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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寵令》第272章
第272章 有狀要告

  永嘉帝眼神微閃,神色不明的與崔首輔對視片刻,才輕聲哼了一聲:「確實有些粗暴拙劣。」

  崔首輔一直握在一起的手輕輕垂了下來,躬身道:「老臣多謝陛下信任!」

  「陛下……」馮長生急切的上前一步。

  永嘉帝沉下臉色:「好了,不要說了,一個普通百姓的臨死之言並不能說明什麼,崔首輔是兩朝元老,朕自來相信他的忠心,這件事定然與崔首輔無關!」

  崔明昊懸著的一顆心鬆了下來。

  「可這件事確實蹊蹺,大理寺和刑部也已經查清,昨夜的火是因為有人故意在宅院四周澆上了桐油,另外,他們飲用的水裡也被人下了蒙汗藥。」

  「這一切都說明這件事是個巨大的陰謀啊,陛下,這分明就是有人不想讓調查西北之事啊。」

  「西北之事已經過去了近二十年,朝中自二十年前就入仕的老臣並不多,身在要職的更是一隻手掌就能數的過來。」

  「陛下,這件事崔首輔嫌疑實在太大,還請陛下下旨調查啊。」馮長生跪在地上,神色肅然的磕頭。

  崔明昊站出來氣憤的反駁:「夠了,馮大人,你口口聲聲說我祖父有嫌疑,我還說你居心叵測呢,你……」

  「明昊!」崔首輔抬手制止了崔明昊。

  崔明昊瞪了馮長生一眼,不甘心的閉了嘴。

  大理寺卿和督察院左都御史都錯愕的瞪著馮長生,覺得他一定是瘋了,竟然敢叫板當朝首輔。

  永嘉帝臉色雖然有些不好看,卻也沒有斥責馮長生,「這件事確實存在蹊蹺之處,馮愛卿,就由你們督察院和大理寺共同主導調查此事,安撫受傷的百姓,並處理燒死百姓的身後事。」

  只點了督察院和大理寺,並沒有要求刑部再介入此事。

  刑部尚書不解的看向崔首輔,崔首輔卻面無表情的垂下了眼眸。

  井兒胡同失火的事情在京城傳的沸沸揚揚,本就在年節期間,大家走親訪友,言談之間自然少不了這個話題,一時間滿城盡談此事。

  一波新的流言悄悄的傳揚開來,據說井兒胡同的走水是崔首輔暗中安排得,目的就是不想讓這些來京城鬧事的西北百姓再咬著西北的事情不放。

  崔首輔為什麼不希望調查西北之事呢?這實在太耐人尋味了。

  難道他與十八年前的西北之戰有關?

