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六
他淒然一聲長嘯,坎離鐵笛已掣手中。
一溜烏光閃處,如孽龍出海,一陣陣奪魂褫魄的嗚嗚怪嘯應手而起,以雷霆萬鈞之勢捲向眾僧。
剎那之間,刀折杖摧,慘呼聲悶哼聲此起彼落,而那懾人心魄的銳嘯,如一柄利劍戳向眾僧耳鼓,一陣緊似一陣,那些功力高深的,尚可勉強忍住,但出手已經緩慢了下來,功力較差的,紛紛不迭掩耳後退,坐地運功抵敵。
他殺機已起,不再顧及後果,實在他是被逼如此。
眼看一座佛門清淨地,頓將變作殺人屠場染上血雨腥風。
“住手!”聲如黃鐘大呂,入耳嗡嗡不絕,震得簷頭屋瓦隆隆作響,久久徐青尚繞耳不絕。
他被這一聲佛門獅子吼,喚回了心智,忙收笛停手。
圍攻僧眾,除了躺在地上呻吟的而外,齊齊低頭躬身合十,齊唱一聲:“阿彌陀佛!”紛紛後退,一部分並扶起傷者,徑入殿後去了,所幸尚無一人死亡。
他先一定心神,循聲望去,只見羅漢堂石階之上,站著一個鶴髮銀眉的老和尚,寶相莊嚴,滿面怒容的看著自己,身旁赫然立著那了塵大師,身後站著一排年輕小和尚,一個個目射精光,滿臉悲憤。
他一看就猜想到是掌門方丈現身了。
疾行數步,躬身深深一禮道:“武林後進司徒文,銜鐵笛主人之命,拜謁掌門人及了塵大師,了卻一段武林公案。”
“阿彌陀佛!施主恃強,血染佛門淨地,你先還老納一個明白!”少林掌門,沉聲說道。
“後輩以禮求見,奈何貴寺的大師父們,不唯阻攔拒不通稟,而且咄咄逼人,後輩容忍再三,不得已出手!”
“好個不得已出手!”
他不由又激發怒意,暗道,連掌門人尚且如此,何況其餘,當下面容一變,冷冷的說道:“後輩實情實說,信與不信,全憑掌門了。”
“聽你語氣,就是桀騖不馴的狂徒!”
他雙目一瞪,大聲道:“請掌門人說話稍留餘地!”
“哈哈,狂妄的小輩,你待如何?”
“晚輩還不是貪生怕死之徒,義之所在,生死不辭!”
“哼!好志氣!”
“五年之前,令師以一面魔笛摧心令牌為憑,和老納相約五年之後,由施主赴少林了斷當年那段過節,現在你就先作交代吧!至於最近殺害五大門派中人及今天的事,稍停再說!”了塵大師,說完目注掌門人。
掌門人頷首認可。
“施主你就作交代吧!”了塵大師又加上一句。
全寺僧眾神色驀然緊張,昔年“五龍今”被奪,慘殺藏經樓十名高增的公案,他們耳熟能詳,紛紛在心中忖測,不知這小煞星要如何來交代這一段公案。
他自己接受了外公魔笛推心關任俠的臨別之命後,就直奔少林,到底那黑布所包竟是什麼樣的物事,他自己也是絲毫不曉。
他伸手懷中,取出外公交付的那小小黑布包。
眾人疑慮不釋的齊齊緊盯著小包。
掌門人身後,立即走出一個僧人,從司徒文手中接過,雙手送呈掌門方丈,然後退立原處。
場中落鐘可聞,大家屏息靜氣的等待事態發展。
他心中也是緊張之極,不知這黑包給他帶來什麼遭遇。
黑布包被打開,一支上繡五條金龍的黃色小旗,應手展開,眾僧面上掠過一絲異樣的神色。
“五龍令!”僧眾中傳出一聲輕叫。
隨著“五龍令”的展開,一紙素箋,飄落地上。
了塵大師隨手揀起,送呈掌門方丈。
掌門方丈看了一遍之後,朗聲道:“昔年奪走五龍令,大鬧少林古剎,殺死藏經樓十大高僧這件公案,既然令師已經查明,是情天不老鴛之子寰宇一奇所為,並已取回五龍令,這段公案,就此揭過,至於……”掌門方丈說到這裡,略作沉吟。
他心裡剛覺得一鬆,聽掌門人沉吟不語,知道必然另有下文,外祖父交代的事既了,自己的事,他可是無所謂,躲脫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一副泰然之色,靜待下文。
掌門方丈略一停頓之後,面色一寒,厲聲道:“小施主擅闖本寺,連傷我數十門人……”
“後輩方才已經說過,以禮求見,不蒙通稟,反而被貴門人節節圍攻,為求自保,不得已而出手!”
“以你所說,乃是我少林門人的不是了!”
“大師可傳問貴門人,就知原委!”
掌門方丈明明知道門下人是為了最近的同門被殺事件而憤然出手,究其實,寺有守規,未奉命而私行出手,雖然情有可原,但也難免貽人口實。
他轉回望了階下院地中的眾門人一眼之後,冷然說道:“小施主既然這麼說,這事暫且不提,但江湖中殘殺五大門派弟子,並在屍身上留紫色令記一節,小施主又何以自圓其說?”
說完,神目如電炬般,直看著司徒文。
眾僧也同時面現悲憤之容。
“這件事,並非後輩所為!”他從容的答道。
“那屍身上的魔笛摧心印記,難道是假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