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九
“諸葛兄切莫如此,反令小弟心下不安!”
“些須小事,不足掛齒,盼能再見!”
說完,起身離座,一揖到地之後,轉身而去,臨行之時,又狠狠地盯了那兩個少女一眼!
司徒文怔怔地看著那自稱諸葛玉奇的白衣秀士緩緩下樓而去,心裡可說不出是什麼味道。
這時,壁後窗隙內那一雙綠色的眸子,也告消失。
“姐姐,那隻豬走了!”
那年長的少女,白了她一眼。
這句話卻深深的打入司徒文的心坎。
愈發證明了那兩個少女方才那些尖刻的話,是有為而發。
既然諸葛玉奇是她們口裡的豬,那自己不正是她們口裡的象,如此說來,這白衣秀士,莫非是對自己有所謀而來!
但彼此三方面,都是素昧生平,真令人費解。
司徒文又想起方才兩個少女眼中含有恨意的光芒,越發的感覺到迷離莫辨,如墜五里霧中。
“姐姐,那‘千面人妖’,何以會在此地現身,莫非這老魔又想在這小子身上轉什麼惡念頭?”聲音低不可聞,但司徒文刻的功力,已到了十大之內,蚊聲如雷的地步,聽得一清二楚。
聞言之下,心中不由一震,他曾聽千手神偷章空妙提到過這“千面人妖”,淫凶極惡,武功高絕,精擅易容之術,忽男忽女,忽老忽少,數十年來,還沒有人看到過他的廬山真面目,並且還擅長於製作面具,真可以假亂真,算年紀當在七十以上,如果今天這白衣秀士諸葛玉奇,就是老魔化身的話,倒不可不防,思念未幾,又聽那少女的聲音道:“妹妹,你多大年紀,也稱人家小子,人家可是大名鼎鼎的怪手書生呢!這老魔也。武膽大,轉念頭竟敢轉到他的頭上!”
司徒文這下,可真有些忐忑不安起來了,人家前前後後所說的話,竟完全是對他而發呢!而且一語就道出了他的來歷,而他對於人家,卻是一無所知。
尤其這“千百人妖”的現身,使他在心裡打了一個結。
耳邊又響起那銀鈴般的低語:
“姐姐,這‘千面人妖’你看準了就是這間酒樓的主人?”
“那還會錯得了,師父她老人家為這老魔含垢忍辱了半生,現在才好不容易發現魔蹤,切不可打草驚蛇!”
司徒文心裡又是一驚,原來這兩個少女卻是專為了“千面人妖”而來,只不知她們所稱的師父,是個什麼樣的人。
聽話音,可能她倆的師父曾吃過“千面人妖”的大虧,這倒是一件耐人尋味的事,好奇之心,不由大熾。
“姐姐,那我們方才調侃的話,如果引起了這老魔的猜疑,萬一行藏敗露,豈不誤了師父她老人家的大事?”
“這倒不必多慮,我自有打算!反正這老魔插翅難飛!”
“噯!姐姐,方才店門外那一輛篷車,我看十分奇突,難道其中有什麼文章,還有那車把式……”
“不錯,現在你這小妮子也精明多了,車中是什麼蹊蹺,我可不大清楚,不過那車把式卻非尋常人物!”
司徒文突然想起進店之時,曾見門外停了一輛遮掩得絲風不透的篷車,和那極為惹眼的車把式,帽簷遮了半個臉,左頰上貼了一張膏藥,似乎不敢見人的模樣……
“姐姐你何由得知?”
“我們這一批姐妹們,為了搜索‘千面人妖”的行蹤,五年以來,足跡遍及南七北六一十三省,對所有江湖中知名之輩的特徵行蹤,瞭如指掌,只要稍加留意,就可認出!”
“姐姐真不愧是賽諸葛,難怪師父敢將大事交付你!”
“算了,我不希罕你的高帽子!”懷仁?”
“不錯,正是老夫!”
這時,被笛聲震得幾乎命喪當場的四個邛崍弟子,已緩緩從地上立起身形,但情狀卻是狼狽已極。
司徒文又道:“閣下是被怪手書生所傷?”
南天一燕孔懷仁微一點首,承認了司徒文的問話。
“在下正是怪手書生司徒文?”
“老夫知道!”
“閣下將準備如何對付在下?”
邛崍掌門臉上煞氣未消,又欺身近前,怒視著司徒文,另四個邛崍弟子也圍了上來!
場中空氣,因司徒文這一問,又告緊張。
南天一燕孔懷仁苦笑一下之後,道:“我相信少俠適才對家姐所說的一番話,對老夫下手的,果然另有其人,只是假冒少俠的名號而已!”
這句話,大出司徒文意料之外。
連邛崍掌門白髮紅顏師徒等也驚詫不已。
全都把目光集中在“南天一燕”孔懷仁的臉上。
誰也料不到獨臂老者會說出這一番話來。
司徒文不由脫口道:“前輩何以知道不是在下所為?”
“從音調、眼神、招式、以及鐵笛的怪嘯聲中,老夫斷定少俠決不是那對老夫下毒手的怪手書生。”
“那兇徒也使笛?”
“不錯,但笛聲平平無奇,沒有虢魂奪魄的威力,乍看之下,外表與少俠一般無二!”
頓了一頓之後又道:“老夫在側注視已久,初見少俠之面,心中雖疑,但仍不敢確定,及至少俠鐵笛出手,始才敢斷定那對老夫下手之人決非少俠!”
“姐姐,你還不曾說出那車把式是何等樣人物哩!”
“天毒尊者,我從……”
這“天毒尊者”四個字,聽入司徒文的耳內,不啻是晴天霹靂,以下的話,他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匆匆離座飄然下樓而去。
“姐姐,他走了!”
“放心,他不會離開這廣安城!”
司徒文不顧驚世駭俗,捷逾星火的飄身下樓,焉知出得門來,一看之下,頓時目瞪口呆,跌腳不已。
那輛神秘的篷車,蹤影俱無。
一時之間,悔恨交進,暗罵自己該死,竟然一時不察,又生令元兇返去,這一筆血債,不知何日才能索還。
心中忖道:“這天毒老魔,既然在這酒樓現蹤,而據方才那兩個少女所言,這‘正陽酒樓’是那‘千面人妖’藉以隱跡的所在,他們之間,必然有所關連,若要從‘千面人妖’身上著手,定可追出‘天毒尊者’的行蹤!”
思念之間,那兩個玄衣少女,已經出了酒樓的大門,向他冷令的瞥了一眼之後,姍姍向街的那一端行去。
司徒文本想追上去,再細問一問清楚,但又覺彼此男女有別,素昧生平,不好啟齒只得怔怔地看著她倆人影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