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
如此這般,快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
洗完澡出來,兩個人都有些懶懶的,坐在床頭看海鷗。
顧奕新看著看著忽然道:「要是玖津也在這裡就好了。」
陸銘時一愣,瞬間被說動了愁緒,點頭點頭。
「想崽。」
「想崽。」
兩個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掏出了手機,點開相冊。
他們的手機裡都有一個崽崽專用相冊。對於這兩個新手傻爹而言,陸玖津小朋友舉手投足之間都充滿了人類幼崽的魅力。
帶娃是件辛苦活,初為人父母者也難免生出「好想過二人世界」的情緒。可有了崽就有了牽掛,這才離開他半天,兩個人就開始情緒低落,思念不已。
尤其是陸銘時,本來崽崽就是他自己生的,生下來之後這兩個多月大部分時間都是自己看著、抱著,揣了八個月又端了兩個月,陸玖津小朋友等於說在他身邊寸步不離了快一年啦。
一朝分開,他很難過。
陸銘時失落道:「為什麼我們沒有帶崽崽來?」
顧奕新低落答:「因為主辦方不允許未成年人登船。」
兩個人翻著相冊,互相嘲笑對方的拍照技巧,不知不覺就過了兩個多小時。陽光已漸漸偏西,最終晚霞染紅了海平面,蔚藍的大海上一片輝煌。
那件女裝已經被揉得不能穿了,陸銘時套上自己的襯衫,打上領帶。
顧奕新手撐著下巴,欣賞總裁大人換裝。
「晚上有個舞會。」陸銘時對著鏡子整理領帶,忽然道。
顧奕新挑眉:「我不會跳舞。」
陸銘時詫異地揚起一邊眉毛,從鏡子裡打量了一眼顧奕新:「我不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你不會的東西嗎?」
顧奕新不好意思道:「你不能總是這麼誇我,我會驕傲的。」
「不怕你驕傲。」陸銘時隨口道,牽好袖口的微褶,轉身問顧奕新,「我看起來怎樣?」
顧奕新目光從寬闊的肩向下,巡視著收窄的腰線和西褲的紋理。陸銘時英俊溫和的臉上呈現出一種徵詢的神色,單手插兜,另一手調整著領帶結的位置。在他骨節分明的漂亮手指下面,男人的喉結隨著動作時而被遮擋,時而出現在顧奕新的眼前。
顧奕新緩慢眨眼,聲音裡帶著奇異的冷靜:「我懷疑你是在勾引我。」
陸銘時無辜地看著他,順手把打好的領帶結扯鬆了一點,眼睛向下瞥似乎在思考著什麼,口中卻不忙著回答。
像是在辯解,也像是在承認。
「那麼。」半晌陸銘時問,「我成功了嗎?」
他向坐在玻璃舷窗前的顧奕新走過來,顧奕新朝他伸出手。
他們遲了一小時邁入餐廳。兩人嚴格遵循了互不相識的原則,走出房門的時間差了五分鐘,於是當顧奕新剛走進餐廳的時候,陸銘時已經拿著菜單坐下好一會兒了。
餐廳侍者領著顧奕新入座,本著「讓陸銘時自由玩耍」的念頭,顧奕新選擇了一個非常遙遠的靠窗座位。
侍者放下菜單便習慣性準備先行離開,讓客人慢慢考慮要點什麼菜。
但顧奕新點菜從來不看菜單。
他點菜的方式是點菜單上從上往下從左往右的第一道菜,因為他認為大部分餐廳都會把自己的招牌菜放在最前面,比如蘭州拉麵的牛肉拉麵,又比如黃燜雞米飯裡的黃燜雞米飯。
於是他雖然晚到五分鐘,卻比陸銘時更早的決定好了晚飯。
侍者離開後,顧奕新無聊地左顧右盼,卻看見陸銘時身邊不斷有人過來搭訕。
陸銘時拒絕了一個又一個男孩子和女孩子,頗有點吃不消,在座位上逐漸坐立不安起來。他心不在焉地在大廳裡尋找顧奕新,終於找到後便走了過來。
顧奕新心道,別呀,我就是想讓你享受一下沒有負擔和壓力,沒有人認識你的愉快旅程。
陸銘時彬彬有禮地詢問顧奕新是否有同伴,顧奕新便答道:「我妻子身體不適,在房間休息。」
陸銘時臉上露出遺憾的表情,同時祝福了顧奕新的妻子身體早日康復,顧奕新謝過。
兩個「不認識的人」在餐廳「一見如故」,很快成為了好朋友。
賭王一直在通過鏡頭暗中觀察。
十分鐘後,見羅斯柴爾德先生的新朋友離席去了洗手間,他立刻向自己的兒子發出了信號。
顧奕新正在吃他的海鮮套餐,忽然感到身邊拂過一陣香風,隨即一個身穿粉紅色公主蓬蓬裙、領口深V露事業線的的妙齡少女羞澀地拉開了另一把椅子,坐在了陸銘時旁邊,顧奕新斜對面的位置。
「這裡沒有人吧?」安落雨掐著嗓子細聲問,「對不起,餐廳裡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沒有別的位置,只能坐在您旁邊了。為了彌補您的不快,我請您喝一杯吧。」
說著侍者便端上了一杯深紫色冒泡泡還閃爍著金粉的果酒。
賭王又讓人去拖住羅斯柴爾德先生新認識的朋友,於是當陸銘時慢悠悠晃蕩到洗手間門口時,萬年沒有人的男廁所居然排起了長隊。
顧奕新險些立即舉手捏住鼻子,他拼命告訴自己要保持紳士風度,費盡心力忍住衝動,禮貌道:「可是……」明明有很多空位,你坐在這裡,我老婆回來要不開心的。
然而他一句話剛開了個頭就卡了殼。
顧奕新驚悚地盯著對面嬌羞垂眸的公主裙美眉,臥槽,這不是安落雨嗎?
