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就在陶暮慎重考慮著，該怎麼把沈毓的劇情光環和主角光環透露給厲嘯桁和家人知道，又不至於透露自己重生這個秘密的同時，飛訊網的外派記者也跟隨沈毓的行跡來到醫院。並暗搓搓的拍下了沈毓穿著病號服，在花園裏陪其他病患聊天的一幕。

　　照片裏，白皙纖細的少年沐浴著陽光，與另外一位雍容華貴的夫人坐在石板凳上相談甚歡的模樣，看上去就像一副油畫。拍照的記者技術不錯——他還是陶暮的拍照技術粉。以偶像的標準為自己奮鬥的目標。到飛訊網應聘的時候，因為一手高超的拍照技能和PS技能，原本是被分到宣傳部門的。這次陶暮來香城拍戲，飛訊網要派兩名記者過來採訪，他是自告奮勇，內部PK掉一眾同僚。還經過了兩場考核，才搶到的外派工作。

　　另外一名外派記者的情況跟他差不多，是陶暮的罵戰粉。雙方雖然屬性不同，但陣營相同。都可以說是陶暮的死忠粉。

　　——其實飛訊網才成立一年。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向飛訊網發送簡歷，或者直接跳槽到飛訊網的業界精英們幾乎都是沖著陶暮本人來的。可以說陶暮的人格魅力撐起了整個飛訊網。

　　而在此期間，陶暮跟沈毓的戰爭，尤其是兩家粉絲的戰爭就沒消停過。陶暮的粉絲多才多藝，戰力彪悍，但架不住沈毓腦殘粉多，而且車軲轆話，還愛洗腦，尤其擅長把別人的智商拉到他們的層次，然後再用豐富的經驗將之打敗。

　　總而言之，兩家粉絲在網上鬥的那叫一個激烈。今天你爆我的黑料，明天我爆你的黑料。不過大多數時候，即便是吃瓜群眾都不得不承認，每次都是沈毓一方先撩者賤。

　　這一回，兩名外派記者得知沈毓又開始放任他的家人辱駡陶總，被陶總的家人戳穿後又哭著跑出片場，還搞出車禍來害得他們陶總的家人被那些不分是非的腦殘粉罵。這兩名死忠粉是特別氣憤的。

　　所以他們第一時間跑到醫院。一開始只是想請沈毓做個採訪，想讓沈毓親口說一下他是不是也覺得自己出車禍應該怪到陶總家人的頭上。結果一進醫院就發現不對勁了。

　　說好出車禍的人，居然還能穿著病號服在醫院花園裏散心，還跟別的病人有說有笑相談甚歡。言談舉止哪有半點病人的模樣？

　　兩名外派記者下意識的躲到沈毓的視線死角就開始偷拍。拍照技術特別好那位記者還調整了一下拍攝角度，採用夕陽做自然濾鏡，用花園裏盛開的草木繁花為襯托，把沈毓的精美美貌渲染的特別漂亮。最重要的是把沈毓拍的白裏透紅，氣色特別好。

　　另外一名記者則偷偷打開攝像機，拍了一段沈毓行走如常的視頻。視頻裏沈小王子蹦蹦跳跳有說有笑，一點也看不出是剛剛經歷了車禍的人。

　　倆名飛訊網的外派記者覺得有些不對。立刻就開始陰謀論了。

　　要不說高材生的學習能力就是強呢。兩名外派記者在飛訊網總部的時候，還是中規中矩的宣傳部員工，以及跑新聞採訪的記者。到了香城幾個月，跟那些八卦狗仔學的什麼貓道狗道都知道了。竟然偷偷打聽到沈毓主治醫生的辦公室，還買通了醫院的護士偷偷拿出沈毓的病例。

　　結果一看——丫所謂的出車禍受傷竟然就是受了驚嚇。唯一的傷口竟然是掌心的擦傷。據說是車過來的時候受到驚嚇，一不小心倒在地上，掌心就磨破了。

　　我去他媽的這是假車禍吧？

　　兩名外派記者面面相覷，特別記者的把沈毓的病例照下來。然後在第一時間發到飛訊網上。

　　飛訊網的理念就是即時通訊。即讓眾多網友能夠在第一時間分享到最快最新鮮的資訊。

　　舉例來說，就是網友下午看到姜助理上傳的視頻，義憤填膺的幫助陶暮聲討沈家兄妹，兩個小時不到沈毓出車禍的消息就再次傳到網上。於是被罵慘了的沈毓腦殘粉們終於可以蹦躂出來顛倒黑白，竭力洗白他們家小王子。

