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陶暮撂了電話，突然就覺得心情開闊起來。連窗外烏雲密佈大雪紛飛的天氣都瞧出幾分不一樣的明朗。

　　不管是人也好，還是境遇也好，其實就怕對比。同一件糟心事兒，上輩子是千夫所指眾叛親離，這輩子卻是大部分網友能保持理智區別對待，所有親朋好友都義無反顧的站在他這邊幫他說話。心境立刻就不一樣了。

　　陶暮於是就覺得，就算自己上輩子過的慘點，也無所謂了——他經歷過最險惡的人心，最壞的境遇。重活一世，只要有人能在他陷入困境的時候給予丁點善意，於他來說，便是久旱甘霖。就像一個長年行走在黑暗中的旅人，看到丁點光明，就能照亮整個世界。

　　“臭小子，這回放心了吧？”劉耀冷哼一聲，溫熱厚實的手掌放在陶暮腦袋上，用力揉了揉。直接把陶暮的頭毛揉的亂亂的：“瞧你那點出息，為這麼點小事就躲在被窩裏流貓尿。至於嘛？”

　　陶暮頂著一腦袋淩亂的頭毛，悶聲問道：“小齊爸，耀爸，你們為什麼這麼相信我呀？”

　　陶暮伸手撓撓頭發，還是有點不敢確信的問道：“萬一我真像那些人說的，就是天生壞到骨子裏，就是嫉妒那兩個人對他們親生的孩子比對我好，所以故意虐待嬰兒呢？”

　　“那也是那兩口子先做的不對。一個五歲小孩兒能懂什麼？就沖他們有了親生兒子就把你扔回孤兒院這件事，但凡長腦子的人就該知道這兩口子做事不地道。以前他們不冒頭也就罷了，畢竟是十幾年前的事兒，老子要是無緣無故翻舊賬顯得小氣。既然他們還敢冒出頭來搞么蛾子，老子不給他們個教訓，他們還真以為老子的人可以隨便欺負！”

　　劉耀重重的哼了一聲，已經開始琢磨該怎麼在那兩口子當年把陶暮送回孤兒院這件事情上做文章。不知道告那兩個人遺棄罪可不可以。

　　劉耀搓著下巴，忽然想起一件事：“剛才給你打電話的是郭雅凝？那個女明星？她找你什麼事兒？”

　　“哦。我答應幫她拍新專輯的MV。她剛才打電話來問我，什麼時候可以開拍。”

　　劉耀笑了一下，轉怒為喜：“算她有眼光。知道你小子最懂這些花裏胡哨的事兒。那你一定幫她好好拍。人家能在這個時候主動找你拍MV，就是信得過你。你千萬別被這些糟心事兒影響了心情。”

　　孟齊也笑道：“去幫朋友拍個MV，轉換一下心情也好。那些爛人爛事不要放在心上。畢竟人生在世，只要活著，就能碰見各種各樣的人。與其跟這種沒臉沒皮沒心沒肺的人生氣，不如想辦法讓自己開心。對了，你什麼時候幫人拍MV，我跟你耀爸送你過去。”

　　陶暮正要拒絕，劉耀介面說道：“就這麼定了吧。你昨天晚上一宿沒睡，精神恍惚傻了吧唧的。自己開車再出點什麼事兒。”

　　陶暮頓時無語了。只好笑道：“我跟她約了時間。就今天上午，在她的工作室先見面。”

　　於是劉耀就開著他那輛大切諾基，副駕駛坐著他們家孟齊，後邊載著他們家寶貝兒子，一路把陶暮送到郭雅凝的工作室樓下。

　　陶暮下車的時候，孟齊搖下車窗，把頭伸出窗外，喊住陶暮：“晚上直接回孤兒院，我跟你耀爸也去，把你宋爺爺接著。咱們晚上在孤兒院包餃子吃。大毛小胖，苟日新還有你那幫從H鎮來的朋友也去。你看看要不要再叫點什麼人。陶院長說了，人多熱鬧。”

　　陶暮立刻明白大家為什麼會這麼做。連連點頭：“……我肯定按時回去。”

　　劉耀和孟齊坐在車子裏，一直盯著陶暮走進大樓，方才沉聲說道：“那兩口子這麼多年都沒個消息，突然在這個節骨眼上蹦躂出來，該不會是收了姚家的錢吧？”

　　“叫人查查就知道了。”孟齊說道：“如果真收了錢，那就好辦了。”

　　陶暮直接坐電梯到頂樓，郭雅凝的私人工作室。

　　郭雅凝和她的經紀人周鳳萱已經在VIP接待室等候多時了。

　　瞧見陶暮進來，萱姐站起身來，笑著寒暄道：“小陶總真是大忙人，等的我們黃花菜都謝了。您終於能在百忙之中撥冗前來了？”