下午明明還露過面的,哪裡來的自信換身衣服我就認不出來他了?
顧奕新震驚的目光落在安落雨胸前的深V上,這也太敬業了吧,看著不像塞進去的,應該是拿強力膠帶強行繃出來的……
好,好拼。
安落雨擔心地在他面前晃了晃:「先生,先生?」
顧奕新陷入了思考。
他曾經跟安落雨共事過幾個禮拜,可從未發現過主角受還有女裝的愛好。果然,每個人都有潛藏在心底的秘密。
顧奕新覺得自己應該尊重別人的愛好,於是決定不予點破。
「你坐吧,我們等一會就吃完了,不礙事的。」顧奕新禮貌道,「但這杯酒就不用了……」
安落雨急了:「請您一定要喝掉它。」
「我並不喜……」顧奕新眨眨眼,疑問道,「為什麼我一定要喝掉它?」
因為這是一杯,喝掉之後就會愛上你看見的第一個對象的酒——
安落雨沒敢吱聲。
這是他爹交給他的終極任務,搞定羅斯柴爾德先生,否則就要安落雨退出娛樂圈,回來繼承家業。
而他那麼熱愛演藝事業,怎麼忍心放棄!
安落雨結結巴巴道:「這,這杯酒不是一般的酒,它有著神奇的功效,可以提升人的狀態,所有的狀態,當然主要是你最迫切需要的那一方面。」
上賭船的人所需要的當然是贏錢,這也是安落雨想誤導羅斯柴爾德先生的。
但顧奕新看著安落雨的表情,再加上對這本書的基調有著一定的了解,他幾乎是立刻認定,這杯酒必定是春藥無疑!
顧奕新不動聲色地用一根食指將杯子推遠了些:「謝謝,我是一個禁酒主義者。」
不知道為什麼上船後總是跟男廁所過不去的陸銘時不耐煩地看著手錶。
平常不都是女廁所排隊嗎?為什麼今天男廁所反而大排長龍?
陸銘時拉住一個光頭男子:「大哥,你已經趁我不注意插隊三回了!」
陸銘時等不下去了,決定出餐廳去十分鐘路程外的另一個洗手間。
當他回到餐廳時,安落雨已經坐到了顧奕新身旁,正舉著那杯酒殷勤相勸。
「這杯酒只是名字叫做酒。」安落雨努力解釋道,「實際上並不含有任何酒精的成分,您可以放心食用。」
顧奕新心想我完全不放心好嗎,要不是不想提前在你爹面前暴露實力,你已經挨揍倒地了。
陸銘時腦子裡轟的一聲,在他的眼中,一位陌生女子緊貼著顧奕新,胸都快要蹭到手臂了。
他很生氣地走上前去,大喝一聲:「住手!」
安落雨嚇得手一抖,杯子裡的紫色氣泡酒噗呲灑出來。
顧奕新靈巧一躲神閃避,安落雨就沒那麼幸運了,被酒灑了一臉。
安落雨神思恍惚,連眼睛都不敢睜開,睜眼瞎一般伸出手在桌面上摸索著餐巾擦臉。
摸來摸去沒有摸到餐巾,倒是聽見陸銘時不客氣地問:「你想給羅斯柴爾德先生喝什麼?是不是想給他下毒?」
安落雨下意識地張開嘴辯解:「我沒有……」
然而他一張嘴,舌尖便感覺到一絲甜味,安落雨腦中轟的一聲,整個人都當機了。
安落雨幾乎要哭出來了,然而他連哭都不敢哭,生怕一哭眼睛就不小心睜開,然後……
誰知道他會看到誰呢?也許是隨便什麼人,也許是位已婚人士,也許是個地痞阿三……那他輝煌燦爛還未開始享受的美妙人生,不就全都毀了嗎?
安落雨越想越害怕,他終於摸到了餐巾,也不擦眼睛,直接把餐巾蒙在腦袋上,慌不擇路地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