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似曾相識
傅青的話似乎勾起了永嘉帝已經十分久遠的回憶,他的眼神變得有些幽怨複雜,聲音也有些恍惚。
「不僅是你一家人,當年的肅州,甘州,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在了瓦剌人的刀下。」
「便是朕的那位皇叔秦王,連同朕的幾位堂兄弟,也一起死在了瓦剌人手中。」
「朕每每想起此事,也是萬分痛心,幸好後來朕被眾臣推舉,主持天下,有延安候這樣的良將,一舉將肅州,甘州等地拿了回來。」
秦王是先高祖皇帝的次子,先高祖皇帝膝下有六子,分別為長子獻王,次子秦王,長女德柔大長公主,三子便是先盛元帝,四子代王,五子湘王,六子昭王。
其中昭王與永嘉帝的父親獻王是一母同胞。
先盛元帝為高祖皇后的嫡子,高祖皇帝年紀輕輕驟然駕崩,膝下五子,只有一女汝寧公主,所以才引發了五王之亂。
秦王當時的封地在西北,手上可謂是兵強馬壯,論起實力來,其實是最有希望在五王之亂中勝出的。
即使當時的獻王身邊有昭王,薛洪,延安候等忠臣良將的支持,實力也不過是勉強與秦王麾下精兵勉力一戰。
可惜就在秦王摩拳擦掌,準備揮師進京時,瓦剌人突然夜襲西北,一口氣奪下西北十座城池,幾乎將秦王的封地全數據為己有。
秦王不防備瓦剌的突然襲擊,連忙回師救援,卻已然回天乏術。
秦王軍與瓦剌力戰多日,最終瓦剌軍幾乎將秦軍全軍覆滅,秦王府所有人都死在了瓦剌人手裡。
之後半年裡,西北幾乎都在瓦剌人的控制下。
一直到永嘉帝登基,延安候揮師西北,才一舉收復了西北六座城池。
之後西北進入了為期五個月的短暫安穩期。
五個月以後,瓦剌捲土重來,連夜圍困了肅州,甘州及旁邊的寧州三座城池。
之後延安候戰死,昭王帶兵入西北,將瓦剌人徹底趕出了西北。
傅青面無表情的垂立著,似乎並沒有聽見永嘉帝的話一般。
但如果有人湊近他的跟前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垂在袖口下的手,正在微微的顫抖。
可惜殿內無人,只有永嘉帝與他君臣二人,是以並沒有人發現傅青的異樣。
永嘉帝感慨一番,回過神來,自嘲的笑了笑:「朕真是糊塗了,與你說這個作甚?」
傅青神色木然,沉默不語。
這個時候如果是其他的臣子,就會彎腰道歉,口稱罪該萬死,是自己勾起了陛下的傷心往事。
但傅青不會說這樣的官場語言。
也許是剛才說的肅州之事,勾起了永嘉帝的諸多回憶,此刻再看傅青,心裡倒生出一股莫名的唏噓之感。
剛才的那點兒不悅就無聲地消散了。
他抬眼仔細打量傅青,這似乎是他第一次認真觀察他的面容。
或許是因為他太沉默冷然,永嘉帝竟有些記不得第一次看到他的樣子。
此刻的傅青立在那裡,猶如大雪中挺直的青松一般,面容冷然,一雙眸子幽暗深邃,讓人看不出情緒來。
永嘉帝盯著他的五官,恍惚竟生出一種似曾相識之感,他自嘲的笑了笑。
今日真是往事追憶的有些多了,對著一個肅州之戰活下來的年輕人,竟然莫名都覺得熟悉了。
罷了,他搖搖頭,拿起桌子上擺了許久的奏折道:「這上面是此次武舉選出來的可用之才,朕將他交給你,你安排一下,將他們合理的編入各個軍中。」
傅青臉上既沒有驚訝,也沒有誠惶誠恐,平穩的上前接過奏折,低頭道:「是,臣最遲明日下午給陛下過目。」
果然是年輕人,雖然性格冷了些,辦事倒是雷厲風行。
永嘉帝滿意的點了點頭。
傅青便退了出去,並沒有去問他是否有其他意思,也沒有去試探揣測他的用意。
這讓永嘉帝有片刻的不適感,以往的臣子那個不是問東問西,生怕觸碰到他的霉頭。
這個傅青,倒真有幾分意思。
汪直彎著腰進來,換掉已經有些冷的茶水,覷著永嘉帝晦澀不明的神色,低聲問道:「陛下這是準備要重用傅將軍了?」
永嘉帝不置可否,轉而問道:「怎麼馬尚還沒來?」
話音剛落,殿外便響起馬尚求見的聲音,永嘉帝擺手讓他進來。
汪直神情變了下,略有些緊張的望向挺直身子走進殿中的馬尚。
他最近一直攔著馬尚見永嘉帝,生怕馬尚等下直接在永嘉帝面前戳穿此事。
馬尚的眼神從他身上略過,並沒有做絲毫的停留,便筆直的跪下向永嘉帝行禮:「微臣見過陛下。」
永嘉帝抬手示意他起來,也沒問他最近在做什麼,開門見山的道:「朕看近日錦衣衛閒的很,朕已經有幾日沒看到有用的邸報了。」
馬尚垂下臉請罪:「是臣的失職,請陛下責罰。」
永嘉帝冷哼一聲,倒也沒有真的責罰他,只是交代他:「朕交給你一項新任務,從即日起,派人全天候的盯緊了羽林衛指揮使傅青,他見了什麼人,說了什麼話,朕要知道的一清二楚。」
……
薛沐洵等到晚上,才見到蕭祁湛回來,「怎麼這麼晚?」
蕭祁湛一把將她抱進懷裡親了親,才道:「正好碰到了阿航,在外面喝了兩杯。」
自從尹珍珍被賜婚成為太子側妃後,尹航便很少往東宮這邊去了。
他一方面痛恨失望尹珍珍的所為,另一方面,又難過太子的行為。
太子明知道那是他疼愛珍惜的親妹妹,卻還是對珍珍下了手。
若他是旁人也就罷了,偏偏他是太子,將來陷入皇宮那樣的環境,以尹珍珍的個性,那根本是在害她。
蕭祁湛見他苦悶不已,人也消瘦了不少,便和他一起在外面吃了飯,喝了些酒,勸慰了幾句。
前世根本沒有尹珍珍在宮宴裡試圖勾引他這件事。
前世昭王是在太后壽宴之前的兩三日才趕到,永嘉帝也就沒有舉辦什麼所謂的接風宴。
三日後太后的宮宴上,鄭文昌便直接告發了昭王府,緊接著昭王府被全部抓捕,他也開始了逃亡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