  一波新的流言悄悄的傳揚開來,流言愈演愈烈,都在傳言崔首輔就是十八年前私通瓦剌的奸佞之臣。

  崔家就這樣被送上了風口浪尖。

  「砰,砰,砰!」長樂殿內一連砸了三套茶碗,崔皇后才重重的坐了下來。

  「到底是誰?是誰在陷害崔家,讓本宮知道了,非得將他剝皮抽筋不可。」

  她咬牙切齒的咒罵一番,回頭叮囑下首坐著的太子:「你仔細盯著點此事,萬不可讓你外祖父在此事中受委屈。」

  太子最近也在為這件事憂心,崔家是他最大的助力,若崔首輔有事,他的勢力自然也會受到牽連。

  「母后放心吧,兒臣一直讓人盯著此事呢,只是此次父皇的態度也有些讓人不解。」

  崔皇后皺眉:「怎麼?」

  太子斜靠在椅子上,摩挲著下巴:「這次父皇竟然沒有讓刑部參與調查此事,刑部尚書可是外祖父的得力門生,他若參與調查此事,必然不會讓外祖父有事。」

  崔皇后神色微變:「陛下這是在疑心崔家了麼?」

  她心底有些發涼,夫妻這麼多年,她是最瞭解永嘉帝的疑心病有多重的。

  「也或許是父皇想給西北一個交代,不讓刑部尚書參與調查此事,顯得更公正些?」太子猜測。

  崔皇后不想去猜測永嘉帝的心思,他的心思多變,最難猜測。

  「總之,你外祖父一定不能有事,不管用什麼方法,絕對不能讓崔家有事。」

  京城的消息自然沒有瞞過蕭祁湛和薛沐洵。

  蕭祁湛收到消息後有些消沉,也有些自責:「咱們的人還是太少了,只想著引導他們行事,悄然保護他們,沒想到他們竟然能陰狠到……」

  他重重的拍了下桌子,三百多的西北百姓,就這樣無辜喪身在火海中。

  「是我太自信了!」他有些難過的自語。

  總以為重生會知道很多事情,也最認為許多事情,他胸有成竹,勝券在握,沒想到現實給了一個沉重的反擊。

  看著蕭祁湛消沉的雙手摁著桌子,半佝著身子靠在桌前,薛沐洵從後面輕輕抱住了他的腰,安慰他:「你有不是神算子,怎麼可能面面俱到?」

  「若是所有事情都按照咱們的想法和安排走,咱們也就不需要像現在這般謹慎小心了。」

  蕭祁湛閉了閉眼睛,他雖然不是神算子,可他確實知道很多事情的走向。

  他只想著利用永寧候也想除掉崔首輔的心,來推動此事的發生,卻忽略了永寧候此人的心狠手辣。

  那些人都是十八年前西北之戰留下來的孤兒,他們的親人都死在了西北之戰中,此次得知了西北之戰另有隱情,才自告奮勇的前去京城送血書的。

  他吩咐了曹慶等人混入其中保護,卻到底還是沒能護他們周全。

  他們去的時候,還是一條條鮮活的生命,如今卻……

  「讓人好好照顧他們的家人,這是我們能為他們做的第一件事,盡快將西北之戰的真相公佈於眾,告慰他們在天之靈,這是我們能為他們做的第二件事。」

  薛沐洵摟緊蕭祁湛的腰,將臉輕輕埋在他的衣衫裡,悶聲道:「做這兩件事吧。」

  西北凜冽的寒風吹進來,火苗劇烈的飄搖不定,蕭祁湛回過神來,摸了把攬住自己腰的纖手,觸手冰涼的溫度讓他皺起了眉頭。

  不知不覺,薛沐洵竟陪他發了這麼久的呆。

  「夜深了,快睡吧。」他回過身將她抱起來放在床上,隨後將她攬進懷裡,搓著她冰涼的手。

  「明日讓四師兄護送于大叔進京吧。」薛沐洵突然開口道。

  蕭祁湛握著她的手頓了下,隨即繼續搓,低低的嗯了一聲。

  他們本來不打算讓于洋現在進京的,可眼下的形勢不明,若再僵持下去,還不知道永寧候會不會做出其他更瘋狂的事情。

  「還有杓蘭……」薛沐洵說著打了個哈欠,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蕭祁湛輕輕的親了親她的額頭,大概是西北的天氣實在太過寒冷,薛沐洵近日更是困乏的厲害,連被窩都不想出。

