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陶暮傻愣愣的站在售票視窗，覺得自己受沈毓的降智光環影響的程度，一定比他以為的更深更遠更長久。

　　“您好，請出示您的護照？”視窗裏面的地勤服務人員保持著禮貌的微笑，再一次出聲提醒道。

　　“啊？”陶暮回過神來，感覺自己特別丟臉：“沒什麼，我先不買了。麻煩你了。”

　　陶暮拉著行李箱，灰頭土臉的退到幾十步開外。雖然很不想承認，還是硬著頭皮給厲嘯桁打了通電話。

　　遠在地球另一邊，利用工作間隙，已經策劃好完美的參觀旅行方案，就等著陶暮飛過來跟他匯合的厲嘯桁看著突然震動起來的手機，止不住笑意的接起電話：“你訂完飛機票啦？航班號是多少？什麼時間到？我去接你。”

　　“那個……”陶暮撓了撓鼻子，極難為情的表示：“我可能去不了了。”

　　彷彿心跳漏了一拍，充滿期待的合夥人先生只覺得心下微微一沉。以極快的速度收拾好失望的情緒後，厲嘯桁溫聲問道：“怎麼了？是不是那邊工作太忙，所以過不來了。那也沒關係，我們可以以後——”

　　“我忘記辦護照和簽證了！”陶暮只覺得面紅耳赤臉頰發燙，極為艱難的打斷厲嘯桁的話。

　　幾秒種後，聽筒另一端傳來幾聲極為壓抑的悶笑。厲嘯桁特別紳士的輕咳兩聲，將滿滿的笑意死死壓下去後，善解人意的問道：“你是第一次出國？”

　　這輩子確實是第一次！

　　陶暮耷拉著腦袋，實在無法忍受自己居然會犯這種低級錯誤：“對不起，我——”

　　陶暮心煩意亂的用手搓了把臉，覺得自己都沒臉說對不起——這要是換成商業洽談，就以他這智商和辦事效率，都不用上談判桌，直接就被踢出局了。別人問他是怎麼出局的——簽證護照沒辦下來卡在海關了。

　　這要是能打敗競爭對手，那對方絕對是笑死的。

　　陶暮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他怎麼總在厲嘯桁面前犯這種低級錯誤！

　　肯定影響他在大佬心目中的智囊形象了！

　　“不用道歉。這也不是你的錯。”厲嘯桁溫聲寬慰道：“我不知道你是第一次出國，竟然忘了提醒你。”

　　“跟你沒關係，是我自己太蠢了。”陶暮也不知道自己為毛會蠢成這樣。他覺得厲嘯桁嘴上不說，心裏肯定嫌棄他犯的傻逼錯誤了。

　　卻不知道厲嘯桁在電話另一端笑的特別燦爛。那笑容中的寬容寵溺連他自己都沒注意到。

　　就是覺得一向精明的，在期貨市場算無遺策的合作夥伴也會犯下這種常識性錯誤。蠢萌蠢萌的，特別可愛。

　　好像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厲嘯桁甚至能在腦海中描繪出陶暮懊惱的直揪頭髮的模樣。他耐心安撫陶暮：“真沒什麼。就是有點遺憾不能跟你一起過假期。至於在M國上線飛訊網的具體細節，我們可以在電話裏聊。”

　　“嗯。”陶暮情緒有點低落的掛斷電話，提著行李箱原路滾回夜色。

　　劉耀兩口子正在店裏，看調酒師阿文琢磨新款雞尾酒，見陶暮提著大皮箱進來，還嚇了一跳：“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去M國嗎？”

　　“我沒辦簽證和護照。”陶暮面無表情，他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臉皮了。

　　好在他耀哥從沒讓他失望過：“你不是去旅遊嗎？”難道也要簽證和護照？

　　話音剛落，原本還有些細碎聲響的夜色陡然一靜。還沒上班的服務生，以及少爺公主們面面相覷，最後把視線落在劉耀的身上。

　　孟齊無力的歎了口氣，伸手推了劉耀一把：“你可別說話了。”

