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期末匯演結束後，就是寒假。當天晚上，陶暮帶著一幫同學在夜色一直玩到後半夜。第二天一大早，所有人從包房角落裏搖搖晃晃爬起來的樣子，簡直就是《行屍走肉》的拍攝現場。

　　“暮哥，你醒啦。”夜色的員工都知道陶暮跟倆老闆的關係。昨兒晚上陶暮領同學來玩，耀哥還特別打了個電話叮囑他們好好照顧陶暮的同學。

　　所以昨天晚上陶暮那幫同學玩嗨了以後四處亂鑽亂爬，還是夜色的員工從各個犄角旮旯裏把人挖出來，送回陶暮開的包廂。不然的話，男生還好，女生只怕要被人“撿屍”了。

　　“以後注意點兒！”

　　夜色的員工都是老油條，自然能看出陶暮有些同學，大概是人生第一次來夜場玩，興奮到不管不顧的。在他們這兒還好，換了別的地方，只怕容易吃虧。

　　“這附近沒有早餐店。你們要是想吃早飯，就自己去廚房做。要麼回學校吃。我不陪你了。”跟陶暮說話的夜色經理打了個哈欠。他昨兒晚上一宿沒睡，這會兒也該上樓休息了。

　　“謝謝廷哥。”

　　張廷拍了拍陶暮的肩膀，困得都有點睜不開眼睛了。果然人一上了年紀，精神頭就不夠用了。

　　陶暮順手在吧台裏翻了兩包醒酒藥出來。

　　京影08屆一班總共二十五個人。陶暮打了七輛車，把人送回學校。又在食堂吃了一頓早飯。期間陶暮著重提醒了一下昨天晚上喝醉酒後四處亂爬，還差點鑽到別的包廂裏撒酒瘋的幾位小姑娘。跟她們講了幾個女孩兒在夜店失身被人佔便宜拍果照要脅的例子。嚇得幾個小姑娘花容失色臉色慘白慘白的。

　　陶暮記性好，心思又細。他還記得班裏每個女孩子昨天晚上都喝了多少杯酒。當著眾人的面一一報數。末了說道：“都記著點兒自己的量。今後出去混局還是跟朋友一起玩，都收著點兒。你們都是要當大明星的人。別因為這種事兒栽了。不值。”

　　說著，陶暮順便又給大家講了不少男人在酒局上怎麼灌女孩子酒，甚至故意往飲料裏摻料的例子。總而言之，就是離開過自己視線的東西別喝。被別人擰開的飲料或者礦泉水別喝。

　　“別以為男生幫你擰瓶蓋就是體貼。”陶暮順手拿起一瓶礦泉水，又從兜裏掏出剛剛在夜色帶回來的醒酒藥，摳出一片夾在手指縫裏，展示給大家。然後在眾目睽睽之下把瓶蓋擰開，等他擰完之後，在眾人面前晃了晃瓶子。

　　大家這才發現那片醒酒藥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掉進了礦泉水瓶裏。頓時一片譁然。

　　陶暮喝了一口摻了藥的礦泉水：“所以說，女孩子要注意安全。”

　　視線瞥過驚訝成一堆哈士奇的男同胞們，頓了頓，又補充道：“當然，男孩子也要注意安全。”

　　“這怎麼注意安全呀！”一群沒見過世面的孩子們頓時瘋了。一副“寶寶害怕”的模樣，慘叫道：“世道也太險惡了吧。以後都不敢出去泡吧了。”

　　陶暮莞爾：“不行你們就去夜色。跟經理報下我的名兒。讓他們多照顧點兒。當然也不能保證萬全。最重要的還是你們自己當心。”

　　給一大幫涉世未深的男孩子女孩子們科普了一下安全知識，陶暮將兜裏剩下的醒酒藥扔給大家：“吃完飯了吧？吃完早飯就把醒酒藥吃了。回去最好再喝一杯牛奶或者蜂蜜水。呆會兒趕火車趕飛機的人最好記得買暈車藥。喝醉了坐車可能會暈車。”

　　一大幫人頓時像剛出巢的小家雀兒似的，啾啾啾啾的看著陶暮。被陶暮一個個摸頭安撫了，這才自散了回寢室補眠。等到醒來以後，基本上家在外地的就要趕火車趕飛機去了。

　　抹了滿手油的陶暮沒回寢室，他還記得自己承諾的“飛訊網註冊用戶超過一億就女裝跳舞”這件事兒。現在註冊用戶已經超過九千八百萬了。網友們提醒他兌現承諾的帖子也一直飄紅置頂在飛訊網首頁。

