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回去的路上， 杜航忍不住問︰「你為什麼一定要拿回這把琴。」

　　姜蘅折騰了一天， 沒精力再解釋，懶懶的回了一句︰「這是我母親的遺物。」

　　這句話落音， 車裡安靜了下來。

　　姜蘅偏頭閉著眼睛睡著了， 車開到了校門口， 她還沒醒。

　　杜航見人閉著眼睛， 嘴裡似乎呢喃有語。

　　姜蘅是是在想她母親， 他突然心突然變得軟了起來，

　　杜航讓後排兩個人先下車， 然後小心的靠了過去， 想聽清楚這個人再說什麼。

　　「麥……麥辣雞翅……」

　　杜航愣了兩秒，他忍無可忍的伸手把人給晃醒了。

　　真是個瘋女人！

　　姜蘅醒了後擦掉口水，開口說︰「今天謝謝你， 餓了沒有， 不如我請你吃麥辣雞翅？」

　　杜航︰「不餓！不用了！你下車吧！」

　　姜蘅︰「……」

　　好好的怎麼說變臉就變臉。

　　「額……那好吧， 我給你五百塊，你自己去買點吃的， 今天謝謝你。」姜蘅拿出錢， 遞到了人手裡。

　　「我不要你的錢， 你當我是乞丐啊！」杜航把鈔票一張一張從車裡扔出來，然後踩了腳油門揚長而去。

　　姜蘅愣了兩秒， 現在的男孩子都這麼反復無常嗎？乞丐能一次收到五百塊嗎？

　　要是這樣她也報名去當好了！莫名其妙！

　　武術社的人看到姜蘅還真抱著一把琴進來， 他們全都震驚了。

　　然後聽到對方彈琴， 膝蓋都要跪碎了……

　　原來社姐真不是說說而已， 社姐牛批。

　　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八點，基本的輪廓都固定下來，接下來只要節目練習了。

　　那一把琴名貴，姜蘅讓徐馳幫忙保管，他就住在學校附近，比較方便。

　　武術社的節目不在學校排練，其他人想打探也沒有門路。

　　倒是有人去了健身房想看看，可惜一直關著門，只能聽見裡面傳出隱約的琴聲。

　　不知道在搞什麼名堂。

　　大家都覺得或許武術社已經放棄了，畢竟雙方的實力相差的也太多了。他們在話劇社面前，那真是不值一提。

　　———

　　姜蘅睜開眼，就看到同桌望著自己的眼神，欲言又止。

　　她主動問︰「你想說什麼？」

　　「你如果要退出武術社，我可以幫你。」

　　陳煥知道了姜蘅會到武術社的原因，何娜娜說給陸一川聽，陸一川說給了他聽。

　　姜蘅聳了聳肩︰「我還好，還有明天就節目甄選了，你要來看嗎？」

　　「沒時間。」

　　姜蘅︰「……可是明天放假，真的沒有時間嗎？」

　　陳煥還沒有說話，陸一川轉過頭打趣道︰「小貓咪，伸出爪子啊？」

　　姜蘅︰「我是大老虎，不好意思。」

　　陸一川哈哈大笑，哪裡有這樣的大老虎，又笑著說︰「阿煥可要千萬看著人，別讓她變成母老虎。」

　　陳煥伸腿，踢了下前排人的椅子︰「就你話多。」

　　陸一川聳了聳肩，『嘖』了聲︰「你就重色輕友。」

　　然後他又被加重的踢了一腳，於是安靜了。

　　放學後姜蘅照例去健身房，這時候卻下起了雨。

　　瓢潑大雨傾盆而至，她和許多同學一起站在屋檐下，因為沒有帶傘，被困住了。

　　姜蘅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雨什麼時候能停。

　　陳煥從後面走了上來，他把傘遞到了姜蘅手上︰「雨不大，我不需要，你拿著吧。」

　　陸一川伸出手試了試，兩秒時間他胳膊幾乎全濕了，「煥哥你再說一遍，這個叫做雨不大？」

　　姜蘅轉過頭，撞到了一雙漆黑的眼睛。

　　「你給我自己怎麼辦？等我送了葉思源回宿舍後，再來接你好嗎？你等我五分鐘。」

　　陳煥把陸一川的傘拿過來，揣到了姜蘅手裡︰「你們一人一把，反正陸一川喜歡淋雨。」

　　陸一川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陳煥拉著手衝進了雨幕。

　　下一秒，冷冷的冰雨在他臉上胡亂地拍！

　　「……」

　　等等啊大哥，我什麼時候說喜歡淋雨了，你一定是產生了幻覺！

　　陳煥和陸一川跑到校外一家商店的屋檐下避雨，沒多久，他手機就響了。

　　電話是姜蘅打過來的，他抹了把臉上的水按了接聽。

　　「你現在哪裡？」姜蘅到了健身房，還是不太放心。

　　「我坐在車上了。」陳煥聲音淡淡道。

　　「那就好，你……為什麼要給我傘啊？」姜蘅問。

　　「你下午說你是大老虎，這可是保護動物。」

　　每天早晚吃藥，身體那麼弱，淋雨了也許那個病秧子會嚴重到住院的地步吧。

　　他就不同了，淋雨又不會有什麼。

　　姜蘅︰「……好吧，那你明天來看我們社團的表演吧，我請你吃飯。」

　　「我不一定有空。」

　　姜蘅︰「那我就等你有空。」

　　乖仔真可愛！

　　陳煥掛了電話，把手機收了起來。

　　陸一川全程目瞪口呆，下雨天哪裡打得到車！兩把傘都給了別人。

　　姜蘅雖然長得好看沒錯，但是阿煥這個樣子，簡直像是被那個女人下了蠱吧！

