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〇二
老婆子心裡不欺然掀起了一股莫名的情緒,下意識地一掃這位風度翩翩的年輕人一眼,思忖:“這娃兒倒有幾分血氣!”
心念間,欺身向前,口裡問道:“小娃兒,來悉你師承何人,讓我找你師父算賬!”
武懷民泰然答道:“在下並未拜師,並無師號。”
老婆子臉色一變,喝道:“你沒有師父,誰教你武功?在我面前竟敢撒謊。”
武懷民怒道:“在下從不打誑語,武功藝業均出自家母所教!”
老婆子冷喝道:“那你告訴我你母親叫什麼?”
武懷民思忖:“這老婆子毫無人情味,為這點小事,竟動了肝火,告訴她我母親是誰,她也無法找到。”
心意既定,開口答道:“家母武翠蓮……”
武懷民話猶未畢,那老婆子“呀”了一聲,臉上驟現殺機,緩緩向武懷民移去。口裡喝道:“很好,既是陰陽劍客與武翠蓮的後人,今天你無論如何也別想從我的拐上逃過性命。”
一話甫畢,枴杖一搶,呼的一拐直向武懷民搶去——
發動奇快,武懷民倏覺對方枴杖一搶的剎那,一股無形潛力已向他撞來,心裡大駭,正待避招,一陣拐風,已迅捷擊至。
武懷民心知對方厲害,全力運掌,一咬牙,長劍竟使出一招“橫架金梁”,硬封來勢——
莊凌大吃一驚,如果武懷民硬接她師父一拐,一條右臂,怕不當場折斷才怪。
心念一起,一個縱身,人影閃處,伸手竟把武懷民抱起,縱身飄退一丈開外,武懷民才免一拐之危!
莊凌這一手,使老婆子大吃一驚,她心裡不覺暗叫怪?她這一拐擊出之勢奇大,何以她徒弟能從枴杖下把武懷民抱走!
這一招武功,像是非出自她所授?
於是奇怪的事情發生了……
饒是這老婆子武功絕倫,心思極細,但也無法推揣這個原因……
她開始怔住,心裡忖道:“愛情?唉!給多少人帶來不幸?莊凌與武懷民的結識怕也是一場夢吧!”
她不再向武懷民撲擊,因為此刻,她的腦海正回憶著一件往事,那往事是可怕的……不幸的……
她暗念了兩聲:“孽債!孽債!”
抬頭一望莊凌,只見她滿臉驚恐之色,蓮步闌跚,向她輕移而來,她心中念頭一起,喝道:“凌兒,你過來,我有話問你。”
莊凌戰戰兢兢地走到老婆子面前,跪了下去,滾下兩行淚水,哀求說道:“師父,請你老人家放了他吧!凌兒喜歡的人,師父你忍心殺他嗎?”
老婆子毫不動容,冰冷的眼光,一掃武懷民,喝道:“小娃兒,馬上離開這裡,以後你若再碰我徒兒一下,你就別想活著回去!”
武懷民冷冷一笑,他不走,他是一個極為倔強之人,他沒有受過別人的氣,何況又在他所愛的女人面前?
他生平沒有愛過一個女孩子,除了目前的莊凌之外。
他願為莊凌犧牲生命,他向那老婆子走去,臉上充滿了憤怒之色,口裡說道:“老前輩,別折磨莊姑娘,她沒有錯,都是在下之錯,在下願代莊姑娘受你懲罰。”
老婆子臉色一變,喝道:“孽障,我是為你們好,你知道你與凌兒的關係嗎?”
武懷民怔了一怔,他開始回味老婆子這句話的含義?……
老婆子倏然嘆了一口氣,伸手一扶跪在地上的莊凌,口裡又道:“凌兒,有很多事情,你都不懂,我先問你,你母親叫你到這裡來是為了什麼?”