　　陶暮聞言，歉然說道：“真是抱歉，最近事情太多——”

　　“我開玩笑的。”周鳳萱沒等陶暮說完，又笑道：“我也算是看出來了。小陶總大概是命格犯火，動輒就能上頭條引轟動。這份運氣真是讓人羡慕死了。”

　　周鳳萱指著郭雅凝：“……每次上頭條都得花我百八十萬的。就這還不敢保證一定能上頭條。就算上了頭條也不敢保證宣傳效果。如果我們家雅凝有小陶總一半幸運，我就要偷笑了。”能省多少錢啊！

　　陶暮搖頭苦笑：“萱姐就別調侃我了。這樣的頭條，我還真不想上。”

　　“有人免費花錢請你上頭條難道不好？”萱姐特別認真的說道：“我倒是想勸勸陶總，您得想開點。這種明顯就是抹黑您的爆料，只要稍微操作一下就能起到很好的宣傳效果。到時候網友罵你罵的越凶，真相大白後他們就會越發愧疚。這麼大的關注度，這麼強的討論度，對於咱們藝人來說，那可意味著真金白銀。這要是換成雅凝，我都要美死了。”

　　周鳳萱依舊是那套“不怕被人罵，就怕沒人罵”，“黑紅也是紅，紅就能賺錢”的理論。

　　“就我們家雅凝，每次有新作品上映，我都得花錢拉攏兩批記者。一批是誇我們家雅凝的，一批是罵我們家雅凝的。兩邊人配合炒作，把熱度吵起來了，才會有人關注新電影電視劇。”

　　周鳳萱看著陶暮，一臉“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表情，跟陶暮坦白：“就像雅凝二月份就要發佈新專輯這事兒吧，本來沒沒什麼人關注。可是雅凝不是找了陶總幫忙拍攝MV嘛。陶總最近一段時間可是腥風血雨呀。您看這關注度不是一下子就上來了嗎？”

　　周鳳萱笑著說道：“這就是自己沒熱度，必須蹭熱度的道理。所以陶總真不用放在心上。現在誇你的人和罵你的人，有多少是真心關注這件事情本身的？大多數都是蹭個熱度刷刷存在感。不超過三天，如果有更勁爆的新聞出現，他們肯定都去追逐新熱點了。誰還理會您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

　　五歲小孩兒弄哭一歲小孩兒而已，又不是五歲小孩殺了一歲小孩兒。周鳳萱說句不地道的話，就算真有五歲小孩殺了一歲小孩的勁爆新聞，熱度又能炒上幾天？

　　看客都是健忘的。他們只關心嘩眾取寵的新聞，誰有工夫琢磨生活中本就習以為常的舊事？

　　陶暮耿耿于懷特別在意的一段往事，在被人眼裏，不過是件可供茶餘飯後閒聊的談資而已。既然是談資，就飯吃了下酒喝了，消化一晚上到了第二天就隨著排泄物沖進馬桶了，誰還能留到第三天不成？

　　周鳳萱的想法雖然有些極端，卻成功開解了陶暮。

　　陶暮沖著周鳳萱點了點頭，感激的道：“多謝萱姐開導，我想明白了。”

　　“謝什麼。我就是上嘴皮子搭下嘴皮子那麼一說，站著說話不腰疼。”周鳳萱笑眯眯說道：“真要是換了我被人這麼評頭論足，被那些根本不認識的人惡意揣測，指著鼻子罵，我可能要氣到七竅生煙。”

　　“陶總能想開就好。真要是謝我，就把我們家雅凝拍的美美噠。我可是看過您在H鎮給雅凝拍的那段視頻，真的特別棒。我都有心拿這段素材給雅凝配MV啦。”

　　一直沒怎麼說話的郭雅凝這才笑著開口：“接下來就麻煩陶總了。”

　　“你們別叫我陶總了，直接叫我陶暮吧。”陶暮笑道：“大家都這麼熟了。總叫我陶總，我怪不好意思的。”

　　“那我就不客氣了。”周鳳萱笑道：“不過陶暮，我也得給你提個建議。你也是科班出身的演員，將來在圈裏混，臉皮可不能這麼薄。”

