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是麻煩

　 曲洛撤手，迢星摔了個四仰八叉。

　 這妖爬起來，一抹嘴，發現露餡了，不由抱怨：「他娘的，失了洞府，法力消退障眼法都不太靈巧了。」

　 曲洛瞪他。

　 「你方才可是答應了會負責。」迢星厚臉皮，笑得活像只狐狸，又威脅曲洛，「你若出爾反爾，我可就不客氣了，生吞了你！」

　 曲洛從來吃軟不吃硬，忍無可忍，舉起拳頭砸向迢星。

　 迢星側身閃躲，動作快到好似會飛。眨眼間幾個來回，曲洛的拳頭半點沒靠上迢星。

　 曲洛停下了，知道自己不是迢星的對手。文不成武不敵，恨自己技不如人。

　 迢星此時卻服了個軟，湊到曲洛身邊：「好啦，我也不會總賴著你不走。找到兩樣東西，就去仙界咯。最多和你待一年，如何？」

　 「做夢。」曲洛轉身順著公路快步向下跑。

　 「哎哎哎，你等等。」迢星追上去。

　 這倆在公路上跑。

　 迢星跑得特輕鬆，還圍著曲洛轉圈：「我不是個壞妖，吃的特別少……何況真的是你引來的火，八字克山你沒聽說過？」

　 「我八字連山都能克，你還纏著我？不怕我克你？」曲洛邊跑邊冷笑。

　 八字相剋引來山火聽著荒謬，但曲洛從小被「八字奇詭」的言論熏陶，還揍過鬼，不由信了這妖五六分。

　 「我是個妖族，厲害得緊，得道者都奈何不了我。你一個凡人還不至於把我怎麼著。」迢星笑瞇瞇，「但本君修行被你打斷，合該你帶我回家，好吃好喝，從此供著。」

　 「閉嘴！」

　 曲洛只恨今天腦子抽風來爬山，散心不成還添堵。現在被個妖纏上，打不過攆不走，還是自己錯處多……

　 特麼地這都叫什麼事兒！

　 曲洛跑得累了又氣得很，腳步慢下來。

　 迢星跟著放慢速度走，邊走邊將襯衫釦子都扣好，下擺塞回褲腰里：「說起來，本君也有七八十年沒下山。不知人世如何變遷。我這打扮可還好？」

　 曲洛瞥一眼迢星，總算明白他身上長褲白襯衫的由來。難怪那條褲帶看著特復古。

　 不過迢星高挑，長胳膊長腿。老衣裳穿在他身上也好像是去走T台。

　 曲洛回收目光不言語，只管低著頭走路，堅決不搭理妖。

　 迢星：「地上又沒銀元，做什麼不理我？」

　 片刻後，曲洛找到了公交站牌，還是他來時的那個。

　 曲洛現在自然沒心情再去景點。周圍沒人，曲洛又把手機掏出來擺弄，想要把它再打開。

　 迢星好奇湊近，看了看：「這是什麼？」

　 曲洛只當迢星是個透明的，對他不理不睬。曲洛看著手機上的裂縫發愁，手機黑屏幕裡倒映出一張臉——滿是黑灰，耳邊的頭髮還焦了好大一撮。

　 曲洛更心煩，捲起袖子要擦臉。

　 忽然屏幕前橫過一條白花花的胳膊。迢星伸手撫上曲洛的耳邊，指尖順著他耳朵摩挲到臉頰。

　 曲洛一驚，來不及反應，一陣涼風拂過他側臉。

　 「好了。」迢星收手，笑得頗得意又滿足。

　 曲洛愣了愣，再看向手機黑屏幕。臉乾淨了，燒焦的頭髮也恢復如初。

　 曲洛鬆開拳頭，依舊冷著臉，低頭片刻，對手機開口：「這是手機，裡面有賬戶可以買車票。我沒帶現金，現金就是錢，不把手機打開，等會兒沒法坐車回去。」

　 曲洛說著話的時候，再按開機鍵，手機終於又打開了。曲洛艱難調出支付頁面，總算鬆了一口氣。

　 迢星在一邊看著，咄咄稱奇問東問西。可曲洛又不搭理他了。

　 公交車來了，曲洛欣喜不已，搶先沖上了公交車。

　 曲洛邊用手機掃碼刷票，邊對司機說：「您快開車！」

　 「滴」，付款成功。

　 迢星「噌」一下從曲洛身後上車，對著司機一笑，指了指曲洛，然後自己跑進了車廂裡。

　 曲洛：……

　 司機向後看了一眼迢星，又看一眼僵直的曲洛：「那是你朋友吧？」

　 「不是。剛才那張票送他了。」曲洛攥著手機，咬牙切齒，轉身要下車去。

　 司機好意提醒：「小伙子和朋友吵架啦？別賭氣，這是今天最後一班車。」

　 應用題：從A地到B地，公交車要1.5小時，已知公交車的平均速度是曲洛的5倍，問曲洛從A地到B地要多少小時？

　 曲洛：……真特麼喝涼水都塞牙。

　 「一起回去吧。」迢星跑過來，拉了曲洛上車，抓了他的手，將手機遞到刷卡器下面。

　 手機黑著屏幕，刷卡器不感應。迢星歪了歪腦袋。

　 司機盯著曲洛看。

　 曲洛：這妖不會用手機，看我幹嘛！

　 可是實踐告訴曲洛，活見鬼怪這種事宣揚出去，自己只能被當作神經病處理。

　 曲洛咬牙切齒，不小心看到車窗玻璃上自己完好乾淨的腦袋，終究是抬起手指解鎖了手機。

　 「滴」，刷卡成功。

