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氣氛瞬間安靜下來。

　　陶暮扭頭看著厲嘯桁。厲嘯桁正以一種“我不嫉妒我不吃醋我只是隨便問問”的表情幽幽地看過來。水晶吊燈從頭頂散發著暖色調的黃光，在厲嘯桁的金絲邊眼鏡上折射出一抹流光。即便如此，陶暮為什麼還能看出厲嘯桁在鏡片後的眼睛散發著“幽幽”的光芒？

　　為什麼要用“幽幽”這個詞？

　　陶暮眨眨眼睛，果斷認定是因為厲嘯桁的眼神穿透力太強！已經可以穿過鏡片直接達到他的大腦皮層深處。

　　陶暮吞了吞口水，頭腦飛快的運轉著，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我覺得，紅毯女伴這個問題……我其實可以跟著導演和製作組的其他人一起走紅毯。”

　　電光火石間，陶暮覺得自己的回答簡直完美無缺。他都快被自己機靈哭了。

　　然而厲總並不滿意！

　　但是厲總不說！

　　厲總只是繼續神色幽幽地看著陶暮，笑著建議道：“我們厲家每個季度，都會在專屬的服裝設計師那裏定制西服和晚禮服。如果你還沒有決定穿什麼走紅毯，不如我把厲家的服裝設計師推薦給你？”

　　陶暮其實沒想這麼麻煩。事實上，打從他入圍淩霄獎最佳新人獎的消息傳開後，很多國際高奢男裝品牌就自動自發的找上門來，想要贊助陶暮的紅毯禮服。不得不說，《時尚風雲》接連打破收視紀錄的火爆熱播也讓國內時尚界認可了陶暮的時尚天賦。所以這次各大品牌競爭陶暮的紅毯禮服，也是想從陶暮身上擴大自家品牌的宣傳力度。

　　所以陶暮原本的打算就是從這些品牌的走秀款中選一套合適自己的，直接穿著去走紅毯就完事兒了。

　　不過他們家厲總似乎不是這麼想的。

　　看著厲嘯桁過分淡定的表情，強烈的求生欲促使陶暮咽下了口中的拒絕。沉吟片刻，陶暮嘗試著問道：“距離淩霄獎的頒獎典禮只有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定做一套禮服，會不會時間太緊？”

　　“完全不會。”厲嘯桁立刻接話，糾正陶暮的說法：“還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男明星走紅毯的禮服跟女明星不一樣，就算再精心定制，也不會像女明星的晚禮服那樣爭奇鬥豔花樣百出。所以我們有充裕的時間跟設計師溝通。你放心，這位設計師雖然不是什麼享譽國際的服裝大師，但他的手藝其實並不比那些國際大師差。而且這位設計師是老牌的滬城人，他在裁剪的過程中會著重考慮到東方人的身材和骨骼特徵。他做出來的西裝相對而言，會更加修身隨型，東方人穿起來會顯得更加精神。”

　　陶暮看著厲嘯桁竭力賣安利的模樣，忍不住莞爾：“既然是這樣，那就麻煩了。”

　　“一點也不麻煩。”厲嘯桁略微沉吟片刻，繼續暗搓搓的試探道：“定制西裝需要量尺寸，我是叫設計師到厲家等著我們，還是讓人直接過來找你？”

　　沒等陶暮開口，厲嘯桁又看似不經意地隨口說道：“還有兩個月就是元旦了，恰好我爸媽也想定做兩套禮服，準備去參加各種慈善晚會還有公司年會。如果你不介意的話，可以直接來我們家裏。大家一起量尺寸。”

　　陶暮已經到了嘴邊的婉拒下意識的咽回去了。他有些無奈的看著厲嘯桁，男人棱角分明的臉上滿是笑容。然而看在陶暮眼中，卻有種故作鎮定的牽強。

　　陶暮遲疑片刻，輕輕地歎了口氣：“如果叔叔阿姨都不介意的話，那就叨擾了。”

