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瘋魔的學習者

　　「元寒，吃飯去不？」任嘉逸從書包裡掏出飯卡，轉頭問一旁的同桌。

　　蘇元寒抬起頭，一手按在桌子上，一手拿著筆，笑道：「不了，你去吃吧，我今天帶了飯過來。」

　　「那我先走了，你加油啊。」任嘉逸同情的看了一眼桌上堆滿草稿紙的同桌，揮揮手先走了。

　　「嗯，回來還有點心啊。」

　　蘇元寒搖了下手，低頭又開始在紙上各種畫圖運算，這題先解出來以後再吃飯好了。

　　轉眼，高中的日子已經過去小半學期，蘇元寒和班級同學也漸漸熟悉了起來。而隨著一次次小考，他的成績從沒掉出過年級前十，尤其在數理化上的成績幾乎門門第一，也因此被數學老師抓壯丁，分配了一個參加全國數學競賽的名額。

　　而被硬塞了名額還要接受一系列課外小灶的蘇元寒，他表示一頂維護班級榮譽，為學校爭光的帽子扣下來，也是很無奈了。

　　不過話是這麼說，看著老師殷切的眼神，蘇元寒也不想隨意應付。因此，在接受競賽安排以後，他不僅抽出時間，和另外幾名同學一起加入了課外的緊急培訓之中，而且也根據老師的建議買了幾套競賽題，琢磨出題方式，加強邏輯思維能力。

　　也是因為這個，原本每天和小伙伴一起去食堂吃飯的蘇元寒，偶爾為了節約時間也會從家裡帶便當到學校，有時還有點心提供。不過，這大部分還是進了周圍三個大胃王的肚子裡。

　　也怪不得李奎要感慨說是最近伙食好了不少，體重也要出現變動了。

　　刷刷刷，各種公式一一列出，蘇元寒把最後得出的結果倒推了一遍，正確以後填到空白處，這才放下筆，理了理桌上雜七雜八的紙張，然後從書桌下摸出兩個保溫盒，準備開飯。

　　抽出筷子，蘇元寒把疊在上面的點心盒子放在一邊，打開了下面那個午餐盒。

　　蘇家準備的飯菜很是豐盛，每道菜量不多，品種卻很是齊全，葷素搭配的也很好，看上去就讓人很有食慾。

　　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口中，蘇元寒一邊吃著，一邊又開始想問題了。

　　最近日子過得很平順，每天上課做作業，課間和同學說說笑笑，還參加了競賽課後訓練小組，一切都很平靜。

　　之前來找他的許籬遠也碰到過幾次，彼此打了個招呼以後也就說了些有的沒的，感覺和普通人閒聊沒什麼區別。而一開始感覺到的那股帶著陰氣的寒意也再沒有出現過，似乎這真的是一個偶遇同道的人興奮過來相認的事。

　　蘇元寒有些出神，連自己吃了一瓣作為配料的大蒜也沒有感覺。

　　不過，他皺皺眉頭，想起自己裝作無意問自家父親關於許氏的事情。

　　當時蘇臻聽了蘇元寒突然提起許氏還有些疑惑。等他解釋說是在學校遇上許氏公子後，蘇臻才點點頭表示原來如此，然後說了些關於許氏現狀的事情。

　　蘇臻提到，之前許家太太被氣死後，陳家出手打壓，許氏很快就敗落了。而等許奕去世以後，就正式把許家最後的嫡系血脈許籬遠帶回陳家撫養，也停止了對許氏餘下產業的攻擊。現在過去這麼些年，許家的那個孩子也馬上要成年了，在陳家的護持下，開始慢慢接手許家的生意，發展得還不錯。

　　另外，蘇臻還說了一個傳聞中的消息。

　　據說陳家老太爺很喜歡這個外孫，不僅給他在生意場上提供了很多便利，還有意向說是在百年之後讓外孫繼承他的一部分遺產。因此，現在陳家的年輕一輩對許籬遠有些不滿，在各種地方偷偷給對方使了不少絆子，弄的許籬遠有些焦頭爛額。

　　蘇元寒看著蘇臻有些深意的眼神，仔細想了想，提出疑問——陳家老太爺這是不是想考察陳家年輕一輩的能力？傳出這個消息的話，許籬遠是磨刀石？

　　蘇臻聽了蘇元寒的話以後，點點頭，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也不說話，接著看兒子還能分析些什麼出來。

　　蘇元寒看了看自家父親的神色，了然，看來陳老爺子也不像傳聞中那麼喜歡這個外孫，就是不知道許籬遠現在是什麼想法。

　　蘇元寒看著自家兒子一點就通，還能舉一反三，也放心了。他原本擔心蘇元寒脫離俗世幾年，沒法理解這些個彎彎繞繞。不過現在看來，兒子的聰明才智也不是單單體現在讀書上，他也可以放心了。

