戲精學院畢業的,我想錯了,明明是戲精學院的客座教授啊!」
姜蘅擤了把鼻涕,瓮聲瓮氣的說:「糟老頭子壞得很,一家人欺負我一個弱女子,總是要想點辦法拿住把柄。」
杜航:「……」
大姐您是弱女子,那我不是繈褓中的小baby?
姜蘅看完了視頻,安心了許多,不然她今天勸退了渣男,回頭對方反應過來還得來找麻煩。
畢竟目前來看,雙方懸殊很大,她的監護權在對方那裡,十分不利。
楊城遠可能讓她讀一年後再休學,或者送去個更加嚴密的地方,那些有打手的網癮學校、精神病院什麽的,那就完蛋了。
作爲小說的讀者,她對那兩口子的心狠手辣有深刻的認識,所以多買一重保險。
現在她手裡這個視頻裡有那兩口子的囂張、咄咄逼人、醜聞,這和她的苦苦相求形成强烈對比。
她越卑微效果越好。
有這個重磅炸、彈,一定會讓對方投鼠忌器,這算是保命符,也是她們想到最好的辦法。
即便是她現在真鬧開了,惹怒了對方結局也不會太好,《未成年保護法》裡虐待家庭成員情節惡劣的,也隻處兩年以下有期徒刑。
那兩口子的行爲構不成虐待,最多是道德層面上的指摘,過了新聞的熱度,也就沒有人會管。
這就是現實。
從前姜蘅的父母很恩愛,雖然兩個人一個開武館、一個是音樂老師,但是却每天有說不完的話。
她在記事開始,就作爲父母的電燈泡存在著,等她大學畢業,老父親就拿出所有積蓄給她首付,讓她滾蛋不要妨礙二人世界。
姜蘅大學專業是古琴,古箏或許還能偶爾看到,古琴就真的冷門,她要還貸款,就兼職當起了健身教練。
後來拿了很多證,來找她上課的人也越來越多,當教練的賺了不少,終於換了把更好的古琴。
所以姜蘅不能理解,楊誠遠當初處心積慮的去接觸原主養母,在她看來是不能原諒的事。
騙了真心又騙了財。
她對原主也沒意見,雖然軟弱無能,却從頭到尾沒有做過壞事,善良是種選擇,只是對方沒有保護善良的能力。
唯一讓姜蘅不滿的就是……死的太早了,短命,太讓人發愁。
既然她成爲了另外一個姜蘅,有些就是責任了。
只是有什麽打算,也得等自己成年才行。
杜航看對方在想事情,開口問:「你怎麽說哭就能哭啊?」
姜蘅嘆了口氣,幽幽道:「因爲女人都是水做的。」
「……」
快够了,別的女人是水做的,您是水泥做的,高密度那種。
姜蘅:「好吧,我也不想這樣,昨天就和你說了,其實我有病,不過我會去看醫生的。」
杜航「……」
大姐您仿佛在逗我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