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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寵令》第244章
第244章 松青爹的死穴

  薛沐洵輕輕一笑,年輕人雖然看起來身體不好,眼神和耳力倒是不錯。

  她今日出門,穿的是男裝,便是蕭雪蔓剛才叫她大嫂,也是拉著她小聲嘀咕的。

  年輕人卻一眼就看穿了她是女扮男裝。

  薛沐洵有些納悶,既然有如此眼力,為何還要受那些地痞欺負呢。

  「我妹子不小心弄壞了你幾副字畫,就當是我們賠償了。」薛沐洵無意刺探別人的隱私,稍一打量,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叫松青的年輕書生擺了擺手,「不過是我自己隨意塗鴉了幾筆,用來補貼家用罷了,姑娘無需如此在意。」

  說罷,拍了拍身上的灰,收拾了下因為奔跑而弄亂的字畫,向薛沐洵拱手告辭。

  薛沐洵目送他走出了巷子,右轉消失了身影,才轉身吩咐黃三水:「明日看看他還出不出攤,如果出攤的話,找人買他幾副字畫,也算是補償。」

  蕭雪蔓撓撓頭,拉著薛沐洵的手撒嬌:「我剛才不小心碰壞了他的字畫,拿了一錠銀子賠償他,他怎麼都不肯要呢。」

  「還是大嫂想的周到,用這種方式,他就不會不要銀子了。」

  薛沐洵笑著拍了拍她:「他一看是讀過書的人,自有讀書人的傲骨,你不是故意碰壞他的話,他自然不肯要你賠償,何況你還給人家那麼大一錠銀子。」

  蕭雪蔓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她看這個叫松青的年輕人身上穿的是粗布衣衫,雖然沒有補丁,但手肘和袖口處都已經磨的發白。

  這一看就是家境不好的人啊,自己又弄壞了人家的字畫,她才想著多拿些銀子賠償他,誰想到他竟然不肯要,害得她很是尷尬。

  若非如此,她也不會在那些地痞流氓欺負他的時候出手。

  薛沐洵笑了笑:「你看他和咱們說話時,腰背下意識的挺的筆直,說明他很有傲氣,這樣的人若是給他銀子,他必然覺得我們施捨他。」

  讓黃三水安排人去買他字畫就不一樣了,於她們來說,算是蕭雪蔓的補償,於年輕人而言,他以自己的字畫換得銀兩,心安理得。

  這是一件小事,薛沐洵並沒有放在心上。

  叫松青的年輕人轉了兩條巷子,走進一條灰撲撲的胡同。

  胡同兩旁的房屋都是用些破舊的磚瓦搭建而成,房頂上長滿了青草,在秋風中肆意飄搖。

  快到用晚飯的時候,胡同兩旁有炊煙冒出來,街道兩旁有穿的破爛的老頭們蹲在門口,半闔眼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

  看到松青回來,紛紛打招呼。

  「松青回來了,你爹今日聽著咳嗽的又嚴重了。」

  「是啊,我還聽到你娘在家哭了呢,快回去看看吧。」

  胡同裡的房子都破舊不堪,誰家有點動靜,整條胡同都聽見了。

  松青一聽,顧不得打招呼,腳下匆匆的往裡走去。

  身後的老漢們看著他的背影,紛紛歎口氣。

  「多好的後生啊,可惜攤上這麼一個家。」

  「可不是嘛,父母多病也就算了,還有個什麼都不做的妹妹,真是生生拖累了松青……」

  「若不是這樣,這孩子怎麼都二十了還沒有娶親。」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他家這麼窮,誰家的姑娘願意嫁過來啊。」

  松青急匆匆的邁進家門,並沒有聽到身後老漢們可惜又可憐的議論。

  他家在巷子裡最裡頭一家,推開破敗不堪得木門,不同於鄰居家已經飄出來的煙火氣,家裡一片冷清。

  臥房裡傳出陣陣劇烈的咳嗽聲,咳得似乎要把人的肺都咳出來一般。

  「他爹啊,你又咳出血來了,怎麼辦啊?這都是第三次咳出血來了。」

  松青聽到他娘焦急的哭泣聲和哀求聲,不由站住了腳步。

  「要不我明天出去想想辦法吧?找找以前的老姐妹,總能……」

  「不許去!咳……咳咳……不……咳咳,不能去!」松青爹的聲音雖然蒼老無力,但卻有一股執拗在裡面。

  松青娘哭的更傷心了:「他爹啊,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我真是不明白,你這好好的,做什麼就非得躲在這裡……」

  「你不懂!」松青爹待咳嗽聲稍稍停下後,才輕歎了口氣。

  松青娘的聲音充滿怨懟:「我是不懂啊,我不懂你好好的官不做,偏偏卻要裝死……」

  「他娘,你小點聲!咳……咳咳……」松青爹激動的阻止松青娘,卻咳嗽的更加厲害了。

  松青娘嚇了一跳,上前去幫丈夫拍了拍後背,一邊抹著淚低聲抱怨。

  「這些年來,我一說這個,你就是這副樣子,彷彿咱們家有什麼見不得人似的。」

  「我一個婦道人家,只知道嫁雞隨雞嫁狗隨狗,跟著你吃苦受累,沒有怨言也就算了。」

  「可我們總得考慮孩子吧?松青都二十了,家裡連娶媳婦的錢都沒有……」

  「還有松溪那丫頭,心心唸唸的想做人上人,唉……」

  「爹,娘!我回來了。」門外響起松青的聲音。

  松青娘條件反射的將手裡的帕子塞進了袖口裡,上面有丈夫吐出來的血,不能讓兒子看到了。

  松青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推門進來。

  父母爭吵的內容,他不是第一次聽到了。

  他們第一次爭吵是在六年前。

  那個時候爹病了,家裡的條件開始每況愈下時,他聽到娘說想去找以前的老姐妹,幫忙安排個差事,卻遭到了爹的強烈反對。

  從那以後,家裡的條件一日不如一日,他也就經常聽到父母諸如此類的爭吵。

  他不是沒問過他爹,明明有以前的親戚故舊可以相幫,為何不去尋求幫忙。

  他爹卻只是歎了口氣,一言不發。

  時間久了,他也知道了那是他爹的死穴,不允許碰觸的死穴。

  他也就習慣了不去碰觸,好在他能寫會畫,靠賣字畫,替人寫信,有一點收入,勉強能夠度日。

  只是他爹的病,卻是拖不起了。

  松青有一瞬間的後悔,或許他不該拒絕今日碰到他攤子的那位小姑娘給的銀子。

  有了那錠銀子,至少給他爹看病抓藥足夠了。

  「松青回來了,今日字畫賣的怎麼樣啊?」松青娘見到兒子,高興的將眼神落在了兒子身後背著的竹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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