　　得到這些消息後，蘇元寒在之後碰到許籬遠的時候，若有如無的擦邊問了些問題，對方沒露出什麼異樣，只自嘲自己能力不夠，掌管許氏也不容易，沒什麼精力去幹別的了。

　　不過，按照上輩子的情況來看，許籬遠這生意場上的手段可是不淺，這會兒這麼說……是想麻痺別人的眼睛？那他找自己可能是為了以後的生意合作所以單純交個朋友？

　　蘇元寒有些想不通。

　　不過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之前問了趙鑫，陳家和許家沒有關於修行的傳承，而上靈境的人不會輕易暴露自己，更別提在俗世收徒又不在他正是修行的關鍵時候還放他在俗世生活了。蘇元寒可是還記得五歲那年看到的那個女性的阿飄呢，不知道後來怎麼樣，有沒有被度化之類的。

　　正當蘇元寒陷入沉思有些恍惚的時候，耳邊傳來徐子楓調笑的聲音。

　　「蘇賢弟，你這正吃飯還走神啊，需要餵不？」

　　之前徐子楓發現蘇元寒每天放學都要打個電話回家，以為是家裡管得嚴，要按時報備。結果，後來聽蘇元寒解釋說是和幼弟的約定，方便幼弟能第一時間出來迎接他以後，整個人嫉妒的不行，直說想要同樣乖乖巧巧，能撒嬌還體貼的弟弟，哭訴自家弟弟整一個混世魔王。

　　從此以後，出於某種陰暗的心理，徐子楓時不時就要調笑蘇元寒一番，還給他起了個綽號：蘇賢弟，美名其曰，這樣蘇元寒的弟弟也就是他的弟弟，自我滿足也是好的。

　　蘇元寒反抗無能，只能接受這個特別的稱呼，被佔便宜無數。

　　「啊？」

　　聽到有人出聲，蘇元寒醒過神來，才發現飯盒裡的飯菜已經被他吃得差不多了，他這是在一顆顆數米粒吃白飯呢。

　　放下筷子，把飯盒蓋好，蘇元寒看了下時間，發現已經過去好一會兒了，怪不得教室裡已經陸陸續續回來不少人。

　　把點心盒子拿出來放到徐子楓面前，蘇元寒看只有他一個人回來了，就問了句：「奎子和嘉逸兩個呢？」

　　「哦，他們兩個買水去了，唔，等會回來。」

　　徐子楓看到蘇元寒拿出的點心盒，兩眼放光，馬上放棄還未說出口的其他調笑，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塊點心塞進嘴裡，有些含糊的說道。

　　蘇元寒看對方急切的樣子，有些好笑：「別急，慢慢吃，小心噎著……」

　　還沒說完，果然，徐子楓一口沒嚥下去，卡在喉嚨裡，滿世界找水。

　　蘇元寒忙遞過去一瓶還沒開封的水，哭笑不得：「今天這是怎麼了？沒吃飽？」

　　「呼——」徐子楓臉憋得通紅，拍著胸口，終於吞下了那塊點心，「你別說，還好你沒去吃飯，今天的菜鹹的要死，還沒湯，我們幾個光扒白飯了。沒吃飽不說，另外兩個鹹得受不了，一出食堂就去買水喝了。」

　　「今天食堂師傅發揮失常啊，這是鹽要過期所以多用點？」蘇元寒調侃道。

　　徐子楓猛點頭：「我們幾個剛剛也是這麼說的，絕對是鹽買多了！」

　　「好了好了，那你多吃點，下午餓著肚子上課可難受了。」蘇元寒推推眼前的點心，示意他快吃。

　　「嗯！還好你今天帶了點心，不然我又要去啃麵包了。」徐子楓繼續吃著。

　　兩人聊了沒多久，李奎和任嘉逸也回來了。

　　只見任嘉逸進門以後神神秘秘的湊過來，小聲說道：「我剛剛和奎子聽到一件特詭異的事情。」

　　「特詭異的事情？」蘇元寒和徐子楓都看了過來。

　　「嗯，剛剛我們不是去小店買水了嗎，然後在結賬的時候聽到後面的兩個女生在說話！」任嘉逸壓低聲音，「她們說，高三最近有個人有些瘋魔了，天天拿著筆和試卷在不停的寫啊算的，旁人拉都拉不住。而且啊，不僅在學校這樣，在家裡也會突然就開始背書、背公式，她們都說他家都急死了。」

