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顧奕新多了很多煩惱。
劇組拍戲,三不五時就有成群結隊的迷妹,跑來劇組對他眼冒紅心。
如果只是看看也就罷了。
她們還摸。
顧奕新沒追過星,也沒被追過,對無組織的狂熱粉群毫無認知。
結果他一走過去,那些小姑涼就咔咔拍照,哇哇尖叫。
一名看起來年紀很小的女孩大膽伸手一摸,激動得哭了起來。
「我摸到五毛哥哥了!五毛哥哥的皮膚超棒鴨!」
有了勇士打頭陣,其他人也立馬瘋狂往前竄。
顧奕新於是嚇跑了。
或許他和跑路的確有著不解之緣。
女孩們光憑兩條腿自然是不可能追得上顧奕新的。
但是她們有錢。
所以她們坐出租車追。
這當然是很危險的。
好孩子不要學。
顧奕新在城市上方跑酷,出租車隊在紅綠燈車流裡急追。
一個紅燈,顧奕新竄出去一截。
綠燈一亮,距離又被很快拉近。
顧奕新一直跑到了工地。
工地還沒恢復施工。
顧奕新跑到工地值班室,反鎖大門,衝進裡間。
果然,一套全套裝備如記憶中一模一樣地掛在牆上。
顧奕新鬆了一口氣。
五分鐘後,迷妹們的出租車徘徊在工地門口的大街上。
「師傅,再給你八百,在這條路上來回開,開到五毛哥哥出來為止。」
迷妹真的是群狠人。
還是群有錢人。
顧奕新大搖大擺從工地走出去。
一開始他還有點擔心,於是往臉上糊了兩塊黑灰。
這兩塊黑灰功效等同於柯南的眼鏡。
糊上這兩塊黑灰,哪怕是走在人鼻子底下都看不出來。
他偽裝得太成功了。
不僅毛豆沒認出來,奕家人也沒認出來。
顧奕新走著走著,高興之餘又有點納悶。
為什麼這兩塊黑灰功效就這麼強呢?
當初,親眼見過他的林瑞也沒認出來。
回到家之後,顧奕新先是和陳媽打了個照面。
陳媽警惕地豎起平底鍋。
「你是誰?想幹嘛?怎麼進來的?」
顧奕新:……
他抱頭鼠竄地躲避著陳媽扔過來的捲心菜葉、橘子,順手接住一根甘蔗啃了一口,大聲自我介紹。
「陳媽,我是顧奕新啊!」
陳媽眼一瞪,又丟過來煎蛋火腿魚籽三明治、海苔三文魚捲、一隻坨大隻的烤蝦、一顆生菜以及一盒娃哈哈AD鈣奶。
顧奕新扔了甘蔗接烤蝦,扔了烤蝦接生菜,左手一盒三文魚,右手一瓶娃哈哈。
三明治塞在嘴裡,這下連說話的餘地都沒有了。
顧奕新看看自己手上拿的懷裡抱的,非常震驚。
陳媽拿食物砸人都能搭配得如此營養豐富、膳食均衡,不愧是征服著陸家上下三代人的女人。
顧奕新把每樣東西都好好擺放在餐檯上,小心地把被自己捏扁的三文魚捲重新摁圓,內心充滿了糟蹋食物的罪惡感。
「我真的是顧奕新。」
陳媽不信。
這時候已經生產完畢的大黑出現在了餐廳門口。
它困惑地歪著頭看著顧奕新。
彷彿不能明白為什麼味道這麼熟悉的主人長了一張認不出來的臉。
往常大黑一見顧奕新就撲。
今天卻遲疑了有十秒鐘。
大黑的反應讓陳媽更加確定這是個冒牌貨。
陳媽站在冒牌貨身後,無聲地舉起了平底鍋。
換了別人,顧奕新一定能有所察覺,然後躲過。
但他對陳媽毫無防備。
並且一直用真誠的眼神盯著大黑。
眼看慘劇就要發生。
一直歪著頭的大黑決定了!
這是主人的味道。
味道是不會騙人的。
我為主人捱過打,主人為我接過生。
這樣的深情厚誼,區區一個毀容,又怎能打翻我們友誼的小船?