　　“當然不介意！”厲嘯桁一個激動，聲音都不自覺地大了兩個分貝。原本故作淡定的面容也變得眉飛色舞起來：“實不相瞞，我們家人等這一天都等好久了。”

　　沒等陶暮回應，厲嘯桁又迫不及待地追問道：“那你什麼時候有空，我讓設計師過來？”

　　陶暮想了想，說道：“那就這個週末吧。”

　　工作日陶暮還要上學。他剛剛接下跟軍方合拍的徵兵宣傳劇。因為自己主動提出要去部隊體驗生活，所以還得想辦法跟校方請假。確保他可以安心的呆在部隊體驗生活。這樣的做法其實違背了陶暮當初想要乖乖上學念書的初衷。然而計畫趕不上變化，陶暮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有幸能跟軍方合作，拍攝一部主旋律的徵兵宣傳劇。而且自己還能擔任這部主旋律軍旅劇的男主角。

　　如果這部劇演好了，陶暮不但能夠從一眾同齡演員中脫穎而出。還能因此交好軍方，甚至進入某些大導演的視線。最重要的是陶暮剛剛成立的影視公司，也能因為這部劇在圈內站穩腳跟，向一線製作團隊看齊。

　　這樣的機會可遇不可求。向來分得清楚輕重緩急的陶暮當然不會讓自己當初的想法，掣肘如今的機遇。事實上，陶暮當初之所以會下定決心，要好好留在學校讀書，無非是為了競爭一年後，那部由京影和軍方共同牽頭製作的大電影。為了加大籌碼，陶暮當初甚至還熱臉貼人的冷屁股。在明知道程寶東不喜歡他的情況下還硬湊上去，就是為了混個臉熟。

　　不過現在，隨著陶暮的身價水漲船高，再加上陶暮監製的兩部電視劇都打破了同時段同題材的收視記錄，隨之引起了現象級的熱烈討論。陶暮在娛樂圈內的話語權也越來越重。時至今日，陶暮已經不滿足於老老實實學習，安安心心等待機會的常規路線。

　　陶暮甚至野心勃勃地覺得，如果這次他跟軍方合作的徵兵宣傳劇能夠大獲成功的話，那麼在一年以後，他也許可以憑藉這個資歷，競爭一下那部大電影的監製。陶暮相信有《血肉長城》和那部徵兵宣傳劇珠玉在前，再加上自己手握飛訊網這個強大的宣傳利器，以及數百億身價的雄厚資本打底，他未必競爭不過程寶東。

　　當然現在暢想太多並沒有用。當務之急，還是要踏踏實實地把這部徵兵宣傳劇拍好，否則什麼後話都沒必要說了。

　　在涉及到自己事業規劃的事情上，陶暮向來認真嚴謹，計畫周詳，並且很有破釜沉舟一往無前的架勢。他去請假的時候，甚至做好了如果校方不同意或者態度很勉強，他可以主動提出來複讀一年的準備。反正陶暮在京影念書，除了是想結交圈內人脈，主要還是磨練自己的演技。又不是急於畢業找工作。

　　所以陶暮完全不著急畢業，念四年還是念五年，對他來說根本沒有區別。他需要的只是系統學習的整個過程。需要方方面面的彌補自己的不足，讓自己的演技穩紮穩打，直至爐火純青。

　　陶暮的想法很周全。既考慮到自己的實際需求，也考慮到校規的嚴謹和顏面。他不希望給校方留下一個自己“稍微紅一點就開始飄了”的不好印象。不想讓其他同學產生“既然陶暮可以請假去拍戲為什麼我不行”的想法。更不想讓校方為難。所以主動提出停學複讀這個建議。也好讓大一二大的同學們在請假拍戲的時候慎重考慮。是不是真要冒著停學複讀的風險，也要請假去拍戲。而他們寧可請假也要拍的作品，是不是真的值得他們這麼付出。

