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郭雅凝的工作室離後海孤兒院太遠,陶暮又沒有車。所以厲嘯桁要先開車來接陶暮,兩人再一起回去。
期間陶暮還給他小齊爸打了通電話,為自己忙著工作竟然忘了約定的事情道歉。順便提出自己帶了一位朋友回去吃飯。因為涉及到厲嘯桁,陶暮打電話的時候放的公放。
陶院長之所以建議大家一起回孤兒院吃餃子,也是為了安慰小陶暮。陶暮身邊的人都知道陶暮一工作起來就廢寢忘食的習慣。如果是在平時,肯定要打電話提醒陶暮。可是今天的情況不一樣,如果陶暮能因為專注工作忘記網上那些糟心的爆料,對大家來說,也算好事。
不過這種工作起來就忘了吃飯的習慣,還是必須批評的。
厲嘯桁在旁邊開車。已經是晚上八點鐘,錯過了晚高峰,街道上車輛飛馳。厲嘯桁一邊開車,一邊用眼角餘光偷偷瞄著陶暮。斑斕的霓虹燈彙聚出明明滅滅的光點,絢爛的夜色映照在陶暮的臉上,將他的輪廓暈染的愈發溫和深邃。
“陶院長就是你呆的那所孤兒院的院長嗎?”厲嘯桁跟陶暮說話的時候從不避諱,並不是因為他不在乎陶暮的心情。恰恰相反,就是因為很在乎,所以才直言不諱。
“我覺得這位陶院長聽聲音是個很和藹可親的人。”
陶暮笑道:“嗯。我們孤兒院的孩子都喜歡叫她陶奶奶。”
“網上的事情我聽說了。”厲嘯桁打了下方向盤,順著車道右轉,拐過來後,繼續說道:“你一定很不開心。”
陶暮沒吭聲。他也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不開心的時候就要想想開心的事。我有一份禮物送給你。”厲嘯桁突兀的轉了話題,示意陶暮拿起他讓律師早就準備好的兩份合同:“雖然說是禮物,其實也是你應得的獎勵。你不要怪我借花獻佛就好。”
什麼意思?
陶暮狐疑的打開文件夾,眸光一凝——竟然是陶暮成為嘯桁資本合夥人的契約書。裏面明明白白的寫著陶暮成為嘯桁資本的合夥人後,會得到百分之五的股份。屬於技術入股。
“這也太貴重了。”陶暮皺眉,合同都沒翻完,直接放回去:“厲哥你沒必要這麼做。”
“我認為非常有必要。”因為要聊天,厲嘯桁將車速微微放緩,說道:“你在推辭之前應該想想你這半年替嘯桁資本在國際期貨市場賺了多少錢。合同裏有一張附表,記錄了嘯桁資本在第三季度和第四季度的收益回報率。我們在七月份做空石油,當時石油的價格是每桶148M元左右,到了現在,石油的價格已經跌破40M金。也就是說,你的加入讓嘯桁資本在短短半年內,資產增加數十倍。現在整個華爾街都在尋找你這位首席分析師。你說我是不是應該先下手為強,只接把你這位做空天才牢牢拴在嘯桁資本?”