　　然而又是僅僅兩個小時不到，沈毓在醫院與人相談甚歡的照片和視頻就再次被飛訊娛樂的記者發到網上，並且貼心的附上沈毓的病例。

　　兩名飛訊網的記者深知標題党的精髓。填寫標題的時候還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特地標上“飽受驚嚇”四個大字，並用黑體加粗。配合後面沈毓的病例食用，那可真是貨真價實的飽受驚嚇。醫院都給出鑒定的。一點毛病都沒有。

　　關鍵你蠍蠍螫螫的一個車禍新聞，腦殘粉到處蹦躂的恨不得硬按著陶暮家人的腦袋說人家是殺人用手。結果醫療鑒定出來你丫就是一飽受驚嚇，渾身上下最大的傷口竟然是掌心的擦傷，而且還不是人家車主撞的，是你自己嚇得一屁股坐地上沒坐穩擦出來的。

　　——說句不好聽的，碰瓷的都更專業點吧？

　　倆外派記者的石錘鐵證再次上傳到飛訊網的時候，所有網友只覺得“啪啪啪”，再次感受到了被反轉支配的恐懼。不過這一次，網友們是出離憤怒的。

　　雖說吃陶暮的瓜，他們經常都能體會到智商被人佔領高地，甚至一不小心就要被人帶節奏，然後被陶暮各種反轉打臉啪啪啪。臉雖然被打腫了，但他們都是一邊痛一邊爽的。因為已經習慣了陶暮的套路，甚至在吃瓜的時候還很期待反轉，期待被打臉。特別抖m。

　　但是沈毓就不一樣了。

　　跟陶暮一直以來展現出來的城府深沉高智商不同，這些網友們在面對沈毓的時候，潛意識裏那是覺得自己的智商一定是佔領高地的。尤其是在跟沈毓的腦殘粉掰扯道理的時候，他們都已經習慣了腦殘粉的車軲轆話和千篇一律。所以心裏都是有優越感的。即便是沒能吵過腦殘粉，也可以安慰自己沒有辦法叫醒裝睡的人。

　　結果現在沈毓也弄出一招反轉打臉，而且還是製造假車禍帶節奏，引導網友指責陶暮家人太咄咄逼人這種戲精模式的反轉。

　　網友頓時覺得受不了了。尤其是之前真情實感的覺得沈毓雖然在為人處世方面令人詬病，但絕對是性格單純善良聽話的那一批路人。立刻覺得沈毓的形象崩塌了。

　　對於這些媽媽粉來說，他們不在乎沈毓是不是聰明是不是有能力是不是八面玲瓏滴水不漏，甚至不在乎沈毓是否敬業，就算網上都罵沈毓濫用替身吃不了苦，他們仍然覺得沈毓是個小王子。小王子有王子病也是正常事。

　　他們可以接受王子蠢王子笨，但沒有人能接受他們心目中的小王子不僅又蠢又笨，還惡毒戲精。

　　這簡直就是在消費善良！

　　媽寵心頓時碎了一地。當然還是又一部分腦殘死忠粉保持著“我不聽我不信”的原則，堅持認為這其中一定是有緣故的。沈毓絕對不是那種又蠢有毒還壞的人。更不相信沈毓是故意鬧出假車禍這場鬧劇，就是為了躲避責任。

　　甚至還有腦殘粉陰謀論的覺得這一定是飛訊娛樂搞出來的假新聞。畢竟陶暮是飛訊網的創始人，也是飛訊娛樂的大老闆。大老闆陷入醜聞，狗腿們自然要想辦法替主子分憂解難。所以這一切一定都是飛訊娛樂的記者故意往沈毓的頭上潑髒水。

　　飛訊網上傳的新聞不一定是有圖有真相，也可能是看圖說話。

　　不過這種垂死掙扎的反駁，隨著兩名記者又找到沈毓的主治醫師，還有肇事者做採訪後，也站不住腳了。

　　當然不論吃瓜網友們怎麼看待這件事。還處於漩渦中心的陶暮是不知道的。

　　當天的戲份拍完之後，陶暮帶著厲嘯桁和幾位家人回到酒店，吞吞吐吐的解釋了一下沈毓的豬腳光環還有劇情光環的存在。當然，為了不暴露自己重生的秘密，陶暮沒說的那麼具體。只是提及沈毓這人運氣很好，每次遇見事情總能逢凶化吉。而且每每跟人接觸時間長了，總會影響到身邊人莫名其妙的喜歡上他，或者更加厭惡他，不停做出低智商的事情。最重要的是討厭他針對他的人，就算行事有道理，最後也會莫名其妙變成沒有理的人。

　　並以自己和影帝嚴晟舉例，試圖說服家人這是真的，而不是他胡思亂想。

　　厲嘯桁還記得陶暮剛剛來到香城時，有段時間確實很不對勁。而且還拽著他到處求神拜佛，到現在都在抄寫佛經和道家真言，甚至還帶著他的照片辟邪。再聯繫這一回，劉耀，孟齊和宋老爺子指責沈毓不善良，結果沈毓就哭著跑出去出了車禍，果然輿情反轉，劉耀三人成了沒理的那個。