　　陶暮沒有食言而肥的想法。所以這些天，私下裏，陶暮也在暗搓搓的練習舞蹈。

　　不過跟所有人想像的都不太一樣，陶暮跳的並不是各種性感挑逗或者辣眼睛的熱舞，而是華夏傳統的古典舞蹈之一——水袖。

　　正好趕上快過年，陶暮還專門訂做了一套大紅色的戲服。因為陶暮之前在H鎮當替身時，就專門請教過舞蹈老師跳水袖舞。也算有功底。再加上他是男人力氣大，所以做水袖時直接做了七尺的。

　　寒假第一天，原本熱鬧的舞蹈室裏安安靜靜的。只有陶暮自己，穿著一身大紅戲服，托著七尺長的水袖，對著鏡子苦練了整整一天。抖袖、擲袖、拂袖、拋袖、摔袖……勾、甩、沖、揚、撣、打、挑……

　　陶暮是個極為專注的人。也能狠得下心吃苦。很多人只關注陶暮外形條件好，演戲天賦好，每次出場亮相，不論是詮釋角色還是跳舞唱歌都能讓人感覺到水準之上的驚喜。但其實並沒有多少人關注過陶暮在私底下又暗搓搓的加練多久。

　　包括這次的期末匯演，所有人只關注到陶暮哪怕請了半學期的假，也沒有在大戲排練時掉鏈子。但其實很少有人留意，每次排練結束，所有人都回寢室休息上網閒聊灌水的時候，陶暮依然留在排練室獨自加練。

　　除了陶暮的三隻室友。

　　就像溫葆調侃陶暮時說的，一個偶像包袱特別嚴重的人，就像浮在水面上的白天鵝。你看著他挺優雅自得，卻沒看見他在水底下那兩隻爪子撲騰的有多歡實。

　　就像所有人只知道溫葆在期末匯演時一曲秧歌轟動京影，誰也沒在意溫葆在拍攝期末大戲前根本就不會跳秧歌。就因為杜康這位兼職導演的隨口一句話——覺得跳秧歌附和阮媽媽的人設，又能烘托氣氛。所以溫葆就私底下找了視頻還有老師，苦苦練了能有小半個月。才有期末匯演時一曲秧歌感染所有人的功力。

　　這世上有天賦的人特別多。但真正能混出頭來的，不是有天賦，而是在天賦之外，還要付出比普通人十倍百倍的努力。

　　“嘎吱！”

　　舞蹈室緊閉的大門被人推開。一米七五的溫葆同學從門外鑽進來，手裏還提著從食堂買的午飯。有陶暮最愛吃的土豆泥和烤羊腿。

　　“還練呐！先吃飯吧。”溫葆光著腳走到陶暮旁邊，席地而坐：“杜康和小褚子剛走。本來想招呼你出來吃午飯的。又怕耽誤你加練，就沒捨得叫你。反正也不是不見面了。”

　　男人之間，就算關係再好，也不會太膩乎。溫葆將陶暮的盒飯遞過去：“寒假你有什麼安排嗎？我是說，想不想拍戲？”

　　“有人找你拍戲啦？”陶暮掰開筷子，將土豆泥倒進米飯裏和吧和吧，還有點嫌棄：“你怎麼沒給我加點香菜？”

　　“口袋裏呢，單獨放的。我還給你放蔥了。也沒外人，你隨便吃，我不嫌棄你味兒大。”溫葆見陶暮找了半天沒找著，自己湊上去把香菜包翻出來，遞給陶暮：“是有個劇組，請我去演個小配角。估計拍攝時間也不長。抗戰戲，我在裏邊演個漢奸。”

　　溫葆一說，陶暮一下子就想起來了。那確實是溫葆第一部 戲。是個大牌雲集特別靠譜的抗戰戲。溫葆在裏邊演個出場戲份不到三集的小配角。跟男主角和男二號的對手戲最多。

　　男主角是業內有名的老戲骨，男二號是龍騰娛樂力捧的年輕演員。結果對戲的時候，男主角跟溫葆的戲份還好，兩個演技賊溜的戲骨一道飆戲，看的所有觀眾大呼過癮。到了男二那一集，溫葆的演技把男二碾壓的渣都不剩。嬉笑怒駡渾然天成，也讓所有觀眾一下子就記住了那個出場不到三集的小漢奸。