  過了上元節,各部衙門都開了衙,正式恢復辦公。

  督察院這些日子以來,所有官員都忙的腳不沾地。

  既要安撫仍然留在京城的西北百姓,重新給他們安排住的地方,為了避免上次的慘案重演,他們甚至還請了五城兵馬司調撥了一隊人過來,日夜保護著新安排的小院。

  另一方面,還要安排燒死百姓的身後事,要統計死亡人員名單,籍貫,安排撫恤……

  要忙的事情太多,督察院一眾官員都被馮長生指揮的腳不沾地。

  午後,下了一場雪,沸沸揚揚的鵝毛大雪轉眼間便將街道,房屋包裹成一片銀裝素裹的世界。

  「今年的雪下的可真多啊,這是今年冬天第五場雪了吧?」一個文吏抱著剛整理好的厚厚的文案,頂著風雪走到了廊下,使勁跺了跺腳上帶過來的雪。

  屋內值守的文吏抄著手縮著脖子瞅了眼外面漫天飄揚的大雪,歎道:「可不是嘛,這鬼天氣,眼看著要立春了,竟然又下起了大雪。」

  「不止咱們京城,聽說今年南方也下雪了呢,過年的時候,聽說湖北一帶下的可大了,也不知道現在還下不下。」

  抱著文案的文吏走進屋子,神情訝異:「不是吧?湖北那麼暖和的地方還能下雪?這可真是見鬼了。」

  說著,將文案放在桌子上,往裡間嘟了嘟嘴:「馮大人又出去了?」

  抄著手的文吏已經靠在了火盆前取暖,聞言撇撇嘴:「出去喝茶了,要不然我哪裡能偷閒這一會兒。」

  先前說話的文吏笑嘻嘻的也湊近了火盆:「馮大人這習慣挺好,不管颳風下雨,雷打不動的每日晌午要去飲茶。」

  說罷,擠眉弄眼的笑了笑,低聲道:「也不知道那茶館裡是不是有漂亮的姑娘勾著魂呢,嘿嘿。」

  縱然外面北風呼嘯,雪花紛飛,桐音館裡卻是溫暖如春。

  雪下的太大,出來喝茶的人寥寥無幾,所以茶館內更顯得安靜。

  馮長生瞇著眼喝了一口熱茶,摩挲著茶盞歎道:「那李四根臨死之前言之鑿鑿,陛下竟然還如此信任崔首輔,實在是令人無奈。」

  對面的永寧候慢條斯理的喝茶不語。

  馮長生放下茶盞,整個身子前傾幾乎都趴在了桌子上,壓低了聲音道:「我暗中調查過了,李四根在之前確實與崔家的人有過接觸,這件事崔首輔絕對脫不了干係。」

  「可惜我沒有更多的證據了。」他說著,神情有些頹然,「若是能抓到證據,就能將崔向安一把拉下來……」

  他說著,眼底閃過一瞬的興奮,能將堂堂首輔拉下馬,他馮長生以後定然是要在史書上大放光彩的。

  興奮過後,馮長生見永寧候只沉默的喝茶,不由覺得有些無趣:「侯爺,您倒是說句話啊。」

  永寧候輕輕敲了敲桌子,不疾不徐的道:「說什麼?」

  馮長生再次將身子傾斜過來,綠豆大的雙眼閃著明晃晃的精光:「侯爺難道不認為崔首輔與西北之戰有關係?」

  「陛下要的是真憑實據,咱們如何認為並不重要。」永寧候神色淡淡。

  「沒有證據,就算咱們都認為是事實,也無可奈何。」

  馮長生有些不甘心的拍了下桌子,「我就是不甘心,明明已經猜到了,卻沒辦法耐他何,實在令人抱憾!」

  永寧候垂下眼眸,證據嘛,有的時候想讓他有,自然也是能做出來的。

  只是這次的走水事件安排的確實有些粗暴了,並沒有達到他意料之中的目的,下面這一步就不能操之過急了。

  既然崔家已經被拖進了這渾水裡,就絕對不能讓崔向安安靜的上岸。

  馮長生則是越想越不甘心,嘀咕道:「我越想越覺得十八年前通敵叛國的就是崔向安……」

  「砰,哎呀!」角落裡響起一聲低低的驚呼聲。

  馮長生和永寧候皆回過神來,意識到屋子裡還有伺候茶水的婢女,剛才說的興起,竟然忘記了屋子裡還有其他人。

  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有些多了,馮長生有些惱羞成怒的呵斥婢女:「怎麼做事毛手毛腳的?會不會伺候,不會伺候就滾下去!」

  婢女慌張的撿起地上被打翻的茶碗,磕頭致歉後低著頭往外退去。

  快走到門口時,她又猶豫的停下了腳步,手裡緊緊握著茶碗,牙齒輕咬著嘴唇,似乎十分糾結。

  「還不退下?」見永寧候不悅的皺起了眉頭,馮長生再次呵斥。

  婢女撲通一聲再次跪在了地上,嗚咽道:「請問大人是不是督察院御史大人?奴婢有狀要告!」

  有狀要告去衙門啊,他眼下正煩悶著呢,哪裡有心情理會?馮長生不耐煩的哼了一聲,驅趕道:「本官每日裡公務繁忙,哪裡事事都能管,你要告狀,去衙門就是。」

  婢女臉上儘是失望之色,抬起頭見馮長生神色不耐,咬了咬嘴唇,起身往外走去。

  「等一下,」永寧候突然開口。

  婢女一臉驚喜的回頭,雙眼晶亮的看向永寧候。

  「你要告誰啊?告狀為何不去衙門,卻在這裡攔著馮大人?」

  馮長生起身為永寧候斟茶,「侯爺怎麼會關心起這些小事了?」

  一個茶館的婢女,能有什麼冤情?無非就是告些鄰里不睦,偷雞摸狗的事情罷了。

  「反正外面風雪大,一時半刻也不能回去,聽聽也無妨,就當解悶了。」永寧候舉起茶盞和他對碰了下,看向婢女:「說說看你要告誰?」

  婢女已經跪下了地上,聲音低低的道:「奴婢要狀告當朝首輔崔向安!」

  「砰!」馮長生手上的茶盞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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