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閉嘴驚豔的又何止是駱陽一人。

　　“啪！啪！啪！”

　　清脆的掌聲在片場響起，先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緊接著整個劇組的人都彷彿受到了感染。霎時間，整個劇組掌聲雷動。道具組的人幾乎忘了駱陽的刁難。負責吊威亞的道具師把陶暮小心翼翼地放下來，劇組的幾個生活助理一沖而上，披衣裳的披衣裳，擦頭髮的擦頭髮。當真把陶暮這個武打替身當成演員對待了。

　　被消防水槍足足懟了能有四個多小時的陶暮幾乎站不住了。他單手撐著劍，身體累到輕輕發顫，雙唇緊閉微微喘息著。那一雙漆黑的眼眸卻亮的驚人。濕漉漉的黑色長髮貼在臉上，將陶暮的輪廓襯托的越發蒼白俊美。然而眉宇間凝聚的那抹越積越深的戾氣卻抵消了這絲殘弱狼狽，讓他整個人顯得越發英氣。

　　即便是累成這副模樣，那單薄的脊背仍舊挺的筆直，長身玉立，俊美無儔。那清冷淡漠傲骨嶙嶙的模樣……簡直想讓人把他擁進懷裏，肆意蹂躪。

　　不知想到了什麼，駱陽眼眸一暗，喉結上下微動，只覺得口乾舌燥。

　　“記得把錄影發給我！”只覺得渾身都被電流竄過的駱陽草草吩咐一句，也不等陳導回應，霍然轉身。

　　虎頭蛇尾的樣子，簡直讓人莫名其妙。

　　不過陳導也懶得琢磨駱家大少爺又抽什麼瘋。他伸手招過陶暮，笑容慈祥的彷彿在看一尊稀世珍寶：“小暮呀，今天的事情委屈你了。累了吧，快去洗個熱水澡。今天下午就給你放個假。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再把鏡頭補一下。”

　　頓了頓，陳益謙還是沒忍住，激動的說了一句：“太漂亮了！”

　　陳導深信，就憑這套動作，等這部戲播出後，身為男主角的沈毓一定能受到不少女觀眾的喜愛！這麼一想，陳益謙看著陶暮的神情又帶了點兒惋惜。

　　“多謝導演。”陶暮微微喘息著，低聲說了一句。

　　“小夥子很不錯！”陳益謙拍了拍陶暮的肩膀，想了想，又說道：“努力堅持吧。我信你一定能紅。”

　　有這麼一張臉，還有這麼一身功夫，最重要的是人很聰明——知道什麼時候能爆發什麼時候必須忍，這種條件在圈裏要是還混不出來，簡直沒天理。

　　陳導眸光閃爍，顯然也知道陶暮跟自家選角導演的那點破事兒。不過看破不說破，劉胖子人品雖然有些瑕疵，工作能力還是不錯的。

　　陶暮拒絕了生活助理的攙扶，筋疲力盡的走出片場。除了幾位主演的房車，化妝間裏其實並沒有浴室。陶暮將濕漉漉的戲服脫下來，用生活助理剛剛送給他的毛巾擦乾身體，換上自己的牛仔褲，正準備穿襯衫的時候，化妝間的門被人敲響。

　　陶暮光裸著上半身去開門，守在門外的葉瑤和她的經紀人虹姐一抬頭，看到的就是白的發光的胸膛，漂亮的六塊腹肌和性感的腰線——

　　媽呀要流鼻血啦！

　　葉瑤第一個反應就是捂住鼻子，兩隻眼睛還大放綠光的黏在陶暮的身上。

　　陶暮對這個連累自己遭受一場無妄之災的女人沒有半點興趣。眉峰一挑，漠然問道：“什麼事兒？”

　　“啊？哦！”葉瑤回過神來，臉頰微紅，羞澀的道：“我是來謝謝你的。今天要不是你站出來，我可能真的被姓駱的踢出劇組了。”

　　“你想怎麼謝我？”

　　“啊？”葉瑤沒想到陶暮竟然會是這種反應，一時間又愣了。

　　陶暮被水槍懟的頭痛欲裂，忍耐力也比平時低很多，自然不想搭理葉瑤這種看似賣萌實則賣蠢的反應，反手就要關門。

　　“哎，等等！”葉瑤用手抵住門板，諂笑著說道：“虹姐想簽你！”

