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一
千手神偷用手輕輕一扯司徒文,示意要他且先沉住氣,搶步而出,迎向那老尼姑,嘻嘻一笑道:“師太別來無恙?”
“咦!章施主何以也在此地現身!莫與那怪手……”
慈雲師太白眉一掀,兩道冷電般的寒芒,掃向司徒文。
千手神愉一收嘻嘻哈哈之容,神態肅然的道:“師太此來是為了何……”
“貧尼自皈依我佛之後,謹守三皈五戒,自謂已跳出十丈紅塵,卻不料兩個徒兒竟然喪命怪手書生鐵笛之下……”
“所以師太只好重履紅塵,不惜再破殺戒!”
“事逼處此,不得不然!”
千手神偷正待答言,一陣如雷鳴似的聲音突告傳來。
“章前輩,數十年不見,您老風采如昔!”
隨著這轟雷般的話聲,走出一個高大獰猛的老者,年約五十餘歲,手中一對鵝卵大的鐵膽,搓得嘩嘩直響。
“咦!字文老弟,幸會,今天的來意,可否為……”
“哼!今天所有在場的人,都是一個目標,向殘狠毒辣的手書生,討還公道,章前輩莫要為他……”
“兩位可否聽我老偷兒一句話?”
“請講!”
“這些兇殺事件,我章空妙以頭顱作賭,決不是眼前我這小兄弟所為,而是另外有人冒名嫁禍!”
“阿彌陀佛!佛家戒妄語,章施主這話未免是欺人之談,若非怪手書生這等身手,決造不出如此驚人的殺孽!”
“章前輩名高德重,我殘神毒膽敢不遵命,但此事非同小可,總舵被挑,豈不等干砸碎我的名牌!”
千手神偷心中雖然明知司徒文所言不虛,但自己卻又無法提出有力佐證,證明司徒文的無辜,急的抓耳撓腮,一時之間,被問得說不出話來。
司徒文在一旁暗自忖道:“看來今天的情勢,解說也是徒然,眾人各懷怨毒而來,豈會因三言兩語便退去!”
心念動處,劍眉一揚,欺身上前數步,朗聲道:“各位今天既然是專門為了在下而來,一切在下接著就是,如果各位信得過適才我章老哥哥所說的話,在下誠懇的希望不演流血慘劇,一個月之內,我司徒文還眾位個明白!”
首先川中黑道盟主“殘神毒膽”宇文雄虎吼道:“小子,別圖狡賴,大丈夫敢作敢當,既敢妄逞兇頑於前,現在又何必打退堂鼓,今天你不還出公道……”
司徒文俊面一變,揚聲道:“在下被冤莫白,不惜委曲以求全,在真相未明之前,希望各位能冷靜三思,以免造成更大的血劫!”
慈雲師太白眉一挑,沉聲道:“小施主,是則是,非則非,今天恐怕由不得你了!”
緊接著四周人群一陣騷動,喝罵之聲,亂成一片:“小鬼,你今天插翅難逃,”
“任你舌泛蓮花,也是枉然,血債只有血償!”
“怪手書生,你認命了吧。”
“小子,你以為江湖無人了,任由你胡作非為!”
……
場中空氣,頓呈緊張!
四周群雄,蠢蠢欲動!
千手神偷急得吹鬍瞪眼,顫聲向司徒文道:“小兄弟,你最好是立即離開去追覓這冒名賈禍的兇徒,這裡的事,你就交給我老哥哥吧!諒來他們……”
司徒文如果想走,那是易如反掌,但他能不顧自己的名譽而脫走嗎?雖然事情終有水落石出之日,但他豈肯如此。
當下激動的向千手神偷道:“老哥哥,請你靜立旁觀,千萬別捲入這場是非!”
“小兄弟,我老哥哥活都活膩了,還顧及什麼?”
驀然——
兩條白色人影,電射入場。
一看,竟是兩個二十不到的少年男女,身上穿著孝服,身形才定,分別向慈雲師太及殘神毒膽見一禮,悲聲道:“先父川西大豪東方慶忌,生平任俠作義,想不到遽爾橫遭慘死,請兩位老前輩暫且退後,成全我兄妹之志!”