陶暮越聽越心虛。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可不是什麼股市天才:“……我頂多就是運氣好一點。可能換了一個領域,或者過幾年後,我沒靈感了。就沒有辦法準確預測價格走勢了。”
一句話,陶暮自認才不配位。他當初答應厲嘯桁的合作邀請,就是為了結交未來的資本大佬,順便讓自己的第一桶金在期貨市場多翻騰幾下。可現在厲嘯桁邀請他成為嘯桁資本的合夥人,陶暮就有點懵了。他擔心厲嘯桁在十年後發現自己根本不是股市天才的真相,到時候惱羞成怒。兩人只怕連朋友都沒得做。
再說商業夥伴這種事情,賺錢的時候自然你好我好大家好,可到了分錢的時候,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難保厲嘯桁不會因為心疼分出去的錢而心生芥蒂。尤其陶暮今後會把更多的精力放在娛樂圈,金融市場這塊,充其量就是行情好時多撈幾把。並不會像現在這樣,時時刻刻緊盯著——這麼黑白軲轆,他的身體也受不了。
厲嘯桁現在下決定痛快,到時候可能就會心疼起那一筆筆的豐厚分成。會覺得陶暮什麼都不幹,或者放在嘯桁資本的精力有限,卻還要分走那麼一大筆錢,心裏不平衡。
陶暮上輩子就見多了因為錢反目成仇的合夥人甚至親人,他從不憚以最惡的角度揣摩人心。為了避免這些糟心事,他覺得有必要提前劃分好陣營。有些時候,做好定位比做好工作更重要。
“厲哥你不用擔心。我不認識華爾街其他人,我也信不過他們。而且我覺得我們之間的合作非常愉快。就算這件事後,我會抽出一部分資金維持飛訊網的正常運營,也會將另外一半資金繼續留在嘯桁資本,辛苦厲哥您幫我打理。至於金融市場這一塊,不論您向我諮詢什麼,我都一定知無不言。但我今後不會把太多精力放在金融市場。我畢竟是個演員,將來會拍戲,會成立自己的工作室,可能還會建立自己的影視公司。沒有更多的精力關注金融市場。”
陶暮的態度誠誠懇懇,竭盡全力打消厲嘯桁的疑慮:“至於分成這一塊,您不是聘請我擔任您的私人顧問和首席分析師嗎?如果覺得我的建議還不錯,大可以按照嘯桁資本分析師的收益分成獎勵我。就像我們之前做的那樣。我覺得這種合作方式非常好。”
一次合作一事畢,一把一利索。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而且我認為,厲哥你也不能把嘯桁資本下半年躥升的收益回報率全都歸功在我的身上。我充其量就是幫您做了幾次分析報告,具體的操盤還是你跟你的團隊們進行的。再說就算沒有我,您不是也決定了要做空石油嘛。所以我的存在其實沒那麼重要。”
“並不是。你的存在非常重要。”厲嘯桁並沒有理會陶暮掏心掏肺的長篇剖白,特別嚴肅的說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麼要這樣妄自菲薄。事實就是因為你的存在,嘯桁資本的收益回報率比我預想的至少翻了十幾倍。這都是你的功勞,你理應得到回報。”
陶暮苦笑:“我不是已經拿到我應得的回報了嘛。我在嘯桁資本存的那些錢,已經翻了幾十倍。還有我拿到的收益分成,也非常可觀。加起來也有兩億M金了吧?換算一下就是十幾億華夏幣。就在半年前,我的本金只有幾千萬而已。”
“我說過了。這都是你贏得的。”厲嘯桁忽然轉移話題:“你剛才擔心靈感有限,認為你今後可能沒有辦法準確的預測出股票或者期貨的價格走勢。那你覺得你的靈感保鮮期大概在多久?”
陶暮稍微思考了一下,覺得這種事情不能撒謊——重生十年,他的靈感保鮮期當然也有十年。如果此時說謊糊弄厲嘯桁,今後他自己卻在金融市場大開大合準確操盤,只怕會令厲嘯桁心生芥蒂。也不符合他結交厲嘯桁的初衷。
“大概也就十年吧。”陶暮猶豫了一下,還是實話實說。
“那好。我們的合作關係就改成十年期限。十年之內,你是嘯桁資本的合夥人,享受你應得的百分之五的收益分成。十年之後,我們視你的表現再來決定是否繼續合同。在此期間,你需要做的就是一個禮拜至少跟我通三次電話。或者見一次面,詳細討論一下我們對金融市場的各種看法。”
厲嘯桁說起話來言簡意賅:“這樣的決定,你不會拒絕了吧?”
陶暮聞言苦笑,坦言道:“厲大哥,其實你不用這樣。我們是朋友,如果你有什麼事情想諮詢我,我一定知無不言。嘯桁資本是你的心血,我也有我自己的事業。我覺得為了我們長久的友誼著想,我們最好不要在彼此的事業上有過多牽扯。”
在陶暮看來,一把一利索就是最好的合作狀態。
“恰恰相反。”厲嘯桁開口說道:“我認為朋友之間就該做到開誠佈公,利益分明。你的想法其實很容易出事。俗話說不患寡而患不均,如果我以後總是找你諮詢金融方面的事,並且因此獲得了巨額利潤,卻不肯分潤給你。甚至還因此耽誤你自己的正經事。你還會像現在這樣心甘情願嗎?”