　　葉瑤的經紀人？陶暮眉眼微挑，古井無波地看向葉瑤身後站著的身穿黑色ol套裝的成熟禦姐。

　　虹姐剛在片場的時候就感受過陶暮拍打戲的魅力，也知道陶暮有一張漂亮臉蛋兒。但是遠遠觀望跟近距離接觸時感受到的視覺衝擊力還是很不一樣的——

　　至少這撲面而來的荷爾蒙，還有陶暮周身縈繞著的，有別于同齡男孩子的那種張揚戾氣，淡漠性感又有些玩世不恭的氣場，足以讓任何一個審美正常的女人腿腳發軟。

　　“你好咳、”虹姐一開口就發覺不對，她的嗓音都被刺激的有些變化。以至於不得不清清嗓子調整狀態：“我是秦朝娛樂的經紀人萬美虹，你可以叫我虹姐。我相信你應該聽說過我們公司。如果你肯加入秦朝娛樂，我承諾，我一定能說服公司力捧你。”

　　秦朝娛樂，陶暮當然聽說過。惜秦始皇滅六國一統天下，能給公司起這麼個名兒，足以說明秦朝娛樂的野心勃勃。可惜陶暮更知道，再過兩年，秦朝娛樂就會因為高層內訌分崩離析，許多大牌藝人先後出走，公司一蹶不振。

　　“秦朝娛樂我當然聽說過。不過我已經考上了京影，按照學校規定，學生在校期間不允許擅自接戲。所以我還沒有簽約經紀公司的打算。”

　　清冷中略帶些沙啞的嗓音在虹姐的耳邊響起，彷彿情人間的耳鬢廝磨。俊美的男孩兒光裸著上半身，神情卻半點沒有青少年應有的青澀爽朗。他看上去略微有些精疲力竭，大概是剛剛摘下頭套的緣故，濕漉漉的短髮略顯淩亂，細碎的水珠順著發梢落在鼻尖，而後順著地心引力向下滑落，劃過淡色的唇瓣，性感的下巴，跌落胸膛。那副活色生香的模樣，即便是自詡見多識廣的虹姐也不禁有些頭暈目眩——

　　這一刻，萬美虹清晰的意識到，眼前這男孩兒有著絕對充足的本錢。

　　必須得把人簽下來。虹姐眼中精光一閃，內地很少見陶暮這種荷爾蒙爆棚中還帶著脆弱氣質的男演員，他身上有出色演員在鏡頭前必須具備的天賦和特質，最重要的是那張臉，過分俊美的同時，在鏡頭前居然還能絲毫不削弱表現力。萬美虹相信，只要操作得當，陶暮絕對可以做到一夜爆紅甚至大紅大紫。

　　萬美虹甚至幻想到自己憑藉陶暮一舉成為國內金牌經紀人的那一幕。朱唇勾勒出一抹完美的弧度，萬美虹目光灼灼地看著陶暮，滿滿的志在必得。

　　“這些事情你都不用擔心，你要你肯讓我當你的經紀人，這些事情我會跟校方溝通。”

　　萬美虹信誓旦旦，卻不知道陶暮根本沒有簽約秦朝娛樂的打算。雙方資訊並不對等，所以萬美虹越是在意，陶暮越是漫不經心，甚至還有些興趣缺缺。眉宇間流露出來的，也都是性感到讓人恨不得把他一把推進被窩裏的倦色。

　　“可我並不想違反校規。”陶暮說的斬釘截鐵，他就這麼靠在門板上，神色淡淡的掃過虹姐身後：“你還敢過來？”

　　虹姐猛然回頭，就見趙可平笑容可掬的走上來，旁邊還跟著耷拉著腦袋一臉心不甘情不願的穆華庭。

　　虹姐心下一沉，直覺趙可平也是來說服陶暮簽約的。

　　“陶先生說笑了。以您的修養氣質，怎麼會做出這樣的事情。”趙可平不著痕跡地掃過陶暮的臉和身體，不得不承認眼前這男孩兒果然很有資本，也不枉他苦口婆心的說服穆華庭：“事實上，我帶華庭過來，就是讓他給你賠禮道歉的。今天的事情，都是他一時衝動，連累到你。”

　　陶暮還沒開口，站在一旁的葉瑤突然冷哼，鼻子不是鼻子臉不是臉的冷嘲熱諷：“我看未必吧。他哪兒是一時衝動，明明就是處心積慮。是真小人太噁心。”