　　“我試探過好幾次。我不針對他的時候還好一點。每次針對他，尤其是懟到他處於下風的時候，總會莫名其妙發生一些對他有利的事情。最後就算我有道理，也會變成咄咄逼人胡攪蠻纏那一個。”

　　陶暮說到這裏，不免想到上輩子的種種遭遇。頗有些意興闌珊：“我自己倒是無所謂。反正也習慣了。只是希望你們以後別再搭理他了。我不希望你們因為我的事，也被這種黴運纏上。”

　　陶暮說的言之鑿鑿。配合之前發生的事情，乍聽上去，確實有那麼一點道理。

　　不過劉耀卻不以為然：“哪有你說的那麼玄乎。是非黑白，總是要講道理的。可不是誰弱誰有理。就算有人相信誰弱誰有理，那也是歪理。這號人你就不用搭理他們。自己腦子都拎不清，還想替別人斷官司。他長那腦袋了嗎？”

　　“阿耀說的沒錯。”孟齊也頷首附和劉耀的話：“咱們做事，只求無愧於心。不主動欺負別人，也不能讓人欺負了。沈毓既然敢攛掇他姐罵你，我們就敢罵回去。別說他因為這個哭著跑出去出了車禍，就算他被撞死了。負法律責任的也是肇事者。這還得看看沈毓當時有沒有遵守交通規則，是不是沒看到車自己沖出去的。難道就為了他心理脆弱聽不得別人跟他講道理，我們就要受委屈，忍著他姐姐那麼罵人？天底下也沒這個道理。”

　　“可不是麼。”宋老爺子哼了一聲：“就算是皇帝老兒，坐金鑾殿上還有禦史罵他。難不成這個沈毓就比皇帝還高貴。就許他暗搓搓的耍心機搞事情，不許我們講道理了？”

　　“網上那些言論我也看了。有人是非不分不講道理，這種人你也甭搭理他。站著說話不腰疼。那說相聲的是怎麼說的，碰著這種人你得離他遠點兒，別哪天下雨打雷劈他身上，再連累到你自己個兒。”

　　又皺著眉頭看陶暮：“你也別這麼磨磨唧唧黏黏糊糊的。我記得你從前挺俐落一孩子。怎麼現在學的這麼瞻前顧後的。別人罵了都不敢還嘴，還要考慮別人是不是高興。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這涵養？”

　　“不錯！”劉耀點頭附和：“一點也不想我養出來的崽子。”

　　劉耀始終認為，碰到腦子拎不清敢主動招惹他們的，那就得正面硬剛，狠狠的懟回去。讓對面知道什麼叫硬茬子，他才能收斂點兒。不然他總以為你好欺負。就會三天兩頭的來招惹你。

　　“你就是對那個沈毓太寬容了。要是像對付姚家那樣對付他，這小子早萎了。別的不說。至少見你都得繞道走。”劉耀也是出來混的，一雙眼睛看人特別准。他早看出來沈毓就是個欺軟怕硬的，膽子估計只有米粒兒大小。陶暮要是早點拿出他狠厲那一面，這小子早就嚇跑了。

　　陶暮搖頭苦笑。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耀爸小齊爸還有他宋爺爺解釋，這劇情光環和豬腳光環的事兒，哪能這麼簡單呢！

　　陶暮想到這裏，下意識的看了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厲嘯桁。他現在也就是靠著大佬的辟邪能力，險險的避開劇情光環的影響，勉強維持得了生活這樣子。

　　另一廂，留意到陶暮複雜的小眼神，一直在刷飛訊網的厲總莞爾一笑。將電腦螢幕轉向陶暮，敲敲上面新鮮出爐的八卦新聞。溫聲說道：“或許你說的也有道理。不過就算沈毓有運氣光環，遇事總能逢凶化吉。他在你這兒也討不了好處。你要相信，你就是他的光環剋星。”

　　要不然該怎麼解釋，每次沈毓一碰上陶暮，不論怎麼蹦躂，最終的下場只有倒楣或者更倒楣呢。

　　陶暮看著飛訊網上最新爆料出的八卦新聞，頓時愣住了。

　　怎麼會？上輩子可從來沒有發生過這種事情？明明劇情光環一直在努力走劇情，他也確信劇情的關鍵節點都對上了。而且上輩子，沈毓也只是輕微擦傷受到驚嚇，甚至沒有耽誤拍攝。但是為什麼所有人都沒有想到假車禍這種陰謀論。他照樣要為此背鍋，甚至承受沈毓粉絲和網友的不斷責駡？