大黑一雙滴溜溜的小狗眼深情地注視著顧奕新。
主人一身光鮮出門去,滿身髒污歸家來。
一定是受到了深重的打擊,急需它的關懷。
大黑小腿猛一蹬地,砲彈一般竄進了六米外顧奕新的懷裡,嗷嗚嗷嗚叫。
大黑的熱情使高舉平底鍋的陳媽愣了一下。
顧奕新摟著大黑,再次向陳媽保證:
「我真的是顧奕新,今天早飯吃了六個菜包四兩鍋貼三碗牛肉粉,還讓您給我多撒了點白胡椒粉外加芝麻香油。」
陳媽一拍大腿,迭聲喊:「奕奕,你咋搞成這樣兒了呢,快把臉洗洗……」
理論上顧奕新應該立刻去洗臉。
但是他突然很惡俗地想知道一下,陸銘時是不是也認不出他來。
所以顧奕新直接進了書房。
陸銘時正在看最新一項收購案的材料。
高大的男人端端正正坐在窗邊的大辦公椅上,逆著傍晚黯淡下來的光線,英俊的臉上流露出些許疲憊。
沉浸在工作中的陸總完全沒有注意到門口的動靜。
他嘴裡默念著文件上的關鍵字句,沉吟著問題的解決方案。
顧奕新悄無聲息地走近。
直到身影佇立在辦公桌前。
陸銘時才恍然抬頭注意到這個突然出現的不速之客。
陸銘時瞪著顧奕新。
顧奕新期待地看著陸銘時。
陸銘時眼裡是全然的陌生和警惕。
陸銘時偷偷抓住桌下的報警器。
面上努力保持鎮定:
「你是誰?」
顧奕新有點小失望地嘆了口氣。
看來這個自動馬賽克的buff實在是太過強悍,除了狗誰都不能免疫。
包括崽崽他親爸。
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顧奕新居高臨下瞟了眼陸銘時的肚子。
陸銘時幾乎是立刻就僵硬了。
現在對陸銘時而言,最重要的不是自己的安危。
他最怕有人會傷害到他的孩子。
顧奕新勾唇一笑:「不認識我了?」
陸銘時鎮定:「我應該認識?」
顧奕新:「我們挺熟的。」
陸銘時誠實道:「沒什麼印象。」
顧奕新坦然道:「我是你前男友。」
顧奕新回憶了一下最近演戲時導演的話。
「演員的本質,就是戲精!」
「你平時沒事也可以多練習一下,戲精是一門優秀的藝術。台詞,動作,包括眼神,都是演員隨時要關注的重點。」
王導神情肅穆,充滿對藝術的尊敬:「用你的肢體說服對手!用你的眼神征服對手!相信自己,然後讓別人相信你最扯淡的話,就離成功不遠了!」
顧奕新似有所悟。
面對滿臉你當我智障的陸銘時。
顧奕新發揮出了自己最牛B的演技。
顧奕新:「知道為什麼我進你家門暢通無阻嗎?」
顧奕新抬起陸銘時的下巴:「因為你還愛我。你家裡的所有安保設備都還保留著我的指紋和虹膜,連大黑都還記得我的氣息,你在三年前被撞失憶了,什麼都記得,唯獨把我忘了。」
陸銘時黑著臉:「你胡說!我什麼時候有過前男友!」
顧奕新詫異:「你也快三十了,怎麼就沒有前男友了?」
陸銘時翻臉:「沒時間談戀愛不行?」
他試圖掰開對方控制住他下巴的手指,沒想到這個人力氣這麼大,簡直和顧奕新差不多。
長得也像。
但肯定不是他,陸銘時內心斷然否認。
buff的威力實在太強大了,顧奕新突然覺得可以藉著這個機會多套點話。
顧奕新:「接下我問的問題你要乖乖回答,不然你最害怕的事將會發生。」
比如把你按在床上。
拿狗尾巴草撓你腳心。
陸銘時真的很害怕。他雙手條件反射護住小腹,警惕地看著顧奕新。
顧奕新按著陸銘時的後腦勺往下點了點,就當他同意了。
「只能說實話哦。」
「第一次接吻什麼時候?和誰?」
陸銘時繃著臉:「和我老公。」
「哦?」顧奕新真驚訝了,「當時什麼狀況?」
陸銘時臉有點紅。
看他這反應,顧奕新差不多也就明白了。
陸銘時竟然真的是個大處男。
純情到提個接吻都臉紅。
