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去影莊
曲洛將迢星的眼神無視掉:「走了,吃飯。」
迢星跟著曲洛向外走,不依不饒:「你為什麼不問問剛才那些是什麼?」
曲洛不搭理,迢星只好自己玩兒。
迢星一本正經,粗聲問:「剛才那些閃光的影像是什麼?」
迢星妖裡妖氣,細聲答:「書的精魄,字的魂靈。人世的精怪,大道的影子。歷時越久,金色越甚。最神奇的是,它們可以……」
「可以驅魔妄,鎮邪祟。」曲洛打斷迢星,「我知道。」
實戰出真知,曲洛小時候揍鬼,書比菜刀好用。不過他之前沒見過書裡冒金光。字還會變成金色跑出來,好像3D投影。
迢星不知曲洛生猛的童年經歷,很詫異:「你怎麼曉得?」
曲洛沒有再解釋,出了圖書館,抬頭看太陽。
四月正午的陽光,金燦燦,好像那些字一樣。
迢星還在糾結:「為什麼會知道啊?」
曲洛:「中午吃花甲。」
迢星眨眼,歪腦袋。
「花蛤。蛤蜊。」曲洛換說法,「黃蜆子親戚。」
迢星眼睛「噌」一下鋥亮,向曲洛依過去:「達令,咱們快去吃飯吧!」
曲洛滑步躲了迢星,大步向校門走去。
出校門,過馬路,就到了小吃一條街,又名育才路。路邊餐館聯排開,其中一家招牌閃亮:完爆花甲。
飯點已經過了,店裡沒多少人。
曲洛在前台掃了兩份花甲的團購卷。又加了點錢添了粉絲,要了一瓶礦泉水。
這就算一頓飯了。其中花甲還是這家開店前,團購造勢時曲洛搶的兩張卷。
1.99元/份。
迢星卻吃得興高采烈,抓著一次性筷子,夾了花甲,有肉的半扇放進嘴裡,門齒滑過殼內側,舌頭卷過。
一秒一個。
吃完,殼放一邊,整齊地羅列在店家提供的小盒子裡。十個一疊,乾乾淨淨,湯汁辣椒籽統統都不見。
曲洛:……
曲洛低頭吃了兩口粉絲,拿起手機又團了份爆炒花甲。
12.8元/份。
曲洛:真特麼貴。
迢星吃完一份,又一份來了,繼續興高采烈地吃,吃了十個,後知後覺:「為什麼我比你多了一份?」
曲洛正在撥弄桌子上的手機回消息,聞言頓了頓手,沒抬頭。
迢星轉頭看牆上的菜單,戳了戳曲洛的胳膊:「達令你突然對人家好了,難道是發財了?」
迢星不蠢,一起吃了兩頓飯,看得出曲洛一餐的預算是多少。
曲洛不答,迢星換個問法:「不是發財,難道是看上人家啦?」
可是曲洛認真搖頭依舊不說話,只管對著那個破爛手機滑拉。
迢星好奇,伸長脖子去看。他坐著吧凳,身體一動,吧凳跟著左右晃。
曲洛伸腿踩住了迢星吧凳的邊緣,將手機移到迢星面前,自己拿起筷子繼續吃。
迢星抓了手機看,入眼又是一篇公眾號投稿文章,公眾號還是那個:S-fu圈新鮮事。
投稿是篇致歉信和澄清聲明。當然是那對10的手筆。
投稿將事情的起因經過結果交代得清清楚楚,言辭誠懇,情真意切。「對不起」好像不要錢似得堆疊。
迢星看完樂了:「真言咒的效用還是不錯的嘛。」
曲洛抬起頭,略有詫異,壓低聲音問:「你的妖術還沒撤?」
迢星笑:「放心,就是讓他們說真話的法術。體質不同,時效也不同,再過幾天差不多也就散掉了。」
曲洛:「謝了。」
之前污衊他的投稿已經刪了,澄清和道歉信也登了。今天還有不少人轉了澄清的投稿。剛剛班幹還用微信提前知會他,政教處那邊下星期會撤了他處分,歸還醫藥費……
雖說曲洛本來也有後續作戰計劃,但這妖孽的術法的確給他省了很多麻煩。
「客氣甚。以後天天吃這個就行。」迢星對著花甲貢獻了一個深情的凝視。
曲洛:「少做夢。」
迢星不失望,還是笑著:「那就換一個。給我搞個身份證吧。」
曲洛一愣。
迢星笑著解釋:「我今日看了看書,發現這世事變遷,人間越發不好混。行走都要一個叫身份證的卡片。本君琢磨著,我還要在人界走動尋那兩樣東西,得先搞個身份證才是。」
曲洛搪塞:「你不是有妖法,要什麼身份證。」
「我是個有追求的妖,該守的規矩還是要守的。否則太亂秩序,於我修行有礙。」迢星笑說,「所以更要身份證。」
曲洛皺起眉頭。
好像有點道理……個屁。身份證又不是家長簽名,特麼地這讓他去哪兒搞?吃花甲費錢,辦假證違法啊我去。
迢星看曲洛攥著筷子的手發白,忙說:「也不要你多費心,妖自然有妖的法子。你有空了,同我去一趟落淵山就成。」
S市西郊北郊都是山區,曲洛上次去的是西郊,落淵山則是北郊名山。山腰上有座老廟,香火極旺盛。
迢星一個妖孽要去落淵山。曲洛吃驚不小,脫口而出:「你不怕大和尚收了你?」
「你又不是許仙,大和尚作甚要收我?出家人慈悲為懷吶。何況同是修行者,他沒作孽我也沒作孽,何苦互相為難?」
迢星說完,又是瞇著眼睛,胳膊肘搗搗曲洛,「達令,咱們什麼時候去?」
曲洛不樂意:「你自己去。」
迢星:「我人生地不熟嘛。」
曲洛:你個妖,講什麼人生?
