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陶暮嗤笑，沈家父子那番話，他是一個字都不信。

　　不過沈宸有句話說得對。成立走失孩童基因庫和打拐基金是件功德無量的好事。對企業形象的提升非常有幫助。如今沈氏集團大張旗鼓的成立基因庫，外人不明真相，只會認為沈家人為了找尋丟失十九年的孩子，已經竭盡所能了。

　　如果有這種認知先入為主的話，那麼等到有一天，陶暮的身世曝光了，不難想像曾經關注過這件事的網友會說出什麼話。更不難想像沈家人會拿這件事情做出什麼文章來。

　　所以，就算陶暮不想認祖歸宗，也必須站在道德制高點。只有佔領輿論高地，讓網友充分理解他現在的處境，才能在真相水落石出後有充分的發揮餘地。至少不能任由沈家發揮。

　　不過擔任代言人這件事情還是算了吧。陶暮不想跟沈家有過多的牽扯，免得真相浮出水面之後，沈家人雇傭水軍在網上散佈什麼“命運的巧合”，“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之類讓人聽著都犯噁心的言論帶節奏。

　　這麼想著，陶暮不動聲色地笑道：“我覺得善良博愛這樣的辭彙，形容沈家小公子才是恰如其分。兩位沈先生既然想找推廣大使，為什麼不請令郎擔任這個角色？沈家為了尋找丟失十九年的孩子，如此聲勢浩大的成立基金庫，還想著讓全天下的父母孤兒受益，真是做到了達則兼濟天下這六個字。這本就是一樁美談，如果能讓令郎擔任推廣大使，全家人齊心協力找孩子，豈不是另外一樁美談？”

　　“而且沈小公子還是一名演員。這個職業天生就具備聚焦能力。讓沈小公子擔任推廣大使，不但能順利推廣基金庫，營造出沈家家庭和睦的氛圍，同樣能讓沈小公子的正面形象為網友接受。一舉三得。不是很好麼？”

　　沈家父子相視一笑，沈董事長忍不住說道：“外人都以為陶總很討厭我們家小毓。現在看來，陶總也是很為小毓著想的。您這份用心，我回去以後肯定會轉告小毓。相信小毓知道了陶總的態度，也一定會非常開心。”

　　陶暮皺了皺眉。沈家人不蠢，自然能看出他對陶暮的態度到底如何。像這種自找臺階的寒暄客套話，他就沒必要拆穿了。

　　陶暮沒有接話，轉口說道：“……至於讓飛訊網幫助基因庫做推廣這件事情，兩位沈先生不必擔心，飛訊網作為一家有良心的企業，這種公益活動自然是責無旁貸。我們一定盡心盡力。為全天下的孤兒和痛失孩子的父母們盡一份心力。”

　　陶暮說的真情實感。他從小在孤兒院長大，見慣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慘遭遺棄的孩子。這些孩子當中，有生了重病被親生父母拋棄的，有重男輕女所以生下來就被丟棄的女孩兒，也有父母雙亡被親朋送到孤兒院的，還有一些就是被人販子拐賣，在警方破獲案件後找不到家人，不得已送到孤兒院的。林林總總形形色色。

　　所以陶暮最討厭的就是那些不負責任的父母，還有為了利益拐走別人家孩子的人販子。

　　不論沈家人的盤算是什麼。這次由沈氏集團聯合滬城警方一起籌建的走失孩童基因庫，還有打拐基金，確實能幫助很多家庭困難的父母繼續尋找丟失的孩子，也能幫助那些被領養的孩子尋找他們的親生父母。雖然希望很渺茫。