廢話,這可是未來的資本大佬。抱大腿都來不及,怎麼可能埋怨大佬不給他錢。
陶暮兩輩子的經歷讓他習慣了先付出再索取的行動模式,尤其是在跟大佬合作的時候,寧可自己前期吃點虧,也不想讓對方心生芥蒂。他一向都是為達目的寧可委曲求全的人。無論跟他合作的人是誰,陶暮都習慣于讓對方先看到利潤,先嘗到甜頭。
然而厲嘯桁的行事風格跟他見過的大多數人都不一樣。厲嘯桁在M國留學多年,在華爾街那種揮金如土又錙銖必較的工作氛圍中創下自己的事業。他已經習慣了“你幫我賺到多少我就回饋給你多少回報”的合作模式。他喜歡把任何事情包括感情都層次清晰條理分明的處理好。他更加知道一個靈感爆棚的金融天才對一個正處在上升期並且野心勃勃的金融機構意味著什麼——那是價值無法用簡單的加減法計算的無價之寶。
並不是1 1=2,而是1 1至少大於一百的奇妙演變。這一次在國際石油期貨市場的表現就已經完美印證了這一點。
厲嘯桁深知陶暮的能力,所以他不會做出那種“用友誼換取利益”的蠢事。先且不說這種愚蠢的做法並不符合他的行事風格,單單就事論事,他也不想拿他與陶暮之間的友誼換取利益。哪怕是巨額利潤,也不足以購買他們之間的友誼。
或者換句話說,厲嘯桁明明有兩全其美的好辦法,不但能滿足他對陶暮的欣賞和回報,也能進一步拉攏陶暮,把這個小天才牢牢拴在嘯桁資本。為什麼非得消耗兩人的友誼,冒著絕大的風險嘗試那種此消彼長的相處模式。
“如果你礙于情面,執意不肯接受這份邀約和分成。那我以後怎麼好意思時常找你探討金融市場的事兒?”厲嘯桁徐徐善誘,給陶暮描述按照陶暮的想法可能會有的未來:“我不好意思時常找你,在遇到難題的時候又不敢理直氣壯地給你打電話——畢竟你剛剛說過,你未來會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你的演藝事業上,你要全身心的投入到娛樂圈,要經營你自己的事業。那我給你打電話,就必須要考慮到你是不是有空,我的電話會不會對你的工作造成困擾?次數多了,沒准就會耽誤我們處理正事的時機。時日久了,也許我們之間的友誼就會隨著時間的流逝冷淡下來。”
厲嘯桁眼光毒辣,早就看准陶暮想要結交他的心思。他的勸說方向立刻從禮儀之談轉移到兩人長久相處上面。所謂攻心為上,他覺得陶暮似乎更在意他們之間的友誼——
這個小發現真是讓人倍感開心。
陶暮發現他引以為傲的,能把投資商忽悠瘸的言語能力在厲嘯桁面前,似乎不太起作用。這位未來的金融大佬似乎比他更懂得談話的技巧。至少這一番談話下來,他竟然覺得厲嘯桁的說法沒什麼不對。他確實應該接受這份合夥人的邀請和這份豐厚的收益分成。
“也許厲哥你是對的。”陶暮這麼說著,忽然覺得自己剛剛的一番推拒顯得特別矯情。
——估計厲哥已經在心裏狠狠吐槽他為人磨嘰腦子拎不清。
陶暮也在心底狠狠反思了一下自己每次見到大佬時都忍不住患得患失的心態。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麼進退失據下去——畢竟他今後也是要當大佬的人嘛。
陶暮很不要臉的YY了一番,乾脆俐落的在契約書上簽上自己的名字,然後收下自己那份合同。
厲嘯桁看到陶暮的做法,倍感欣慰。趁著等紅燈的時候,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陶暮的腦袋,溫聲笑道:“這才乖嘛。”
陶暮瞬間懵逼,整個人呆愣愣的看著厲嘯桁,彷彿一隻三觀受到了極大震撼的羊駝。
厲嘯桁強行壓住慣性要往上揚的嘴角,將蠢蠢欲動的爪子強行按在方向盤上。兩人都不在說話,一個專注的開車,一個默默的看向車窗外。車廂內的氣氛反而變得莫名輕鬆和溫馨。
兩人抵達孤兒院的時候,已經快晚上九點半了。
陶院長和孤兒院的孩子們,還有劉耀、孟齊以及苟日新,秦妙茹,大毛小胖那票人早就吃完了晚飯。聽到門口有汽車的響動,一大票人蜂擁而出。首先被停在胡同裏的那輛低調奢華有內涵的邁巴赫閃了下眼睛,這才留意到下車的陶暮和厲嘯桁。
大毛小胖汪軀一震,立刻想到在H鎮吃飯那回,彷彿被沉悶家長支配的恐懼。心裏莫名慶倖——還好他們晚上吃完飯了,不然這頓飯還真是沒法吃。
劉耀和孟齊也記得這位在庭外和解時仗義執言的厲先生,頓時笑道:“原來是厲總。我還跟他們說呢,也不知道小暮會帶什麼朋友回來。”他們之前猜的都是郭雅凝,畢竟陶暮是去給郭雅凝拍MV的。一大幫從沒親眼見到過一線巨星的粉絲影迷們還因此興奮了好一會兒。哪成想陶暮回來竟然沒帶上那位千嬌百媚的大明星,反而帶了一個身高差不多一米九,看上去就很精英悶騷的大老爺們。
真沒勁!