　　“京影確實有大一大二學生不准請假拍戲的規定。不過最近兩年，因為隔壁學校對學生的管理很寬鬆，很多有天賦的童星演員在經紀公司的遊說下，都去報考燕影。很多剛剛入學的燕影學生，也會因為拍攝一些偶像劇聲名鵲起。這就導致我們學校的學生普遍產生一種浮躁焦慮的心態。畢竟演員，尤其是女演員的職業生涯很短暫。很多女生擔憂自己二十歲才開始接戲，跟那些十七八歲就開始跑劇組，二十歲都已經擔任女主角的藝人相比，完全沒有競爭優勢。再說演員這個職業，還是非常注重實戰的。在學校的成績再好，舞臺上的表現再好，如果缺少鏡頭經驗，那也是不行的。”

　　所以京影的學生出於這種焦慮，在大二的時候就開始嘗試著請假接外戲的做法，京影校方看在眼裏，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畢竟京影辛辛苦苦培養出來的好學生，也不希望這些學生因為沒經驗或者沒機會，最後在娛樂圈內泯然眾人，甚至不得不在生活壓力的逼迫下，最終遺憾退圈。

　　然而京影的教學理念畢竟是更加注重學生的演技。而學生在剛剛入學一兩年，基礎知識還沒學完的情況下就跑出去拍戲，其表演功底可想而知。所以最近兩年，業界也常有“京影的學生在鏡頭前的表現甚至還不如燕影學生的好”這種令人尷尬的言論。

　　演技其實也是一門技藝。跟所有技藝一樣，除了一小撮天縱奇才，也就是俗稱“老天爺賞飯吃”的那些天才，剩下的人都需要時間和之時的積澱。沒有千錘百煉的熟能生巧，就沒有辦法從教學品質上拉開差距。

　　以前業內人經常會說“京影出演員，燕影出明星”。最近兩年雖然也有這樣的說法，但相對來說，兩家藝校出來的學生在演技上的差距，真是肉眼可見的漸漸縮小了。

　　好在這種尷尬的狀況在陶暮入學後得到改善。陶暮自己掏錢籌拍的《血肉長城》和《時尚風雲》，在拍攝期間不斷拉著京影的學生去跑龍套演配角。一方面讓京影的學生熟悉鏡頭走位拍攝氣氛在觀眾面前混個臉熟，另一方面也再次體現出了京影學生的強大潛力和實力。畢竟在陶暮這個過來人的眼中，未來十年內在娛樂圈可圈可點的演員明星他簡直如數家珍。所以在挑選演員的時候，陶暮也下意識挑選了臉熟的面孔。而這些人能夠從無數演員藝人中脫穎而出。無論是演技還是觀眾緣，都可圈可點。

　　最重要的是有陶暮做後盾，京影的學生似乎也找到依靠了。平時學習也沒有那麼浮躁，反而能安安心心的學習表演技巧。因為他們都知道，只要自己演技過關了，絕對有演戲的機會。就算外人不給機會，陶暮還是會給的。

　　京影校方將這些改變看在眼裏，私底下也都非常認可陶暮的做法。這次陶暮為了拍戲過來請假，雖然有些違背京影校規，但京影校方也知道陶暮這次拍戲是要跟軍方合作拍攝徵兵宣傳劇。

　　這麼重要的政治任務砸下來，別說是陶暮，就連京影校方都覺得必須慎重。他們可不希望電視劇播出以後，陶暮因為兼顧學習導致戲沒拍好被人詬病。而且京影校方還有一重考慮——

　　“你這次跟軍方合作拍軍旅劇，演員方面準備怎麼選？”

　　陶暮直接說道：“我還是準備海選吧。因為是跟軍方合作，所以我也打算在文工團裏面選一批演員。不過不管定誰演什麼角色，所有演員在經歷過海選之後，肯定是要一起進入部隊體驗三個月的。包括編劇團隊，也都要進入部隊實地考察一下。”

