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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為男主退親未婚妻以後》第151章
149、蒼欄報

  「你歡喜溫順些的?」

  燭光幽幽, 將這不大的房間照得紅彤彤一片。鄭菀這才發現,房內的捲簾、紗幔,甚至連床榻上的被褥軟衾不知何時被阿娘換成了大紅。

  大紅燒得臉也紅彤彤的。

  她推他:

  「還說沒偷聽?」

  說著,嘴角便忍不住有些翹。

  「妙法境修士魂識可達百丈,我有千丈。」

  「道君這話聽起來,便跟小賊偷了包子, 狡辯說『我手長 , 這包子自己跑我手裡一樣』——無賴。」

  無賴不吭聲。

  鄭菀抬頭, 却見他薄冰瓊玉似的臉薄薄敷上一片緋色,便忍不住笑:

  「那道君魂識既然這般厲害, 若不小心撞見人家行那……魚水之歡,這可如何是好?」

  薄冰瓊玉成了火辣辣赤紅一片, 可聲音依然清冷:

  「未曾見。」

  見鄭菀不信:「修者魂識未經允許,不得入人屋捨。」

  「……哦。那道君爲何獨獨入我家門,夜闖香閨?」

  崔望挪開眼:

  「你自是不同。」

  「哪裡不同?快說,哪裡不同?」

  此時街道外梆子已經開始敲響第三聲:

  「……天乾物燥, 小心火燭,天乾物燥, 小心火燭。」

  屋內却僅有燭火嗶啵的聲響。

  「風嫵城啓明街,有一街的千葉海棠,常年花開灼灼,美不勝收,可本君從不在意。

  「所以呢?」

  「唯有移栽入府,由本君細細呵護、日日澆灌之海棠, 她每掉一瓣花,她每落一片葉,都牽絲動心,讓人不能忍。」

  牽絲動心,不能忍。

  這句話,像無數細小却又頗具分量的石頭,重重砸入鄭菀的心湖。

  又癢,又酸,又軟,又麻。

  她默了默,笑嘻嘻地:

  「所以,道君總忍不住偷偷將這海棠瞧上一瞧?」

  崔望抿緊了嘴:

  「……是。」

  「崔望,你真可愛。」

  「男子不可妄言可愛。」

  崔望臉一下子板了起來,像又臭又硬的石頭。

  鄭菀才不怕他。

  這人就是個紙老虎。

  「道君方才不是還問我,是不是歡喜溫順的?」

  「唔。」

  鄭菀踮起脚尖,在他耳邊輕輕道:

  「我誰都不歡喜。」

  「那你——」

  「——隻歡喜你這樣的。」

  「哦?」

  「恩。」

  鄭菀悄悄地抬頭,恰見冰雪雕制的男子嘴邊來不及消逝的笑,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崔望,這藤箱可是你送來的?」

  鄭菀推開他,蹲下來看著圓臉修士送來的玩意兒,「裡面是什麽?」

  「是一些……小玩意兒。」

  崔望看起來略略有些不自在,「不甚要緊。」

  「不要緊你還大半夜支使人家送來?」

  鄭菀找了一圈,才在藤箱側面找個一把小鎖,極其漂亮精緻的一把銅芯鎖,鎖頭上,刻了一朵小巧的薔薇花,米粒大小。

  她嘴角的笑更柔了些,半蹲在地,羽面般的裙子旖旎在地,她便這般仰著頭:

  「崔望,你總是記得的。」

  海棠花,桃花箋,梨花白,劍穗,白玉冠……

  他看似冷漠,却總在細微處,有不經意的、叫人無法不動容的溫柔。

  「這海棠花,是你刻的麽?」

  她看著崔望,眼波似粼粼的湖水,明澈又安靜,和平常那個嬌蠻任性、頤指氣使的女子完全不同。

  崔望也蹲了下去:

  「不是。」

  「哦……」

  鄭菀失望地耳朵都耷拉下來,「不是啊。」

  「也不全都不是。」

  鄭菀一下子便高興起來:

  「你真好,崔望。」

  她眼底的笑意讓崔望難得晃了晃神。

  鄭菀手指在鎖頭上一放,銅芯鎖似是感應到什麽,立時便彈了出來。

  藤箱打了開來。

  「這是……」

  鄭菀訝然地看著藤箱內的東西。

  確實如崔望所說,不十分珍貴,却讓她難得動容。

  十來個一字排開的木偶小人。

  小人頭上扎著髮髻,穿著漂亮裙裳,裙裳都是千年冰蠶絲裁制,色色不一——這些小人,幷未畫臉,甚至從雕刻技藝上來說,也不算驚艶,看得出,這人在初始雕刻時,手法甚至算得上粗劣而笨拙,直到後面,才開始變得游刃有餘起來。

  「你雕的?」

  鄭菀手指一一滑過木偶小人。

  梅園初見,天青碧雲錦,純白羽氅鶏血石簪;攤盤那日,輕紅淺紗,高髻雲鬢金步搖;山門遴選,利落白裙,束髮白絲縧;入得山門,鵝黃道袍,單髻披髮金步搖……最後,却是凡間石舫幻境裡,她一身紅衣嫁裳,雙袖合攏,飲合巹酒。

  木偶人下,鋪著一件又一件的華裳,這些華裳,件件都是鄭菀從前在衣裳鋪子裡見過,却買不起的珍罕物。

  千年雪靈蛛吐絲製成的墨色大氅;鮫珠爲墜的羽鱗衣,甚至還有各式各樣的小衣……青紅淺碧,荼白沉墨,不一而足。

  「你——」

  鄭菀驀地合上了藤箱。

  她驚恐地盯著藤箱,好似其內關著一個怪物。

  那怪物隨時隨地都欲撲出來,撓她的心,動她的神,讓她七上八下,忐忑難安。

  凡間界時,郎君們要討她歡心,都是去金玉鋪子一擲千金,却從未有一人,似崔望這般,笨拙的、切切的,以這些玩物們來討好她。

  「是我雕的。」

  崔望又不彆扭了,他落到藤箱的眼神難得的柔和,「念你時,便會雕一會;恨你時,也會雕一會。不知不覺……竟已累了這麽多。」

  「你——」

  「你不是問,我爲何會制桃枝人?」

  鄭菀張了張嘴,連她自己都沒發覺,那張臉有多蒼白。

  她從前怨他看不起她,怨他不歡喜她,當小猫小狗一般逗他;此時又覺,她才是配不起的那一個。

  比起他深不見底的情意,她的歡喜,便顯得太輕浮、太廉價了些。

  「菀菀,嫁與我。」

  「做我的道侶。」

  崔望不再說桃枝人的事兒,俯身將那著紅色嫁裳的木偶小人拿了起來。

  凑近看,那小人上的百子千孫石榴紋都綉得栩栩如生。

  鄭菀看著他攤開的掌心,掌心上那小人的紅色嫁衣刺痛了她的眼睛。

  「這些木偶的衣裳……」

  崔望似看出她所想,搖頭 ,啞然失笑:

  「菀菀,你太高看我了,我如何會做這些東西?」

  「那——」

  崔望一抖袖子,一叠厚厚的黃宣紙便從他的儲物戒裡落到了她窗前的長幾上。

  鄭菀走過去,發覺那黃宣紙上畫著一身又一身的衣裳。

  那些裙裳,俱是她曾經穿過的,甚至有一些,連她自己都不大記得,在看見時才能回憶起——凡間界時,她有過許多這樣的、只穿過一回、便不會再上身的裙裳。

  而崔望,却連裙擺的紋路都細細地繪了出來。

  「博淩崔氏子,這畫技果然了得。」

  「我命人送去衣裳鋪子,找綉娘,一件件綉了出來。」

  「崔望,那你……」

  能將衣裳記得一清二楚,連花紋、制樣都不曾忘却,却又爲何不曾畫人?