　　陶暮做事向來不問初衷只看結果。所以在推廣網站這件事情上，他肯定會不遺餘力的幫助基因庫。不光是為了那些真心尋找家人的父母孩童，也是為了飛訊網的形象。

　　有過上輩子的經歷，陶暮雖然對沈家人戒備森嚴。但也不至於幼稚到直接拒人於千里之外。商業合作嘛，當然是只談利益不談其他。以陶暮一直以來“利字當先”的為人秉性，面對沈氏集團的傾力相邀，而且明顯是雙贏的合作項目，如果一味的拒絕推脫，反而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所以該吃肉吃肉，該喝湯喝湯，只要把會噎到嗓子眼兒的骨頭渣子扔掉就可以了。

　　沈家父子當然也能從陶暮的言語中聽出來，陶暮確實對這個推廣大使不太感興趣。想來也是，沈氏集團聯合滬城警方成立的走失孩童基因庫，是為了幫助父母尋找丟失的孩子，或者幫助孩子尋找親生父母。而陶暮的狀況確是生怕親生父母找過來。

　　兩者的利益切合點就不一樣，勉強讓陶暮來擔任基金庫的推廣大使，確實會有一種掛羊頭賣狗肉的嫌疑——總不能讓陶暮一面擔任基金庫的推廣大使，一面昭告天下表示他根本不想認回親生父母吧。

　　按照陶暮一貫的為人處世，沈家父子絲毫不懷疑陶暮肯定會在接受採訪時表明自己的真實態度。那麼情況就有些尷尬了。陶暮一面幫助別人找孩子找父母，一面怕自己的父母找過來。還信誓旦旦的表示一旦找過來了肯定會告對方遺棄罪甚至是故意殺人罪。

　　這兩者放在一起，那畫面實在太美。沈家父子連想像的餘地都沒有。

　　所以請陶暮擔任推廣大使這件事自然是不了了之。好在沈家父子也算沒白來，陶暮最終還是答應了會幫基金庫做全國推廣。

　　按照沈家父子最初的想法，他們當然是希望飛訊網能夠開放資料介面，直接把飛訊網的用戶轉化成基因庫的註冊用戶。這麼一來，沈氏集團不但能順利把基金庫推廣到全國各地，甚至還能轉化掉飛訊網超過一億一千萬的註冊用戶。所以哪怕要付出一定代價作為利益交換，沈家父子仍然傾向于這種合作方式。

　　但是陶暮對於這種殺雞取卵的合作並不感興趣。他只同意幫助基因庫在飛訊網首頁打宣傳，甚至可以在每位用戶登錄飛訊帳號後做彈窗宣傳。號召更多人一起參與打拐行動。

　　雖然沒能實現利益最大化的合作模式，但飛訊網的推廣也確實幫助基因庫在最短時間內擴散到全國。沈家父子雖然覺得美中不足，但說實話，他們壓根兒也沒想過陶暮會同意第一套合作方案。當下還是心滿意足的協商好了後續的合作計畫。

　　卻沒想到在沈氏集團和飛訊網的合作計畫宣傳開後，率先找上門來的竟然是沈妍這個腦子拎不清的不孝女。

　　“爸，大哥，你們為什麼非得找陶暮那種人一起合作？你們明明知道陶暮最不喜歡小毓，他甚至傷害小毓那麼多次。我們沈家不說幫小毓報仇出氣也就算了，你們居然還找仇人合作。難道就因為小毓不是沈家的親生骨血，你們就這麼不在意小毓的感情嗎？”

　　因為飛訊網的總部就在燕京，沈氏集團與飛訊網合作推廣走失孩童基因庫的簽約儀式就定在了飛訊網總部。也算是為飛訊網做一次宣傳推廣。

　　簽約儀式上，陶暮還邀請了包括飛訊娛樂在內的多家媒體。卻沒想到簽約儀式還沒開始，得知沈氏集團竟然找飛訊網合作，甚至有意邀請陶暮擔任基金庫推廣大使的沈妍就找上門來大吵大鬧。

　　在飛訊網行政部員工的引導下，正準備做到自己位置上的媒體記者們眼睛一亮，並沒想到自己受邀參加一個簽約儀式還能吃到如此大瓜，當下條件反射的舉起錄音筆攝像機和照相機一通亂拍。