　　陶暮這人的性格向來是要麼不做，要做就做到最好。反正他也不差錢，而且要選的演員也都不是什麼大咖，也就不需要考慮檔期協調的問題。所有人都扔進部隊裏集體接受訓練。能扛下來的就有角色，抗不下來直接滾蛋。

　　而且陶暮已經買下了另外幾部軍事小說的版權。所以未來幾年，影視公司肯定還會陸陸續續拍劇。所以這些演員也不是白辛苦，如果不考慮轉型的話，光是這些軍旅劇就夠他們拍個兩三年的。

　　之所以會這麼做，陶暮主要也是考慮到簽在他公司的其他京影同學們。人都簽下來了，陶暮總不可能讓所有人傻傻地呆著公司沒有戲拍。所以在買下了那幾部軍事小說的版權後，陶暮也沒讓採購部閑著，繼續跟那幾個網站接洽，陸陸續續地把陶暮記憶中有名有姓的網路小說的版權都買下來了。

　　不過這些還在暗搓搓的進行中，屬於公司機密，陶暮也就沒跟幾位老師細說。

　　即便如此，能說出來的部分，也夠幾位老師細細琢磨的了。

　　所以在批准了陶暮的假期之後，幾位老師在上課的時候也都不約而同地表達了允許大二以上的學生停課拍戲的態度。只是考慮到專業課程，想要請假的同學必須在銷假之後修滿學分通過考核。如果考核不過，畢業不發畢業證。

　　相比隔壁燕影對學生的寬鬆管理，京影的規定其實仍然非常嚴苛。但即便如此，仍然引起了京影學生們的一致歡呼慶倖。而這些同學在歡呼之後，第一個反應就是跑到表演系的老師辦公室請假。至於請假原因也非常一致，都是想要去面試陶暮跟軍方合作拍攝的那部電視劇，然後跟著陶暮一起去部隊體驗生活。

　　不得不說，陶暮接連投拍出《血肉長城》和《時尚風雲》這樣口碑收視雙豐收的經典作品，讓京影同學們嘗到甜頭之餘，也都不約而同地提高了標準。都想繼續參演這種經典的作品。而且他們也都下意識覺得，如果請假去拍陶暮投資的電視劇，估計老師那邊批假也會更容易些。還有一些同學則是因為把經紀約簽在了陶暮的影視公司。自家影視公司要投拍電視劇不搶著試鏡機會，難道還要跑到外面自己找飯吃嗎？他們又不是傻！

　　如雪片般的請假條刷刷的飛向京影表演系的辦公室。不光是大二學生，就連大三大四的學姐學長，還有不少已經畢業的京影學生都聞訊趕回來，準備參加電視劇的海選面試。就連隔壁的燕影和遠在千里之外的滬城戲劇學院都聽到消息，磨刀霍霍地打探面試的具體時間。甚至暗搓搓地打探起陶暮的喜好和角色的人設——

　　僧多粥少，必須做好充分準備。

　　外界的反應陶暮暫時還不知道。時間推進到星期六的下午，陶暮應邀到厲家去量尺寸。

　　這也是陶暮第一次登門拜訪厲家。所以在登門之前，陶暮特地買了一大堆禮物，準備送給厲爸爸厲媽媽還有厲家弟妹。陶暮自認禮數周到，結果到了厲家才知道，自己買的這些禮物對於裏面的人來說，簡直就是杯水車薪！

　　看著厲家大宅裏面烏泱泱地熱鬧場面——足以開家族派對的人頭攢動。陶暮面無表情地看向身邊的某人：“不是說……就家裏人量下尺寸，定制禮服的嗎？”

　　“……”厲嘯桁莫名委屈地看向陶暮，他也沒想到家裏會來這麼多人。明明他出發去接陶暮的時候，家裏還只有爸媽和弟妹的！

　　這次真的不是我的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