並不知道厲嘯桁身份的秦妙茹等人不著痕跡的撇了撇嘴,難掩小失望——當然就算他們知道厲嘯桁的身份,估計也會遺憾陶暮帶回來的人不是大明星。
雖然在現實生活中,資本的力量要比明星大太多。然而在老百姓的心目中,估計還是明星的存在更為吸引眼球。
畢竟明星的光鮮奪目是可以洗滌他們的眼球的,但是資本兜裏的錢卻不會分給他們一毛。
特別現實的一眾夥伴們簇擁著陶暮和他的朋友進了孤兒院。陶院長親自去下餃子,笑著說道:“今晚的餃子是韭菜蝦仁雞蛋餡兒的,還有青椒白菜豬肉餡兒的。不知道厲先生有沒有忌口?”
厲嘯桁看了陶暮一眼,笑著說道:“我沒有什麼忌口的。”
陶暮開口說道:“院長您還是分兩鍋煮吧。厲哥可能不吃韭菜。”至少他跟厲嘯桁吃了幾次飯,都沒見他吃韭菜。
不光是韭菜,包括蔥薑蒜之類的所有味道葷腥的食材,厲嘯桁都不怎麼吃。但是厲嘯桁吃蒜蓉龍蝦和蒜蓉扇貝。
所以陶暮推斷厲嘯桁不是不能吃這些味道重的食材,可能就是不愛吃。
但是陶暮自己倒是挺愛吃韭菜餡的餃子,還有蒜蓉的菜,偶爾出去吃燒烤的時候還會點兩串烤蒜瓣。他極為嚴重的偶像包袱在碰到吃食上,總是那麼沒有原則。
這一點也一度被溫葆他們吐槽。
想到這裏,陶暮才驚覺自己忘了給溫葆他們回電話了——下午陶暮忙著給郭雅凝拍照,把電話靜音了。後來看到一連串未接來電,順手把鈴聲調回來,但是忘了回了。
溫葆他們大概也猜到陶暮可能在忙,之後就沒給陶暮打過。一拖竟然拖到這麼晚——
陶暮看了下時間,都十點了。也不知道三隻室友睡沒睡。
陶暮想了一下,還是給經常熬夜打遊戲的杜康撥了通電話。響了不到兩聲就被接起:“歪,小暮啊?你現在擱哪兒呐?用不用哥幾個過去陪你啊?擼串去呀?我請客。”
杜康是他們寢室四個人中,最扣的一個。能讓他請一回客,那可是出老大血了。之前溫葆為了逼他請客,和褚遂安把人摁在床上大刑逼供都沒好使。這次杜康卻主動提出請客,顯然也是為了安慰陶暮這個倒楣催的。
陶暮微微一笑:“我沒事兒。在孤兒院吃餃子呢。你們要不要一起來?”
今天是週六,明天是周日,反正都沒課。杜康跟另外兩隻室友商量一下:“行啊。我們這就過去。晚上就在宋爺爺家住一宿唄。咱們打通宵麻將啊?”
儘管明天還要給大明星拍MV,陶暮還是笑著說道:“行啊。你們過來吧。到胡同口給我打個電話,我去接你們。”
掛斷電話後,陶暮又順著未接來電給雲逸、隆天奧等人一一回過去。雲逸正在值班,過不來,剩下如隆天奧等人都是愛湊熱鬧的。最後人越聚越多,真趕上開派對了。
不過在孤兒院開餃子派對的,估計陶暮還是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