　　穆華庭臉色一黑，怒視葉瑤。

　　“怎麼，說你還不服嗎？”葉瑤也不甘示弱。

　　向來對葉瑤管教嚴格的虹姐站在一旁沒吭聲。今天的事情她也挺膩歪的。不過她縱容葉瑤擠兌穆華庭的重要原因，主要是想激起陶暮的同仇敵愾。畢竟陶暮可是因為穆華庭吃了不小的苦頭。年輕人嘛，不會情緒管理，向來喜歡遷怒。

　　可惜虹姐打錯了算盤。別說是重活一世的陶暮，就算上輩子，年僅十八歲的陶暮也從沒有過一時意氣。對於一個從小在孤兒院長大的人來說，放縱情緒是件很奢侈的事情。他有那份閒心，不如多打一份工。

　　“所以，你準備怎麼賠禮道歉？”萬美虹看了穆華庭一眼，又轉向趙可平，似笑非笑的說道：“不會就這麼口頭表示一下吧？”

　　挑撥離間的也太明顯了。穆華庭下意識的看向趙可平。

　　趙可平不動聲色地笑道：“怎麼會呢？事實上，我來，就是想簽陶暮進夏星娛樂。”

　　趙可平看向陶暮：“你應該聽說過夏星吧？去年金烏獎的影帝影后都是我們公司捧出來的。你要是肯簽約夏星，我也會說服公司大力捧你。”

　　陶暮不動聲色地低斂眉眼。上輩子，他沒挺過來，最後死狗一樣被人遺忘在片場，狼狽不堪。這輩子倒成了被人爭搶的香餑餑。

　　“我考上京影了，短時間內不想加入任何經紀公司。”陶暮眼底一片涼薄。這輩子，他不想把自己的命運和前途交到別人手裏了。他誰都不信，包括經紀公司。

　　陶暮轉回化妝間，拿起搭在椅背上的白色襯衫。廉價的高中校服倘若是穿在別人身上，可能會顯邋遢。換成陶暮，倒是穿的有型有款，修長的手指將衣扣系到胸前第二顆，露出精緻的鎖骨，胸肌和手臂的線條更是若隱若現。好像隨時都要上臺走秀的模特。

　　不光長得帥，還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經紀人嗅覺非常敏銳的虹姐和趙可平同時眼睛一亮。趙可平一巴掌拍在穆華庭的後腦勺。穆華庭敢怒不敢言，再次憋憋屈屈的道歉：“今天的事情，不好意思，我當時太衝動了。就想著報復你折我手指的仇。”

　　話都是趙可平一句句教的，真小人當的倒是坦坦蕩蕩。

　　陶暮哂笑，並不奇怪這號傻逼，也能在趙可平的調教下硬生生艸出個耿直坦蕩不會說話的直男人設。

　　化妝間外傳來一陣淩亂的跑動聲和叫喊聲，被選角導演帶著幾個武行拖到劇組外面的大毛和小胖終於跑回來了。小奶狗似的圍在陶暮身邊團團亂轉：“暮哥你怎麼樣？”

　　“暮哥你沒事兒吧？”

　　兩人都挺激動的，一邊對陶暮噓寒問暖一邊對穆華庭怒目而視，套麻袋揍人的想法簡直遮都遮不住。陶暮一個眼神過去，原本還想駡街的大毛和小胖頓時住嘴了。

　　“實在對不住，我今天有點累，想回去休息了。”陶暮眉眼倦怠的開口，並沒有跟兩位業界知名的經紀人虛與委蛇的意願，直截了當的說道：“至於簽約的事情，如果你們真的有這個意願，等我大三再說吧。”

　　按照京影的校規，學生大三就可以自由接戲了。

　　陶暮這一番話也並不算是完全用來搪塞趙可平和萬美虹。他是真的準備依照京影校規安安分分讀完大一大二，最好還能拿到獎學金。因為京影在兩年後會跟國家某部門合作拍攝一部戲。這部戲在上映後票房突破7個億，一舉成為當年國內票房排行榜亞軍。男主角和男配角分別斬獲金烏獎最佳男主角和最佳男配角，可謂是口碑票房雙豐收。

　　最重要的是京影為了鼓勵在校期間安分讀書的學生，在挑選演員時向劇組力薦了一大批優秀學生，其中扮演男主角的演員就是由京影一力舉薦的大三學生梁辰逸。而梁辰逸也不負眾望，通過這部戲直接成為國內娛樂圈最耀眼的新星，並在其後順利紮進京圈，人脈資源直線飛升。

　　重活一世，陶暮的目標並不只是當演員拍戲。而他既然考上了京城電影學院，自然不想放過這麼好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