　　“怎麼了？”劉耀特別耿直：“老子這輩子就沒出過燕京。見識短怎麼了，不行啊？”

　　“行，當然行。”阿文將調好的雞尾酒擺到劉耀面前，笑嘻嘻說道：“咱耀哥就算去M國，估計也得是偷渡過去。所以護照簽證什麼的呀，對咱耀哥沒用。咱耀哥壓根兒就沒這意識。可以理解嘛。大輝你說對不對？”

　　大輝面無表情地帶上墨鏡，求生欲非常強烈。

　　一眾員工們哄堂大笑。劉耀氣急敗壞：“哎我說你小子怎麼說話呢？這是瞧不起誰啊！憑什麼我去M國就是偷渡？照你這麼說，我這輩子還甭想光明正大的踏上資本主義的土地了？我還不信這個邪。”

　　他說著，長臂一伸攬住孟齊的肩膀：“咱倆過了十月一就去辦簽證辦護照。不是說老M有個夏威夷海灘特別棒嘛。哥帶你去度蜜月，帶上你的比基尼——”

　　“滾！你特麼才穿比基尼。”孟齊沒好氣的用手肘懟開他們家劉耀，安慰陶暮：“沒事兒，等十一過了，咱們一起去辦簽證護照。順便給宋老爺子也辦了，等你放寒假咱們來個全家遊。”

　　“人家也想要全家遊！”坐在一旁圍觀的幾個小零號笑嘻嘻的舉起小細胳膊：“小齊哥，要不你跟耀哥說說，咱們今年冬天的員工福利就是去夏威夷度假吧。人家也想穿比基尼嘛~”

　　“滾蛋！你丫掙出來去夏威夷度假的錢了嗎？”沒等孟齊開口，劉耀猛哼一聲，求生欲特別強的表示：“再說就你那雞崽兒樣，你穿什麼比基尼。你就不怕洋鬼子看了你的比基尼長雞眼嗎？”

　　“那就算我為國爭光了！”小零號傲嬌的挺了挺小身板：“還有耀哥，那叫長針眼。雞眼是長腳上的，你到底有沒有點常識啊！”

　　“就是啊！”另一位牛郎笑著搭茬：“再說耀哥你帶著小零去夏威夷度假，小零沒準兒還能賺點外匯。帶陶暮去能幹什麼呀？人家現在可是大學生，將來要當大明星的。你不是說咱巴結不上嘛。那你幹嘛可這麼偏心——”

　　“行了！”劉耀猛的一嗓子，把酒杯重重懟在吧臺上：“媽的這有你說話的份兒嗎？”

　　見劉耀真的生氣了，說話那牛郎趕緊站起來，神色懼怕的為自己辯解道：“耀哥，我是為你打抱不平。有人攀了高枝兒想當鳳凰，嫌棄咱們這幫人下三濫。”

　　“你他媽的還沒完沒了了是吧——”

　　“耀哥。”陶暮開口打斷劉耀，沖著在座眾人深深的鞠了一躬：“我知道我以前不懂事兒，挺傷大家的。還希望大家給我個機會。”

　　“別介。”一個畫著煙熏妝，光著膀子穿件皮馬甲的駐唱歌手冷哼一聲：“你現在可是大老闆，以後還是大明星，我們這幫人可高攀不起。”

　　“賽文哥。”陶暮看著坐在架子鼓後邊的駐唱歌手，低頭認錯：“對不起。”

　　賽文嗤笑一聲，用舌頭舔了舔內腮幫，沒說話。

　　“差不多就行了啊！”劉耀瞥了賽文一眼：“都是大老爺們。事情過去就拉倒，別小肚雞腸的。賽文你都二十多歲的人了，跟個小孩兒計較？”

　　孟齊則開口訓陶暮：“你之前那事兒做的是有點不地道。正好今天大家都在，你還不給大家露一手，請大家吃頓飯賠罪。”

　　陶暮趕緊答應：“哎。我這就去後廚。”