曲洛回憶了一下自己的課表。
數科院的課又多又難,平時作業也不少,翹課多了期末容易掛科,補考影響獎學金申報,重修還要交錢。倒是周三下午的班會是花架子,合適出去。
還有個選擇是今天下午不去武館,曠工半天,可這樣時薪就沒了……
損耗:週三下午<今天下午
曲洛打定主意抬頭。
迢星捧臉裝胖,抿嘴努力將眼睜圓,閃亮亮。
曲洛:「今天下午去吧。」
曲洛:???
特麼地我嘴是不是壞了???
曲洛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中。
直到坐上了地鐵,曲洛的腦子才回歸正位,沒好氣,問身邊的妖:「你是不是給我下法術了?」
地鐵飛快行進,隧道兩邊的廣告圖片連成動畫。
迢星跪在座椅上,抓著椅背面對玻璃窗口正看得高興,聞言訝異,看向曲洛:「怎麼會?」
曲洛:「怎麼不會?」
迢星轉身端正坐下,看了看四周。
周圍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至少大聲說話會被聽見。迢星立刻興高采烈,沖曲洛勾勾手指,示意他湊近說悄悄話。
曲洛反而往後讓了讓。
山不來就我。迢星高高興興偎過去,貼著曲洛的胳膊,雙手疊在他肩頭:「我怎會捨得對你施法,你啊……」
妖孽這一聲輕嘆低回,如怨如慕。聽得曲洛頭皮都要炸開了。
曲洛抬手,兩根指頭對準迢星的鼻孔。
迢星未卜先知,鬆開曲洛胳膊躲了,輕笑左右看。
地鐵報站:前方到站落淵山。
迢星一聽蹦起來:「我們到站啦,達令!」
「閉嘴!」
周圍的人莫名看過來,還有人看著他倆輕聲笑。
曲洛咬牙切齒。
迢星不以為然,將曲洛拉起來:「不要惱,我們這次去的地方可有意思了。」
然而等到曲洛和迢星到了落淵山腳下。曲洛看著眼前景象,嘴角抽動:這叫有意思?
他們從地鐵站出來,大路不走,七歪八拐,最後順著一條鵝卵石鋪就的小路走到頭。看見一片雜草。
正值春季,雜草長勢頗好,橫七豎八,生機盎然綠油油。其中夾雜小野花,也是亂七八糟。還有蜜蜂蝴蝶飛來飛去,一隻瓢蟲落在了曲洛胳膊上。
曲洛低頭數瓢蟲身上的點。一二三四五……
曲洛:特麼的我是不是有病?
放著武館下午的一百塊不賺,跑到這荒郊野嶺數瓢蟲身上的點?
曲洛瞪向始作俑者。
「哎呀,不要急嘛。仔細看!」
迢星彈開曲洛胳膊上的瓢蟲,指向前方。
曲洛順著迢星的手指,再次看過去。
驟然風起,馨香撲面,日光在半空傾斜,亮得晃眼。
光去,近前一道圓拱門,門上掛金匾,上書:影莊。
透過拱門望過去,近前迴廊,向遠流水拱橋,再遠隱約可見水榭樓閣。剛才還是一片荒蕪的地方,現在鳥語花香,柳綠桃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