　　自己沒救了還不知道！

　　———

　　甄選節目安排在周六。

　　武術社第一個出場，這其實非常的不利，畢竟最先出場很容易緊張出錯，造成落選。

　　這是許伊恩安排的 ，早點看人滾蛋免得堵心。

　　雖然只是甄選，不過因為是周末的關係，所以禮堂很多人，幾乎都坐滿了。

　　其中還有家長和外校的學生，周末學校沒有門禁，誰都能進來。

　　今天甄選就不用化妝了，把衣服道具準備好就行，畢竟這樣舞台效果才能出來。

　　這次競爭激烈，六十八個節目，最後只能留下來三十個不到。

　　武術組的人，已經在後台準備。

　　其實這次的背景音樂要琴、箏、笛、銅片、大鼓五律貫穿才完整，更有感覺。

　　不過畢竟不是音樂會，只是學校的晚會，只有古琴和大鼓也夠了。

　　大鼓不用太多基礎，只要樂感好能找到拍子就行，由桑丹青負責。

　　姜蘅最後一遍囑咐人︰「你記住開始是很慢的咚~咚~咚~，然後聽見我撞琴『當當當』後，你就開始瘋狂的快速咚咚咚！知道了嗎？」

　　桑丹青點頭︰「一定不會出錯，記在心裡了。」

　　其他人︰「……」

　　這說得都是什麼玩意兒？也太業餘了吧？就這樣也敢來表演？

　　武術社這是都瘋了，不知道待會兒怎麼出丑！

　　主持人簡單報幕後，第一組開始準備。

　　舞台的燈光暗了下來，只有一束追光打在姜蘅身上。

　　她坐在一把古琴後面，穿著水碧色的長裙。

　　箏和琴長得相似，但其實不同。

　　古箏悅耳，古琴卻可以悅心，彈的慢更需要技巧，因為很難把握節奏。

　　姜蘅起了幾個音，下面的三個音樂老師就知道這是行家了。

　　古琴易學，卻很難精通。

　　對方的琴聲能讓人心聲漣漪！這正是精髓所在！

　　內行聽門道，外行看熱鬧。

　　很多人聽出曲子是耳熟能詳的《滄海一聲笑》，曾經火遍大江南北。

　　通俗又傳播度廣的背景音樂更能引起共鳴。

　　不過如今一般都學西洋樂器的多，沒想到古琴彈這首曲子居然能鎮住全場。

　　讓人非常的意外，這種樂器的控場能力很強，或者說彈琴的人能力很強……

　　武術社的人出場，他們動作優美，像是舞劍又仿佛劍舞。

　　穿衣服比不穿衣服效果好太多了！翩翩然間還挺好看！

　　想到之前武術社辣眼睛的表演，大家都震驚了。

　　這次終於不是黑色緊身背心了。

　　鐘鼓相和，忽遠忽近，聽的人豪情萬丈。

　　仿佛一瞬間氣血奔涌，自己變得俠情萬丈，只恨不得拔劍也在台上舞一舞！

　　如果一直是這樣慢吞吞的，雖然好看卻也少了驚喜。

　　不過半段的時候，調突然一轉，台上彈奏的人信手撥畫。

　　仿佛有春潮生，有風雨雷動！

　　她的手快的讓人看不清！

　　這是姜蘅大學教授，古琴名家改編的曲子《望春風》，大量用了古箏和琵琶技法，難度非常大，卻也很新穎。

　　台上的人垂眼彈琴，她的身形和燈光重疊在一起，有種無法形容的美。

　　兩個人舞劍，背劍側空翻，挽出無數劍花，讓人眼花繚亂。

　　這是視覺和聽覺得雙重享受！

　　琴聲又慢了下來，有人在吟詩。

　　原來其他人並沒有下去，而是站在一邊。

　　那是耳熟能詳的一首詞，課本上也有。

　　《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

　　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

　　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渾厚的男聲字正腔圓、格律有序，配著琴聲讓人心情激蕩。

　　台上舞劍的人也多了幾分粗礦。

　　一直到謝幕，觀眾們才反應過來，全場雷鳴般的掌聲。

　　這個節目太牛批了！四分鐘的時間讓人眼睛完全移不開。

　　一出來就是王炸。這讓後面的詩歌朗誦、舞蹈、還有樂器獨奏壓力很大啊！

　　武術社這次太絕了！完全是走了別人的路，讓其他人無路可走！

　　關鍵還能有自己的特色！多舞劍可從來沒有見過！

　　而且主題不是情情愛愛的，到最後格局還大！這真的各方面都沒話說！

　　台下的楊錦西臉都白了，她本來是想看人出丑的……沒想到事情會這樣！怎麼可能？

　　她轉頭，就看到了站在最後面十班那幾個男生。

　　陳煥認真的看著舞台，或者舞台上的人……

　　楊錦西握緊了拳頭，她絕對不會讓姜蘅成功，讓她出盡風頭。

　　一定要想盡辦法去阻止人。

　　不只是楊錦西，連著話劇社的人也臉色不太好。

　　她們沒有信心能贏過剛才的表演，沙雕認真起來真可怕。

　　———

　　「阿煥你對那個哭包認真的嗎？如果……不是我可以嗎？」陸一川問。

　　別說，小哭包今天很讓人心動啊。

　　陳煥看了人一眼，在被踢之前陸一川就敏捷的跳開了︰「我開玩笑！別生氣啊！嫂子真他媽美得讓人心動啊！我是提醒著你防範其他人挖牆腳！」

　　陳煥抿了抿唇，壓住唇角的笑意︰「我有眼睛，我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