　　陶暮把皮箱扔在一邊，夾著尾巴進了廚房。

　　之前叫囂著要去夏威夷賺外匯的小零號眨了眨塗滿了睫毛膏和眼線的大眼睛：“我也去幫忙。”

　　“哎，你回來！”最先開口那牛郎看著小零號一蹦一跳的鑽進後廚，氣的直摔衣服：“怎麼一點骨氣都沒有。就這麼算了？”

　　“你有骨氣！待會兒陶暮把菜做好了你別吃。”劉耀斜睨著小牛郎。

　　小牛郎梗著脖子硬抗：“不吃就不吃！”

　　沒等劉耀發火，又自己在那兒叨叨咕咕：“我光喝酒。”

　　這慫的有點猝不及防，一幫人再次哄笑。

　　陶暮在後廚翻找食材，聽見前面的笑聲，也跟著微微一笑。尾隨他進來的小零號唏噓著搖了搖頭：“你這孩子，以後可別這樣了，啊！多傷人呀！”

　　陶暮莞爾：“說的好像你比我大很多似的。”

　　“大三歲也是大。你也得管我叫哥。”小零號豎著手指，翻了個精緻的小白眼：“待會兒給我做道素的宮保雞丁唄。我最近減肥呢，不敢吃肉。都快饞死我了。”

　　“行。”陶暮翻冰箱：“有水麵筋嗎？你幫我找找。”

　　“哎呀你自己找嘛。人家剛做的美甲，不能幹活兒噠。再說耀哥不讓後來的廚子亂擺亂動，所有東西都在以前的位置。一~點兒~沒~變~”小零號娘娘的說著話。見陶暮突然愣住，又是語重心長的感慨道：“所以說，耀哥和小齊哥對你真的特別好啦。你這次回來，以後可別惹他們生氣啦。”

　　小零號說著，也不等陶暮反應，小屁股一扭一扭的出去了。就剩下陶暮一個人站在空空蕩蕩的廚房裏，順手在自己熟悉的位置拿起不同的食材不同的調料。一頓飯做的遊刃有餘。

　　而在另一邊，總想給陶暮一個教訓的姚文霄也找到圍脖總部，想要跟圍脖平臺洽談合作。至於合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想跟圍脖聯手抹黑飛訊網，以及飛訊網的創始人。

　　姚文霄是聖安集團董事長姚聖安最寵愛的孫子，姚文霄一手創建的毓霄傳媒在滬城一帶也非常有名。因為背靠聖安集團，毓霄傳媒的影響力甚至隱隱覆蓋江南地區。圍脖高層原本以為這次合作是強強聯合，一度非常期待。

　　結果洽談一開始，圍脖高層就覺出不對味來了。雖然搞不清楚姚文霄為什麼要針對飛訊網和陶暮，但是在商言商，圍脖也不會因為不合時宜的好奇心放棄這次合作機會。只能一邊打著“飛訊網成立時間太短，找不到其創始人黑料”的幌子虛與委蛇，一邊耐心的跟姚文霄洽談其他的合作事項。

　　好不容易把姚文霄糊弄過去，看著某位大少爺信誓旦旦的背影，負責宣傳工作的宣傳總監扭頭看向老總：“那我們的宣傳方案需不需要調整一下？”

　　“暫時還不需要。”圍脖老總不以為然：“咱們做生意，講究的是和氣生財。哪有動不動就往死了黑競爭對手的。”圍脖老總沒說的是，就算黑也不能用太低端的方式黑。真以為飛訊網背後就沒靠山呐！

　　“你回頭，找個時間，給那個飛訊網的小夥子打個電話。也不用說太多。就把姚文霄的態度跟他透一下。”圍脖老總覺得一手創建飛訊網的陶暮是個人才。就算有一天飛訊網幹不下去了——當然最好是被圍脖收購了。到時候陶暮也能跳槽到圍脖，大家就一起共事了。提前買個好，總歸是一份人情。

　　都在一個圈子裏，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何必把人往死了得罪。真當人才不值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