　　「真的有這事？」徐子楓摸了摸手臂，感覺有些寒，「至於嗎，讀個書到高三了，都快高考了，出這種事。」

　　「就是因為高考才瘋呢，壓力這麼大，一時承受不住就有點精神失常也是可能的。」李奎也走過來，聽到徐子楓的話反駁道。

　　「嗯，也是，聽說還有人因為高考壓力大，然後想不開就跳樓的。」蘇元寒想道前世報導的一系列關於高考壓力過大引發的事故。

　　「這麼極端？命都不要了啊。」徐子楓目瞪口呆。

　　「嗯，總有人對讀書這件事頭腦不開竅，又拼命通宵達旦，相信勤能補拙。結果，勤奮努力了那麼久，卻還沒有好的效果，就容易心理失衡，一時想不開，就走極端了。」李奎淡淡道。

　　「你這麼了解……」任嘉逸有些猶豫，「你不會之前也想過這種事吧？」

　　徐子楓立馬接話道：「你別擔心啊，就你現在的成績，上個好的大學是穩穩的，千萬別想不開。」

　　看對面三個人眼直勾勾逇盯著自己，李奎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有些哭笑不得：「想哪裡去了，我才沒有想過這種事呢！」

　　「那你一副了解甚深，感同身受的樣子？」任嘉逸還有些懷疑。

　　「這個是我以前一起練長跑的學長說的。他學習不好，只能靠體育特長生的身份來進大學，結果訓練過猛導致韌帶拉傷，體育成績不是很理想。當時他就和我說了這些話，我聽了以後就記到現在……」

　　李奎有些傷感。他是學習還不錯，體育特長生對他而言也不是必須的。所以當時聽了那個學長的話以後，他不是很懂他的感受，不過那種難過，甚至有些絕望的感覺，他到現在都記得很清楚。

　　「呃，沒事，人生又不是只有讀大學這一條路！」任嘉逸努力想著安慰的話，「以後你學長沒準混的比其他人都好呢？你也別太傷心了。」

　　李奎看眼前這個絞盡腦汁卻還是不太擅長安慰的人，心裡有些熨帖，嘴角也不禁彎出一個弧度：「嗯，都會越來越好的。」

　　蘇元寒看著這兩個平時鬧得歡，關鍵時候卻彼此安慰的小伙伴，感覺到了濃濃的情誼，很是溫暖。

　　而一旁的徐子楓看著難得融洽的兩人，也很是欣慰。

　　不過這個融洽的氛圍沒維持多久，任嘉逸和李奎兩人又開始為了一塊點心吵了起來。

　　聽著你一句我一句爭著最後一塊點心的兩人，蘇元寒和徐子楓對視一眼，默契的流露出無奈的表情，半晌無語。

　　真是不吵不罷休的冤家啊！不過，又是高三樓，巧合嗎？

　　……

　　放學前十來分鐘，蘇元寒和小伙伴打了招呼，往教師辦公樓走去。課外培訓也有一段時間了，剛好今天他把那套題目做完，順便去數學老師辦公室彙報一下進度。

　　這時候臨近放學，教學樓裡還坐滿了學生，而高三樓更是寂靜一片，個個都在奮筆疾書，抓緊時間學習。

　　蘇元寒背著書包，手裡拿著那套競賽題，經過高三教學樓的時候特地集中精神關注了一下周圍。自從那次感到不正常以後，無論經過多少次，他都再也沒有發覺到那股寒意了。

　　蘇元寒繃緊神經，努力感受周圍的動靜，然而除了一些筆落在紙上的書寫聲，也只聽到某些竊竊的討論說話聲，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也沒有。

　　難道真的是他感覺錯了？

　　蘇元寒有些懷疑自己是不是太過於謹慎了。

　　緩下繃緊的神經，蘇元寒加快了腳步，暫時放棄探查，直直往教師辦公樓走去。

　　等他走進教師樓不見身影以後，高三樓二樓拐角處出來一個人，赫然就是許籬遠。

　　只見他瞇著眼睛看著蘇元寒的消失的背影，良久他轉過頭說了一句：「最近注意著些，不要讓人發現了。」

　　過了會，似乎是聽人回了話，他又道：「沒事，他應該找不到你的。等你徹底把東西吸收了，我就帶你回去，不會每次都這麼巧碰到修行的人的。」

　　許籬遠側著頭，像是安慰了對方幾句以後，輕聲道了別：「我先走了，晚上你加緊時間，他不在學校的。」

　　說完，他轉身若無其事的回到教室，和同學玩笑了幾句後，一同放了學回家。

　　然而，等他離去，那個他剛剛站著的地方露了出來，沒有他遮擋以後，卻是空無一人。半個人影也不存在，只殘留著一股陰冷，讓人不寒而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