兩個身著孝服的少年男女,倏地轉身,雙雙目眥欲裂的瞪視著司徒文,其中那女的嬌聲喝道:“二賊,家父與你何怨何仇,竟爾遽下毒手?”
那少年跟著悲聲斥道:“司徒文,我東方明文,恨不能食你之肉,寢你之皮!”
慈雲師太與殘神毒膽,不由皺眉微退。
千手神愉一生計智超人,這時也傻了眼了。
司徒文有苦說不出,咬緊牙關,半聲不吭。
“嗆嘟!”一聲,東方兄妹已各掣長劍在手。
大戰一觸即發。
就在此刻——
人群之中,又是一陣喧嚷。
眾人轉目望處,只見三十餘個老少不等的人物,倏地一湧而出,成扇形展開,停身兩丈之處。
居中一個老者,手托一個白木大盤,盤中卻放著一個神主牌,和一柄金光燦爛的鉤形兵刃。
千手神偷不由脫口悄悄向司徒文道:“長江水路三十八寨寨主,要為他們的總舵主‘鐵指金鉤’吳霸天復仇,既然捧出吳霸天神牌和其遺留的獨門兵刃金鉤,看來他們是要下決心死拼了!”
司徒文茫然的一點頭,心中紊亂已極。
三十八寨主,齊齊轉身面對居中的神牌曲膝一拜,然後轉身齊齊向司徒文怒目而視,那氣勢可真是駭人至極。
場中的空氣,緊張到了極點。
這些人都是為了報仇雪恨而來,怨毒至深,而司徒文卻是含冤莫白,被人硬栽為凶手。
以當前情勢而論,場中這近百的高手,聲勢雖然駭人,但司徒文並無所懼,以他的凌今蓋古的身手,應付綽有餘裕。
他最擔憂的是該否出手的問題,出手難免就要傷人。
在彼此俱是無辜的情況下,他實在不忍心再造殺劫。
但——事實允許他這樣做嗎?
東方明文兄妹,志切父仇,恐怕被人佔去頭籌,雙雙長劍一晃,劍尖幻成五朵工整的梅花,就要出手。
司徒文不由感到微微一窒,心裡暗叫道:“梅花劍!”
“梅花劍”上古絕學,每出一招,必含五式,端的凌厲狠辣異常,想不到這絕響的傳聞中的絕學,竟出現兄妹二人身上。
那少女面如秋霜,眼含怨毒,嬌喝道:“惡魔,你記清楚了,姑娘我叫東方明珠,今天我兄妹要為父復仇,現在亮出你的兵刃!”
司徒文苦笑一聲道:“姑娘,是否肯聽在下一言?”
“要你亮出兵刃!”
“在下空手奉陪!”
東方明文接口厲聲吼道:“不行,家父喪命在你鐵笛之下,我兄妹必須從鐵笛之上討還公道,不必多言,亮出你的鐵笛吧!
司徒文在對方一再相逼之下,怒意頓生,緩緩自懷中掣出鐵笛,信手一揮,鳴的一聲怪嘯,破空而起。
場中眾人,臉色為之一變。
這支烏光閃亮的鐵笛,曾是震撼當今武林之物,眾人雖然懷著滿腔熱血而來,但乍聞鐵笛嘯聲,也不禁心泛寒意。
三十八寨寨主之中,突地走出一個鬚髮灰白的赤面老者,環視眾寨主一眼之後,越出眾人五尺之地,沉聲道:“今天長江水路三十八寨寨主,奉總舵主之靈位,矢志要以怪手書生項上人頭,獻祭靈前!”
此言一出,全場為之肅然。
司徒文星目陡射奇光,一掃那灰髮赤面老者,冷笑一聲道:“各位不容辯解,不分皂白,我司徒文頭顱只有一顆,自信有這能耐的,儘管取去,決不皺眉!”
千手神偷白眉深鎖,征立無語,在這種情勢之下,他根本無話可說,只有聽其自然發展。
眾人也不禁為司徒文這豪壯的話而暗自心折。
東方明文兄妹,雙雙怒叱一聲,首先發難!