莊凌伸手一拭粉臉淚痕,只得將前事說了一遍。
老婆子仰天一陣長笑,自語道:“報仇,孩子,事情不是那麼簡單,這件事我遲早會告訴你。”
莊凌倏然問道:“師父,難道還有什麼原因麼?”
老婆子也不回答莊凌所問,低頭沉思片刻,說道:“小娃兒,你走不走,如果你不走,我們要走了。”
武懷民忽然驚醒,老婆子的話,使他好像失去了魂一樣,她的話裡,分明還包含了一件什麼秘密。
他不答話,凝望著那老婆子。
老婆子長嘆一聲,冷冷說道:“凌兒,人家既然不走,我們走吧。”
莊凌幽然說道:“師父,我不走,我要跟他在一起。”
老婆子怔了一怔,怒喝道:“孽徒,你敢違抗師令麼?”
莊凌緩步向武懷民移去,幽幽問道:“武哥哥,你真的愛我嗎?”
武懷民點了點頭,說道:“是的,莊妹,我永遠愛你,好吧!我就走!”
話猶未畢,一個縱身,向前竄去!
莊凌正待追去,那老婆子已經截在她的前路,喝道:“孽徒,你找死!”
一語甫畢,一搶枴杖,呼的一拐,直劈過來。
莊凌兩眼發痴,閃都不閃,眼看枴杖已經揮到——
倏然,她師父把枴杖收回,幽幽說道:“凌兒,師父都是為著你好,忘記他吧!他不能跟你結合的。”
莊凌幽然問道:“師父,這是為什麼?”
“凌兒,回去我會告訴你的!我們走吧!”
“不不,師父,我要追他,我要跟他在一起!……”
話猶未了,一躍身形,向武懷民身後追去!
這次,老婆子不再去追她,因為她與莊凌親逾骨肉,她知道這件事的整個原因,她想這只好讓她母親黑蝴蝶去處理了。
思忖至此,身影一晃,消失不見!
武懷民奔了一程,放緩了腳步,這時,莊凌已經來到他的身側,武懷民望了她一眼,說道:“莊妹,你為什麼不走?”
莊凌心裡一酸,滾下兩行淚水,反問道:“武哥哥,你要我離開你嗎?”
武懷民默然了,他真要她走麼?當然不。
對於莊凌是否會放過他父親陰陽劍客一節,他目前也不向她提起,反正三天之後,再談這件事不遲。
他們並肩而行,陽光,照在他們的臉上,他們才知道,這時已日上三竿了。
一夜未眠,兩個人也感到疲倦了,莊凌側頭一望武懷民,問道:“武哥哥,如果有一天你不理我時,該怎麼辦?”
武懷民答道:“莊妹,不會的,如真會有那麼一天,我願先死在你的手裡。”
莊凌點了點頭,他們不再談話,走向大街,莊凌又道:“武哥哥,我們先吃點東西好嗎?”武懷民點了點頭。
於是他們走進一家酒店,上樓擇位坐好。
這時,生意清淡,莊凌眼光一掃坐席,發現對面的桌上,正坐著趙亦秋,他一個人在那裡獨飲。
她心裡怦然跳了一下,低聲問道:“武哥哥,你認識那個人嗎?”
武懷民順指瞧去,沉思片刻,說道:“好像在哪裡見過一面?我想不起來了,怎麼?你覺得這個人奇怪麼?”
莊凌搖了搖頭,手撐下顎,好像在沉思一件事。
武懷民不去打擾她,這個純潔的少女卻在無意間陷入一種無法自拔的煩惱中。
趙亦秋看也不去看她一眼,其實,他已知道他們進來,他恨這個少女,為什麼會恨?他說不出來……
那是沒有理由的,但他心裡卻開始有這麼一個意念。
對於武懷民,他是感激的,至於莊凌為什麼會跟武懷民在一起,這一點,他則無法知道!
他也不願去推測,顯然,他有比這更重要的事待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