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一
“唉!痴兒,我有誓言在先,此生不再以真面目見任何人!”
一但,外公,文兒是你的外孫呀!”
久久之後,傳來一聲嘆息,道:“文兒,你坐下聽我說!”
司徒文無奈,只好坐下,但兩滴清淚,已忍不住掛上面頰。
“文兒,你方才對付五大門派的手段,太過分了!”
司徒文不願辯解,恭聲道:“是的,文兒知過了,但對方沒有死亡一人!”
“嗯!這件事你以後該對人有個明白交待!”
“文兒會的!”
“上次我叮囑你的事,都辦到了?”
“是的,五龍令已親送少林,‘魔笛摧心今’正副三牌,業已全部得回,現在放在文兒身邊,是否……”
“好!好!文兒果然不負我望,現在立時毀去!”
司徒文忙自懷中取出那三塊手掌般大小的“魔笛摧心令牌”,疊在掌心之中,運起神功,一搓一揉,變成了一把粉末,簌簌飄落地上。
“文兒,還有你的大仇,是否得報了?”
司徒文俊目之中,頓閃仇恨之火,咬牙道:“元兇‘天毒尊者’和‘幽冥夫人’趙冰心尚未授首!”
“嗯,待你血仇報了之後,應洗手江湖,歸家奉母!”
“是的,外公,文兒早有此想!”
“你知道我再次前來尋你的目的嗎?”
“請外公誨示,文兒不知道!”
對方的聲音,突然中止,也許是在整理思路,也許在考慮某一件事,也許……山嶺又回覆了難堪的寂靜,唯一的聲音,是沙沙的盈耳松濤。
久久之後,“魔笛推心”蒼涼的語音又告傳來:
“文兒,為外祖父的本已棄絕武林,不再招攬恩怨,但最近我無意中聽到了一個消息,使我不得不重下江湖找你!”
司徒文聲音充滿激動奇詫的問道:“什麼樣的消息?”
“文兒聽說過川陝交界之處的大巴山中,有一個死亡之谷這回事否?”
“咦!”
“咦什麼?”
“文兒在日內正要赴‘死亡谷’踐約!”
“這是怎麼回事,你與‘死亡谷’結怨?”
司徒文不經意的自己一笑之後,道:“不是,因為文兒受人之託要尋回一部武林邪書‘幽冥真經’,而該經已被‘死亡谷’中人得去,互訂一月之約,由文兒親上‘死亡谷’索討。”
“有這等事?不過以你的功力,大約可以去的,但仍以小心為上!”
“哦,外公,您還沒有說出您要說的話呢!”
“我很懷疑那‘死亡谷’主人的身份,但我有誓在先,此生不再見人,所以無法親往探查,既然你恰巧和該谷有約,是最好不過的事!”
“外公,您說那死亡谷主的身份怎樣?”
“唉!這些你暫不必問,如我猜想不差的話,一切屆時自知!”
司徒文憋了一口悶氣,又不敢再追問,微微一頓又道:“外公,您要文兒怎麼做?”
“距你停身之處,右後方五丈外那塊十石之上,有一件東西,現在你先去取來,然後再告訴你,要做些什麼事!”
司徒文迷惘的應了一聲,依言走向那五丈之外的斗大石頭。
果然在那石頭的隙縫中,發現了一個漢玉指環,司徒文激動的取在手中,忖道:“外祖父放置這漢玉指環到底是什麼用意,與死亡谷主又是什麼關連?”
他如墜五里霧中,百思不解。
心念之中,又已回到原處,大聲道:“外公,是不是這只指環?”
“孩子,不錯,現在你把它套在指上!”
司徒文惑然不已的加命把指環套在左手無名指上!
“孩子,記住,到了‘死亡谷’之時,見到谷主,出示指環,如果對方認識這只指環的話,會告訴你一切的經過!”
“如果不認識呢?”
“唉!世事已隨流水去,你就當做外公的紀念品收存吧!”
司徒文冰雪聰明,他知道這只指環一定是外祖父與某一個人之間的一種信物,而這個人可能是死亡谷主,也可能不是!
從外公那蒼涼的語音裡,料知這指環可能包含了一個動人的故事。
當然,這些都是片面的推想,事實如何,尚待證明。
他同時也想起了兩個“死亡谷”中人曾說過一句話:
“本谷規例.凡本谷弟子被人揭露真面目者死。”
由此看來,“死亡谷中”必然是一個凶殘無人性的惡魔。
正自想得出神的當口,只聽他外祖父“魔笛摧心”的蒼涼話音又告傳至:
“文兒,珍重,別了!”
司徒文不由急道:“外公,我還有話要說!”
“什麼話,說吧!”
“如果死亡谷主認識這個指環,問起你老人家時,我該如何回答?”
“哦!這個,你據實說吧!”
“事情辦妥之後,如何向外公回稟?”
“不必了,前塵如夢,已隨歲月而逝,恩怨情孽,亦如春夢了無痕,我這樣做,只是為了聊以解脫內心的一絲未了之念而已!”
司徒文對這一番像是感慨,又像是含有極不平凡的一段人世辛酸的話,根本莫名其妙,又不自禁的脫口道:“外公,這死亡谷主究竟是男還是女?”
“孩子,不要多問了,一切屆時自知,別了!”
聲音頓杏。
“外公!外公!”
司徒文向空連聲呼喚,但空山寂寂,哪有半絲回音!
他的外公,又神秘的消失了,留下無邊的悵惘!
司徒文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只感到——
空虛!
空虛!
他低頭俯瞰山腳滔滔東流的江水,似乎也領悟了一些人生的真諦。
驀然——
他想起那神秘失蹤的悟因女尼(即幽冥公主任慧珠),自己本是追蹤一條可疑人影來此,不道一連碰上幾件意外的事,耗去了半日的辰光。
那可疑的人影,既在這山環之內消失,可能還隱匿在附近也不一定,何不在這三個山嶺的十里之內搜索一番,也許能有所發現。
他懷著姑妄試之的心理,開始繞著嶺頂飛馳。
一圈又一圈——
從這個峰頭,繞到另一個峰頭——
馳行的圈子,愈來愈大,如投石人水所激起漣漪一樣!
但,他失望了——
搜遍了十里範圍,毫無蛛絲馬跡可尋。
天——
漸漸的晚了,當殘陽的餘輝,逐漸收斂的時候,代之而起的,是重重的山嵐嶂氣,盈耳的松濤聲中,夜之神已展開了它的黑紗,覆掩大地。
接著——
樹梢的天際,亮起了第一顆星星!
兩顆——
三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