　　後來這天生怕死的小漢奸為了救男主角被敵寇殺死的時候，很多觀眾都看哭了。陶暮第一次看那段戲的時候，也看的眼睛熱熱的。總算明白什麼叫演技。

　　“其實我覺得你的演技比嚴晟，王博遠他們好。”但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儘管溫葆上輩子拿到了三金影帝，影響力和片酬卻遠遠沒有前者高。

　　溫葆嘿嘿一笑：“演技這東西吧，我一向覺得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其實好不好都無所謂，夠用就行。演戲的時候呢，主要還是看角色。角色該怎麼表現，咱們就怎麼表現就完了。我發現你有的時候就想的特別多，所以用力過猛。”

　　陶暮演戲的時候，有的時候總會擔心自己演的不好。但是溫葆就不這樣。他演戲就是演戲，角色需要怎麼表現他就怎麼表現，張弛有度收放自如，既不會故意壓人的戲，也不會因為顧忌別人就壓自己的戲。恰恰相反，他演戲的時候喜歡帶著別人一起演。所以跟溫葆對戲的時候，經常會有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感。

　　就像之前期末匯演那最後一場戲，所有人都被溫葆帶動了。一起玩的特別嗨。

　　“其實我覺得你在期末小考時的狀態就特別好。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你說你都一那麼有錢的大老闆了。放著霸道總裁不幹，還堅持要演戲為什麼？”溫葆摟著陶暮的肩膀拍了拍：“我覺得應該跟我一樣。就是為了好玩唄。既然好玩，咱就開開心心的玩。別怕別人老拿你跟誰誰比。其實仔細想想，比的著麼。”

　　都在京影念書，溫葆自然也聽過外表那些陶暮的表演風格跟誰誰類似的風言風語。他覺得挺無所謂的：“像不像的又能怎麼樣呢？這玩意兒也沒商標，不是說你因為跟誰的演技風格相像，所以你拍的戲就得分他一半片酬。”

　　陶暮頓時笑了。笑完之後，他又問溫葆：“那你不會覺得我有些時候演的東西，畫虎不成反類犬嘛？”

　　陶暮指的是他上輩子，不論演什麼都有沈毓和嚴晟的粉絲這麼罵他。如果說最開始陶暮是為了打擊沈毓所以自取其辱，那麼到了最後，他真就是想改都改不過來。

　　有些事情，有些遭遇，有些潛移默化的影響已經融入骨血了。那是一點點滲透進去的，想要拔出來，就得脫皮抽骨，甚至把流淌在身體內的血液都換一遍，才能煥然一新。

　　“誰說的？”溫葆一臉鄭重的看著他們家室友，摟著陶暮肩膀的胳膊微微用力：“說你偶像包袱重你還不承認。沒人這麼說，就只有你自己會這麼想。而且我也真沒覺得你跟那個嚴晟的表演風格有什麼相像的地方。尤其是期末小考那場戲……人家嚴影帝沒你演的那麼醜。”當然也沒有陶暮演的那麼淳樸自然。

　　“滾！”陶暮沒好氣的瞪了溫葆一眼，真以為他不要偶像包袱了嗎？

　　“行叭！那我滾了。你好好練舞吧。”溫葆將吃完的塑膠袋和飯盒收拾起來，臨走的時候還不忘賊眉鼠眼的沖著陶暮飛眼兒：“哎，你還別說。你穿上女裝還挺好看的。等錄製視頻那天你是不是還得扮相上啊？”

　　陶暮冷眼看著溫葆笑的特別不懷好意的模樣。

　　溫葆邊走還邊沖他豎大拇指：“好，真好。”

　　話沒說完，兜頭飛來一件外套。陶暮直接把放在地上的羽絨服團吧團吧扔溫葆腦袋上。溫葆摘下外套撒丫子就跑。跑到門外，又伸了一個腦袋進來：“跟你說正事兒呢。你說這劇本，我接還是不接啊？”

　　“接！”

　　陶暮話音未落，就聽溫葆繼續問道：“那裏邊還有一個留洋回國的漢奸角色。導演有意想選你。但是又不太好意思給你打電話。想讓我問問你……接不接啊？”

　　陶暮：“……”怎麼又是漢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