　　電光火石間，陶暮猛然想到什麼。扭頭看向厲嘯桁。

　　也許厲嘯桁說得對。沈毓這輩子之所以諸事不順，確實可能是因為有什麼特殊的人削弱了劇情光環的影響力。可就算真的有光環剋星，那個光環剋星也不是他陶暮。

　　“你怎麼這樣看著我？”厲嘯桁眸光閃爍。也不知道陶暮究竟想到什麼，他的眼眸過於閃亮，神情也過於驚醒。看上去愈發可口。然而當著幾位家長的面，厲嘯桁就算再蠢蠢欲動，也不敢膽大妄為。

　　“沒什麼。”陶暮釋然一笑。彷彿陰霾掃盡的晴空：“就是覺得這輩子能遇見你，是我最大的運氣。”

　　猝不及防的情話。劉耀三人頓時心塞塞的捂住胸口。

　　一言不合就發狗糧什麼的，真的很想一腳踹翻有木有。明明聊正事兒呢，這是要幹什麼啊！

　　“累了，我要回去休息了。”孟齊面無表情地站起來。劉耀緊隨其後。

　　宋老爺子也默不作聲的離開。

　　陶暮有些茫然的把三位長輩送出房間。正要回頭跟厲嘯桁說話，厲嘯桁已經迫不及待的關上門，並且把他懟在門板上。

　　今日份的接吻練習時間又到了。計時一個小時，現在開始。

　　與此同時，沈家父子也抵達香城，來到醫院，並且看到了在花園裏跟某位夫人相談甚歡的沈毓。

　　跟傻白甜且做事思考不考慮後果的沈毓不一樣，沈家父子在看到沈毓的第一時間，就想到了所謂車禍的新聞以及網友可能產生的後續反應。

　　“你不是出車禍了嗎？”沈宸沉著臉，勉強按捺住心中的暴躁：“既然受傷了，為什麼不好好在醫院裏躺著。”做戲都不知道做全套。

　　沈毓是下午被送進醫院的，天還沒黑就看到了爸爸和哥哥。自然特別高興。

　　而且沈毓是真的沒有什麼做戲的意識。當下反駁道：“可是我沒受傷呀？”

　　沈毓眨巴著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天真無邪的說道：“我就是受了點驚嚇。醫生說在醫院裏面觀察兩天就好。沒事就可以出院了。”

　　沈家父子聽到這番話，簡直有一口血哽在嗓子眼兒：“既然你沒受傷，為什麼不在網上公佈一下你的情況。你知道網上鬧成什麼樣子了？害得我跟你哥哥拋下公司的事情跑過來。你知不知道我們有多擔心？”

　　沈毓頓時愣住了：“網上發生什麼事情了？他們不是都在罵我嗎？我不想看到他們罵我，所以就沒上網了。”他又不想自虐，幹嘛要去看那些人罵他的話，

　　沈宸臉色突然一變。立刻拿出手機點開飛訊網——然而已經晚了，因為飛訊娛樂的爆料，現在沈毓製造假車禍故意推卸責任引導網友指責陶總家人咄咄逼人的陰謀論已經傳開了。

　　“你到底長沒長點腦子！”沈父臉色鐵青的看著沈毓這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廢物。第一次覺得，他們沈家真沒必要耗費這麼多心血在這個廢物身上。

　　“爸爸？”從來沒被家人說過一句重話的沈毓頓時懵了。不明白爸爸為什麼會發這麼大脾氣：“到底怎麼了？”

　　沈董事長還沒來得及說話，沈宸的手機突然響了。

　　電話是徐導打過來的。徐導也看到了網上的新聞。他對沈毓這個演技不行，但在拍攝之外戲特別足的王子病已經達到了容忍極限。尤其是在沈毓在拍戲期間頻頻爆出各種醜聞之後，哪怕是為了劇本著想，他也無法忍受了。

　　——當初沈毓還是個傻白甜的時候，哪怕他有點王子病，演技也不好，徐穆森看在投資商的面子上，至少可以說服，準確點說是催眠自己，讓沈毓本色出演。可是現在再看看沈毓的形象，都快成了心機婊的代名詞了。演技又不好，徐導再說讓沈毓演嚴禦是因為本色出演。這不搞笑嘛？

　　就算是為了堅持劇本的藝術性吧！就算是他這個當導演的任性吧！他忍不了了！他必須要換掉沈毓的角色！

　　沈宸掛斷電話，目光幽深的看著沈毓：“剛剛那通電話是徐導打來的。他跟我提議，既然你因為車禍受到驚嚇，那就好好在醫院休養吧。嚴禦這個角色，他會另外找人代替你。”

　　沈毓頓時愣住了：“可是我明明沒事——”

　　“你有事！”沈宸打斷沈毓的話：“醫生不是說你受了驚嚇嗎？那你就留在醫院好好休養。休養好了，直接飛回滬城吧。”

　　至少要留一層遮羞布。不然別說是沈毓，他們沈家的面子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