　　留意到鎂光燈的閃爍，沈家父子面色一沉，疾言厲色的訓斥道：“妍妍，這是什麼場合，豈能容你亂說話。看來真是我平時太過溺愛你，竟然縱容的你連最基本的禮貌都忘了。還不快給陶總道歉。”

　　“我才不會給這種只會沽名釣譽的人道歉。”沈妍惡狠狠的瞪了陶暮一眼：“總而言之，我絕不接受這種人跟我們沈家合作。”

　　原本沒想摻和進沈家三人的爭吵中，奈何被沈妍指著鼻子罵了一通。陶暮向來就不是息事寧人的性子。聞言，頓時冷笑道：“沽名釣譽？眾所周知，沈小姐五歲的時候就能因為一時喜惡把親弟弟跟別人家的孩子掉包，並且守口如瓶十九年。跟如此真性情的沈小姐相比，我覺得做人還是沽名釣譽一點好。”

　　頓了頓，陶暮又補充道：“至少沽名釣譽的人還知道要點臉，”

　　“你說什麼？”沈妍被陶暮一番話擠兌的臉面通紅。又是心虛又是惱怒，甚至沖上來揚手要打陶暮的巴掌：“我讓你亂說——”

　　“沈小姐！”站在陶暮身後的大輝哥眼明手快的竄到陶暮身前，抬手握住沈妍的胳膊，微微一個用力：“大庭廣眾下，沈小姐還請自重。”

　　“好痛，你放開我。”

　　大輝冷笑一聲，直接把沈妍推出去。

　　沈妍捂著紅腫的手腕連連倒退了好幾步才站穩，又驚又怒的看著大輝：“你竟然敢對我動手？”

　　“沈小姐跑到飛訊網總部大吵大鬧還想打人，我沒報警把你攆出去已經是看在兩位沈先生的面子上了。”陶暮冷冷開口：“還有，這麼多人都看著呢。沈小姐還是不要空口白牙污蔑人。明明是你想動手，我的人只不過是阻止沈小姐隨便打人而已。”

　　陶暮話音未落，飛訊娛樂的記者立刻接話：“不錯。我們可是有監控錄影和攝像機的。沈小姐要是執意撒謊，我們可要把視頻放出去了。”

　　他們可還記著當初沈家母女帶著沈毓姚文霄來飛訊網總部鬧事，最後又反咬一口污蔑飛訊網以勢壓人的舊事。

　　沈妍聞言大怒，正要開口，被沈宸攔住了。

　　留意到自家大哥跟冰碴子一樣冷漠的眼神，沈妍心下一突，終於不鬧了。

　　沈宸臉色微微緩和，沖著陶暮點點頭，賠禮道歉：“非常抱歉。我們沈家家教不嚴，還陶總見笑了。”

　　“家教不嚴就關回家裏好好管教。恕我直言，這已經是令妹第二次跑到我的地盤上大吵大鬧。凡事再一再二不可再三再四。如果這種事情再發生一次，就別怪我禮數不周。”陶暮冷冷說道。

　　沈家父子臉色一沉，然而這件事情到底是他們理虧，總不好再說什麼。

　　沈董事長倒是一臉的慈父情懷，還有閒心跟沈妍耐心解釋道：“你不要誤會陶總了。這次我們請陶總擔任走失孩童基因庫的推廣大使，陶總認為自己的情況不太符合之後，便拒絕了。並且還推薦小毓來擔任這個推廣大使。他認為小毓善良博愛，難能可貴。可見陶總對小毓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之前只不過是一些誤會而已。說開了就好。”

　　沈妍聞言，又驚又疑的看著陶暮：“他有這麼好心？”