一個霸道總裁混到這份上,顧奕新竟然有點同情。
顧奕新試探問:「對別的人有過感覺嗎?」
陸銘時不大配合:「你那麼操心我感情生活做什麼。」
還沉浸於人設不能自拔的顧奕新信口道:
「我是你前男友啊,我當然關心了。」
陸銘時咆哮:「都說了沒有什麼前男友!我只有我老公一個人!只喜歡過一個人!不要再編什麼失憶的胡話好嗎!」
顧奕新若有所思。
顧奕新:「你開口閉口只有你老公,我承認我被他打敗了。」
陸銘時得意地看著他,又一次去掰下巴上的手指,還是沒拽動。
陸銘時正色:「你最好早點放開我,我老公馬上就下班回來了,讓他看到我們這樣是會誤會的。」
顧奕新神態自若:「讓他誤會好了。」
陸銘時急道:「他很厲害,你絕對打不過他。」
顧奕新笑:「既然我打不過他,你為什麼還要著急?」
他湊近些,陸銘時立刻往後退,一臉謹慎:
「你想幹嘛。」
要不是因為小孩,陸銘時早一拳揍過去了。
陸銘時作為書裡的反派炮灰攻,武力值也是僅次於主角攻的存在。
雖然不會鐵砂掌,但七傷拳練得很不錯,以他的武力值,揍翻二十個普通小流氓絕對不成問題。
顧奕新盯著陸銘時極度抗拒的神情,突然問:「你真這麼喜歡他?」
「喜歡他什麼?」
顧奕新想了一下,換了一種更具體的問法。
「這樣吧。」
「請你說出他的五個優點。」
「五個,一個都不能少。」
陸銘時神情變幻莫測。
陸銘時憋屈問:「我說了有什麼好處?」
顧奕新挑眉:「你最害怕的事情就不會發生。」
在恐怖如斯的威脅下。
陸銘時屈服了。
「我說。」
陸銘時清了清嗓子,正想開口。
顧奕新掏出一個手機,打開錄音,遞到他嘴邊。
陸銘時盯著手機。
為什麼這手機也這麼眼熟?
這思路一打斷,就很難再接下去。
陸銘時表情一片空白。
顧奕新明白了。
「原來他根本沒有優點。」
陸銘時:「當然有。他全都是優點。」
「正因為優點太多,才無法從中排個一二三出來!」
顧奕新聳聳肩。
「不要緊,我有很多時間,你可以慢慢考慮。」
又提醒他:「要說真話呢。」
陸銘時思忖著。
憋出來這麼幾句。
「他可能比我還帥。」
「會見義勇為。」
「擅長搬磚。」
「其實並不喜歡用暴力解決問題。」
「有時候還挺溫柔。」
「很有原則。」
「每一天都很快樂。」
「跟他待在一起的時候,也很容易感覺到輕鬆。」
……
單說優點可以說出太多了,但是為什麼喜歡,卻又很難三言兩語說清。
陸銘時說一句,顧奕新就嗯一聲,最後嗯了七八上十聲。
而陸銘時卻越說越來勁,大腦無比清晰,彷彿到明天早晨都說不完。
顧奕新中途抽空出去洗了個臉。
陸銘時都沒發現。
顧奕新洗完臉回來時,陸銘時還處在一個完全放空的狀態,一會兒蹦出一個詞來。
顧奕新拉了張凳子在他對面坐下來。
雙手捧臉,欣賞著陸銘時的滔滔不絕。
最後顧奕新聽得都有點臉紅了,倒了杯水遞過去,打斷了思維敏捷口若懸河的陸大總裁。
「我真的有這麼多優點?」
陸銘時呵呵冷笑:「呵,臉真大,我是說我老公又不是說你。」
說著抬頭看一眼,準備以冬天般的嚴酷眼神對此人處以嚴刑。
顧奕新歪頭:「是嗎?」
陸銘時張大嘴,半晌沒合攏。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四處張望,提防著那個突然闖進來自稱前男友的傢伙從哪裡跳出來偷襲。
顧奕新拿起還在錄音的手機。
「剛剛就是我鴨。」
陸銘時再次張大了嘴。
顧奕新見他一直張著嘴,想了想,從口袋裡翻出一顆糖,剝開糖紙丟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