　　有周鳳萱這一番插科打諢，氣氛立刻融洽許多。

　　幾人一起去攝影棚。燈光、佈景早就準備好了。今天先拍攝室內部分。

　　郭雅凝雖然想請陶暮幫他拍攝MV，但是考慮到陶暮的經驗不多，還是沒敢把新專輯的主打歌曲，還有那些風格濃重，劇情複雜的MV交給陶暮拍攝。

　　她請陶暮拍攝的這支MV可以說是整個專輯中最簡單的。歌曲名字叫《初戀》。講述的是年近三十的成熟女人無意間碰到了自己的初戀男友，回到家裏自顧自感歎韶光易逝的故事。其中還穿插一點女主角回憶當年的鏡頭。郭雅凝需要穿著女生校服坐在教室裏唱歌。

　　總的來說，劇情比較簡單。

　　陶暮今天要拍攝的部分，就是年近三十的成熟女主角見到初戀男友後回到家裏，一邊做飯一邊回憶的場景。

　　化妝師給郭雅凝畫了一個非常專業的職場妝容。妝面風格有點類似於香城九十年代各種職場電視劇的女主角妝容，其實是特別經典的妝容。放在郭雅凝的臉上也非常合適。身上搭配的是經典款的白襯衫黑色西服套裙的OL套裝。但怎麼說呢，用陶暮往後十年的審美觀點來看，這個妝面和打扮經典是夠經典，漂亮也夠漂亮，但是流於呆板，不夠時尚，也不夠驚豔。

　　跟MV的拍攝似乎有點不搭。

　　在這一點上特別有強迫症的陶暮立刻表示：“你這造型不行。跟我想像中的時尚白領成熟禦姐的形象有點不搭。我要給你換個造型。”

　　陶暮進入工作後的狀態是有點六親不認的。較真，死磕，犯軸，而且有一種無法控制的完美主義強迫症。這也是他上輩子為什麼能在沈毓愛慕者們的重重打壓下，還能衝破阻礙在娛樂圈佔有一席之地的重要原因。

　　那種一犯起軸來就“說一不二舍我其誰”的強烈氣場，會直接影響到跟他合作的人。索性陶暮大多數時候，只跟自己較勁。對自己不滿意的鏡頭，就會要求導演一遍遍NG，不顧拍攝進度，也要磨到自己滿意為止。還要拉著同組演員一起NG。

　　所以這也是為什麼有許多跟他合作過的同組演員會覺得陶暮在片場頤指氣使，囂張跋扈的重要原因。

　　重生一回，陶暮已經竭力克制自己的性格缺點，但有些時候還是忍無可忍。

　　比如說給郭雅凝拍攝MV這件事，他如果不答應也就算了。既然答應，那就一定要拍出他心目中最好的一支MV，要把郭雅凝最令人驚豔的地方全部在鏡頭裏磨出來。

　　他至少要讓郭雅凝在這支MV裏，豔壓整個娛樂圈。

　　負責給郭雅凝做造型的是她的專業設計師團隊，也是國內很有名氣的金牌化妝師。聽到這話難免有些不舒服。然而礙于陶暮飛訊網老總的身份，這位化妝師也不敢表現出不滿——在娛樂圈裏混的比較好的人總能時刻牢記不要惹到資本的金科玉律。只能訕訕的看向郭雅凝。

　　郭雅凝既然敢請陶暮給他拍攝MV，至少是相信陶暮的審美能力和攝影能力。聽到這話，不動聲色地笑問：“你覺得我應該換什麼樣的造型？”

　　陶暮仔仔細細的打量郭雅凝半天：“首先我得給你換個髮型。”

　　郭雅凝的造型師給郭雅凝弄的頭髮就是很常見的披肩長髮，燙著一點波浪，簡單的造型卻能讓郭雅凝看上去成熟美豔。

　　然後陶暮就給郭雅凝燙了一個棒式波波頭，染成冷棕色。妝容也是後世很流行的棒式妝容。其實在陶暮重生前，國內娛樂圈和時尚圈受H國的影響很深，到處可見棒式大平眉和棒式裸妝什麼的。

　　陶暮雖然也很欣賞香城八九十年代女星們的萬種風情，但是不得不承認，如果要拍攝MV的話，棒式妝容其實更容易凸顯出造型的時尚感。畢竟華夏人對於香城八九十年代女星們的燕瘦環肥風情萬種早就銘記於心。

　　有這些百年難得一遇的大美人珠玉在前，郭雅凝的仿妝雖然也夠美豔，但絕對不會給人以“豔壓群芳”的震撼。

　　脫胎於十幾年後的棒式妝容就不一樣了。在此之前沒有人畫過，自然也沒有人見過。從郭雅凝這裏橫空出世，很容易就能營造出陶暮需要的驚豔效果。

　　陶暮為了一個造型在化妝間裏墨蹟了足足有五六個小時，等到郭雅凝煥然一新的出現在人前時。不出所料，所有人都被驚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