　　陶暮懶得搭理自說自話的沈家人，當著媒體記者的面兒，倒是解釋了自己為什麼不願意擔任推廣大使的緣由——他是被親生父母遺棄的孤兒，如今還有了十分和睦愛他的養父和家人，所以不希望找到親生父母，也不希望親生父母見他發達了就腆著臉找上來。大家最好死生不見各自歡喜，不然他真的要追究對方的遺棄罪和故意殺人罪。

　　所以他的狀況跟走失孩童基因庫的成立初衷截然相反。至於為什麼會推薦沈毓當這個推廣大使——

　　“那是因為沈小公子在娛樂圈內的形象一向都是善良純真的小王子。我覺得他的形象還有際遇跟走失孩童基因庫成立的初衷非常一致。讓沈家小公子擔任推廣大使絕對是恰如其分。如果能因此找到沈家的親生兒子，相信也會是一個美談。”

　　“飛訊網會竭盡全力的支持基因庫在全國範圍內的推廣活動。除此之外，”陶暮說到這裏，微微一頓，旋即向所有媒體公佈道：“飛訊網決定，將與嘯桁資本，天網科技，還有燕京警方聯手合作，在全國範圍內推行天網系統。也就是街頭監控攝像頭與全國電腦聯網，同時能進行自動人臉識別的一個系統。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們希望在天網的覆蓋下，所有的犯罪活動都將無所遁形。”

　　陶暮這番話一說出口，頓時在整個簽約儀式上引起軒然大波。聯合警方在全國範圍內推廣街頭攝像，甚至還要跟全國電腦聯網進行人臉識別。這種一聽起來就很高大上很有技術性的專案，跟沈氏集團要成立的走失孩童基因庫相比，那絕對不是一個級別的。

　　前者打擊的是全國範圍內所有的犯罪活動，而且項目一推出後造成的影響絕對是立竿見影的；後者打擊的只是打拐活動，而且基因庫的資料建立和推廣也將會是一個漫長的過程。說句現實一點的話，在全國每年都有近二十萬個孩童走失的大基數下，真正能夠讓父母通過基因庫找到孩子的概率是有限的。可以說希望極為渺茫。

　　最重要的是，要協助警方搞天網系統，僅僅是在全國範圍內大量安裝攝像頭這一個步驟，就需要耗費無數資金。就算大部分錢都會由國家撥款，飛訊網要出的也是一筆大數目。

　　這可真是下血本了。

　　還有陶暮口中的那個天網科技又是什麼？他們怎麼一點都沒聽說過？

　　一時間現場譁然。所有記者全都激動的站起來，舉起手想要向陶暮提問。原本是合作夥伴的沈家眾人反而備受冷待無人問津。甚至就連之前想跟沈妍提問一下她對自己換掉親生弟弟這件事的看法的八卦記者都懶得再問了。如果不是飛訊網的員工一直在主持秩序，所有記者恨不得把陶暮團團圍起來。

　　實在是陶暮突然爆料的合作項目太叫人意外。之前一點風聲都沒有。想來是沈妍的鬧場把陶暮氣到了，以至於向來不肯吃虧受氣的陶總才會在一氣之下，弄出這麼一個項目跟沈氏集團打對台。

　　有這種想法的不光是一些媒體記者，甚至就連沈家父子也隱隱約約有同樣的想法。兩人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沈妍。

　　原本還想借此機會跟飛訊網和嘯桁資本結交一番。卻沒想到陶暮自己都妥協了，反而是他們沈家人橫生枝節。

　　留意到父兄的不滿，沈妍臉色微微一變。然而她卻毫不後悔。她就是討厭陶暮，絕對不能讓陶暮有任何機會跟沈家合作，甚至因此巴結上沈家。

　　她絕對不允許這個姓陶的跟沈家的關係有一絲一毫的緩和。就算陶暮費盡心機的想要討好小毓也沒用。

　　一個從小就沒爹沒媽在孤兒院裏長大的野孩子罷了。憑什麼想接近沈家，甚至得到爸爸和哥哥的好感。她絕對不允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