  鄭菀却突然明白了。

  他不畫她,不過是自己與自己較勁。

  「鄭菀,我博淩崔氏,欲重新與你滎陽鄭氏結永世之好,你可願?」

  鄭菀發現,自己竟然遲疑了。

  她確實歡喜他,却也對未來,毫無指望。

  修道之人,歲壽綿長,他已晋妙法境,也許不久便會突破入無相境,一萬年,何等漫長?男女之愛,可經得起一萬年的消磨?

  崔望似是看出她的意思,眼睛頓時沉了下來:

  「你不願?」

  「若以後你我分道揚鑣,何莫如只以情人身份相處,也免得將來傷和氣。」

  「不成。」崔望冷冷道,「你莫想。」

  「我與你在一塊時,必不與他人牽扯。」鄭菀信誓旦旦,「這樣彼此舒適的關係,不是更好?」

  「不好。」

  崔望將紅衣小木偶往藤箱裡一擲,在鄭菀心疼的驚呼聲裡,冷冷道,「本君與你不同,進便是進,退便是退,不歡喜給自己留後路。」

  他壓著聲:

  「若當初你抱了玩玩的心思,又何苦來招惹本君?」

  「我——」

  「西餘罅隙,你一副本君負了你的樣子,却未想過此時?」

  「未想過。」鄭菀光棍地道,「我又從未對旁人動過心,哪裡想那許多?感覺難過了,便覺得你對不起我;至於將來——」

  「你沒想。」

  「是,我沒敢想。」

  斷命之人朝不保夕,及時行樂,想那許多作甚?

  鄭菀梗著脖子,强詞奪理:

  「崔望你可是高高在上的道君,想施便施,想退便退,我一小小修士哪敢多想?」

  「你小小修士?」

  崔望搖搖頭,「你這小修士扼住我的脖子,都敢在我頭上撒野了。」

  鄭菀嘟了嘟嘴,目光對到藤箱,想想,還是順毛捋一下才好。

  她扯扯他寬大的袍袖,用清淩淩的眼睛看他:

  「崔望,你別生氣了,好不好?」

  「好不好?好不好?」

  崔望看著她削葱般的纖長十指,突然想起石舫幻境裡,她怯生生地揪著他的袖口,討好又懼怕的模樣。

  她總擅長用言語來迷惑他。

  「當真未歡喜過旁人?那太子——」

  崔望嘆了口氣。

  「當然。」鄭菀理所當然道,「能讓我鄭菀歡喜的,必得是道君你這樣的人物。」

  崔望心底的怒氣,被神氣地撫平了。

  可到底還有些不甘:

  「說歡喜,却不願與我做道侶。」

  「誰說不願意?」鄭菀皺了皺鼻子,「我阿耶阿娘不歡喜你嘛。」

  這當然是一重緣由。

  「若你阿耶阿娘肯了呢?」

  鄭菀信誓旦旦:

  「菀菀對崔望拳拳之心,可見日月。」

  「你說的。」

  崔望看著她,突然笑了。

  彎月清輝裡,他眉目舒展,笑若春風:

  「我將阿萬留給你。」

  他拂袖將阿萬從儲物戒裡送了出來。

  阿萬頭暈目轉地落了地,只聽自家主子道:「阿萬,以後你便跟在鄭真君身邊服侍。」

  「真君!」阿萬蹦蹦跳跳,「阿萬好想你。」

  它摸了摸自己的腦袋,大嘴巴往旁邊一撇,「哇」一聲哭了出來:

  「阿萬又禿了!」

  鄭菀安撫木頭人,抬頭見崔望要走,忙道:

  「你要走?」

  崔望回頭,眸光暗沉:

  「菀菀,你阿耶阿娘均在,乖一些。」

  鄭菀被他話中之意弄得臉一紅:

  「哪個跟你說這些了?」

  崔望沒答,他回頭深深地看她一眼:

  「阿萬,照本君說的做。」

  說罷,人以身化劍,白瑩瑩的光一下子自窗戶飛出,消失在了天際。

  「喂。」

  鄭菀叫之不及,懊惱地看著得了吩咐的阿萬,「阿萬,你給我鋪床。」

  阿萬摸著光腦袋,垂頭喪氣地去鋪床。

  鄭菀這才坐到踏上,《莫虛經》下册還未見著落,她不能修煉功法,便只能一遍遍運行「仉魂訣」和「造幻訣」——

  直到天際清明,才從冥想裡醒了過來。

  「說起來,你這修爲,也算是一日千里了。」

  燼婆婆道,「冰鳳凰,知微境中期,這一趟出門,你走得值。」

  鄭菀却感覺寥寥。

  按實力,無涯榜上如今還沒她名字呢。

  「等《莫虛經》下半册找到,你便知道,何謂一法以造天了。那時,你將日頭長虹,玄蒼界同階修士,無人是你敵手。」

  「有崔望在——」

  「你那冤家?」燼婆婆意味不明地笑,「命運之詭,在於不可捉摸。你冤家氣運極盛,奈何你在中間插了一手——那,可難說了。」

  鄭菀不解,正要再問,却聽院中突然傳來一聲:

  「菀菀,你出來!」

  阿耶的聲音。

  聽起來,盛怒以極。

  鄭菀還從未聽阿耶對自己這般語氣,他大多數時候,對自己連大聲都不捨得。

  ……可是發生了何事?

  鄭菀心中一凜,足間一點便披衣下榻,使起冰隱術推門除了去。

  但見院中,紫丁香花開之處,阿萬仰著大腦袋,張著嘴茫然地看著面前盛怒的男人,手裡還拿了一叠……

  蒼欄報?

  蒼欄報似紛紛揚揚的雪花,攤在了院中的桌上、地上。

  鄭菀心道:

  糟了。

  我命休矣。

  「菀菀,這上面說的什麽?」鄭齋一抖蒼欄報,薄薄的紙張嘩啦啦地響,「你看看,這都記的什麽玩意兒?你這些日子,都跟那姓崔的小子在一塊?」

  報上,以極大的篇幅和抬頭,寫著「玉清門盡歡真君與歸墟門離微道君的風韵二三事」,最上一張,還有那「離微道君衝冠一怒爲紅顔,對某位肖想盡歡真君之人放出豪言,要求約戰」雲雲。

  「阿耶,你哪來的蒼欄報?」

  這東西可不便宜。

  一張可要十粒元珠,書院裡都是凡人,可沒人訂的起,也沒人會去訂。

  「這木頭人一大早在桌上晾的。」

  鄭齋指著阿萬,阿萬懵懂地點點頭,又搖搖頭:

  「道君讓阿萬按照日期,整理好,他下次來看。」

  「……」

  想起崔望臨走時對阿萬那句吩咐,鄭菀突然明白了。

  這厮——

  「若你阿耶阿娘肯了呢?」

  「菀菀對道君拳拳之心,可昭日月。」

  是啊,日月。

  日月知道了。

  那邊阿耶還在問:

  「菀菀,你老實交代,你跟這崔望,是不是又在一塊了?」

  鄭菀張了張嘴,還沒回答,旁邊的阿萬却狂點頭:

  「真君和道君一直在一塊呀。」

  「前幾天,道君還給真君梳頭哩。」

  「……」

  鄭菀惱羞成怒:「阿萬!」

  阿萬委屈地眨眨大眼睛:

  「阿萬沒說假話呀。」

  「菀菀!」

  王氏在一邊勸他:「女兒長大了,總歸有自己的想法,你莫要干涉太多。」

  鄭齋指著她,手抖了一會,頽然放下,道:

  「罷了,你實在歡喜的話,阿耶也不做那惡人,便將那小子請回來吃頓飯。」

  這時,門被人從外「篤篤篤」地敲響了。

  阿萬猛地跳起來,噠噠噠地過去開門:

  「必是道君來了!」

  鄭菀:……

  什麽清冷劍仙?

  她看走眼了。

  分明是步步爲營,老奸巨猾之輩。

  作者有話要說:  望崽崽:

  古人雲,曲綫救國,可得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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