　 迢星興高采烈又一次跑進車廂。車上零星幾個乘客，曲洛走到了最後排。

　 迢星立刻跟過去，坐在了曲洛身邊。

　 坐好之後，迢星將自己的襯衫衣擺從褲帶裡又扯出來，還解開了一個領扣。

　 曲洛瞥了迢星一眼。

　 迢星湊過去，輕聲說：「我剛才的衣衫穿法怕是老套，你也不曉得提醒。」

　 迢星說話帶著些南方口音，一口氣都吹進了曲洛耳朵裡，軟綿綿的。

　 曲洛伸手揮開迢星的臉，扭頭看窗外。

　 迢星也去看。

　 車還在郊區，車窗外無外乎是些仲春的山野景緻，又有大片明黃的油菜花。可這些於迢星說來沒什麼稀奇。

　 迢星看了一會兒縮回腦袋，戳了戳曲洛的胳膊，問：「你現下住哪兒？多大了？讀書還是做活計？」

　 曲洛，男，二十，S市師範學院大三在讀，數學與應用數學專業。

　 曲洛要是自己寫簡介，一定再加上：窮，倒霉，活見鬼。

　 曲洛突然想到個好理由：「我在讀大學，住集體宿舍，現在全身財產加起來也只有兩百塊錢。你賴著我，我也沒錢供你吃喝。」

　 迢星：「兩百塊是多少？」

　 倒是挺會挑重點。

　 曲洛：「坐這一趟車，一個人要八塊。」

　 迢星還是有點沒明白，就問：「山下的老陳記還在不，兩百塊夠咱晚上去他家吃頓大肘子嘛？」

　 老陳記是S市有名的百年老店，紅燒肘子是他家的招牌。取散養黑豬的蹄膀，去骨焯水，抹蜂蜜下油鍋，再蒸製，最後出鍋淋澆頭。

　 這一盤做得上了桌，色澤亮麗，膠質軟糯，香氣撲鼻，大眾點評標價199，人民幣。

　 曲洛：「晚上我喝粥。」

　 迢星：「我呢？」

　 曲洛：「關我屁事。」

　 傍晚時分，曲洛回到學校去了食堂，刷了校園卡真的只買了一碗粥和一個肉包子。

　 迢星這一路跟著曲洛，看了許多新鮮事，高樓大廈汽車遍地跑。迢星看什麼都稀奇，問東問西。

　 曲洛怎麼都是甩不了迢星，只能一言不發冷處理，其實恨不得生出三頭六臂打迢星一頓。

　 買好晚飯，曲洛端著餐盤坐下，這妖孽坐在曲洛對面。

　 正是飯點，食堂人還挺多，嗡嗡嗡的說話聲在四周響。

　 迢星沒得吃，就左顧右盼，感嘆：「男女同校真不錯，看姑娘都方便了。姑娘們的穿戴真好看，妝容越發美。哎呀，那條裙子要多少錢？」

　 曲洛母胎單身二十年，哪兒能知道姑娘裙子的價格？又見周圍有學生看過來，對他們指指點點，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迢星這妖孽太惹眼。

　 「閉嘴！」曲洛忍無可忍，抓了肉包子堵住了迢星的嘴。

　 迢星咬著肉包子笑起來。

　 不過今天特奇怪，四周指指點點不斷。曲洛還聽到「渣男」「男小三」「打人」這些詞。

　 曲洛轉臉看身邊。議論的學生抓起手機，端著餐盤跑了。

　 倒是迢星雙手抓著肉包子，問：「微信朋友圈是個什麼？小受又是個什麼？」

　 曲洛：？？？

　 迢星：「方才那些人說朋友圈裡有個渣男，糾纏小受，還打了人家男朋友。他們還猜測，那個渣男就是你。」

　 曲洛：放屁！

　 曲洛低頭，繼續喝粥。

　 「哎，老大！」

　 打遠處跑來一個男生，邊跑邊嚷嚷：「老大，你紅了啊，你再這麼紅下去，大四的助學金都要打水漂。」

　 這男生濃眉栗子頭，曲洛的舍友鄧志峻是也。

　 「喔嚯！」鄧志峻跑到曲洛面前，看到迢星立刻瞪大眼睛怪叫，「嚯嚯嚯——大美男你是誰？」

　 「迢星。」這妖瞇著眼，抓著包子指了曲洛，自我介紹，「我是他債主。」

　 曲洛手一頓，放下碗筷，問鄧志峻：「吃了沒？」

　 「吃什麼啊！」鄧志峻想起正事，掏出手機開了朋友圈，「老大，那對癟三又搞事情了！」

　 曲洛挑眉。迢星伸長脖子，盯著鄧志峻手裡的手機看。

　 鄧志峻邊把手機往曲洛面前送，邊說：「昨天有人給個公眾號投稿，老大你快看看吧。」

　 鄧志峻點開的是個公眾號文章。公眾號叫「S-fu圈新鮮事」。平時收些圈子裡的新聞。

　 這次發出來的投稿，是個1的自述。

　 投稿人煽情講述：自家小0很優秀，貴為S市某知名高校馳溪校區第一美艷受。他們相親相愛，性福又河蟹。

　 但最近卻出現個男小三，是同校區某個純理科的渣男。這個渣男相貌平平一無是處。他對小0糾纏，還對投稿人夫夫動了手。

　 投稿人深愛小0，表示無論如何也要保護他，「就像保護床前的明月光」。渣男再來，一定把他打殘。

　 文章含蓄地渲染了受的美艷，攻的擔當，強烈譴責了渣男。

　 曲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